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惔笑着言道:“惔与逸少结交,王七郎为逸少之子。惔与其自然有交情。王七郎是个孝顺善良的孩子,有什么好物,都会分享给长辈。”
顾和听了,心里更是嫉妒。早知道,就从王逸少那里下手了!先勾搭了王逸少,就方便勾搭他儿子了!
暗暗观察顾和的神色,刘惔试探的问道:“看来足下对王七郎甚是感兴趣。”
顾和犹豫了一下,缓缓言道:“不瞒足下,顾某有意与王七郎结交。”
刘惔扬眉,诧异的言道:“原来如此。王七郎是个宽容善良的孩子,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必定愿意与人结交!”
顾和也听说了王献之的交友底线,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王献之都会与其结交!故而顾和特地写了一封信,向王献之介绍自己。可是王献之却迟迟不回应他!这小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顾和沉默了一下,他把将自己近来所为,一一告诉了刘惔。
刘惔没想到顾和这阵子竟然在想方设法的勾搭王献之!
交代完自己做的事情,顾和愁着脸询问刘惔:“依足下看,为何王七郎不愿理会顾某?”
刘惔放下茶杯,拿起麈尾轻轻摇晃,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回应道:“王七郎甚爱洁。”
闻言,顾和愕然。难道王献之不理他,是因为嫌弃他身上长虱?
仔细回想,顾和想起来了。王献之先前上朝的时候,明明与顾和所站的位置相离很近。但是这小人,每次都故意站远!与顾和保持一定的距离!
莫非,王献之不与他结交,当真是因为他长虱?王七郎嫌弃他身上脏?
顾和沉思起来。
见顾和神色认真的思索事情,刘惔轻摇麈尾,慢悠悠的言道:“王七郎心地善良,是个爱洁之人。若想与其结交,必定要投其所好。”
顾和抬眼看向刘惔,面色认真的倾听。
刘惔接着言道:“会稽四美举办表演大会,特别邀请逸少与王四郎出演。按理说,王家在守丧,不能参与此番活动。但是听闻此番表演大会所得之收入,全都用于救济遗民。逸少才大胆违背规矩,参与了此次活动。逸少一房,皆是仁善之人!”
顾和若有所思的问道:“足下之意,是让顾某为救济遗民尽一份心?”
刘惔笑着颔首:“然也。若是足下愿意捐粮救济遗民,王七郎听闻此事,定然觉得足下是大义仁善之人!一定会愿意与足下交往!”
顾和点头:“顾某晓得了!”
喝完最后一口茶,顾和起身朝刘惔作揖:“谢足下!”
刘惔笑着摆手:“足下多礼了。”
送走顾和后,刘惔脸上露出了几分兴味。王七郎,还真是人见人爱啊!
迟暮时,王献之才归家。
听闻顾和送来了五十石粮,王献之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他开口问道:“他人在门外候着?”
仆人摇头:“顾公送来了五十石粮,还有一封手书。人已经离开了。”
“手书给我。”王献之伸出手。
仆人将手书递给王献之。
王献之拿着信,回到院子里,坐下来拆开信浏览。
顾和说,这五十石粮是送给王献之的,他希望王献之能将这些粮食拿去救济遗民。而且,顾和还在信里特地强调,自己一定勤洗澡,勤洗头!
“此人意欲何为?”王献之越发看不懂顾和的做法了。不知道顾和要做什么。
王彪之正好走进来,听到王献之的低喃,他开口问道:“七郎在说何人?”
王献之眨眼,抬头看向王彪之,他出声回答道:“顾君孝。他赠了五十石粮给我,让我拿去救济遗民。”
王彪之脱木履入席间,他坐下来。若有所思的言道:“莫非此人查到了什么?在故意试探你?七郎,你确定之前购买粮的事,做得隐秘无人知晓?”
王献之认真的点头:“我确定自己没有留下把柄与线索,不知他为何会怀疑我……”
王彪之告诉王献之:“顾君孝此人心细,还是得多加小心!近来,你就不要外出了!”
“好!”王献之点头,将那封信放下。
王彪之扫了眼仆人,他的左右立马退出屋子,守在门外。
王献之看了眼阿陌,阿陌弯下身子给王彪之倒茶。
王彪之开口告诉王献之:“会稽王的人,已经到了吴郡。”
“这么快?”王献之诧异了。
王彪之对王献之说道:“依我看,当今局势不稳,还是继续关着褚季野比较妥当。若是放他出来,此人必定会坏事!”
王献之自然知晓不能在这个时候放褚裒出来。沉思了片刻,王献之出声言道:“叔父,趁褚先生不在朝,我想让武陵王等人重新提修建运河之事。”
只要朝廷同意此事,批下来了,今后就能修建运河了!
“八十万遗民过江,朝廷压力甚大。恐怕此时提出,诸位公卿不会同意。”王彪之面色凝重。虽然褚裒不在,但是还有个会稽王在朝堂上盯着。
王献之告诉王彪之:“如今各地陆续丰收,朝廷有粮救济遗民了。晋国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阶段,接下来,只要不发生大事,晋国的发展会越来越好。”
王彪之点头,这倒是。“恐怕会稽王不会同意修建运河……”
王献之微微一笑,回应王彪之:“叔父放心,有会稽王世子帮忙。”
王彪之觉得这对父子已经反目成仇了,司马道生能拿出什么办法劝说会稽王?
不过,既然王献之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了应对之策。王彪之便放心了。
王彪之离开后,王献之让阿陌把阿三叫过来。
“近来褚季野如何?”王献之询问阿三。
阿三面无表情的回答王献之:“其欲自尽,以此法逼主人现身。”
“他要自尽?”王献之闻言,面色忽变。
阿三告诉王献之:“属下在他身上划了十八刀,现在已经老实了。”
王献之愕然,他愣了一下,缓缓言道:“注意分寸,切勿伤及他性命。”
“遵命!”阿三点头。
王献之想了想,对阿三说道:“随后你带一些药回去,为他上药。”
阿三语气硬邦邦的告诉王献之:“只是皮肉伤,疼,但不危及性命。”
“既然是小伤,那便罢了。辛苦你了!”王献之觉得阿三办事很妥当,虽然粗暴了一些,但是效果很好!
“这是属下该做的!”阿三低下了头。
王献之告诉阿三:“你坐下稍等片刻。我修书一封,你带给褚季野。”
说完,王献之看了眼阿陌。
阿陌倒了杯茶,递给阿三。
阿三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很快,他立马接过茶杯,将茶水饮尽。
王献之写完信。把信交给阿三。
看到阿三回来,褚裒立马凑到牢门前,急切的出声问道:“你家主人交代了什么?”
阿三把信丢进牢里。
褚裒立马弯下腰,把信拾起来。
这一弯腰,他顿时觉得四肢发疼。皮肉之痛,是如此的折磨人!
“嘶——”
褚裒神态扭曲,他咬着牙,慢吞吞地起身。脸上出了不少汗,褚裒顾不得擦汗,他立马拆开信。
看完信,褚裒面色阴沉,他声带怒意的骂道:“可恶!会稽王其心可诛!”
信上说,贼人送血书进建康时,被殷浩遇到了。殷浩截获了血书后,直接跑去了会稽王府。不知道与会稽王谈论了什么,这两人竟然一直没动静!既不上报太后,也不告诉褚家,还不送赎金来救他!这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啊!
褚裒在牢房里骂了一会儿,他沉着脸,不敢问阿三要纸笔墨。只能自己从身上撕扯了一块布料。
方才蹲下身拾信的时候,伤口裂开了。褚裒用手指头,蘸了蘸血,开始写血书。
写完血书,褚裒交给阿三的时候,面色复杂的盯着他,沉声交代道:“请足下找个靠谱之人,将手书送到褚家!”
褚裒觉得,若不是阿三的猪队友在送信途中出了差错,那血书也不会落入殷浩手里,最后交给会稽王!这回必须得找个靠谱的人送信!
阿三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褚裒,拿着血书转身离开。
王献之收到血书,让阿陌立马将血书送到褚家。
随后,王献之与司马道生见了个面,交代司马道生办一件事。
听说要坑会稽王,司马道生干劲十足,特别兴奋。
顾和十分郁闷,他送了五十石粮给王献之,王献之那边只回了一句感谢!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了!
见顾和有心事,下朝后,殷浩走到他身旁开口询问道:“君孝为何愁?”
顾和叹了口气,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殷浩:“也不知褚公如何了……”
见顾和提起触碰,殷浩立马警惕的望向四周。他压低声音告诉顾和:“君孝放心。褚公不日便能归京!”
顾和心不在焉的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但愿褚公安好!”
殷浩回应道:“褚公定会平安归来!”
殷浩与顾和跟上会稽王。
几人走出皇宫,会稽王府的侍从匆忙走上前来,神色慌张的告诉会稽王:“殿下,陈家兄弟等人在半道上遭贼人打劫!五万金,全都被贼人劫走了!”
闻言,会稽王瞪大眼睛,一脸震怒的说道:“你说什么?五万金被另一伙贼人打劫了?”
侍从点头,抖着身子低下头,不敢面对发怒的会稽王。
殷浩面色苍白,他声音颤巍巍的说道:“怎会、怎会如此!”
五万金里,其中有一万金是殷浩出的!这是救褚裒的赎金,没想到却被另一伙贼人抢走了!殷浩肉痛极了!
会稽王何尝不是如此!他的四万金啊!就这样被抢走了!
顾和神色微变,他压低声音言道:“殿下,若是不能在指定日期前,将赎金带去吴郡,交换褚公。恐怕贼人会对褚公不利!若是褚公出事,太后定然不会轻饶!”
会稽王当然清楚后果有多严重!褚裒乃是太后之父,不能死!会稽王还想利用褚裒来对付桓温!绝对不能让褚裒出事!但是,那笔赎金已经被人劫走了!如今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让他再凑五万金出来赎人?
会稽王的脸色变幻莫测,阴晴不定。
殷浩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
身后忽然传来了粗声粗气的嗓音。
“丹阳尹且慢!本世子想请你到逍遥山庄玩乐!”
听到司马道生的声音,会稽王猛然回头望向宫门。
刘惔走在前面,正准备走出宫门。司马道生从身后追来。
看到司马道生,会稽王眼神闪烁,忽然有了主意!
刘惔已经停下了脚步,正在跟司马道生说话。
会稽王主动走进宫门,他朝这二人走去。
“殿下!”看到会稽王过来了,刘惔向会稽王行礼。
“不必多礼。”会稽王对刘惔笑了笑,他目光幽幽的盯着司马道生。
对上会稽王打量的目光,司马道生抬起下巴,一脸傲气的冲会稽王说道:“阿耶看我做什么?”
会稽王板着脸,沉声问道:“你近来在忙什么?端午时也不归家过节!”
司马道生轻哼道:“过年期间,在戴安道举办的第一场个人艺术展的门外,阿耶不是说过,我今后休想再踏入会稽王府吗?”
会稽王突然恼火起来,心里暗骂了一句孽子。他沉着脸,压着怒火对司马道生言道:“那不过是气话!你我父子,难道还有隔夜仇?”
司马道生重重一哼,扭着头瞥开视线,不回应会稽王。
会稽王看了眼刘惔。刘惔有眼色的开口言道:“惔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打扰殿下与世子了。”
刘惔说完,转身离开,走出宫门。
见刘惔过来了,顾和走上前,对刘惔说道:“顾某厚颜,想到贵府喝杯茶,不知足下是否有空闲?”
刘惔微笑着回应道:“足下不嫌弃,惔自然欢迎!”
殷浩神色古怪的打量着刘惔跟顾和。这两人何时走这么近了?为何他不知道?
想了想,殷浩凑过去,开口说道:“浩也厚颜,想到贵府喝杯茶,不知丹阳尹是否欢迎?”
刘惔还能拒绝不成?他微笑着点头:“自然欢迎!”
见殷浩也来凑热闹,顾和有些不悦。他只想跟刘惔单独说话,聊聊天!殷深源跟来做什么?
有殷浩在,顾和自然就不方便谈论自己的苦恼了。
三人在刘家,随意的聊了一些事。
殷浩觉得无趣,于是提出要离开。
见殷浩要走,顾和心情稍缓。
殷浩提出要离开后,见顾和没有要同他一起离开的意思。殷浩想了想,改口要留下。
见殷浩说走又不走,顾和心情不悦。他觉得殷浩定是猜疑了什么,才坚持留下来盯着他与刘惔!
顾和本来就心情郁闷,见殷浩还猜疑他与刘惔,心情更是不快。他直接起身,向刘惔告辞。
见顾和要离开,殷浩只好跟着他离开。
顾和突然觉得殷浩有些烦人,他一脸嫌弃的对殷浩说道:“请足下注意个人卫生!”
殷浩愕然,诧异的问道:“何意?”
顾和目光挑剔的打量着殷浩,语气冷淡的说道:“深源有好几日没有沐头了吧?”
殷浩点头:“是也。有何不妥?”
顾和摇头,一脸嫌弃的说道:“大不妥!顾某日日沐头,足下却几日不沐头!”
殷浩:???
殷浩这才发现,顾和的确有些不同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多了!以前,顾和头发乱糟糟的。这几日,顾和竟然将头发束起来了!而且他的头发看起来比以往干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