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什么?着实不像是一个娘生出来的。一个高大挺拔,英俊不凡,一个天生体弱,模样凡俗,一个雄心壮志,一个羸弱无能。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随即众人聊起别的来。
就在这时,忽然柔妃发出一声惊呼:“哎呀!”
她端茶时,发现茶水极烫,立刻撒了手。但是旁边的淑妃正递东西给她,好巧不巧,把杯子碰倒了,滚烫的茶水洒在柔妃的手臂上。
“来人!”于寒舟立刻站起来,“带柔妃娘娘去更衣!”
说完,她冷冷瞪了淑妃一眼。
这个不省心的女人,在她宫中搞出这种事情来,她想都不用想,对柔妃一腔爱意的司徒曜,一定会来斥责她。
淑妃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柔妃还好吧?”
柔妃咬着牙,没理会她,进屋褪下衣衫,看到被烫红一片的手臂。就连手背上都沾了几滴,此刻红通通一片。
“去传御医。”于寒舟在旁边见了,吩咐宫人道。
“你先坐,一会儿御医来了,开了药,涂上药再披衣。”于寒舟道。
柔妃点点头:“是,贵妃娘娘。”
于寒舟没有说别的。
过了一会儿,御医来了,他听宫人说了情况,直接拿出治烫伤的药,呈上了。
于寒舟看着柔妃的侍女们为她擦了药,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才走出内室。
外头,淑妃笑咯咯地跟良妃说着话,见柔妃出来了,就假模假样地道:“柔妃还好吧?烫得严重不严重?”
柔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然后转身朝于寒舟行了一礼:“我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于寒舟便道:“好,回去注意伤势,好好休息。”
柔妃低着头,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没想到,被淑妃拦住了:“你什么意思?刚才瞪我?是觉着我故意的了?”
出乎意料,柔妃居然冷冰冰地道:“是有意是无意,你心中清楚。”
“你再说一遍?!”淑妃猛地站起来,怒视她道。
于寒舟看着她这样,心想,真是嫌死得慢。本来淑妃跟柔妃掐架,她也是喜闻乐见的,但当着她的面不行,司徒曜没立后,她现在代管后宫,一应事宜都是她的责任,于是她喝道:“好了!”
看向淑妃:“不管有意无意,你碰倒了杯子,烫着了柔妃,便欠她一句道歉。”
淑妃扭过头,不吭声。
柔妃看着这一幕,眼底渐渐涌起屈辱,冷冷道:“不敢当淑妃娘娘的道歉,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当得起淑妃娘娘的道歉?”
转身走了。
她从前都是怎么踩也不吭声的,今天实在硬气,众人都对她有些改观。
“奇了,从前得宠的时候装惨装无辜,现在失宠了又硬气什么?”淑妃嗤了一声。
只有于寒舟知道,柔妃从来没有失宠,这些不过是司徒曜营造出来的假象。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淑妃,就因为她今天做的事,她家里要倒霉了。
但这跟她无关,她才不会去提点她,淑妃又不是她的朋友。
“好了,都散了吧。”出了这事,众人也没心思再闲聊,便散了。
于寒舟还以为会迎来司徒曜的迁怒斥责,没想到等了两天没等到,颇有些稀奇,难道他不知道柔妃受伤了?他明明在柔妃身边安插了眼线啊!
打听了司徒曜昨日去过柔妃宫中后,于寒舟想了想,不由得笑了。
司徒曜没有迁怒斥责于寒舟,因为他忘了。
他去看望过柔妃后,看到柔妃身上的烫伤,又惊又痛,当即就要去斥责于寒舟。事情发生在她宫中,她难辞其咎。然而柔妃讥讽道:“又借机去看你的心上人?”
司徒曜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如今你的心上人是谁,还要我说吗?”柔妃讥讽道,“你事事听她的,事事纵容她,明明金口玉言不许宫中养小猫小狗,她跟你赌一回气,你就允许她养猫。不许她养猫,耽误她是宠妃吗?你早就喜欢上她了,别不承认了!”
司徒曜便有些生气,任谁反反复复误解自己的心意,都要生气的,何况他还是皇上?
“好,好,祝如意,你今天这样说,那我问你,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宠任何妃子,每天来你这里,对谁都不假辞色,你愿不愿意?”
柔妃愣了一下。
“只要你担得起宠妃的名头,我给你。”司徒曜说道,“既然我为你做的打算你不喜欢,那就听你的,我从此只宠你一个。你,想好了?”
柔妃愣愣地看着他,被他忽然的松口震得有些恍惚。
“好,我想好了!”她很快一口咬定。
司徒曜见她这样,又爱又气:“你真的想好了?不怕她们一同找你麻烦?你想想从前的贵妃,她是怎么被针对的?朕就算宠爱你,也没法时时刻刻护住你。”
手臂上传来阵阵刺痛,让柔妃的心意并不果决,但她仍是道:“我想好了!我承担得起!”
司徒曜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反倒气不起来了:“好如意,别闹了,我们已经忍了这么久,我向你保证,最多不超过两年,朕就封你为皇后,从此后宫中再也没有别人,好不好?”
两人纠缠着,倒是忘了找于寒舟的麻烦。等司徒曜想起来这茬,已经过去了两天,再提起话题就不合适了,于是这事不了了之。
但淑妃的父亲却在朝堂上被斥责了,因为办坏了事,被皇上毫不留情面地斥责。传到后宫,淑妃都没脸出门,倒是安静了几日。
很快,太后的寿辰到了。
于寒舟坐在太后的下手,陪着她说两句话,
看着众人奉上贺礼。
“南王献礼。”宫人唱喏。
于寒舟听到“南王”,便抬起头来,想看一看这个两年后攻入皇宫,差一点就坐上皇位的男人长什么样。没想到,这一看便怔住了。
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明蓝色的衣袍,长发束在金冠之中,体态如风地走进来。
他身形偏瘦,然而并无羸弱之感,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他肤色极白,唇色嫣红,看起来十分秀美,既无传闻中的病弱模样,也无传闻中的平平无奇。
他迈着步子,从殿外走进来,声音清澈:“给太后请安,祝太后身体康健,福泽绵延。”
他此时离得近了,于寒舟看清他的模样,跟半年前她在马车里惊鸿一瞥的男子生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南王(冷幽幽):你见过我,你要死。
第39章 贵妃9
于寒舟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她半年前见过他, 可他却是半个月前才抵达京城的。
她很快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南王献上的贺礼是一幅画,青山绿水, 孤舟蓑衣, 是他自己画的。用色很是鲜艳,显得画风极为明朗,画中人自在逍遥,纵情山水, 无忧豁达。
然而于寒舟分明看见太后的嘴唇颤了颤,眼底有水光涌现。这位做了太后的母亲眼中,只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形单影只, 十分孤独。
“好, 好,哀家十分喜欢。”太后很快敛去了自己的异样, 颇为欢喜地道。
南王见她喜欢,自己也微微笑了。他生得秀美,比起司徒曜, 更像是太后的儿子。
接下来又是其他宾客献礼。
于寒舟没有再从太后的脸上看到微笑以外的表情。她甚至频频出神, 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然而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剧情中, 在南王逼宫功亏一篑, 最终死在司徒曜的剑下后,太后便离开皇宫,此生再也没有回来。司徒曜去皇家寺院看望她, 她也不接见,隔着门同他说两句话, 就叫他走。
于寒舟想,她大概十分喜欢小儿子。
宴会期间于寒舟要更衣,便带了一个小宫女离席。然而等她出来,却不见了守在外头的小宫女。左右一瞧,小宫女坐在不远处树下的石凳上,脑袋微微垂着。
于寒舟清了清嗓子,小宫女也没有什么反应,于寒舟便知道了,有人在等她。
她并没有慌张,抬起脚步,慢慢往小宫女的身边走。果不其然,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到一点轻微的响动从侧方传来。转头一瞧,是一抹明蓝色的身影。
皮肤极白,容貌生得秀美,略显单薄的身量,正是南王。
于寒舟猜就是他。对他点了点头,道:“南王殿下。”然后伸出手,就要推醒小宫女。
“贵妃娘娘,”南王却在她叫醒小宫女之前开口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背对着他的于寒舟微微挑起眉,转过头来,做出惊讶表情:“南王殿下何出此言?我们几时见过面?”
他刚回来,而她半个月内未曾出宫,她在何处见过他?
少女立在日光下的身影修长而柔美,五官生得精致,眼睛微睁,看起来有几分惊讶。
然而在这张过分漂亮的面孔上,司徒欢却觉出一丝不寻常。
他微微沉思片刻,缓缓上前两步,说道:“看来贵妃娘娘是不记得了,半年前,青石路上,狭路相逢,你让了我的车。”
说着,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此刻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见到了,寻常闲聊。
然而于寒舟知道,他是在试探她。试探她,记不记得半年前的事。
“南王殿下说笑了,您不是半个月前刚刚抵达京城?”于寒舟狐疑地看着他。全然否认曾经见过他的事。
然而司徒欢并未就此放过她,又问道:“倘若我半个月前抵达京城,那么贵妃娘娘在半年前见到的是谁?”
于寒舟顿时有些无语。
就算她记得又怎样?大家都知道他是最近回来的,她就算记得,并且对人说了,谁会信呢?
但他大约是极谨慎,并未就此放过她。于寒舟不由得想,难道他要杀人灭口?这样想着,刚才故意做出来的虚假表情,也收了起来。
“南王这样一说,我倒是记了起来,的确有这一回事。”于寒舟淡淡道,见他瞳孔微缩,如针一样的寒芒涌出,慢慢说出后面的话:“不过,过去太久了,我早已经忘了他的模样。”
她的确见过他。但她装作没看到过他。这就是她的态度。
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知道,至少她不是他的敌人。如果他有计划,说不得她还会是盟友。
司徒欢听后,脸上微微一怔,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是我打扰了。”他对她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了。
于寒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等他走远了,便轻轻碰了碰石凳上的小宫女:“喂,醒醒。”
小宫女被她碰了几下,渐渐转醒,意识到什么,她惊道:“我怎么睡着了?娘娘恕罪!”
“谁知道你怎么睡着了?叫你等本宫一会儿,你也能打鼾!”于寒舟瞪了她一眼,“快起来,我们回席上。”小宫女连忙起身跟上。
于寒舟回到席上时,司徒欢已经回去,坐在司徒曜的身边,同他轻声说话。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他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将视线收了回去。
于寒舟便也收回了目光。
这次寿宴,太后很尽兴。作为孝子,司徒曜见到母亲高兴,也很高兴。于是,他又赏了于寒舟许多东西。不仅如此,他还特地到她宫中赞许她。
于寒舟便道:“皇上若觉得我做得好,便赏赐我点别的。”
司徒曜愣了一下,说道:“爱妃想要什么赏赐?”
于寒舟道:“过几日,便到七巧节了。民间十分热闹,我想出宫去瞧瞧。”
七巧节是古代的情人节,这一天许多年轻男女都会出门上街,年轻的夫妇也会手牵着手,在大街上行走。
于寒舟并不是个死宅,她其实本性更喜欢自由自在的闯荡,因此天天在宫里待着,很是闷得慌,就想出去瞧瞧。
“可是朕脱不开身。”司徒曜道。他以为于寒舟这样说,是想让他陪着她出宫去。
“如果皇上没法陪我,我可以自己去。”于寒舟说道,“到时让我哥哥陪我,还有我弟弟妹妹。”
司徒曜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应声。
他即便不喜欢于寒舟,可她毕竟是他的妃子,如此年纪轻轻的,他不陪在身边,由着她和别的男子出门,即便那是她的兄长,司徒曜心中仍是有些不快。
他又想,霍大哥和霍小弟都是交际广泛的人,那日上街,少不得要碰到些什么朋友,那她岂不是也要跟那些人碰面,说话?他这样想着,心里更不舒服了。
“爱妃若觉着寂寞,可在宫中办宴会,叫人陪你。”司徒曜说道。
于寒舟见他不同意,便道:“我在家时,我爹我哥哥特别疼我,时常带我出去玩。进了宫,我见皇上这样宠爱我,还以为……”
说着,她叹了口气。
她这一叹气不要紧,分明在说司徒曜对她不够宠爱,远比不上她的父兄。
司徒曜心中顿时不快。他除了没有宠幸她,哪里待她不好?皇宫中谁不知道他最宠爱贵妃?谁给她气受,他总为她出头。时不时,就赏赐她许多东西。
他是天子,待她如此,还不够宠爱吗?先前因为她非要养猫,闹出多大的风波来?柔妃到现在都跟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还要说他不够宠爱她?
“皇上天天赏我这个,赏我那个,吃不能吃喝不能喝,单单能看着,我要这么多东西看着有什么用?”于寒舟走到桌边,坐下了,背过身去,生闷气的样子。
“我辛辛苦苦操持太后的寿辰,皇上嘴上说满意,可是一问皇上要点赏赐,皇上便不肯,这也叫满意吗?”她又道。
司徒曜听到这一句,不由得迟疑了。太后今日的确很高兴,他就算为太后积福,也不该拒绝她才是。
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就这么娇气?”他抬脚走到她身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肩头戳了一下,“朕也没说什么,就这样给朕摆脸色看?都是朕把你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