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孩子抱的,很多妈妈都有。诺宝以前不管去哪儿全程要人抱着,又不肯坐车又不肯走路。还好现在长大了,没那么爱撒娇了。”
纪有初说得云淡风轻,钟屿心里却掀起波澜。有些人硬是抱孩子抱出的腱鞘炎,有些人却是打游戏打出的腱鞘炎。
所以他一直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如果真有神爱世人,他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的信众遭受这样不平等的对待。
钟屿轻咬着牙:“期末活动那天,我让车子去接你。”
纪有初摇头:“不要,你的车都太招摇,每次都要跑好远才敢坐上去。不过……”她拧着眉头:“我还真有件事想麻烦你。”
她一向离他远远的,恨不得时刻把划清界限写在脸上,今天却突然想起有事麻烦他?钟屿好奇:“什么事?”
纪有初说:“年底酒店事情多,我又是新过来的,我怕跟主管请假他不让。所以……”她清了清嗓子,很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下忙?”
钟屿眯着眼睛看向她,目光锐利:“到底是酒店事多主管不让,还是你怕影响你在主管心目中的形象啊?”
“……”到底是做惯领导的,总是一眼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纪有初别扭地摸摸脖子:“那你到底帮不帮忙?”
钟屿视线也便从她手落到她修长的脖颈上。她穿了件低领毛衣,锁骨凸显,一粒血红的宝石就卡在中间凹槽上,像缀了颗朱砂痣。
钟屿松口:“帮。”
纪有初:“但你要记得——”
“做得干干净净,别让大家注意到是我在特意关照你。”钟屿替她补充。
纪有初频频点头:“没错。”
钟屿忍不住长长叹出口气,抬手往她额头上用力拍了下。她立马夸张地往后仰了仰头,咕哝完“干嘛打我”后,向着他讨好似的一笑。
原本怒气满满的钟屿立刻怔住,顷刻间,所有不快都融化在这个笑脸中。
只是许诺容易,真正做起来却很难。又要让人不知道他是特意关照她,又要让她能够在当天顺利到达目的。
钟屿苦思冥想几天,最后不得不拿出一套看起来经济效益最差的方案。
于是乎,当天百川所有员工接到通知,凡是有孩子在百川旗下教育集团且需要出席期末活动的,一律准许放假半天。
向来强调企业员工需要保持狼性的资本家钟屿,陡然变成温顺且乐于奉献的小绵羊。无数人的聊天页面里,都在讨论他近来是不是哪里吃错药了。
好友何堪也收到消息,忍不住私敲他:“恭喜你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今天到达了我初中时期的水平。”
钟屿冷嗤一声,晾了他一下午才发了个问号过去。
何堪秒回:“我初中那时候天真无邪着呢,为了在平安夜那晚送给喜欢的女孩一个苹果,特地包圆了学校隔壁水果店里的所有苹果,给同年级的全体女生都发了一个。”
何堪:“你看看你现在做的,是不是也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纪有初:双押!不错,百川Battle King就是在下。
钟屿:你等着,我现在就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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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去收藏夹,我晚十一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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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有评论批判说女主有孩子怎么还跟人家一起住、被贬去酒店打杂了还不辞职……我只能说,这个妹子真的很幸福。我一个要好的大学同学三十岁了,在上海工作只租了一个房间。我真心希望大家都能有属于自己的小屋。
第19章 Chapter 23
期末活动前一晚,诺宝兴奋地睡不着觉,不仅跟钟屿视频通话到老晚,半夜还要抱着纪有初胳膊,一遍遍确认她跟爸爸不会缺席。
后一天大早,诺宝毫不意外地起不来床,纪有初在他耳边说了一箩筐好话,小家伙闭眼哼唧半晌,撒着娇地答应一瓶奶换一个起床。
纪有初拿他没办法,急忙下楼冲了一瓶过来塞进他嘴里:“喝完奶就要起床啊。”
诺宝半眯着眼睛哼哼:“知道啦。”
等纪有初洗漱回来,刚刚还在喝奶的小家伙,这会儿居然举着奶瓶就把自己哄睡了。
密长的睫毛鸦翅般盖在脸上,睡得酣甜,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却还能将奶瓶紧紧抱着,翘嘟嘟的嘴巴时不时撮两下。
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喝的,不仅小鼻子小嘴巴上沾了奶,就连睫毛跟头发上也挂着奶珠。
纪有初没生孩子前,总觉得奶粉广告里喝得长了奶胡子的宝宝只是艺术夸张,生了孩子后才知道,孩子这种生物就是充满了意想不到。
纪有初被萌得心化,帮他一点点擦了满脸的奶渍前,先给他在各个角度都来了张照片。加完滤镜、贴纸、特效,今天的朋友圈又有素材了。
这条动态才刚刚发出去没几秒,钟屿就在微信上敲她:“还没起来?”
纪有初看着床上那个睡得不省人事的诺宝,头疼得不行:“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再晚都要迟到了。”
钟屿过了会,才把消息发过来:“不会。”
钟屿:“开门。”
纪有初一怔,心想他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吧?下楼前还是兴奋地在诺宝耳边丢下一句:“爸爸来接我们了。”跑着下楼去开门。
她心脏莫名砰砰跳,从猫眼里看到他的时候,那股紧张感就更加强烈。他今天果然穿着跟诺宝同款式的西服,非常正式的四件套,熨烫得连一点褶都没有。
为了保暖,外面罩着一件长大衣,脖子里还系着一条格纹围巾。又商务又休闲,随便往那儿一站,都像是从时尚大片里走出来的模特。
人对美好事物有天然的渴望,纪有初觉得他没之前那么碍眼,对他的态度也就放下了许多防备:“你怎么来了?”
“来讨你厌的。”他说。
拿腔拿调的,这是在讽刺谁呢?纪有初哪甘示弱,把拖鞋扔去他脚下后,就开始摸口袋:“你等着,我拿手机。”
又要跟他唱跳rap?钟屿轻叹出口气,把手里提着的一个保温袋塞到她手里:“行了,省省力气啊。”
对付她的口气就像是对付一只不太听话的小宠物。
他换了鞋子就往楼上去。纪有初跟在后面把门关上,边走边低头去看保温袋,里面装着两瓶奶跟一个玻璃餐盒,几个做得极精致的蒸饺一个挨一个地排起来。
有钟屿亲自出马,诺宝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他迷迷糊糊东倒西歪里坐起来,让爸爸妈妈帮他穿衣服穿裤子。
再在迷迷糊糊里被大人抱上车子,送进小托班里。
为了今天能够成行,钟屿特地换了辆车子来接母子俩。纪有初说他车子太高调,他早上在车库里翻找半天,最后开了辆撬了车后字母的辉腾出来。
纪有初对车子不敏感,以为他开了辆普通的帕萨特,第一次没那么多心理负担地享受专车,坐到酒店门口才下来。
中午下班,也由着他送她去了小托班。
两个人在门口分开,纪有初纯属礼貌地问他一会儿是不是还回公司,钟屿指了指学校里迎风飞舞的各面彩旗:“今天我要致辞的。”
纪有初一怔:“嗯?”
之前教育集团三周年的庆典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大家都觉得这次期末的活动会缩小规模或是直接取消。
但钟屿不仅让之顺利举行了,还有意邀请了不少媒体参与,为的就是消除大家对集团的不信任,并且再次将百川的优良理念传输出去。
他作为百川的掌门人,理所应当要对上次的事做出检讨和总结,这次的期末家长会是个很好的契机。
何况这样一来,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坐在台下看诺宝表演。
上一次过来,他是意兴阑珊。这一次过来,却是目的明确。心境完全不同,心情也就完全不同,他乐得公权私用。
钟屿破天荒地主动向她挑眉笑了下:“嗯。”
“……”纪有初:“随便你。”
说完往车外一跳。不过就是来发个言,有什么好高兴的,每次有孩子参加的活动都是一场乱斗,大家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人会听他讲话。
她跟着诺宝去后台准备的时候,主持人正好在报幕让钟屿讲话。她一边给孩子检查衣服哪里穿得不好,一边控制不住砰砰的心跳。
思来想去,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去查看舞台的借口,将诺宝往几个老师面前一丢,自己小跑着去舞台侧面看钟屿演讲。
他不像一般人似的找个主席台傻站着,而是抓着个话筒到处闲适走着侃侃而谈。他的言语像是与人拉家常般亲切有礼,态度却又存着几分严肃疏远到让人难以靠近。
时近时远,若即若离,这么多年了,他气质一直没变。
纪有初往台下看了看,妈妈们大多对他目不转睛,更有好几个做出西子捧心的样子,只差把花痴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所以也不能怪她当初只看他脸就立刻沦陷吧,女人再怎么聪明,遇到一个皮相好点的成功男人,就开始走不动路了。
但她们中间有几个能像几年前的她一样,会那样无望也要发狂地去爱慕他?
没有的,只要是有过一点阅历,经历过生活中挫折的人都会知道,男人的相貌、金钱、地位只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你真正需要的是他们的尊重、温暖和陪伴。
纪有初来的时候很雀跃,重回后台的时候却有点沮丧。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这玩意儿会传染,诺宝居然也跟她一样,垂头丧气的,一双大眼睛里像是氤氲着湿气。
怎么了?
诺宝的那股倔劲也不知怎么就冒了上来,别别扭扭的不管纪有初怎么问他,他都紧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肯说。
后来是诺宝的好朋友咪咪偷偷来跟她耳语,说:“诺宝妈妈,刚刚诺宝跟子涵吵架了。可是不关诺宝的事,是子涵先来抢我的东西,诺宝是来帮我的。”
咪咪大眼睛尖下巴,是诺宝班上公认的女神,诺宝也一直很喜欢她。
纪有初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诺宝悄悄把自己喜欢的糖果省下来分享给她,他这次执意要来参加期末汇演也是为了能跟咪咪多玩会儿。
子涵则是他们班里出了名的小霸王,长得又高又壮,一群小豆丁里绝对的巨人。
家长群里一直传他爸爸在百川的核心部门任职,是CFO的有力竞争者。故而子涵平时虽然有点嚣张跋扈,但碍于这层关系,老师跟家长们多多少少会给他几分面子。
孩子绝对是这世上嗅觉最灵敏的生物,只要你放纵一次,他就会在不停试探你底线的路上不停地作死。
刚刚咪咪正跟诺宝玩,子涵突然跑来推了咪咪一把。诺宝虽然性格内向从不惹事,可看到心里的小小女神被人欺负,也是没办法忍受的。
诺宝就这么跟子涵吵了起来,并且极有男子气概地要求子涵给咪咪道歉。子涵当然不肯了,还动手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子。
诺宝也不是吃素的,挥手在他脸上也来了两下。子涵一怔,当即恶人先告状地哭起来,边抹眼泪边要威胁要喊爸爸来帮忙摆平。
在孩子心里,别人家的家长都是高大又易怒的生物。咪咪吓得往诺宝身后躲,诺宝却拿胖乎乎的小手拍拍她:“别怕,咪咪,我爸爸也来了,他会保护我们的。”
“我爸爸可高可帅了,他还特别的好,我要什么玩具,他都买给我。早上就是他送我来的学校,他马上还要来看我表演呢!”
“你骗人!”子涵抹抹眼泪,大声道:“谁不知道你没有爸爸啊,我爸爸说了,你就是个小野种,是你妈妈跟人瞎搞出来的。”
咪咪说到这儿的时候磕磕巴巴好几次,孩子对“野种”、“瞎搞”之类的词根本不了解,但本能地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她声音因而越来越小,诺宝也听得把头埋在胸前。滚烫的眼泪在眼睛里一圈圈打转,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往纪有初身上一扑,哭得浑身一抖一抖的。
诸如此类的恶言,纪有初之前听过无数次。从刚开始的愤怒焦躁,立刻对人百般解释,到现在早已练得百毒不侵,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
可这不代表他们能在自己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纪有初等诺宝哭过一会儿情绪平复下来,帮他把脸上的金豆子一个接一个地擦干:“走,妈妈带你去找子涵,他必须为刚刚的事跟你道歉。”
诺宝完全懵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重重点了点头,拉上妈妈的手就往前跑。
两人随后在洗手间前找到子涵,他坐在门口消防箱上,正仰头让自己爸爸擦脸。小孩子下手没轻重,他一边脸上明显有红痕,应该是诺宝留下的。
看到纪有初母子俩,子涵爸爸皱着眉头转过身来,说:“你们来的正好,省得我去找了。”他指指子涵脸上的伤:“是你们家诺宝打的吧?”
子涵一下蹦过来,恶狠狠地指着诺宝:“就是他!”
诺宝被吓得直往后缩,声线也颤得不行,脸上表情却倔强到让人心疼:“是子涵先动手的!他还骂我了!”
子涵爸爸丝毫不意外,看起来对整件事了如指掌:“那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我们子涵只是在你脑门上弹了下,你看你把他脸上挠的。”
子涵有人帮忙撑腰,气势更胜:“就是就是!”
诺宝立马拽了拽纪有初,投来求助的眼光。
纪有初摸摸他脑袋,朝他安慰地笑了笑,平心静气地跟子涵爸爸道:“刚刚诺宝是手重了,我们给子涵道歉。但诺宝并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孩子,子涵做错的事说错的话是不是也该向我们道歉呢?”
纪有初过来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放到最低,子涵爸爸却是给了个杆就往上爬,当时就黑了脸:“你说谁无事生非呢?”
他态度严厉,满脸戾气,满身的骄纵跋扈与子涵如出一辙。
面对他的逼近,纪有初忍不住往后退了小半步,一直躲在她身后的诺宝却往前走了一步,跟个小大人似的,紧紧抓着妈妈手的。
他向着对面叔叔大声道:“你不许欺负我妈妈!我妈妈没骗人!子涵先动手打人的,他还骂我是野种,骂我妈妈瞎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