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不谈风月
王家办喜宴, 各大世家都来参加喜宴。王献之与友人畅饮了一下午, 有些微醺了。
阿三忽然现身。
阿陌提醒王献之：“七郎。”
王献之揉了揉额头，面色泛红地望着阿三, 他撑起身子, 想站起来。却站不稳。
阿陌赶紧搀扶住王献之, 帮王献之穿上木履。
王献之踩着木履，缓缓朝东厢走去。阿陌搀扶着王献之, 一边走一边低声提醒：“七郎当心。”
王献之低声说道：“不该喝这么多酒……”
阿陌笑着说道：“二郎成亲, 七郎今日甚是欢喜。”
阿陌今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王献之喜悦之情。
上一回王献之兴奋, 是两年前, 当时王家要办兰亭宴。
王献之低笑着说道：“是也。我甚是欢喜。看到亲人成亲，我心甚悦。”
“我就是觉得郗女郎配不上小王丞相！”
“我亦是如此认为！方才若不是谢女郎出声帮郗女郎说话, 我看她压根不敢出声反驳。”
“本就如此！凭她的身份, 岂能配得上小王丞相？若不是右军夫人嫁给王右军，岂会轮到她嫁进王家？说到底, 都是右军夫人偏心母族！”
听到这话，王献之停下脚步。
阿陌也停下了脚步，他看向王献之。
王献之推开阿陌，脚步缓慢, 绕过假山，望向亭子。
好几位女郎坐在亭子里闲聊。
王献之出声言道：“并非献之有意窃听，而是无意经过此地，恰好听闻诸位在谈论献之未过门妻子。”
乍然听到王献之的声音, 几位女郎纷纷转头望向王献之。看到王献之站在假山处，几位女郎一怔。
王献之接着言道：“背后议论他人，非有修养之人所为。今日之事，献之就当不曾听闻。若他日，再听到如此议论，献之必定追究其根。”
说完这话，王献之转身离开。
几位女郎傻眼了。
“小王丞相，这是恼怒了？”
“自然恼怒了！都是你！非要在背后说郗女郎！郗女郎再如何不是，也是小王丞相未过门的妻子。小王丞相遇到此事，当然会维护未过门的妻子！”
“小王丞相会不会厌恶我等？”其中一位女郎慌了。她生气地指责最先带头说郗道茂坏话的那个女郎：“都怪你！早知就不与你过来了！”
“这怎么办？此事会不会传出去？”
要知道王献之现在可是名人！晋国的重臣！他随口评价他人的话，若是传出去，那她们这些女郎的名声就毁了！回去之后，不单要被族人训斥，日后的婚事，还可能会受到影响！
昔日王献之才多大，随口评价武陵王、评价谢安、评价许询等人的话，立马传遍四方。让武陵王谢安等人的美名，快速流传开来！
现在，王献之的身份可比曾经更厉害！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出去，那她们这几人，真的要倒霉了！
其中一位女郎站起来说道：“我还是去找郗女郎道歉吧！求郗女郎劝劝小王丞相！莫要把此事传出去！”
另外两位女郎也站起来，纷纷说道：“我也去！”
剩下的那位女郎面色羞红，又羞又恼，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谢道韫正在向郗道茂请教机械的问题。郗道茂认真的向谢道韫介绍自己最近做出来的机械与其作用。
两人一个认真的讲，一个认真的听。
几位女郎忽然出现，打断她们的交谈。
“郗女郎，我、我几人特地前来道歉！”
三位女郎弯下身子，向郗道茂道歉。
郗道茂怔了一下，目光不解地望向她们。
谢道韫若有所思。
其中一位女郎开口说道：“方才、方才羊家女郎在亭子里说郗女郎配不上小王丞相。我、我几人附和了她所言。恰好、恰好被小王丞相听到。小王丞相出来说了几句话……”
谢道韫秀眉微挑，她问道：“不知小王丞相说了什么？”
那几位女郎面色僵硬，神色不自然地回答道：“小王丞相说，背后议论他人，非有修养之人所为……小王丞相不许我等今后再在背后议论郗女郎……请郗女郎原谅我等！”
郗道茂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不会责怪诸位。请诸位放心。”
闻言，那几位女郎立马放心了。笑着道谢：“多谢郗女郎！”
那几位女郎离开之后，谢道韫笑着对郗道茂言道：“阿凰，小王丞相如此在意你。”
郗道茂面色微红，她低着头说道：“第一批机械生产需要一个月……”
谢道韫忍俊不禁地说道：“不谈风月，继续谈正事！”
郗道茂颔首，继续与谢道韫讨论起来。
王献之回到屋里，喝了一碗茶羹。喝完之后，觉得口苦，王献之喝了好几杯茶水。
休息了一会儿，王献之觉得好受多了，他拿起信笺，拆开。
发现王献之的手在发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似乎泛起了泪光，阿陌愣住了。他担忧地叫道：“七郎？”
阿三抬眼，看了一眼王献之。
王献之深吸一口气，将信笺放下，他低声言道：“不战而屈人之兵……”
“七郎，发生何事？”阿陌不解。
王献之将信纸递给阿陌。
阿陌接过来，认真。
这一看，阿陌的手跟着颤抖起来，泪水潸然落下，他哭着说道：“大胜！晋国大胜！”
秦晋之战，晋国准备许久。开战之前，晋国特地派使者到秦国那边，强烈要求秦国停止攻打凉国。奈何秦国无视晋国的要求。晋国只好宣布派兵讨伐秦国，以保护凉国。
这一消息，传遍天下之后。秦地当地的晋人，立马想逃出秦国，回到晋国管辖的地方。奈何秦国戒严边境，直接堵住了路，不许当地晋人离开。甚至，秦国强征壮丁，让当地晋人加入军队。打算让这些晋人，最先上战场，消耗晋军的战斗力。
这些被抓到战场上的晋人，刚一上战场，立马跪地求饶，希望晋军救他们。
这一战，怎么打？根本没办法打！
桓温与司马道生身在战场上，两人心情沉重，直接让晋军收留了这些晋人。好在这些晋人，是真心投降，并非诈投降。没有对晋军造成影响。
未料，就是这一举动，让秦军里边的其他晋人，受到了影响。上战场的时候，秦军里的晋人，纷纷跪地投降！
大环境如此，秦军根本没法作战。很快，桓温率领大军，直接破城而入。
秦王听闻消息，立马撤军，往北逃去。
晋国大军所到之处，当地晋人喜极而泣，跪地欢迎。
这一战，打得很顺利。已经将秦王逼到了秦代两国的边境！
阿三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陌。
阿陌哭着挥了挥手里的信纸，激动地告诉阿三：“晋国大胜！晋国大胜！”
阿三面色冷漠地接过信纸，快速扫了一眼，将信纸放回到案几上。
阿陌激动地在屋子里跑了好几圈，他忍不住冲王献之说道：“七郎，小奴、小奴想出去跑跑！”
王献之笑着说道：“去吧！”
阿陌立马转身跑出屋子。
其他人遇见阿陌，见阿陌如此癫狂。纷纷惊讶。
王徽之喝醉了，挂在王玄之身上。王玄之嫌弃地推开王徽之，眯着眼睛，指向阿陌的方向：“那不是阿陌？”
阿良望过去，还真是阿陌。看到阿陌激动若狂，阿良走过去，拉住阿陌：“发生何事？”
阿陌忽然张开双手，抱住阿良，哭着说道：“胜了！晋国大胜！”
阿良愣住了：“秦晋之战，有消息了？”
阿陌哭着点头，猛地用拳头捶打阿良的心口：“晋国大胜！晋国大胜！”
阿良连忙推开阿陌，转身跑到王徽之的身边，伸手摇了摇王徽之，大声地说道：“五郎！晋国大胜矣！”
王徽之早就喝醉了，压根摇不醒。阿良用力地掐了好几把王徽之。
王玄之怔住：“前方有消息传来了？”
王涣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敢置信地问道：“晋国胜了？”
这才多久！怎么忽然胜利了？
王肃之将喝醉的王操之推开，他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左右连忙搀扶着王肃之。
王肃之含糊不清地说道：“大好消息！必要要告诉耶娘！告诉诸位！”
王羲之与郗璇送客人。
看到王肃之连鞋也没穿，直接光着脚，任由仆人搀扶过来。王羲之微蹙眉头。
王肃之举起其中一只手，朝王羲之与郗璇挥了挥手，开口叫道：“阿耶！阿娘！晋国大胜！”
闻言，正准备离开的宾客纷纷愣住。
王羲之与郗璇也怔住了。
四周的人听到此话，皆是怔然。
晋国胜了？
不是才刚开始打吗？
怎么马上胜利了？
王肃之大叫：“官奴收到消息，晋国大胜！晋国大胜！”
谢道韫与郗道茂两人听到消息，纷纷赶过来。
王肃之一看到谢道韫，立马推开左右，朝谢道韫走过去：“令姜！晋国大胜！”
谢道韫走过去，扶住王肃之。王肃之直接将谢道韫抱住。
其他人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言道：“晋国胜矣！”
年纪大一些的人，浑身哆嗦起来，颤巍巍地叫道：“晋国大胜！天下统一！”
自从天下大乱之后，天下纷乱不断。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见到天下统一！
老人叫了几声之后，忽然捂着心口，倒了下来。
王羲之正抱着郗璇，心情甚是激动。
“杨公！杨公！”
王羲之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发现有人晕倒了，赶紧吩咐仆人把对方扶起来。
顾和与谢安等人已经走出了王家大门，他们分别上了各自的牛车，正准备离开。
忽然听到王家大门里边传来尖叫声，顾和拉开帘子，望向外面。
谢安也拉开了草帘。
王濛探头问道：“好似听到有人在喊晋国。发生何事？”
“晋国大胜！晋国大胜！”
阿陌从大门里跑出来，冲每一辆牛车大声呐喊。
闻言，顾和最先跑下车，直接奔进王家。
谢安从容不迫地下车，再次进入王家。
王濛等人也立马下车，加快脚步，走进去询问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顾和：大好消息，我们快来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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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琅琊郡公
晋国大胜的消息, 从漆子巷传出去。不到半个时辰，立马传遍山阴, 乃至传出会稽！
城里城外的百姓，听闻这个消息。或喜极而泣，或激动昏倒。无论是否相识，都会互相诉说喜悦。
王徽之第二日酒醒，才知道这个消息。
跑去找王献之的时候, 却发现王献之不见了！
“官奴何在？”
王徽之询问隔壁的王玄之。
王玄之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懒洋洋地告诉王徽之：“官奴昨夕离开启程离开会稽矣。”
王徽之皱着眉头言道：“官奴为何要离开？”
王肃之从隔壁屋里走出来，告诉王徽之：“陛下急召。”
“陛下急召？”王徽之若有所思。
晋国大胜, 陛下为何要急召王献之入京？
“只怕官奴赶不回来, 参加我等的婚礼了。”王肃之告诉王徽之。
王徽之一脸不悦，他问道：“虎头何在？”
“虎头上街去了。官奴临走前，让他出去看看。”王玄之说完，转身回屋。
王徽之问道：“外面有何情况？”
王肃之笑着告诉王徽之：“昨夕得知晋国大胜的消息后，全城百姓欢喜醒来, 在街头狂欢。”
“我出门看看。”
王徽之转身离开。
街头巷尾, 全都是人，全城的人如痴如狂。有些人在仰天长啸，有些人一边大笑一边捶打墙面, 有些人跪地大声哭嚎，有些人身子没穿上衣，在街头狂奔。
王徽之见到了顾恺之。
顾恺之面色平静地望着街头上的每一个人。
王徽之走到顾恺之的身边，没有引起顾恺之的注意。
王徽之出声问道：“看什么？”
顾恺之盯着街头, 低声回应王徽之：“人。”
王徽之问道：“官奴让你用画笔记下这场面？”
顾恺之点头，双眼不离人群。
王徽之转头对阿良言道：“取酒来。”
阿良劝道：“五郎，昨夕你喝了不少酒。”
昨日王凝之大婚，王徽之喝得最多。到后面，没人能叫醒王徽之。
王徽之不以为然：“我心甚悦，想畅饮一番。”
阿良无奈，转身离开，跑去酒垆打酒。
酒垆里的卖酒郎，不知道去了哪里。阿良叫了好几声，都没人搭理。
阿良只好跑回来告诉王徽之：“五郎，卖酒郎不知去了何处。无人卖酒。”
王徽之起身朝酒垆走去。
马车缓缓驶入建康，天空飘起小雪。车夫出声言道：“下雪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