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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铃已经响起,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教室里早起的学生们懒洋洋直起身,翻出课本开始早读。大家还沉浸在早起没睡够的气氛里,读书拖腔拖调,催眠效果格外好。
早读刚开始,几个课代表就收了周末的作业交了过来。
赵甜是语文课代表,为人非常热情活波,总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模样,脚底像装了弹簧,走路都带着节奏感,脑后的长马尾跟着一摇一晃。
她停在迟漾桌前,将一摞作业放在桌上,撇撇嘴:“漾漾,全班又只有姜砚没交,催了也没用。”
一听到姜砚这个名字,迟漾就有点头疼,这是三中出了名的刺儿头。
虽然刚升上高二,满打满算,她跟姜砚才当了几天同学,但早在此之前她就听说过姜砚的大名了。
姜砚应该比她们高一届,原本在八中读书,据说犯了事,被开除了,去年跑到三中来读高一。刚读没一个月,就成了三中的传奇,成为升旗仪式上点名批评的常驻嘉宾,哪次升旗仪式要是没点名批评一下姜砚,莘莘学子们都觉得这次的升旗仪式是有缺憾的,不够完美。
而迟漾是个品学兼优的乖乖女,见了姜砚那种刺儿头都是躲着走,谁知道到了高二,她居然跟姜砚分到了一个班。
迟漾因为学习好,看起来又软糯无害,所以深得老师们的喜爱,刚开学就成了学习委员。
迟漾闷着头算了算,刚开学第七天,各科课代表都来抱怨过了——姜砚不交作业,整整一周,他一次作业都没交过。
她抿抿唇,对赵甜说道:“我会找他谈谈的。”
她说完,甜甜地笑了一下。她原本就软软糯糯的很讨人喜欢,这一笑起来,让人所有脾气都跟着一扫而光。
赵甜看着她,张了张嘴,也跟着笑了。
等赵甜离开后,迟漾把一摞作业挪到一边,侧头趴在桌上,偷偷摸摸朝着斜对角方向看去,远远就看见第一组最后一个位置上坐着的姜砚。
此时姜砚整个人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低头拿着手机,玩儿得旁若无人,态度极其嚣张。一头暗棕色杂草发型,走哪儿都是最打眼的存在。
身为学习委员,迟漾觉得自己有责任跟姜砚谈谈,但她有点怕姜砚。她对姜砚的怕,不仅仅是单纯的害怕不良少年,而是一种莫名的发自内心的恐惧。她一不小心对上他的眼,就要本能地瑟缩一下,像人看见枪,动物看见天敌,有一种发自内心、无法控制的本能性恐惧。
她隔着大半个教室,小心翼翼地看着姜砚。他长得很好看,去年刚来三中没多久,就成为了女生们的讨论焦点。他的好看属于很带劲的那种,充满了力量感,一双眼总带着股对谁都不在乎的痞气。
但不管他再好看,都没办法让迟漾克制住对他的恐惧。她现在仅仅是看着他玩游戏的侧脸,都觉得有点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玩手机的少年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并且一手搭在后脖颈上,转了转脖子,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了迟漾!
那目光凌厉强势,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像两把刀飞速扎过来。
迟漾吓得一哆嗦,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几乎本能地想要钻进桌底。她用力抠住桌沿,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尽可能自然地缓缓扭动自己的小脑袋,争取不要做出任何会引起姜砚注意的大动作。
她艰难地将脑袋挪正,把脸埋在了双臂间,然后一动不再动,装死的姿势十分之标准。
姜砚活动了一下脖子,远远看见那个怂了吧唧的小妖怪在那边装死,他无所谓地低头,继续在王者X耀的世界里混战。怕他的妖怪又不是一个两个,这个小兔妖,连号都排不上。
整整一个上午,迟漾都在思考该怎么跟姜砚同学谈一下完成作业的事情。但她真的有点怂,尤其是不小心对上姜砚的目光时,简直怂得恨不得满地打转。
她思索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愁苦地做出一个决定:也许我可以帮姜砚同学写作业叭。
想出了这个计划后,迟漾抿着唇,满脸坚定地握了握小拳头,感觉多了点找姜砚同学谈话的底气呢。
不过迟漾的计划暂时被搁浅了,因为姜砚同学在教室开开心心地玩儿了三节课的王者X耀后,大摇大摆地逃课了,接下来就没再出现。
迟漾暗暗庆幸,晚一天跟他谈话,感觉好像赚到了。虽然有点罪恶感,但身为学习委员的迟漾,第一次真情实感的希望自己班的同学能多逃几次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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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第一学期刚开学,还不需要上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离校了。迟漾因为回家没有饭吃,所以在学校食堂吃了饭,才自己慢悠悠往校外走。
学生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迟漾走到公交站,公交站上几乎没什么学生在等车了。
时间刚过六点,天空已经呈现出了墨蓝,路灯渐次亮起,暖黄的灯光照亮了站台上小小一方天地。
迟漾看了一眼时间,下班公交车还有几分钟才到,她准备先听会儿英语。她刚从书包里掏出耳机,就听见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呼救声。
她动作顿了一下,看了看站台上另外两个等车的人,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就在迟漾以为自己听错了时,微弱的呼救声又传来过来。
她认真听了片刻,确认真的有微弱的求救声从站台广告牌后面传来。
迟漾很怂,但却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好姑娘,即使她不能救人,至少可以偷偷通知警察叔叔吧。
这样想着,迟漾就快速收了手里的耳机,双手紧紧拽住书包带,轻手轻脚地绕过了广告牌。
广告牌后有一条小巷子,有些幽深,看起来黑黢黢的。
她不敢再上前,在巷口张望了一下,里面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再过去一点点,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就过去一点点!
迟漾紧想着,紧张地咽咽口水,又上前一步,扒着巷口的墙壁,探着小脑袋往里看。
恰好此时,不知是谁家亮起了后门路灯,幽深的小巷瞬间被照亮,迟漾就这样撞见了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的一幕——
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揪住另一个少年的衣领,并将他摁在了墙上……
不是奇奇怪怪的画面,是暴力画面。
“你他妈还敢喊救命?找死啊?!”
少年很暴躁,边吼着边举拳砸向了墙上的少年。
是照着脑袋去的,要命的一拳。
迟漾惊得整个人都呆了,抠在墙壁上的手指僵硬用力,还不断发着抖。
重拳直直打在少年头上,发出一声闷响,迟漾觉得几乎能想象满脸是血的景象了,她腿一软,差点摔倒。
脚踉跄了两下,扶着墙勉强站稳。
迟漾发誓,除了那点点细微的脚步声,她真的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然而巷子里的那个少年听力好得让人难以置信,居然听见了这点响动!
少年就像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猎食者,只要一点点动静,就会瞬间扑向猎物,他动作极其迅速地扭过头,刀般凌厉的目光就扎了过来。
是姜砚!
迟漾被吓得僵在当场,后脖颈又麻又凉,动都动不了了,连呼吸好像都瞬间停了一下。
接着,她就见证了奇迹的一刻——
刚才被姜砚爆了头的少年,原本已经一滩泥似的瘫软在墙角处了,此时他爬了起来,还很有心情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半点不像差点被打死的人。
少年也发现了迟漾,他站起来,朝着迟漾的方向走了两步。
迟漾惊恐地睁大了眼,那人真的一额头的血啊!而且鼻青脸肿,一张脸被揍成了猪头,感觉五官都移位了!
不过五官移位的同志身残志坚,一边捂着额头,一边还非常绅士的记得要安抚小姑娘。他冲着迟漾,用微微颤抖的手比了个OK,“别慌,问题不大,别报警。”
不、不、不、不是,你老人家脑袋上的血像不要钱似的往外飙呢!确定问题不大?
迟漾抖得像筛糠,步子都挪不动,看着少年,傻乎乎张着嘴。
姜砚显然没有这位心大的少年有风度,他不耐烦地皱起眉,伸手揪住少年的衣领,一使劲,将他拽回自己身后,然后目光就毫无障碍地落在了迟漾身上。
对上姜砚略冷的目光,迟漾真的方了:此情此景,我、我、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她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紧张到舌头都打结,“好、好、好巧啊,姜、姜同学。”
姜砚愣一秒,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看着她:“你是不是在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方小天使不要怕,快躲到我身后,我可以保证,以姜砚为首的一众大妖怪一点都不暴力,他们只是……嗯,有点蛇精病。你们接下来会知道的。
☆、chapter3
迟漾紧张的舌头都打结了,“好、好、好巧啊,姜、姜同学。”
姜砚愣一秒,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看着她:“你是不是在逗我?”
迟漾看着一点点靠近的姜砚,快哭了,感觉背后汗毛都倒立了起来,姜同学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了?
走得很近了!
只有两步就能到自己面前了!
迟漾紧张得几乎喘不上气了,她努力地深呼吸,然后“嗝”打了个响亮的嗝儿,小肩膀随着抖动了一下。
姜砚又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她那张几乎要哭出来的小脸,笑得更开心,“你是要看热闹,还是回家?”
“回家!”
出于恐惧的驱使,迟漾这一声喊得可响亮。
出于尊重小同学的身高考虑,姜砚还很体贴地弯了点腰,然后指了指前面的公交牌,说道:“要回家的话,就乖乖去那儿等公交。”
迟漾见他弯下腰,似乎离自己更近了,几乎出于本能往后飞窜了两米,“我、我回家了。”
她太紧张啦,双手死死握住两边书包肩带,乖巧得像个小学生,白糯糯软乎乎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姜砚扬扬眉,挺恶劣地笑着:“明天见,小同学。”
迟漾吓得一僵,内心咆哮:泥奏凯!我真的不想再见你!
从姜砚行凶现场逃离,迟漾连公交车都不等了,直接打车跑掉。
立在巷子口的姜砚看着迟漾动作利落地蹿上出租车,自言自语道:“哪个大妖怪养的小兔子?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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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回到了家,迟漾一颗小心脏都还在疯狂TM乱跳,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迟漾在沙发上咸鱼了好半天,才算勉强缓过来,脑子也开始能正常思考了。
不管怎么说,姜砚真的打人了,而且那人看起来貌似伤得不轻。一想到那个画面,迟漾觉得心里有点忐忑,不管他真的好吗?
迟漾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小嘴一抿,下定了决心,要从罪恶的深渊里挽救姜砚同学。
她拿出手机,从班级群里翻出了姜砚的微信,她要当一个好市民,劝姜砚同学去自首!
迟漾抱着挽救失足少年的心,激动地热血澎湃,但一点开姜砚的微信,看见他的头像,立刻就像被扎破的气球似的,瞬间泄了气。刚还斗志昂扬的一个人,现在像滩水似的瘫在沙发上。
姜砚真的好凶呀!
姜砚的眼神真的好可怕呀!
看见他就害怕得话都说不清楚呀!
迟漾纠结地一个头两个大,手指悬在“申请好友”的按钮上,始终按不下去。
她纠结了大半晚,最终还是怂了吧唧地选择了忽视良心,放弃挽救失足少年。
迟漾原本就有些胆小敏感,现在心里藏着事,连晚上睡觉都有些不踏实。
梦里她都化身热心市民迟女士,苦口婆心劝姜砚去自首,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犯罪的汪洋无边无际,但回头还是有岸的,人民群众的温暖怀抱还是会接纳他的。
一晚上都没睡熟,脑子里开始微微胀痛,迟漾被疼醒,刚恢复意识,就觉得天旋地转的。
她使劲闭闭眼,缓解一下晕眩的症状,然后才缓缓睁开眼。
已经是后半夜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今晚格外黑,似乎比平常都更黑一些,乌沉沉的天,没有月亮也没有半颗星星,一丝光线都没有。在闹市区,或许还有彻夜亮着的路灯,但这片拆迁区,很多地方都已经断电断水,连一点亮光都没有。
好半天,迟漾终于稍微适应了黑暗,能看清物品的大致轮廓了。她准备拿床头的水杯喝口水,刚坐起身,却听到一道微弱,却欣喜若狂的声音——
“兔子,兔子,你终于醒啦!我叫了你好半天!”
什、什么情况?
迟漾惊得都不敢动了,空荡荡的房间,突然有人说叫了她好久!
她僵着脖子环顾一圈,并没有人啊!
她彻底方了!
那道微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兔子,我是蚂蚁呀,我在这里!”
蚂蚁?蚂蚁???
迟漾微微静下心,准备寻找那只所谓的蚂蚁,但还没等她找到,目光就被窗外突然闪过的光芒吸引了。
屋外一片漆黑,拆迁留下的废墟在黑暗中显出影影绰绰的黑色轮廓,像群魔乱舞。半空中,两个物体发出微弱的光芒,正缠斗在一起。
迟漾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一滞,半天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好半天,才抬起手,使劲搓了搓眼,但是隔着泪光,还是可以看见远处两个不明物体打得可欢快!
两个不明物体从东边打到南边,很快就要靠近她所在的这栋楼了,不知道会不会发现她?
就在迟漾心惊胆战时,她看见那坨黑乎乎冒着黑气的家伙张开大嘴,咵唧一下,把对方吞了!
吞了!
了!
迟漾目瞪口呆,整个人石化了,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就像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正在全线崩塌,无法挽救。
有妖怪!
妖怪打架啦!
妖怪吃妖怪啦!
内心在咆哮,但整个人因为紧张而僵硬,动都动不了,喉咙紧缩,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她死死抓着被子,克制着内心的恐慌。
就在迟漾石化时,半空中那坨黑乎乎的家伙突然一闪,落在一片废墟中,化成了人形——一个顶着满脑袋褐色头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