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成婚——楼海
时间:2020-03-18 08:48:08

  这一个照面却将欧阳宜吓得连退几步,惊愕问道:“他他他他怎么也在!”对上纪有初一脸愁容后,欧阳宜一下回神:“他知道啦?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要把他是诺宝爸爸的秘密永远放在心里的吗?”
  “欧阳!”纪有初喊住她,用力使眼色。
  欧阳宜这才知道自己说得实在太多了,拼命扇了自己两巴掌。
  钟屿轻声嗤了下,又转身来看纪有初,表情是较刚刚更尽在掌握的散漫:“现在应该不算是侵犯你跟孩子的隐私了吧?”
  纪有初使劲咬了下嘴唇,不愿意示弱:“你想怎么样?”
  钟屿这时却侧头看了看窗外。雨还没停,细成一团雾似的蒙在玻璃上,城市的霓虹被稀释得晕开边际。
  他摇了摇头:“跟你一样,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现在整个人受到的震撼应该不比你小。不管现实如何,于现在的我而言,你跟纪诺都算是我的陌生人,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接下来到底该如何面对你们。”
  过道里又恢复了安静,欧阳宜蹑手蹑脚过去,把已经快要虚脱的纪有初搂在怀里。
  钟屿在原地再站了会,确定她不再开口,边系西服上的扣子,边转身要走。只是刚跨出一步,他又转身回来看向纪有初:“其实你这么排斥我、不想告诉我纪诺身世的做法,我能理解。但是女孩子,不要说那样的话糟践自己。”
  纪有初一怔,知道他指得是她刚刚的那些胡话,脸上陡然一阵热,一直烧到了脖子。
  *
  钟屿刚刚下到一楼,车子已经等在外面。杨志斌立刻从副驾驶下来,绕到后座开了车门,再恭敬地伸手挡在门框上,引着钟屿坐到车上。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阴冷潮湿的水汽被彻底阻隔。钟屿脱了外套,揉去头发上被飘到几丝雨,这才觉得找回了一些状态,说:“去酩悦府吧。”
  酩悦府那边是他父母新居,年纪大了之后向往宁静,城市繁华地段的几栋都给了子女,自己跑山上置办了一套,房子远离尘嚣,向南的一面只看得到茫茫江面和蔚蓝天空。
  早已经过了午夜,房子内外的灯倒是都还开着。钟屿刚一推门进去就听见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他二哥、嫂子还有管家一起陪着钟夫人过瘾。
  “这么晚还打着呢。”钟屿将外套递给佣人,大步流星地走到钟夫人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
  钟夫人往旁边一扭躲开了,挑着眉梢瞄他一眼:“别影响我摸牌。”又问:“怎么这个点才回来,等你吃饭等到老晚。”
  钟屿的手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顿了几秒,才攥了攥拳又垂下去。
  “小侄女周岁有什么好来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二哥钟岐这时候插嘴,随手打出去一张:“钟屿今天才没空呢,估计这几天都有得忙。”
  “小叔子干嘛啦,忙什么忙?”他太太问。
  钟岐刚要回答,钟太太那边笑起来,从台上一把抄起钟岐刚刚打下来的牌,说:“等了半天等不到,这下子终于来牌了。给钱,给钱。”
  “怎么又胡啦!”钟岐太太叫起来,说:“肯定是钟屿旺的你,小叔子过来站到我后面,你看我输得一分钱没有了。”
  钟岐太太一把把钟屿拉过来,给他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抽屉,又是气又是笑地掏出自己手机,说:“算了算了,直接微信支付吧。”
  钟屿说:“你直接看看还有多少余额,全转过去算了,反正就算留着也不跟你姓了。”
  他冷着脸说笑话,大家倒是很配合地都笑了。
  钟岐太太摇着头:“是啊,是啊,我算是羊入虎口咯。咦——”她说着顿了下,把手机扔到牌桌上:“何堪那小子干嘛突然在朋友圈里发小叔子照片?”
  钟岐他们都凑过来看:“是啊,好端端的,发钟屿干嘛?还是那时候可爱啊,小脸胖嘟嘟的,还吃小嘴呢,哪像现在成天板着张脸。”
  同样凑去看的钟屿这时候皱起眉。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他,应该是下午纪诺表演前,何堪抓拍到的。
  那时候他正站在队伍里等上场,小鹌鹑似的挤在一群比他高比他壮的孩子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茫又无助,软趴趴的两只小手紧紧贴着裤缝。
  有这么像吗,钟屿盯着那照片,倒是觉得纪诺更像那个女人——只要一紧张,都会跟自己的下嘴唇过不去。
  “不过这张片几岁拍的,怎么没看过呢?”钟岐将照片放大:“这些孩子穿得都很时尚啊,不像咱们那时候的风格,这该不会是钟屿在外偷偷生的儿子吧?”
  “儿子,儿子!”钟岐太太不知道怎么被刺中软肋,把手机夺回来:“你成天就知道儿子,儿子能有什么好的,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啊?”
  “我家是没有皇位,但也差不多了。”钟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歪三观:“我们家就是喜欢儿子!你看大姐多优秀啊,爸爸还不是把家业都给我跟钟屿了?”
  “爸爸什么时候把家业给你了?”客厅里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大姐钟岭从一边绕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家业不是都给钟屿了吗?”
  “……”钟岐跟广大键盘侠一样,典型的背地里逼逼赖赖,一旦现实里来碰一碰,立马就怂了。他这时候揉了揉额头,向钟太太求助:“妈,你说两句。”
  钟太太才懒得理他俩的抬杠:“谁叫你惹她了,你就好好受着吧。”
  钟岭哼声过来,不留情面地说:“儿子女儿怎么了,你也得养得熟啊。像你这样成天吊儿郎当,自己玩都玩不过来的,就是以后生了儿子,人家还不肯认你呢。”
  她眼锋一飘,看向钟屿:“你说是吧?”
  钟屿:“……”
  作者有话要说:  钟屿:感觉有被冒犯到。
 
 
第4章 Chapter 04
  夜色越深,医院里就越静。
  欧阳宜难得没抠抠搜搜,一连喊了几份外卖,中餐西餐小吃都有。纪有初却一直说没胃口,害得她一个人吃得肚皮都要撑破了。
  欧阳宜边吃还边安慰:“医生不是说诺宝没事了吗,小孩子恢复起来很快的,过两天就活蹦乱跳的了。你别什么都怪到自己身上,孩子成长过程里,总是会有些磕磕碰碰的。”
  她拿着只鸡腿放到纪有初嘴边,纪有初还是让开:“真的不想吃,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你就是怪我了啊!对不起嘛,今天听见诺宝消息,我整个人都呆了,来的路上脑子就不清楚,猛地看见钟屿在这儿,一下子就短路了。”
  纪有初摇头:“没事,反正不管你说不说,他想知道的事也都能知道。”
  欧阳宜嘴里咬了一口的鸡腿突然就不香了:“怎么可能那么巧,他平时那么忙,好端端地去看什么表演。现场负责的也是该死,一下子摔了这么多孩子,以后别想在这行混了。”
  她眼珠一转想到什么,轻轻撞了下纪有初,声音放到很轻:“有初,你说钟屿那个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纪有初被她撞得一晃,视线却还直直盯着地面。
  这件事,也正是现在的她所思考的。她没有与钟屿共事过,跟他更谈不上熟,像他说的,除了某一晚彼此都开始忘却的亲密接触,两个人几乎是陌生人。
  纪有初一直以来都只能从其他人的评价里认识他,家境优渥,为人沉稳,年纪轻轻就能在大集团里独当一面。
  他做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从不给人指摘的机会,唯一让人反复调侃的,只有他身边不断出现的各色女郎。
  但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有了事业、地位与金钱,原本就是可以无往不利的,更何况他还有着一张英俊的脸。
  纪有初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他想把诺宝带走。”
  “我也是怕这个。他们有钱人家,都特别注重血脉,诺宝又是个男孩子。万一他们兄弟姐妹要争家产,有了诺宝这个男孩子,肯定能讨钟屿父母开心的。”
  纪有初又是一声叹,将头靠到欧阳宜肩上:“那该怎么办啊?”
  欧阳宜也将头一侧,跟她靠着:“能怎么办,见招拆招咯。说不定他不想要孩子呢,你没听他走之前说吗,他当你们是陌生人!”
  纪有初顿时一僵,也不知道此刻心情究竟是有那么点轻松还是持续低落:“继续。”
  “他现在不是有在交往的女朋友吗,对方家世肯定也是很了得的,人家一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愿意来做后妈?到时候别说让他认诺宝了,直接甩你跟诺宝一大笔钱,说不定还会把你们送海外,要你们走得越远越好。”
  纪有初猛地抬头:“喂!欧阳宜!”
  欧阳宜几乎被她撞得懵了:“你干嘛?”
  纪有初皱着眉:“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我怎么不是安慰你啦!”欧阳宜喊冤:“这种结果难道不是最好的吗,你又有钱,又有诺宝,连班都不用上了,简直不知道有多开心!还是说……你其实想让钟屿认诺宝,你呢就做钟太太?”
  “你别胡说了!”纪有初一把堵住欧阳宜的嘴:“我承认我以前对他是有过幻想,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对他根本一点想法都没有。”
  二十岁出头的她,是会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被一个男人华丽的外表、傲人的身世和绝对的力量吸引。
  但如果经历千帆、尝过生活中种种酸苦的现在的她还有这种想法,那真是太愚蠢了。
  欧阳宜倒还像是不信的样子,两手拍到她脸上搓了搓,说:“千万别说得这么果断,女人都是傻子,你能为他疯狂一次,就还能为他疯狂第二次。”
  “……”纪有初被搓得嘴都撅起来,含糊威胁:“欧阳宜!”
  欧阳宜满不在乎地一耸肩:“干嘛,是不是被我戳到软肋啦?”
  纪有初将她一把推开,往她手背上狠狠拍了下:“你擦过手了吗,弄得我一脸都是油!”
  欧阳宜吐吐舌,缩回手往身上擦了擦:“对不起啦。”
  *
  纪有初不想留诺宝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医院,让欧阳宜先回去后,自己凑合在走廊座椅上歪了一夜。
  大概是睡觉的姿势不是很舒服,她一个接着一个的做梦。
  先是梦见自己例假不来,之后是扔在地上的验孕棒有两条杠。好不容易选择要把孩子生下来了,医生却用冷冰冰地语气跟她说唐筛不过——
  纪有初一下子惊醒过来,靠在冰冷墙壁上深重呼吸。虽然此刻已经彻底醒了过来,但刚刚梦里压迫的气氛还是让她久久无法平复。
  没生过孩子的人可能不会懂,那种孕育希望时突然被告知希望可能破灭后的恐惧,会让一个母亲有多绝望。
  接到电话的那天上午,正坐在办公室里的纪有初甚至直接就哭了。
  纪有初此刻揉了揉眉心,知道自己是被诺宝出事吓得想起了往事,深呼吸着又再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也因此看见从她背后滑落到地上的一件衣服。
  是黑色的男士西服,质地又轻又软,绝对不是便宜货。
  谁的?
  纪有初狐疑中拿着衣服往病房里走,意外发现钟屿居然又来了。他没穿外套,两手插在兜里,向阳站着,被清早微弱的阳光镀上一层沙金色的边缘。
  听见声音,他转身过来,看到纪有初的时候,没多意外地向着她点了点头。
  纪有初倒是怔了怔,将手里外套递过去,抿了抿唇才说道:“谢谢你的外套。”
  钟屿没接,眼神里略带疑惑地看向她。恰好杨志斌这时候带着几个医生进来,笑着说:“老板,东西我买来了,还跟医生聊了聊,他们说纪诺宝宝挺好的,一会儿就能去普通病房。”
  看到纪有初跟她手上的衣服,他连忙接过来:“你醒啦,纪女士,刚刚我看见你躺椅子上睡着了,就给你披了我的外套。医院里空调虽然开得大,但你穿这么单薄还是容易着凉的。”
  “……”纪有初几乎脸上一热,乱扫的视线这才看到一边架子上明明挂着钟屿的外套,自己刚刚怎么就又想当然了呢?
  “谢谢啊。”她向着杨志斌点了点头。
  还好钟屿突然的声音没让她的尴尬维系太久:“想不想进去看看他?”钟屿从医生们手里接过无菌服,又分外给她拿了件。
  纪有初立刻就把刚刚的事抛之脑后:“当然!”
  诺宝较昨晚看起来真的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也就有了生气,好像下一秒就能蹦起来,嘿嘿笑着抱住纪有初,说他不过就是装病。
  他原本睡得正香,小眼睛闭得紧紧的,眼珠一直不停在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纪有初他们进入的动静打搅了,突然就把眼睛睁开来,直直望着面前注视他的人。
  纪有初又惊又喜,忍不住要去抓他的手,看到他手上还黏着针头,又心疼地把手缩回来,声音是不同寻常的柔软:“诺宝,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诺宝向着她慢慢眨了眨眼,很小声地说了四个字:“妈妈难受。”
  单身母亲带孩子不易,纪有初自认又是个软弱的人,她怕自己没办法控制情绪,从来都不教诺宝“疼”这个字。
  是以诺宝每次打针摔跤,再怎么疼的时候也只会说“难受”。
  纪有初又忍不住眼睛胀痛,知道诺宝现在一定很不好受。手术中的麻药药效已过,他现在浑身上下指不定有多疼,可他只能巴巴地说一句“难受”。
  钟屿在后面看出纪有初又要流泪,忍不住皱了皱眉。
  原本昨晚第一次看她,她哪怕再过狼狈,还是有几分镇定自若的样子,可后面再次见到,她不是在哭就是准备要哭。
  刚刚进来之前,医生已经告诫过他们为了避免引起纪诺紧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情绪,她那时候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纪有初正想着怎么不让眼泪掉出来,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下。她扭头看过去,钟屿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的同时,挡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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