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的纽约港,不太平的游轮负二层。汪致霆和白语画又被拎了起来。
不再是六人轮盘,而是两人。
意大利人“琼”兴奋地说,你们这次只有一个人能出去。
白语画还木登登的,被汪致霆轻轻敲了敲脑袋,“醒醒,妹妹,你姐夫又来整我们了。”就说,一个回合,还没看到他出丑,怎么可能放过他。“你说我要不要演个屁滚尿流给他看,这样他是不是就满意了?”
他满不在乎,白语画沉吟了会,“你问问他们,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问了。”他每见他们一次就问一次,可这帮人好像更享受游戏,一问到原因就只字不提了。
白语画看着他们装子弹,眼巴巴地感受着再次腾起的心跳,不知怎么,她觉得很不安,许是枪的缘故。
那人问,“谁先?”
汪致霆挺了挺肚子,妈的陆淮修个狗日的一杯水都没给,尿都没,还演个屁,他双肩被按住,依旧挺直腰板,对着那老外昂首,“六个,都给我。”
琼大笑,肆意如声效,带动了一周的人都开始笑。汪致霆肩上的手也笑得直抖,他们把他当笑话?
“你确定?”
“老子确定!”
这次白语画把短句都听明白了,想到是陆淮修派的人即便杀了那么多,她也没那么害怕,瞅了眼那个大胡子,拉了拉汪致霆褶皱脏灰的衬衫,“要不我也......”
“别闹,真枪,沉呢,”他深吸一口气,安抚她,“放松,没事的。”
能有什么呢?
他拿眼扫了一圈,没看见摄像头,冷哼着接过枪,消音器拉长了枪的长度,但后坐力增加。
一枪,两枪。
白语画紧张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看到他没事,眼睛弯了起来,“致霆哥......”她有点想说你好帅啊,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顶头的灯泡被震的晃了晃,光恍惚了一秒。
汪致霆翻了个白眼,再次对准太阳穴,朝她挑眉调戏道:“我们速战速决,等着回去再搂香妹妹睡觉呢。”
白语画促狭他一眼,嘴角刚刚翘起想说什么,突然听见身后的男人呼吸加重了,她抬眼,发现他们目光同前两枪全然不同,此刻聚满了凶狼一样的精光,带着看猎物的兴奋。
白语画吊起一口气,觉出不对,阻止的话刚到喉咙口,便被“砰——”的一声突中神经。
又是一阵耳鸣。
白语画什么也没看见,眼泪混着满面的血水模糊了昏黄的舱厢,她尖叫了一声,昏厥了过去。
临阖上眼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看见了汪致霆瞪大的眼睛和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舱顶的灯摇来晃去,被血水糊住,空间猛地黯淡,灯上的血点子在白舱壁上映照了片斑驳,像是地狱。
白语画满身血水,孤身一人,被拖出了这场轮盘游戏。
***
白语薇找人的事是助理打电话告诉陆淮修的。
“找谁?”
“陆太太的妹妹不见了,”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息,助理看了眼正在和前台联系的白语薇,继续道,“还有陆先生,陆太太没有去参加面试。”她急忙打完电话,走到服务台帮忙。
白语薇不断强调自己的妹妹英语差,很容易走丢,前台派了个后厨出去找,把她急坏了,大骂老外拎不清。助理见她慌,帮忙解释,最后是宋茗心联系了警察。
陆淮修接通汪致远自以为是的直播电话,他说,你知道吗,我家汪二是真爱陆太太。
他把这个游戏都变得无趣了。这是那帮人的转述。
他们喜欢看勇敢也喜欢看疯狂或者看怯懦,可这必须是建立在一定百分比上的,一人承担100%的全部概率,那还玩个屁。
汪致远告诉陆淮修汪致霆为“陆太太”舍身,没让她担一份来自子弹的恐惧,想刺激他,想让他失心疯,再把接续的计划提出,可没想到陆淮修先他一步怒了,“汪致远!你找的什么狗屎货色!绑走的根本不是我太太!是她的妹妹!赶紧给我放了!”
他也是疯了,居然脑热了同意了这个计划。白语画胆小,听见白语薇那般口气,他知道她肯定急坏了,一瞬间急她所急,生气自己在妒急攻心的情况下同意了这么愚蠢的游戏。
汪致霆该死,白语薇也确实可恶,可白语画何其无辜。俄罗斯轮盘,她该多害怕。当年他参军的时候跟他们空枪填纸条玩儿过,明知不会死,可太阳穴被猛地击中时,人还是会产生濒死的紧张感。
他是想白语薇清醒,也想给汪致霆一个大教训,可此时此刻,知道事情往荒谬发展的时候,他顷刻清醒了起来。
“什么?”汪致远翘起的二郎腿搁了下来,大腿肌一紧。
可没一会,又笑了起来。本还为难的事情突然好办了。
怕陆淮修真如报纸所说,用情太深,不敢下手,所以他只说先留女的,可若是船上的不是白语薇,那么......
***
陆淮修“风尘仆仆”赶到酒店时,白语薇风干的眼泪又刷地流了下来,她不应该来纽约的。
她是个从不后悔的人,可看到原本漫不经心的警察吊起神经开始查道路监控,她就知道不好了。
车子消失在废车场,沉入了“车海”。
白语画彻底失去了踪迹。
她松开宋茗心的手,脑海切割了出国前的所有纠结,只当此刻的陆淮修是她最大的依傍,“老公——”她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这一刻的白语薇脆弱得不堪一击。
宋茗心眼眶也有些湿润,她以为是小事,可事情确实发展的诡异起来。
陆淮修环着她,来回抚着她哭颠的背,“别哭了,语画......”他颤抖着将鼻尖埋入她的发间,花香入鼻,刺的他喉头发紧,“会没事的。”
“你来的这么快?”
“听助理说,我就坐着汪家的私人飞机来了。”他从自以为的掌棋者瞬间沦为棋子。他不敢相信枪走火后的游戏将是何等的走向。
他们杀了人?
他们杀了人。
“放了白语画。”
“陆总,放了她这事就复杂了。”
“放了她。”
“那么,你觉得她能通过警察的审问?保证她不说出这件事?不供出怀疑对象?我查了资料,她是陆太一样是学画画的,她直接可以画出那帮人的肖像,虽说是一群亡命之徒,但契约精神还是要有的。”
“让我跟她说话,我教她。”
陆淮修闭上眼睛,将痛苦藏住,最后一通电话白语画尖厉的哭声犹在耳畔。
***
纽约的天要亮了,白语画被凉水泼醒拎上甲板。她颤颤巍巍地接过“琼”递来的电话,一抬眼是盖上了白布即将被装进木箱的汪致霆,她哇地大哭,扔了电话扒开他们的手,抓起已经凉透了的那只大手贴到脸边。
没两个小时前,他还说,晚上要搂着她睡觉的。
玩笑犹在耳边,人却已经凉了。
她跪在他身边哭,脑袋都哭蒙了,电话被他们送到耳边时,她愣了一秒。
她耳朵动了动,听见了陆淮修的声音,“语画......”
真的是他。他杀了汪致霆!就因为出轨!他滥用私刑!
“陆淮修——”
“你不得好死!”
“语画......”陆淮修咬住唇,又唤了她一声。
“我一定会报警的!”她哭到失去理智,可也同时将陆淮修试图好好说话的意图埋进了海里。
她扔了电话,拒绝跟这个丧心病狂的人说话。她试图掀开白布,旁边有人要拉她,被她一脚踹开,她想最后一次抱一抱这个第一次抱她的男人,可一掀开,看清他腹部支离的皮肤,她再次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白语画,带着那份秘密,再也没有醒来。
海鸥再次扑棱翅膀,离开了这艘恐怖震动的游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情原来的设计是两人绑架,自然是绑错了人,陆先生想动私刑揍他一番,再用救太太的伟大让她知道谁牛逼,可看到是语画他动了杀机,直接撕票,一劳永逸。
这样他也不用如此软弱,看起来被汪大在溜。
可是因爱生恨的绑架撕票有大大写过,如此,便成了这番。
这文甜的戏是真的很少,即便是前面没出轨,我也用一种很假的戏剧念白在写。
全文没有真善美。假善美×2,真善丑,真善美,真善丑变成假善美,假恶美……大家不过是努力穿上真善美外衣的一个个小说符号。这本大家有什么遗憾吗?留言区说一下。
谢谢大家看文,谢谢评论区美好和谐,谢谢大家对这么一言言篇走向诡异的实验文如此宽容。
回应一个读者的留言,绑错了人不知道吗?答:陆太太会去取衣服,意大利人看中国人一个样,他确认了一句,陆太太,对方爽快点头,后面和汪致霆见面也明显认识,怎么叫她陆太太她都没反驳。如此。(狗血,需要放弃点点逻辑)(之前在推上看过老外揍人揍错了的新闻,嘻嘻,勉强用用吧。)(抱拳?)
第44章 复歧途
D牌的面试结束, 宋茗心回了国, 她心知自己落选概率很高但却没了本该有的失落。
艾|滋风波被她直播查血澄清,可这事儿的热度最终没有白语薇丢妹妹高。
全S市的头条都是白语薇的妹妹白语画于纽约失踪,陆淮修推了所有的公务陪她。
罗萍飞到纽约时是秦邈去接的, 与所有人心情走向不同的是, 他最近走起了顺势。
时间上有点巧, 但毕竟等了两年多, 也算盼到了。他的母亲在半月前也就是白语画失踪的次日进行了肾移植。秦毅然说是个“死刑犯”的肾, 渠道不便说明。
接到罗萍, 本来还怕见前女友母亲尴尬,结果罗萍满心满眼都是小女儿。到了酒店, 人已经哭晕一次了。
她第一次出国, 面对的竟是小女儿失踪的消息。
套房里前几日围满了警察、经理人、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到了今日厅中空空荡荡, 只有陆淮修搂着白语薇在看一张油画。
白语薇用画笔将照片复制了玻璃堆砌的工艺城堡, 绿色、咖色、黄色, 啤酒、红酒瓶,她多年不画油画, 却由着爱意超常发挥,只是心头酸溜溜的这会也并没心情好好欣赏。
陆淮修看着画亦是复杂, 感受到白语薇隐隐期待的目光,叹了口气,“是,我之前见过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白语薇不解。她压根不记得自己去过什么展馆, 只是那时候荡浪在纽约的街头,怀着少女痴心想偶遇秦邈,结果灵魂抽空到处乱窜。想到自己也有过这么单纯的时候,她也觉得好笑。
迎上她期待的目光,陆淮修提起一口气想要坦白却被门口的动静惊扰。他们不约而同往门口看。
罗萍甩了包冲向沙发,“死丫头,都是你要带语画来!”她拉过白语薇,巴掌直接呼了上来,她是看新闻才知道的语画丢了,打电话给她,她还不肯说。“你是有多狠心啊!这种事都不说,这么大个人......”她嚎哭了出来,口内一片黏浊,“怎么会丢呢!她这么听话,能去哪里啊!”
白语薇不想说的原因是父母根本帮不上忙,警察都不知其踪迹,全城搜索无果,他们除了发泄情绪又能如何?
可她错估了一个母亲的护女心切,不管能否帮上忙,就算流泪她也要跟她在最近的地方。白语薇被扇懵了,眼睛干巴巴没半颗泪,陆淮修将她抱在怀里,助理跑来拉开罗萍,她哭得脸已经肿的不像样了。
这几日白语薇也哭累了,感觉流光了这辈子的眼泪,刚歇了两日,在罗萍声嘶力竭的质问下,她也没有了情绪,木站着直视她。
这惹得罗萍更崩溃,双臂不停扭动,试图挣脱别人的拉阻。
陆淮修看了眼白语薇,见她状态尚可,没之前的崩溃,上前拉住罗萍,“妈,先冷静一下,”他抑了下尾音,“薇薇也不好过,好几天都没睡。”
白语薇一听,脸撇过去,揩了把眼泪,又正过脸直视罗萍,“对不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道歉,但人是她带来的,不管是谁质问这件事,她都要说这句话。
罗萍扭脱了力,抽泣着跌落在繁复的厚地毯上。
她很漂亮,即便皱纹也掩不住她精致的五官,可她从不打理。白森山发了家她省吃俭用,白语薇嫁了豪门她也从不穿戴那些花样的衣服。所以,她看起来和气质出众的白语薇不像母女。都道她想不开,生活好了也不懂享受,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想别人问,为什么你和大女儿都这么漂亮,小女儿一点儿都不像你啊。
她倒抽了一大口凉气,“你从来是个狠心的人,就知道指使人,衣服自己不能拿?这么多人不能拿?一定要她去拿?从小语画都欠你的是吧,现在还要折腾她!”
罗萍在气头上,没了逻辑的事情都要怪她,想来等会就要翻旧账,说全世界都围着她转,她抢了妹妹多少东西了。
是,都是事实,但此刻说这些真没意义。
她颓下肩膀,鼻尖遗憾地叹了口气,至少对找到白语画没有意义。
警方说,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很高,他们估计了一个百分比,她当场就晕了过去。此刻,任何无益于找到白语画的情绪她都不想浪费,只想努力地找,安静地等。
白语薇没说话,拎起画直往房间走,罗萍在身后大骂,“我怎么生了个这么蛇蝎的女儿!”
是的,她是蛇蝎,所以报在她身上吧。
白语薇站在窗边,一手撑着画框往外看,许是楼高,天空蓝的像画的。
她想起第一次教白语画画画,只教了五分钟,便嫌弃她将颜料搞得到处是,之后禁止她碰自己的画具。
白森山一直都是无条件站在她一边,也曾厉声让白语画不许碰姐姐东西,她想到每一桩以前的任性无知都难过地想哭。伴随着回忆里渐而浑浊的呼吸声,耳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她推开了画框扑进了他怀里。
一场灾难一样的事件将他们之间的感情裂缝迅速弥合,好像是被手术的缝线将血肉模糊的大切口硬生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