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心为本体,她为分-身,这是与生俱来无法更改的事实,可是初元的友谊,她作为分-身得到,而本体妒忌却求而不得,岂不是她作为分-身的胜利?
这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是本体的附属,而是真正的独立的人。
而这,是初元给她带来的。
所以,瞧见初元遇险,她想也不想地夺取身体使用权,想要救她一命。
虽然有些对不住本体,可是本体与初元之间,她更看重的,还是初元。
而且,她夺取本体使用权时,本体一直没有反抗,显然对她的决定,本体也是愿意了。
这一点,她就不与初元说了,万一初元心生愧疚怎么办?
她握紧初元的手,开口道,“你能一眼认出我,我很开心。”
这愈发让她觉得,她的决定,没有错。
初元将她抱在怀里,道:“我怎么会认错你,吾友!”
“这样,我就满足了。”十三低低开口,“我死后,会于族内重生,那是全新的一世,与此时的我没有丝毫关系,不要去看她,不要看在我份上,对她有所纵容。”
原谅我自私,只想拥有你特别相待的,只有我。
“好好好。”初元忙不迭答应。
她垂眸,眼泪落到十三脸上。
“别哭。”十三伸手想替初元抹去眼泪,抬了抬手臂,却没有力气,她道,“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初元“嗯嗯”应道,眼泪却越掉越多。
十三望着初元,想安慰,却知道安慰无用。
她静静地望了初元片刻,闭上眼。
她闭眼之后,身形渐渐虚幻,一寸寸消失于初元怀里。
不过须臾之间,原地再无十三身影。
初元捂脸,再也无法克制地低声痛苦。
当年十三回过本体,她没有直面,可是此时十三从她怀里消失,让她彻底意识到,十三死去,世上再无一个十三。
不过,她也只允许自己软弱片刻,她抹干眼泪,抬头望向徐清钰,道:“小徒弟,杀了他!”
“好。”徐清钰用时空法则塑出个空间,将初元护在其中。
解梦成这时开口,“你们看。”
下边荒兽肉-身在他们这边折腾时,早已掉落在地,并重新散做云雾,为底下荒兽吸收,而那些荒兽吸收了云雾,又一次进化。
它们迅速互相合成,实力节节攀升,在这片刻,就已经成为帝兽,并实力不断上涨。
若是任它继续涨下来,又一头新的荒兽皇诞生,如此初元之前的努力,便变成了笑话。
毕竟初元此时没什么战斗力,又出一只荒兽皇,无人能挡。
初元与徐清钰面色顿时难看。
他俩能瞧出不能任那荒兽长成,在下方抗敌的帝君自然也知道。
剑独剑宗城墙上,止戈剑圣忽而哈哈大笑,朗声道:“诸位,我为止戈,当止干戈!我死而复生,原以为是天道怜悯我剑惑未解,不想却是让我以身止这干戈!诸位可以瞧见,荒兽不灭,仙界不宁,若这般一直杀下去,对面虚空之域便是我等下场,荒兽之患一辈子不绝。”
他自以为瞒过天道,谁知他复活不过天道算计。他明了,他复活之用,便是应在此处。也罢,他那剑惑在初元帝君的点拨下已经悟出,此生无憾矣。
以此身祭天地,为众生献最后一份力,也不枉他复活一场。
“我先走一步,若有认同我者,可与我一道。”
剑圣收起剑,走到那只即将成皇的皇兽面前,笑道:“以身为剑,荡魔宁清。今日从我,为护太平!”
他整个人化作一柄长剑,刺入荒兽体内,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即将成为荒兽的荒兽皇瞬间四分五裂。
而帝君自爆的能量,似场般往外蔓延,所过之处,仙君之下的荒兽全都化作齑粉,顿时剑独剑宗城前,荒兽稀稀疏疏。
剑独剑宗掌教振臂一呼,“杀了这些剩余荒兽,莫让止戈剑圣心血白费!”
其他帝君见止戈剑圣举动,又望向自己城池前即将成皇的荒兽,忽然明了这是唯一法子。
叶闲云亦是哈哈大笑,“我自认勘破天机,却不知这天机是天道予我指引,我所思所行,全在天道算计之下。我依托天道,命途早定,罢罢罢,我一辈子顺应天命,再顺最后一次又如何?”
红粉道人叶闲情在旁搭腔,“极是极是,顺应天命又如何?我以为我从这算计中脱身,之后便是笑看世人争名夺利,谁知我之逍遥,不过是我自以为是。我从未从这漩涡中挣脱而出,从我出手插棋局而起,我的命运便已注定。
也罢,我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也逍遥了这么多年,天道需我效力,我又何必辞湮。千万人往矣,吾道不孤。”
“吾弟,来,走吧,不堕我叶家威名。”
叶闲云与叶游情对视一笑,分别走向城前实力高涨的荒兽。
祖龙阳听了剑圣的话,若有所觉。
他亦是一笑,“兜兜转转,宿命之战,我龙族与荒兽,解不开孽缘。罢罢罢,上元终归消散与上元,无论是我,还是荒兽,都该早已消失于历史。”
他化作原型,在空中盘旋一旋,一头钻入荒兽嘴里。
凰幽仰头,眼底尽是深情,好似又看到了自己情郎一般。
她道:“信,若我为天下苍生牺牲,是不是有脸面去见你?等我到你面前,希望你能看在这份功劳上,原谅我对凰宝宝做的一切。”
她身形一闪,化作火球,融于荒兽体内。
巫七襄望着自己巫族儿郎,一个个在荒兽蹄下而死,摇头道:“身为族长,当为族人先,当年老族长教我这话我不懂,可是现在我懂了。希望我醒悟得,不算晚。”
她走下城池,坦然道:“我知我没骨气,谁强便依附谁,可是今日,我也想尝尝当英雄的滋味。”
天魔族前,乌掌天魔揉揉脸,苦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进阶帝君的障碍忽然消失。我原本以为天道让我进阶帝君境,我想扶我天魔一族,原来是为了今日。”
“罢罢罢,我一族不会真正身死,为这苍生,牺牲这一世性命又如何?”
山鬼族山鬼族帝君偏头望向剑独剑宗方向,道:“止戈前辈好不容易复生,面对死亡都这般坦然,我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过本,还能比不上止戈前辈?
人固有一死,我死得其所,死得痛快!”
山海族忘归帝君望向族内好儿郎,又望望那些荒兽,道:“我山海一族上古之时便是抗击荒兽英雄,今日我又岂能堕我山海一族英名?不就是以身祭天地?我有何惧哉!”
一个个帝君此时都明了自己命运,他们视线扫过下边奋勇杀地的儿郎,纷纷大笑,坦然赴死。
接二连三地爆炸声在下方响起,下边哭声连成一片。
同时喊打喊杀声愈发震耳,都说哀兵必胜,仙界尽是哀兵,将所有的痛恨与愤怒全发泄于剩余的皇兽之上。
虚空之域,纪小姐也瞧清楚那边动静,她对薛轻道:“当年小七公子他们接连战死,我不解为何我还留下性命,原来是为今日。小七公子他们当日能以身护和平,今日我亦能!该我之责,我不会推卸。”
“本来我还担忧若我身死,虚空之域该交给谁,现在有你,我不担心了。你与初元帝君为友,你侄儿徒弟与初元帝君有旧,将虚空之域交给你,我放心。”
薛轻咬唇,双眼含泪,“纪小姐,放心,我会守好虚空之域。”
纪小姐身形飘忽间,也到了荒兽皇前,她指尖拈花,同时以身化作一道光芒,落入荒兽之口,之后花儿绽放,荒兽亦消失湮灭。
地下众帝君舍生取义之举被初元等人瞧在眼底,初元抬眸,望向解梦成,道:“如何?”
解梦成眼波平淡,只道:“傻子。”
就这般放弃生死,可不就是傻子。
天道利用,他们都这般坦然,竟没谁愿意违逆天命,真是傻子!
若是他,他必然不愿。
他仰头问:“天道,天道,我只问,除了这三界之主,还有谁曾获得您青睐?山鬼游悦、山海忘归、闲云、乌掌等等,您让他们成为帝君,便是为徐清钰让路?难道除了徐清钰,再无人是您子民?”
他当年得以重生,以为是天道怜悯,是天道青眼,因徐清钰最终灭世,是以天道让他回来,让他提前灭杀徐清钰。
于是他回来之后,兢兢业业布置一系列布局,可是天道将他困在仙界,不让他下界诛杀徐清钰,只能隔空布置;等他能够下界时,徐清钰身侧有了初元,更是让他无法直接对徐清钰出手。
天道为何对徐清钰这般偏爱?
面对解梦成的质问,有一道声音直接从三人心底响起,“非我偏爱他,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使命。三界之主的使命,便是让三界合一,并护三界平安。”
“可是他最终灭世了。”
“不,他没灭世。”天道说起这个,也有些头疼,“他只是为了灭绝那只上古荒兽,手段过激。”
徐清钰前世冷漠,生灵不在他眼底。
因他掌控时间法则,他可借助时间法则将那些界面时间拨到灭亡前一秒,如此那个界面可以继续存在,如此,界面存亡有何区别?
也因此,徐清钰捏碎界面毫不犹疑,在他看来,这是最小牺牲,最大化灭亡荒兽。
也是因为徐清钰没有多少同理心,天道才会在重来之际,先寄希望于解梦成。
“其实,我给过你机会的。”天道开口,“当初你刚重生,我便让你进阶帝君境,之后又将荒兽沉睡位置泄露给你知道。”
“可是你是怎么做的?”
“你一进阶帝君境,便大肆发展北宸宫实力,使之成为仙界独一无二的超然实力,仙界隐形的皇者。之后得遇荒兽,你受荒兽蛊惑,未曾杀它,而是关着它。”
“你为天府星,为令星,若你诛杀荒兽,你当为仙界一方势力之主,就算是三界之主,也不过与你分庭抗礼,这是我与你的奖励。”
“为何不是紫微星?”解梦成开口,“前世我之基业,因他毁于一旦,今生我的基业,还要受他掣肘,您就算再偏爱于我,也在他之下。”
他微微冷笑,“这样次等的偏爱,我不屑要。”
解梦成一直是骄傲的,他能从一个私生子,从人人都能欺负的小人物成为帝君,成为一宫之主,他的骄傲,只会比常人更甚。
他父亲的父爱分成几十分,给予他的只这么一些,这样浅薄的类似怜悯的父爱,他不屑要,所以他努力修炼,让他父亲将视线投到他面前。
他知道他父亲有心爱的儿子,想将北宸宫宫主之位留给他,并一直给他铺路,他便亲手将北宸宫位置拿回来。
前世北宸宫在他领导下,虽然没成为仙界圣尊,但也是仙界首屈一指的势力,龙凤山海山鬼都要避他光芒。
他一步步走来,全是靠自己,他凭什么不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