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于寒舟一手撇开李泰,腰肢往后一仰,白皙修长的脖颈险险擦过剑锋,居然躲过了!
而后,她重心下沉,整个人几乎仰贴在地,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姿势朝他滑过来,脚尖踢向他膝盖下方的穴位!
李涉眼中划过惊讶,立刻抬腿躲过,谁知她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向他另外一条腿!
在李涉又一次躲过后,于寒舟已经站了起来,她并不同他交手,只是提着裙摆,两条腿飞快又刁钻地频频朝他攻击!
李涉手里握着剑,却几乎没什么用途,他原本就没想伤她,加上她极会躲闪,一时竟然拿她没什么办法。
而此时,李泰回过神来,只见心上人在雪白的剑影中腾挪,吓得脸都白了:“来人!来人!保护太子妃!”
但是在侍卫的救援到达之前,于寒舟终于一个翻身踢掉了李涉手里的剑,之后她没有强行逞能,而是退后几步,离开战圈,将李涉交给了赶过来的侍卫。
李涉终于没能逃脱,被大波赶来救援的侍卫捉住了。
他狼狈的被反剪了双手,仍然固执地朝于寒舟看去。只见她此刻被李泰捉着双手,紧张地问这问那。她仍旧是侧脸对着他,他似乎很少看到她的正脸,此刻只看到她白皙的侧脸,冷静而不失温柔,安抚李泰:“我没事,殿下别紧张。”
“从前跟叔父游历,免不得碰上宵小,略会一点拳脚。”
李涉低下头,苦笑一声。略会一点拳脚?她招招冲着他的穴位而来,踢得他手脚乏力,若不然他岂会这么轻易被制住?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被侍卫押着带下去。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皇上。
不到一个时辰,朝中大臣都知道了。
皇上提了李涉审问,并且叫了几位老大臣一同。
“你为何要谋逆?”皇上问道。
这话问得,李涉都不知道怎么答。谋逆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皇位吗?
而皇上这么问,也只是过程性地问一问,找个切入点罢了。见李涉不回答,就又问道:“你的王妃可冤枉了你?”
如果是别人说李涉谋逆,倒也罢了,偏偏是他的王妃,说的话不能轻易无视。
“我没有。”李涉开口道。
他素来高傲,就连解释,都不屑于多说几句。
“那些原料你如何解释?”刑部的王大人就问道,“以及,摄政王妃说你软禁她,你府里的下人承认了确有其事。”
李涉垂下眼睛,闭口不言。
他解释不清。
也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徐佳慧这么有种,居然敢在太子面前胡说八道。他忍不住又想,徐佳慧不像是这样有脑子的人,莫非是太子妃怂恿?
她们同出一脉,徐佳慧又信任她,会不会是她从中作梗?
他猜对一半。今日如果没有于寒舟的逼迫,徐佳慧不会来这么一招。不过,即便没有于寒舟的逼迫,过几日徐佳慧想清楚了,也会如此。
李涉不甘心。他不甘心落个谋逆的罪名,明明他没想谋逆。
“既然王爷不承认,那就烦请王爷解释一下,让王妃研制火药是为何?”王大人又问道。
李涉不语。
这一次的原因,他更加说不出口。
让他如何说?说他娶了自己不想娶的女子,错过了想娶的女子,意难平,想要打破憋屈的生活?
说出来,他里子面子都没了,会被人嘲笑死。
*
这一切,都因为好奇而开始。
始于他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在徐佳慧表现出不同之后,他对徐佳慧另眼相待。而在这之后,他发现原来还有更有趣的女子。
但是他错过了。由此,恨起来。他恨徐佳慧迷了他的眼,恨于寒舟出现得太晚,恨李泰这个草包居然拥有了她,更恨自己没能抓住机会。
这些恨意,原本还能压制。可是见到于寒舟一次,那些恨意就浓烈一分。他心中有恨,再看待在他身边,对他痴迷不已的徐佳慧,忍不住就迁怒了。
徐佳慧得到了她想要的人,他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凭什么?
既然这错误开始了,总要错下去,错到底,才不枉他错了一场。他要看看,“穿越”到底是什么?她和于寒舟,都拥有什么?
于是,他在徐佳慧面前变了脸,开始压榨徐佳慧,想方设法要她脑子里的东西。
不过,这些话他一句都不能说。
一个字都不能说。
“逆贼!”见他一声不吭,李泰顿时上前给他一脚。
他拿剑刺于寒舟,想要挟持于寒舟的一幕,李泰没忘。想起于寒舟在剑影中穿梭,就是一身冷汗,一脚没把李涉踢倒,又给了他一脚。
李涉虽然被绑着,却也不是好杀剐的,只见他身形一侧,用肩头撞上李泰的脚,一股反作用力弹回李泰的身上,顿时踉跄后退。
于寒舟就在他身后,伸手扶住了他,说道:“殿下同他一般见识什么?”
李泰有些羞愧,脸上涨得通红,指着李涉,“你”了几下,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去看于寒舟了。
没从于寒舟的眼里看到嘲笑,他心里才好受几分。
然而李涉此时却不好受。他简直不明白,这样一个草包,一无是处,于寒舟怎么就看上了他?
他忍不住问出口了:“你为何总是护着他?”
于寒舟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李泰是她老公啊,是她未来饭票,她在这里的生活要想如鱼得水,相当一部分得靠这个男人。
她看了他一眼,不屑回答,就把目光移开了。
李涉心里再次一闷。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她从来不屑给他一个眼神。
他心里很是不甘,却又没有办法。他如今被制住,头上还扣着逆贼的帽子,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做不了,等他的罪名确凿,更加什么也做不了。
蓦地,他心头涌起什么来——他现在这样的情形,恐怕最好的下场就是做一个庶民,最坏的情况,则是死。
他不想死。
不如真的反了?若成了,他可能谋得大位。
李涉心中迅速思量起来。他手下还有不少人,总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等他出去了,索性真的反了。若他成功了,就把于寒舟抓到身边。李泰不配拥有她,而他要看看,她跟徐佳慧究竟有什么不同?她还敢不敢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
想到这里,他心头火热起来。
然而他没能成功。因为徐佳慧怕极了他,咬死他不放:“他就是谋逆!”
她例数他府里的势力,他所拥有的明里暗里的势力。李涉许多事情并不跟她说,却也没有刻意瞒着她,她知道的不少,一股脑儿说出来。
李涉被卖了个彻底。原本是为了辅佐朝政,才拥有的势力,如今都成了罪证。
他看向徐佳慧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徐佳慧被他冰冷如刀的眼神看得害怕,更加咬死了他:“我跟他是枕边人,我不会冤枉他的!”
有了徐佳慧的指证,李涉被关押进了刑部大牢。
如何处置他,还需要斟酌一番。李涉在朝中的威望很高,处理不当,很容易影响到国体。
在李涉被关进大牢后,徐佳慧终于感到人身安全有保障了,她感激地对于寒舟道:“谢谢你帮我。”
“我也是在帮我自己。”于寒舟说道。
这段时间,徐佳慧哪儿也不去,就赖上了于寒舟,非要住在东宫。
她不想回娘家,摄政王府又不好回,她还打算等李涉被制裁后,就跟李涉和离,独立门户。但是在那之前,她要赖在东宫,保证自己的安全。
李泰很烦她,但是这事她是功臣,又不好太外露,不得不忍着她。
他没忍太久,因为案子很快有了逆转。
“本王并无谋反之意。”李涉说道。
“我让慧慧研制火药,是为了炸堤坝和桥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研究巩固堤坝和桥梁,许多地方都要翻修,人力有限,如果能一鼓作气炸开重建,势必方便许多。”
他翻供了。他说研究火药,是为了辅佐太子修建堤坝和桥梁。
徐佳慧目瞪口呆:“这狗X!”
他怎么不上天呢?!
但是朝中不少能臣帮着李涉说话,还以性命为他作保。又说边关鞑子蠢蠢欲动,还靠摄政王的名声压制,一旦处置了摄政王,边关要乱。
又说,这事都是徐佳慧的误会,李涉绝对没有谋反的意思。
软禁徐佳慧,是徐佳慧自己痴迷研究,不肯出门。
不给徐佳慧吃饭,是她自己说要减肥,让下人别给她送饭,还让李涉监督。
至于他的暗卫和宫里的暗桩,则是找了些别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李涉谋反不谋反,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了,因为不管他是否想谋反,他都失去了机会。他暴露了,不会再有谋反的机会。
但他不能死,不然朝中人心不平。这却没什么,只要他不能谋反,对皇家来说就相当于多一双筷子,多养个人罢了。
这件案子的最终结果是,李涉上交大部分权力,并且将兵符也上交了,成为了一个闲散王爷。
身边有皇上的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李涉没有了性命之忧,还能保住王位,徐佳慧听后,吓得腿都软了:“我不能回去!”
“我会死的!他绝对会弄死我的!”
徐佳慧埋怨于寒舟:“你怎么这么没用!这都没能摁死他!”
她早已经忘了曾经爱李涉爱得要死。如今只要李涉死。
于寒舟便道:“你不是要同他和离吗?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又说道,“都知道你们有仇。一旦你有个万一,他的嫌疑最大,所以他不能动你。”
徐佳慧战战兢兢地回了摄政王府,跟李涉提出了和离。
李涉没难为她,痛快跟她和离了。痛快的徐佳慧以为自己在做梦,离开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临走之前,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向他问道。
她不愿意相信,他连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给过她。
李涉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情绪。就如同于寒舟看着他时,眼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徐佳慧被他的眼神打败,失落地离去了。但是出了门,她立刻扬起下巴,斗志昂扬的气势窜满全身。
没有爱情就没有爱情!她的人生一样精彩!不,还要更精彩!
曾经炸掉半个摄政王府,差点使李涉头顶叛逆罪名的火药,落入了上层人士的眼中。徐佳慧有些不安,就去问于寒舟:“我要交出配方吗?”
她在摄政王府研究的时候,还使了点心机,弄了许多根本用不着的东西。现在谁都不知道真正的配方,如果有人拿着摄政王府的那些原料,一定配不出来。
徐佳慧经过这件事,整个人都怂了,拿不准主意的事都去问于寒舟。
“不交。”于寒舟说道。
每个时空有自己的进程,许多东西都是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经济达到一定水平,才出现的。像徐佳慧的火锅,镜子什么的,拿也就拿出来了。杀伤力巨大的东西,还是算了。
“好。”徐佳慧点点头,又问她:“那我要怎么说?”
于寒舟不管她怎么说,想也没想就道:“你自己解决。”
徐佳慧撇了撇嘴,回去了。
她如今在京城买了院子,又买了一批下人,年纪轻轻独自生活,倒是快活。
后来朝中有人问徐佳慧有关火药的事,她说自己忘了,她本来就不懂,当时是被李涉逼着随便弄,结果弄炸了半个摄政王府,她都吓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说话并不严谨,漏洞百出,但是她不肯说,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况她在文人中还颇有名声,更不能将她怎么样。
这事就算彻底过去了。
而于寒舟也面临了一个曾经预料到,终于到来了的麻烦。
皇上要给李泰选侧妃。
为了这事,皇后还特意把于寒舟叫过去,对她表示安抚:“你对太子一心一意,辅佐他做下不少大事,太子心里定然有你的位置,你不要因为这个跟太子闹气。毕竟,你们成亲一年半了,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皇后软硬兼施,无非就是说,你自己肚子不争气,成亲一年半,天天跟太子腻在一起,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就别怪我们要给太子选侧妃了。
不仅不能怪,还要一如既往地辅佐太子。
于寒舟便道:“殿下聪慧认真,早已无需我再辅佐什么,母后尽管放心。”
皇后放心不了。她脸色微沉,说道:“太子妃,你不要意气用事!”
她觉得于寒舟在威胁她,很是不识大体,因此就通知了于寒舟的母亲,让她来教导于寒舟。
母亲进了宫,就对于寒舟说道:“你祖父也知道了此事,对你有些失望。不说他是太子,也不说你肚子争不争气,日后他总要成为万人之上,哪有后宫凋零的道理?”
皇上和皇后也没想太子的后院多充盈,但是给他娶两个侧妃,多两个人辅佐他,也于子嗣更加有益,总归是不过分的。
于寒舟便道:“你们要给他娶侧妃,娶就是了,还不许我不高兴?没有这样的道理。”
母亲噎住。半晌,她道:“太子妃,你想开些。”
于寒舟就是想得开,才这样说话。她毕竟是太子妃,过去的一年多以来,有功无过。不容人又怎么样?总不能废了她。
她自问没有做错过什么,那么总不能连说心里话的权利都没有?
母亲没能劝住她,满心担忧地离去了。于寒舟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巍峨宫墙,久久不语。
李泰很快回来了。他如今接了不少原先李涉的担子,常常出去办事,他自己是不大乐意的,每每回来就要抱怨:“太苦了,水都没喝上几口。”
他一开始不是这么抱怨的。一开始,他抱怨的是:“什么破茶?一点滋味都没有!”
于寒舟见他回来,就依着两人相处的习惯,上前为他宽衣。
待他换过一身衣裳,舒舒坦坦地坐下来喝茶,她才道:“父皇和母后要给你指两个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