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送给你时,对我说,我找回肉身的机缘到了,问他是什么机缘,又不肯说,问他没有没危险,也不肯说,烦得很。”
“你身体被炼成了什么仙器?”徐清钰快速从小红鸟话中提取信息,问。
“我怎么知道?”小红鸟摇头,“我当初还小,被炼化时完全一脸懵。嗨,解梦成那个大骗子,骗我说我父母很快过来接我,让我在那个地方单独呆一下,呆着呆着,差点没了性命。”
“我好惨啊。”小红鸟用翅膀遮住脑袋,又开始开口唱歌,调子哀怨凄惨,如怨如诉,听得人心烦意乱。
初元淡定地将小红鸟的哭声屏蔽。
徐清钰听了小红鸟的话却若有所思,初元问,“你想到了什么?”
徐清钰抬头,道,“或许,接下来解梦成要用来对付我的,便是这仙器。”
“那红粉道人的意思?”初元问。
“您猜得没错,应该是有惊无险,那仙器会落到我们手上。”徐清钰肯定地开口。
初元:“……”
其实我什么都没猜,那是纯碎的疑问句。
“真的吗?”小红鸟从翅膀后边探出头,“我真的能回到我肉身了?”
初元点头,肯定道,“如果红粉道人没预测错,应该就是这样。”
“哇哇哇,我终于要成年了。”小红鸟兴奋地高昂一曲,婉转嘹亮。
“真想再将它关到笼子里。”徐清钰低声开口。
“鸟儿生性爱自由,没犯错,还是少关吧。”初元开口,“不想听它唱歌说话,将它声音屏蔽了就是。你只需在它停顿的时候嗯一声,它就能源源不断说下去,且发现不了你没听。挺单纯的一只凤凰。”
果然,和师父出门一趟,这只鸟在师父心底就占有一席之位了。
徐清钰不悦地瞥了小红鸟一眼,给初元递了一杯茶,道,“师父,这是我收集的花茶,您尝尝。”
“什么花?”初元接过,喝了一口。
茶水是琥珀色的,没有花瓣的残渣,像是玉露仙酿。
气味很足,不是那种浓密的香,而是轻重不一的清香,浅浅淡淡的,却又韵味悠长,似是兰花。
味道有点涩,后又回甘,如雨后迈步青山,从空气里嗅到的青草味。
徐清钰轻笑,“师父自己尝尝,能尝出来吗?”
“小野兰?”初元放下茶水,问。
“是,师父果真厉害,弟子本以为师父尝不出来的。”徐清钰开口,“我用的是炒茶手法,不是惯常的花茶处理手法。”
“别有一番风味。”初元慢慢地饮完,放下水杯,夸道,“雅钰慧心。”
“师父喜欢就好。”徐清钰笑了下,抬头瞧了小红鸟一眼,问,“师父,小红鸟是凤凰?”
他拎起茶壶,给初元续了一杯。
“嗯。”初元点头。
凤凰最重要的,是凤凰真火。凤凰真火,世上最强之火,连空间都可焚烧,还有什么焚烧不了?
徐清钰本能地感知到,解梦成捉小凤凰,目的便是凤凰真火。
他霎时间有些不安,道,“师父,不然,这次柳家的太岁髓,我们不要了?”
“为何?”初元不解地问。
“我也说不出来,师父,咱们安安分分的,少与旁人来往,好不好?”徐清钰开口,“我得了一部幻形功法,以后咱俩变装出去,谁也认不出咱俩。”
徐清钰将那部从血狮盟修士那得来的变幻功法递给初元,道,“师父,注入剑气。”
注入剑气后,那张牛皮纸上出现另一部功法。
初元简单扫过,撤回剑气,还给徐清钰,道:“是部好功法。行,可以,这样避着人走。”
解梦成为徒弟设下一个个陷阱,若是找不到目标人物,陷阱就起不了作用,徒弟这主意,确实可以。
徐清钰露出个笑。
“你剑意吞噬得怎么样?”
“吞噬干净了。”徐清钰开口,“纯粹的杀道,果然只有傀儡才可使出。”
是人,便有感情,有感情,杀意便不会纯粹。
所以走杀道的修士,都是以杀意冻结七情六欲;且怕走杀道的修士彻底迷失杀意中,那冻结的七情中又需有一情可唤醒其余六情。
这,并不纯粹。
“你有感悟,便不枉你受这一趟苦。”初元眼底含着欣慰。
“可是师父,我不解,那傀儡是怎么使出如此纯粹的杀意来的?”徐清钰眼底闪烁疑惑,“傀儡不能自主修炼吧?”
若能自主修炼,便是修出灵了,生出灵识便是走入道途,不能再算傀儡。
而制出的傀儡,注入的剑道一般与剑主如出一辙,所以大多也是没有纯碎杀意的。
听罢,初元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那傀儡,是以修杀道修士的肉身炼制的,肉身残留主人剑意,又没了主人七情六欲,才有了那般纯碎的杀意。”
所以,修士肉身化成烟灰还算是死得其所的,被邪修利用肉身,死后都不得安宁,才算悲惨。
“师父,我再见那通天塔,一定会将它毁掉。”
“好,雅钰果然是个乖孩子。”初元起身,伸手摸摸徐清钰的头。
叙罢闲话,初元和徐清钰走进内室。
之后初元先拿出浴桶,往里倒灵水和药材。
浴桶蒸汽腾腾,模糊了初元的面容,在这白雾萦绕中,认真配比药方的初元,格外吸引人。
徐清钰专注地盯着初元动作,一时移不开眼。
他骄傲地想,这就是他师父,世上最优秀的人。
将灵药药力全化入灵水中,初元离开房间。
徐清钰脱下衣服,跳入药浴中,盘腿开始吸收药效,不多会儿,浴桶中药力修复他筋脉,外边灵气倒灌,挤入他体内。
初元在院外看着灵气波动,笑道,“要金丹了,不容易。”
剑境堪比化神,修为却才金丹,还是修炼时间太短,修为拖了后腿。
这时,储物戒里青竹道人给她的传讯玉简不断闪烁,初元拿出一看消息,招来小红鸟,道,“小徒弟出关后,跟他说一声,十三救出来了,我去去就来。”
不等小红鸟回应,初元身形一闪,离开了剑一宗。
刚离开剑一宗千里,她身前凭空出现一人。
那人轻摇扇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要去救剑十三?”
第69章 断后
“剑伯达!”初元止住身形,距离他三尺远,眼含戒备与警惕。
她扬声开口,问: “你怎么在这?”
“你去做什么,我来阻止你。”面对初元的敌意,剑伯达面上依旧斯文和煦,好似之前从未与初元闹翻过一般。
“那就战吧。”初元拔剑,直指剑伯达。
剑伯达摇着扇子,云淡风轻的笑,“初元,你虽然剑道十五境了,但你不是我对手。”
“未必。”初元凝眉,冷笑道,“你修为被天道压制,不一定是我对手。”
“初元,你怎么这般天真,你是剑修,更该知道,修为不重要,道境才最重要。修为被压制又如何,道境比你高,你就反抗不了。更何况,这儿是剑独界,你同样被压制了修为。”剑伯达轻声开口,“初元,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对付你。可是你为何次次都要逼我呢?你听我话,多好。”
“你知道,这不可能的。”初元摇头,脸上尽是冷霜。
她直视剑伯达,往日十分亲切熟悉的人,此时全是陌生,她有些恍惚。
其实剑伯达神情动作都没变化,有变化的是她的心境,心境不同,看什么带着主观臆测,犹如邻人疑斧。
她收回视线,道:“你我立场天然对立,何必假惺惺地说这么多。”
剑伯达笑容不变,握着扇子的手指尖微微发白,他垂下眼眸,笑道:“即便这一趟过去,是去送死?”
“你什么意思?”初元最讨厌含含糊糊,径直问道,“你们要对十三动手了?”
“在这个时候,你还在关心剑十三?”剑伯达眸子闪过抹冷意,他摇着扇子,道,“不是该关心你自己?”
初元沉默片刻,直视剑伯达,开口道:“剑者有所为,有所不为。过去十三助我良多,更是多次以身相护,若我此时只顾及自身安危,在她危难之际弃她不顾,那我心性何其不堪!不仅仅是十三,若你有难,只消你喊我一声,我必拔剑相助。”
剑伯达淡淡笑,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你这般仗义,到现在还没忘记我?”
“不必道谢,我只是行我之道。”初元抬眸,望向剑伯达身后云海,傲然开口,“我辈剑修,惟不愧于心而已。”
“我不是在夸你。”剑伯达捏紧手中扇,脸上笑意也不见,怒道,“你是真不怕死。”
“死并不足惜。”初元摇头,“从我握剑杀人起,我便做好为人所杀的准备。”
“那你徒弟呢?你若死了,你徒弟该如何?”剑伯达再次逼问道。
初元低下头,良久不语。
肯听得进话就好,剑伯达扇子摇得欢快一些。
初元抬头,昂首道:“我不会死,你们杀不死我!”
剑伯达摇扇的手一顿,冷笑道:“那就战吧,看我能不能杀死你!”
他手中折扇一压,好似搬来三山五岳,千斤重担覆下。
在这千斤重担之下,初元身形矮了半寸,却是腿弯了下去。
初元眼底飞快的略过一抹伤感与冷光,再瞧向剑伯达时满眼沉静,她抬手,一柄长剑握于掌心。
黑黝黝的长剑长约三尺,看起来并无灵光,犹如凡间最普通的石剑,连锋芒都没有。
可是剑伯达却不敢小瞧这柄剑,也不敢小瞧握着这剑的初元。
他扇子再次往下一压,又好似移来一处山脉,千万斤重量再次落到初元身上。
初元移动剑的手越来越慢,好似被这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毫无还手之力。
剑伯达问,“你还是要固执己见,与我对战?”
初元忽而冷笑,手中剑以肉眼不可追踪的速度抬起,猛地往前一劈。
一道刺目黑色剑光从剑上冲天而起,似那激光一般,将身前空间切割成两半。空间被切割的刺耳声音哔啵响起,好似刮玻璃的刮擦声霎时间被无限扩大,令人头皮发麻,恶心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