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祁深已经猜到她会给施雯打电话，所以提前给施雯说过什么了。
在郁小竹有些无助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响起。
屏幕上是施雯的名字。
“怎么了？”郁小竹把电话接起来时，那边传来施雯的声音，“刚才催我女儿洗澡呢，没听见。”
施雯的声音很随意，就好像……
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甚至对她没有一丝防备。
郁小竹拿着手机，有些紧张，“施雯姐，我想知道……祁深公司是什么情况，他什么也不告诉我。”
郁小竹选择了隐瞒。
她没有告诉施雯，祁深要跟她分手的事情。
施雯是什么人，她在家里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家里浴室的方向，轻笑一声，“刚才我们祁总发神经发的那条视频，是不是和你有关？”
郁小竹：……
施雯叹了口气，“小竹，如果祁总做了什么，你也别怪他，他真的是为了你好，而且他现在自身难保，做什么都是不想连累你罢了。”
她没有说破，但很明显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郁小竹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这个时间的北城大学非常安静。
只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郁小竹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几秒后，施雯开口，“简单来说，祁总被人算计了，这个项目，开发前和几个投资方都签了合同，之前就预计合约会超期，几方都表示理解，态度也不错，很痛快的签了补充协议，当时事情多，当然也是因为他们态度好，我们这边就有些放松警惕，没想到被埋了个坑。”
施雯说到后面，忍不住有些生气。
语气也变得很激动。
“然后呢……”
“然后现在祁总要赔钱，但是这钱……唉，反正就特别多。”施雯也没说具体数字，“然后就有人露出了狐狸尾巴，一下拿出百亿美元要接手我们的项目。”
“所以……这个项目要卖了？”
郁小竹的理解是这样的。
按照她的了解，祁深应该是拿不出这么多赔款的。
“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我也这么想，可是没想到，祁总居然决定要转让自己所持的北煜所有股份，北煜科技是个稳定盈利的公司，他又是控股人。而手机这个东西，就算外界再看好，没有发布一切都是虚无的……”施雯顿了顿，向郁小竹解释，“祁深如果是要和你分开，只不过是不想让你跟他一起背这个风险。”
施雯的话，郁小竹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不过最后几句她是听懂了的。
祁深做了最冒险的决定，这个决定，可能让他成功，也可能让他一无所有。
他在冒险。
冒一个非常大的险。
施雯给郁小竹解释后，郁小竹一直没怎么说话，施雯怕她承受不住，又好心安慰了一句：“不过你也不要太悲观，祁总就算真的要转北煜的股票，这个事情运作起来也比较复杂，最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郁小竹微微点头：“谢谢施雯姐……”
电话挂了，郁小竹看见手机上还有唐词发给她的微信。
唐词：【小竹，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词：【都快10点了，外面天冷，你别冻感冒了。】
郁小竹看着唐词的消息，心里有些小感动，先回她：【我这就回去。】
这个月份，太阳落山前很温暖，太阳一旦落山，温度就会很无情的降下来。
郁小竹裹了裹身上的针织衫，快步回了宿舍。
睡觉时，她将耳机插在手机里，终于点开了那个长达3小时的视频。
视频里，祁深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带着一个有点像迪斯尼出品的狗狗耳朵发卡，带着两只毛茸茸的狗爪子，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
郁小竹认得出，他坐的地方是北煜总公司的办公室里。
拍视频用的手机应该是放在办公桌上的。
这个视频没有想象的有趣。
甚至很无聊。
从第一秒开始，祁深就对着镜头开始说：“汪，汪，汪……”
特傻。
傻得郁小竹甚至有点想笑。
这时宿舍里已经熄灯了。
大家都躺在床上做着各自的事情。
郁小竹把被子蒙在头上看着这个视频。
祁深基本上保持着一秒一声的进度在学狗叫。
“傻死了……”郁小竹躲在被子偷偷吐槽。
越往后看越傻。
郁小竹觉得自己在笑，可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她想笑，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郁小竹就这么躺在被窝里，整整看了三个小时的视频。
看完整个视频，已经是凌晨2点了。
她一直盯着屏幕，清清楚楚的看见，从后半段开始，祁深的眼圈就有些红。
对最后几分钟的时候，她看见……
他哭了。
郁小竹爱哭。
可她从来，从来没有看见过祁深哭。
可是他在拍这个视频的时候，他哭了。
郁小竹拿出手机，给祁深发了个消息，对他说：【想分手是吗？明天早上我去北煜见你，你亲自给我说，我就同意。】
在她以为得不到回复的时候。
下一秒就收到了信息：【好。】
他也没有睡。
郁小竹眨了眨眼，赶紧回道：【明天见。】
她发出去这条信息的同一时间，收到了男人的第二条信息：【早点睡。】
看见这三个字，郁小竹忍不住笑了起来。
认认真真的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两个字：【晚安。】
-
第二天是周一。
郁小竹是有课的。
她不到6点就起床了，梳洗打扮好，让唯一起床的唐词帮她给老师请假，就说她生病了。
然后，将衣柜最底下的一个枣红色本本拿出来，装进包里，快速离开了宿舍。
打车去了北城科技园。
周一早上的早高峰一般在早上7点半开始。
她出门时，路上的车不算特别多。
加上北煜科技园又在郊区。
不到8点，郁小竹就到了北煜科技的门口。
虽然网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北煜科技还和往常一样。
员工们有序的上班，仿佛谁也没有被那些新闻影响。
郁小竹迈步进入大厅，前台跑出来，帮她刷了卡，客客气气道：“郁小姐，祁总在办公室里等您。”
祁深早早就在等她了。
郁小竹手轻轻摸在自己的包上，深吸一口气，快步过了闸口。
坐电梯到了最顶层。
顶层的总裁办里，员工们也都忙着自己的工作。
她从电梯走出来时，牧楠站起来，挡在她面前，道：“郁小姐，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好。”郁小竹点头。
要分手了，或者说在祁深看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祁深就开始有了做派。
她来了，也需要通报了。
牧楠进去只呆了十几秒，就从办公室里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郁小姐，请进。”
郁小竹微微颔首示意，才进了办公室。
祁深的办公室还和从前一样，宽敞简洁。
这个时间，天还未大亮，办公室里有些暗。
郁小竹站在门口，只看见祁深坐在办公桌后面，表情却看的不太真切。
在来的路上，郁小竹已经有了打算，想好来了之后要说什么。
如果祁深不同意她要如何应对。
此时，郁小竹把手放在包上，几步走到祁深的办公桌前，才发现，祁深正冷着脸看着她……
深色的眸子看着他，不带温度。
身上穿着深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
腰背挺得笔直。
手轻轻的扣在座椅的扶手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扬手把她赶出去了……
郁小竹来之前明明把要说什么，该说什么都想好了，可就在她看见祁深这个状态后，还没张口，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圈，直接就落了下来。
郁小竹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擦掉眼泪。
可是泪腺跟坏掉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住，眼泪自己就往外冒。
郁小竹越擦，它越落。
短短几秒的时间，刚才还一脸镇定的小李白姑娘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不仅仅是脸上，连袖子上都被打湿了一大片。
祁深坐在那看见郁小竹哭，忍不住拧眉。
落在扶手上的手骨节有些发白。
但他没动，就这么看着郁小竹哭。
本来是想等郁小竹哭完的。
可女孩站那，足足哭了两分钟，眼泪也没有收住的样子。
看着眼泪不停落下，小脸委屈的不得了的小姑娘，将祁深在心里好不容易搭起来的豆腐渣工程壁垒，早就土崩瓦解。
终于没忍住，问她：“哭够了吗？”
“没有！”郁小竹回答的时候，眼泪不但没有止住，而且越哭越大声。
不停吸鼻子，擦眼泪。
眼眶红红的。
这样子，简直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祁深皱眉，知道她确实受了天大的委屈。
郁小竹站那哭了一会，终于决定把自己想好的话说出来了。
她站在桌子前盯着祁深，边哭边说：“你，你不就是想结束目前的关系吗？我，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你算是什么男朋友！”
祁深看她。
女孩哭的厉害，吐字不清楚，声音却很大，“你有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周末也不陪我，经常都是我主动给你发短信，你在忙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也不关心学校有没有人追我，你这个人……
你……你……
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差劲的男朋友！
谁要当你女朋友啊！
追我的人多的是，可多了，特别多！
我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祁深坐在位置上。
听着女孩边哭边碎碎念，自认为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了。
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听见的，可是……
他的心却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大掌捏住。
好疼。
疼的喘不过气来。
祁深就这么坐着，看着郁小竹。
喉结上下滚动，却没有说话。
他这么努力做了一场戏，拍了三个小时的视频。
不就是为的这个。
他等到了。
郁小竹见他不说话，更生气了：“我问你呢！你就不怕我被别人追走了吗？”
祁深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你来了，不就是想亲口听我说吗？那我说……”
“你不许说！”
祁深话没说完，郁小竹直接把耳朵捂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的声音很大，完全遮住了祁深的声音。
祁深被她吓到了，最后几个字也没说出来。
郁小竹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一个枣红色的本本，很有气势的拍在办公桌上。
然后，很有气势的对祁深说：“我们结婚！我要跟你结婚！我不要当你女朋友了！我要当你老婆！”
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更大。
眼眶红红的，双手攥拳。
像是鼓起了很大很大的勇气。
她说完这句话后。
整个空间都陷入沉默。
一秒。
两秒。
三秒。
祁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时居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郁小竹过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祁深已经想了许多许多种可能性。
想她会哭，会闹，会生气。
当然也可能直接潇洒走人。
毕竟他这个男朋友太不称职了。
可他从来没想过，郁小竹会拿着户口过来，要跟他结婚。
祁深看了一下面前的本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沉重的心，一下子就被治愈了。
刚才心里所有的不舒服，在这一秒，居然都不见了。
他看着那个写着【居民户口本】的小红本，抬手对郁小竹说：“你过来。”
郁小竹摇头：“我告诉你，我已经铁了心了，你别想拒绝我！”
祁深被她逗笑了。
男人嘴角勾起这些天的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重复了一次：“你过来。”
郁小竹犹豫了一下，拿起户口本，绕过桌子，走到祁深的身边。
看着男人，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祁深微微抬头，抬手擦掉女孩的眼泪，问她：“你知道我最近遇见什么困难了吗？”
郁小竹点头，小声说：“施雯姐给我说了。”
祁深表情里带着几分无奈，“那你知道，我现在做的选择就是在赌博，如果失败了，我会欠很多很多钱。”
“那我们就一起还，我也赚钱，我们一起还！两个人还，总比你一个人还的快吧！”
女孩干净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祁深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天真了。
她不知道他做的到底是多么疯狂的决定。
做的是多么疯狂的选择。
祁深决定告诉她，“如果失败了，我会欠几百亿……美元。”
男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郁小竹眨了眨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