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屋内环视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才带着小小的期待走出了屋子。
他出了屋,那一点点想求夸奖的心瞬间凉了,原来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迟漾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此时双腿也蜷了上去,缩成一团,在椅子上睡得正香。
他眸光暗了暗,随即轻声走了过去。
心头又慢慢涌上欢喜,她对他真的没有一丝的戒备,虽然他的脚步很轻,但于返魂树这种大妖来说,还是能轻易察觉的,但她依旧睡得香甜。
这种阴暗的喜悦像浪潮一样,一次次袭上心头,他垂眸看着她,向来清冷的神情也松动了,嘴角勾起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
他默默站在凳子边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有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他出现的地方,方圆十里都没有精怪敢靠近。
这么想着,胆子就大了些,他捏捏拳,给自己鼓气,然后蹲了下来。
他离她很近了,能清晰感受到她平缓的呼吸,轻轻抚在他下巴处,痒痒的,叫他觉得有些难熬。
他伸出手指,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紧张的呼吸都停了一瞬,根本没敢仔细感受。
也就在这一瞬,迟漾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他立刻像被什么蜇了一下似的,瞬间站了起来,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只是耳尖却有一抹可疑的薄红。
迟漾眼睫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强烈的阳光让她有些不适,但紧接着,一片阴影便笼在了眼前。
姜砚举起手,稍稍替她遮住了直射眼睛的光线。
眼睛瞬间舒服了不少,迟漾抬头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姜砚一本正经地站在椅子边,对上她的笑,只抿了抿唇,但耳尖却红得更厉害了。
姜砚在混沌域被囚万年,出来后,感知到雷劫,直接到了长云山深处,完完全全没有接触过现代社会。
他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墨黑的长发垂在身后,泛着绸缎般的光泽,穿着那身滚边月白长袍,显得人飘逸清冷。
迟漾爱极了他这副模样,很恶劣的没有告诉他曾经的那些事,她喜欢看他这副清冷出尘的模样。
“醒了?”姜砚率先开口,清清淡淡的,情绪起伏并不大,“房子盖好了,要看看么?”
“要。”迟漾欢快地喊了起来,随即直接站了起身。
她踩在椅子上,倒是比姜砚高了不少,居高临下看着他,倒带了些作里作气的味道。
她现在找回了返魂树神识,虽然依旧心思单纯,但并不像兔子那样生性胆小害羞了。
而姜砚,他还停留在万年前,对迟漾的印象也还停留在万年前。
他们经历了很多,相互扶持,但彼此什么都没说过,也没做过出格的事,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牵过手。
也许……
也许她只是同情自己吧?
姜砚这样想着,多少就有些自卑,他站在原地,被她居高临下打量着,紧张地抿了抿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迟漾看着他微微紧张又害羞的模样,可爱极了,一点都不想跟他说那段记忆,有些自私地想让他一直这么下去。
但这终归是不对的,那是他们两人共有的经历,即便她回到了四十七年前,那段记忆也存在于她脑海,始终与姜砚有关,也应该是共享的。
迟漾还是喜欢光脚踩着泥地上的感觉,她没有穿鞋,直接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踩在被阳光暴晒后的青草上,干燥又舒适,全是阳光、植物和泥土的味道。
她光着脚,步伐轻快地往回走,姜砚立在原地,看了片刻,目光被她露在外面的白嫩脚丫吸引,心里突然一阵躁动,觉得自己有些邪恶,可内疚了。
他收回目光,抿着唇,默默跟了上去。
迟漾进了屋子,满屋都是木香味。姜砚的思维还停留在万千前,别说胶水,就连铁钉都不会用,整个房子都用的铆钉连接的,除了木头而外,没有其他任何物质。
迟漾对这个屋子极其满意,回过头,冲着身后的人甜甜笑了起来。
姜砚站在门口,她回过头,刚好阳光落在她脸上,那笑容格外灿烂耀眼。
他看着她,有点怔愣,又下意识抿抿唇,还是没有说话。
迟漾温和地笑了,“你笑一下呀。”
这么几天了,她好像一直都没见姜砚笑过呢。以前的姜砚,虽然都是冷笑,嘲讽的笑,但好歹是笑过的。当然,后来在一起了,他也会开心地笑。
迟漾想着,居然脸颊有点发烫了,而且想到接下来的事,脸就更烫得厉害了。
她脸颊微红,一双亮晶晶的眼盯着姜砚看。
姜砚觉得有些不自在,又有些难熬,但又意外的觉得享受,甚至心底有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甜。
他迎着她期待的目光,微微勾起了嘴角。
一个很浅很浅的笑,迟漾却觉得心底开出了花。
迟漾走进了内间,这是一个很大的卧室,采光极好,屋内一张大床,看起来舒适柔软。
姜砚跟在她身后,看了眼房间,一想到这以后是迟漾的卧房,心思就又有点歪。他站在她身后,闻到她发丝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心脏都忍不住跳快了一些。
龙这种生物啊,不仅仅是对金钱,对另一方面的贪欲也是很重的。
“这是你的房间,我的在隔壁。”姜砚声音有些发干。
“是吗?”迟漾说着话,绕了出来,走到隔壁房间,探头看了一眼。
房间窄小,几乎只有她房间的一半,采光更是不好,甚至有点点阴冷的感觉。
姜砚有些不自在,垂下眼,小声解释,“龙并不太喜欢阳光。”
但也并不讨厌。
迟漾没有戳穿他,心里暖暖的涨涨的,还有一点点酸涩。她在原地站了片刻,默默给自己鼓气,她要对姜砚更公平些。
姜砚见她不动了,脸上神色也不太好,顿时急了,以为她在生气,但却不知从何安慰,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无措。
“那个,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迟漾看向他,睫毛颤了颤,神情犹豫,姜砚就更加紧张了。
“什、什么?”他极力控制,但还是泄露了情绪。
“你跟我来。”
迟漾率先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姜砚有些小心地跟了过来,跨进房间后,有些局促地站在门边没再乱动。
这是可是她的房间。
这么想想,就觉得有点受不了。
迟漾原本是准备跟他说说那段往事的,但又觉得解释不清楚。而且姜砚现在是完全没有那段经历的,即便解释清楚了,估计也无法感同身受,那一段始终是缺失了。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神识共通。
迟漾这样一想,整个人都发烫了,但是这样似乎是最好的了……
迟漾突然觉得身体发烫,喉头也有点干,原本纯净的双眼甚至不敢去看姜砚,她垂着眸,盯着自己的脚尖,鼓足了勇气,小小声道:“把神识放出来。”
“啊?”
姜砚有点懵,以为她生气了,却没想到突然又说起了神识的事,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也没多问。依旧站在门边,乖乖放出了神识。
一瞬间,迟漾感受到了强大且无所不在的能量,他的神识远比她想像的更为强大。
迟漾觉得更紧张了,甚至偷偷地咽了咽口水,滋润一下发干的喉头。然后,她闭上眼,缓缓的,缓缓的放出了自己的神识。
姜砚原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一瞬间感受到那种让人心痒难耐的柔软,猛地就僵住了。
“你、你……”
迟漾也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和强势,她面红心跳,却死活不肯睁眼看他,“专、专心点,别……别说话。”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点颤音,瞬间就在姜砚心头点起了一簇火苗,眨眼烧遍全身。
神识交融。
姜砚努力稳定心神,迫使自己专心接受迟漾想传达的信息,然而却无法忽略那柔软的触感,忍不住去包裹去纠缠。
迟漾被他纠缠的有些难以忍受,满面潮红,呼吸越发急促。
她微重的呼吸声落在他耳中,更是火上浇油,姜砚觉得自己快要燃起来了,血液都跟着沸腾了。
这种触感和交融,这种感知和交换,似隔靴搔痒,有一定安抚效果,却也让他尝到了甜头,让他觉得更加难耐,更加渴望,也更为不满足。他在这种难耐的煎熬中享受,甚至有时忘了去分辨迟漾神识传递过来的信息。
终于,迟漾忍着害羞和心底的躁动,顶着通红的脸和狂跳的心,把所有信息都传递了过去。
她始终不肯睁眼看他,这件事她主动,已经是突破她的羞耻极限了,再看着姜砚……
她真的做不到。
姜砚也是一样,既享受又难受,但他灼灼的目光却一直盯着迟漾看,看她粉白的小脸一点点染上红晕,看她偶尔忍不住轻咬一下嘴唇,看她偶尔的颤栗……
视觉和感知都太过刺激,姜砚几乎要失控。
但他所接收到的信息也让他暂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渴望,维持住了一丝丝的冷静。
原来,他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原来,她一直深深爱着他?
他理清了那一段记忆,迟漾告诉他的记忆,并能感同身受,他也随她经历过了那一切。
逐渐明白过来的姜砚,看向迟漾的目光更为坦白而炙热,浓黑的眸子里掩藏的事化不开的深情和温柔。
终于传递完所有信息,迟漾还保持着一丝丝的清醒,她立即从姜砚的纠缠中收回自己的神识,刚才她忍受着姜砚带来的感受,现在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了。
她面红耳赤地张开眼,一双黑亮的眸子已经染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看向门口的姜砚时,带着无意识的诱惑。
姜砚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面色微红,呼吸急促。但她能明显的感受到,姜砚的目光变得大胆而炽热,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点畏缩和自卑。
他了解了一切,也接受了一切,更明白了她从未说出口的对他浓烈的爱意。
除此而外,他还通过神识知道了另一件事。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神识交融后的暧昧还未消散,又有了逐渐升温的趋势。迟漾慌乱的挪开目光,尽力稳住依旧狂跳不已的心。
耳边有脚步声靠近,迟漾紧张极了,手心里全是汗。
姜砚已经走到咫尺间了,两人呼吸交融,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声音喑哑道:“我这样穿,是不是很好看?”
迟漾脑子里轰得一下就炸了,她的小心思被戳破,他知道了她喜欢他穿长袍留长发的模样,所以偷偷耽误了些时间,才告诉他那段记忆。
迟漾羞得不行,恨不得立刻躲开。
但姜砚却不依不饶,“好看吗?”他凑近她耳边,似刻意一般,用鼻音“嗯?”了一声。
他靠得很近,黑发垂下,扫过她耳边,迟漾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她死死捏住拳,极小声极小声道:“好、好看。”
姜砚笑了,黑亮的眸子里有万千星光闪烁,“嗯,以后天天穿给你看。”
☆、番外三
姜砚黑眸灼灼地看着她, “以后天天穿给你看。”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迟漾更加紧张,紧握的拳松开, 满是黏汗的手揪住了衣物, 整个人处在燥热之中, 无助又忐忑。
姜砚的气息一点点靠近,唇压了过来, 柔软微温, 带着让她颤栗的触感。迟漾整个愣在那里, 感受着他的吻时轻时重的纠缠。
迟漾呼吸一点点变重, 几乎有点喘不上气了, 晕晕乎乎中,她感觉身体一轻, 已经被姜砚打横抱了起来。
迟漾被他放在床上,看着一点点靠近的姜砚,和他逐渐放大的俊脸,浑身都僵了。
姜砚已经尽可能动作轻柔了, 但过度的刺激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由带上了一些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强烈占有欲……
姜砚说到做到,真的一直穿着那一身月白长袍,甚至在某个不可描述的时刻都不肯脱下。
他微喘息着, 凑在迟漾耳边,声音喑哑地问:“好看吗?”
迟漾只能哭着说好看。
现在,她总算切身体会到了龙这种生物的强悍粗暴以及永不知足的贪欲。
如果不是她真的受不了, 哭得嗓子都哑了,那条龙估计还没完没了。
迟漾再次踩到地面,已经是四天以后了,并且双腿酸软,几乎站起来就要摔倒。
在这四天,长云山深处的精怪们也是妖心惶惶的,这天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晴一会儿雨,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雷雨交加了。
这种天气突变太不正常了,一般都是什么事发生前的征兆,所以精怪都惊恐不已,缩在自己的窝了,半步不敢出来。
他们都以为天降异象,要有大事发生,却绝没有想到,是某条不知足的青龙在求欢。
并且从这四天以后,长云山附近的天气隔一两天就阴晴不定一段时间,时间久了,精怪们也就被虐习惯了。
而且大家挺感谢小兔妖身体不够强悍,他们才偶尔能见到一两天正常的天气,不用天天活在阴晴不定中。
虽然迟漾已经将所有的记忆与姜砚共享了,但两人也不打算再回到城市里去了。
迟漾本是神木,更为喜爱深山,这里对她身体和修为都很好。而姜砚虽然有了迟漾给他的那段记忆,但从他出混沌域到遇上兔子迟漾之间的四十多年的记忆却是空缺的,也就是说他的记忆里都是作为中学生跟迟漾相处的点点滴滴,并没有认识迟漾前,融入人类社会的记忆。
如果他现在回到人类社会,估计是很难适应的。
既然这样,他们不如留在深山之中当一对神仙眷侣。
作为大妖,在深山之中不愁吃不愁喝,并且有用以修炼的充裕灵气,也不用担心外界打扰,真是再好不过了。
迟漾也觉得一切都非常舒心安逸,除了一点,那就是某龙无穷无尽的“贪欲”。
她趴在窗台,拖着下巴正这么想时,某龙又从身后搂住了她。迟漾转过身,对上他略有点委屈的眼神。
“两天了……”
迟漾:……
“好不好?”姜砚声音软了一分,带着点点撒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