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七承心底涌起不安,忙道:“府主,您对我们恩重如山,虽然与我们没有正式名分,但对我们一直如师如父,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可磨灭的。我们从没想过要怪您,更没对此有过怨怼。九生她只是,羡慕初元帝君,能得您这般对待。”
巫希声心内叹口气,道:“七承,你一向都这般敏锐与懂事。”
巫七承心底猜测成真,有些不知所措。
他望着巫希声,眼底闪过哀求,“府主。”
“你们都到了开府立业的年岁,之前因我这身伤,一直留在希声府,为我这身伤筹谋奔波,将你们耽搁了。现在我伤势已好,你们不必再为我这老头子费神,可以脱开手,离府做自己想干的事。”巫希声无视巫七承,继续道:“你们这些年的辛苦,我都瞧在眼底,也很感激。希声府现在还有什么,你们都分一分,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功法与秘术,也可以问我要一样。”
“府主!”巫九生后知后觉察觉到巫希声的意图,“您要将我们赶出府?”
巫九生若之前还只是嫉妒初元的特殊待遇,此时却真有些痛恨,为何她一来,府主就要将他们赶走?他们这几百年的生活,真抵不住府主与她之间的感情?
巫七承一拉巫九生,斥道:“九生,你乱说什么!鸟儿大了,都会离巢,我们长大,离府有什么不正常的?”
巫一诺沉默许久,此时问:“那府主,我们还可以回来看望您吗?”
巫希声点头,道:“自然可以。”
“大哥!”巫九生见巫一诺这般轻易地接受,难以置信地大喊。
巫一诺冷冷地瞥了巫九生一眼,对其余人道:“我们出去,别打扰府主休息。”
巫一诺朝府主行礼,率先走出房门,巫七承拉住巫九生,紧随巫一诺走出去,其余九人沉默着,紧随其后。
到了房门外,巫一诺细心地将房门遮上。
他视线扫过这群弟弟妹妹,最后落到九生身上,道:“九生,你逾矩了。府主当初就说得清楚,不过是看我们可怜才将我们捡回来养。府主没说过要收我们为徒,更没说过要收我们为义子,府主与我们,没责任与义务。因为府主的伤,我们才得以留在府上,若府主伤好,我们也早该离开了。现在,不过是将这一进程,提前了而已。”
“可是,没有这些名义,府主就对我们没感情了吗?我本以为,希声府会是我们的家,府主会是我们亲人。”巫九生抹抹脸上的泪水,不甘地开口。
“府主自然还是我们亲人,府主也依旧是我们的家。”巫一诺开口,“我们只是离府独立,希声府,我们还是想回来就回来的。还有,九生,别怪我没提醒你,初元帝君不仅仅是府主唯一的亲人与弟子,更是一名帝君。”
巫一诺不再理会巫九生,又重新推开房门进去。
巫九生下意识跟进去时,却碰了一鼻子结界,她捂着鼻子后退两步,眼底闪过不敢置信,“大哥他设了结界?凭什么?我不能去看府主?”
巫七承拂袖而走,“你先反省自己心态再说。”
巫七承一走,其余人也跟着离开,只留下巫九生站在院门外,泪流如涌。
巫一诺进了房间,走到巫希声身侧,行了一礼,道:“府主。”
巫希声点头,“安抚住了?”
巫一诺摇头,坐回床边,道:“九生依旧想不明白。”
“九生这孩子,有些固执了。”巫希声头疼,“以后这些孩子,你多看顾一点。”
“府主真要去华天城?”巫一诺问,真的不要他们了?
“华天城?”巫希声不解,巫一诺怎么会这么问?
“您不是想与初元帝君走?”
巫希声点点头,他确实想与初元走。
只是之前,他没想好要去哪里,现在初元来了,他有了明确的目的地。
“初元帝君,是华天城城主。”巫一诺想起,府主近些年因神魂之伤一直卧床休养,久未接收外部消息,估计不知初元帝君的身份。
他这弟子混得,果真比他要好,巫一诺心想。
“那便是华天城了。”巫希声道,“我原本,就不是纯正的巫族之人,迟早会离开巫族的。”
巫一诺知道府主之前是人族,因缘巧合觉醒巫族血脉变成巫族。
府主从没遮掩这个事实,形式做派也倾向于人族,也是由此,府主身为仙君,在巫族内并无多少话语权,也遭到其余仙君的排挤。
其中以七圣仙君为最。
七圣仙君一向以自己巫族血脉为傲,对府主不以巫族血脉为傲的做法,极为看不惯,也处处针对。
巫一诺思及这事,知道府主去意已决。
他问:“府主,我们舍不得您,可以带我们一起走吗?”
“你们可以来华天城看我。”巫希声开口。
他的答案很明了。
他不认同自己巫族身份,可是他收养的这些孩子,全都是巫族,他不会将自己观念强加给他们。
所以,他们来华天城看他,他很欢迎,若他们因他而与他一道脱离巫族身份,那大可不必。
他更希望,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巫一诺不再相问,只道:“府主,您能好转,我很高兴。”
“好孩子。”巫希声拍拍巫一诺的手,道,“与你弟弟妹妹好生说道吧。”
“是。”巫一诺行礼,退出房门。
希声府发生的事,初元并不知道,也不知道巫希声打定主意,要跟她去华天城。
此时她正带着徐清钰前往山洞。
到了巫希声标注的地点,初元与徐清钰顺着山洞往里走。
山洞很大,明明朗朗的一个溶洞,石钟乳千奇百怪,无数人形兽形盘踞在山洞内,千姿百态,仿若市廛中,各种族呼哟喝彩,共贺盛年。
山洞下边是山泉水,山泉水湍急深流,哗啦啦的断崖似下坠,仿若小型飞瀑一般。飞瀑冲击石壁,犹如惊雷作响,又好似熊跑龙吟,听在初元与徐清钰这耳清目明的仙人耳中,仿若在耳内炸开轰隆。
初元与徐清钰不由得揉揉耳朵,将这殷雷之声隔绝在外,顺着溶洞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路径越偏,而地上寒霜渐起。与此同时,山风透过缝隙不断往里吹,凛冽清寒,有过阴风阵阵。
这股刺骨寒风找不到源头方向,像是无根之风平地起,又似四面透风的空间,四面八方尽是吹来方向。
徐清钰手指在地上一抹,道:“这不是冰。”
初元脚一跺,地面霜冰裂出蜘蛛网。
她视线落在裂出无数裂缝的霜冰上,点点头,道:“确实不是冰。”
虽然这山洞很冷,看起来确实很像因为温度太低而积水凝冰。
“是云母矿晶。”初元开口,“下边有云母矿。”
云之母兮凝霜冰,融雾兮而生云。
云朵是霜冰融化成水雾后生出来的,霜冰又成云之母。云母矿与云母一样,会凝结霜冰,会矿上生云,故而这矿称云母矿。
徐清钰点头,“云母矿是荒兽最爱吃的一种矿石材料,因其口感如绵软,又甜滋如糖,而深受荒兽青睐。”
荒兽不挑食,只要带有能量,它都吃。但它不挑食归不挑食,但也有自己的喜好。
荒兽嗜软嗜甜。
云母矿,恰好两样都符合。
初元若有所思,“这个特性,也是你从时间长廊里知道的?”
“是。”徐清钰点头,“族长他们曾用云母矿为诱饵,试图毒杀荒兽,可是失败了。荒兽连毒-药都能消化掉。”
初元又问,“荒兽的弱点是什么?”
“虚元石。”徐清钰开口,“和虚兽一样的弱点。我怀疑,虚兽是荒兽的亚种,正如上边容不得元荒种族一样,这荒兽也容不得。所以,荒兽各项能力退化,形成了能在新纪元内存活的,虚兽。”
徐清钰其实还有一种猜测,当年天道容不得元荒实力太强的种族,便故意扶持荒兽,让荒兽与元荒那些种族同归于尽,之后新纪元的种族实力全都限制在界主境下,方便管理。
一个世界,能容纳的能量是有限的,当种族实力太强,占据的能量太多,就不方便其他种族发展。
天道可能更希望看到物种繁荣,而不是某一些强大种族繁荣。
初元没直面过荒兽,但她战过虚兽,听徐清钰说与虚兽弱点一样,初元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虚空之域都能将虚兽压制,没道理仙界这么多仙人,还不能压制荒兽。
溶洞一直往下,也不知往地底走了多远,来到一条暗河。
暗河河水冰冷,冰渣子漂浮其中,偶有丑丑的尖嘴游鱼成群结对,并朝岸边初元与徐清钰露出森寒的牙齿。
这是一群食人鱼。
初元指尖一动,一律指风弹出,将从水面冲出似箭般刺向她俩的食人鱼弹回河面,随意弹了几只,忽然找到了乐趣。
初元似打地鼠般,将踊跃不绝的食人鱼一只只弹下水,认真专注。
徐清钰见状,眼底闪过抹无奈与宠溺。
他静静地等了片刻,估摸着初元玩得差不多了,开口道:“初元,往这边走。”
初元意犹未尽地结束弹食人鱼游戏,跟在徐清钰身后,问:“你感应到那荒兽的气息了?”
徐清钰摇头,“我捕捉到师父的气息了。”
借助时间法则,能捕捉过去发生的事情,师父之前,来过这。
徐清钰在前带路,最后两人停在一处裂缝中的山洞内。
徐清钰开口,“气息断了。”
初元拍拍徐清钰,道:“让我来。”
徐清钰让开身形,站在初元身后。
初元张开双手,释放身上混沌剑意,混沌剑意渗入山壁,又不断往四面八方扩展而去,与山石与天地与自然交汇,收集信息与气息。
良久,她收回手臂,若有所思道:“在云母矿内。解梦成怎么知道的?”
云母矿内,她感应到有一处空间失去感应,像是被挖空一块,独立了出去。
那独立空间,应该藏着荒兽。
初元问得不详不尽,徐清钰却秒懂,他道:“或许是研究这么多年,观察出来的。只要用心观察,这事并不难发现。”
初元点头,道:“师父回到过去,你去了时间长廊,我都要怀疑,解梦成是不是有什么天大记机遇,也回到过去,知晓荒兽这一特性了。”
徐清钰摇头,道:“若他真回到过去,就该知道荒兽的危害性有多大,应该不是。”
这次是初元带着徐清钰走,以剑气开道,在云母矿内挖出一条小道,以直线方式来到那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