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飞点了点头。
老板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看了看他们英明神武的领主大人,又看了看一旁长相勾人的小白脸……据说没身份没背景,只是个别处逃亡过来的平民,除了脸好看之外一无是处。
可对于男人来说,没有本事、不能养家,单单脸好看又能有什么用呢?
脸特别不好看的酒馆老板忧愁的叹了口气。
不般配!这也太不般配了!他们领主大人,王子都可以配呢,这小白脸算个啥?
老板七想八想的脑补了一堆,却迟迟没给他们登记,时飞忍不住问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旅馆老板觉得自己身负重任,必须要忠言逆耳了:“最最尊贵的领主大人……”
时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也许可以把咏叹调收一收,撤掉那些过于华丽的词藻?”
“……好吧。”老板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一下嘴,斟酌着开了口:“我觉得……”
“老汉克,你在磨蹭什么?”穿着体面的胖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那显然是旅馆的老板娘:“怎么还不给领主大人开房?”
老板辩解道:“莎拉,我是有事……”
一个蒲扇似的大巴掌扇向汉克的后脑勺,打断了他的话,老板娘伸出食指,用力的戳着登记用的羊皮纸,按着他的头说:“什么事也没有,开你的房吧!”
“……好吧。”
面对一言不合就出手的自家“娇妻”,老板到底还是认了怂,不再纠结领主的情感问题了:“那您要订几天?”
时飞想了想,保守的说道:“十天左右吧。”
集会所今晚开放,各处的使者们再到处转转玩玩,最迟一周也就该陆续离开了,订十天房怎么也够了。
“好嘞!”
老板在脑子里快速算了算,然后便从柜台里找出了两把钥匙,递向时飞:“给您打八折,十天的话,2个银币就够……”
话没说完,手里的钥匙便被老板娘一把抢了过去:“大人随便住,想住多久住多久,要不是您想到了建这冰城,我们也没有机会跟着赚钱呐,房费哪里还能管您要呢。”
时飞不习惯占人便宜,更何况是自己领民的便宜。
她想了想老板是怎么称呼老板娘的,立刻推拒道:“莎拉,一码是一码,哪有领主去占领民便宜的事?”
这可说服不了老板娘,实际上领主剥削领民才是常态,就像他们前领主道格拉斯那样,时飞这样的领主才少见呢。
他们这珍贵的好领主,这可要好好保护供起来才行,别说只一间房了,就算领主发话,要她旅馆一半的收益,她莎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过老板娘可不会在时飞面前说这些,这位面相和善的胖女人直接用行动表现了拒绝。
她把钥匙塞回了柜台,又挤开自家丈夫,重新找了两把钥匙,硬塞进了时飞手里:“二楼右转第一间,咱们旅馆最大最豪华的间房,特地给您留的,别人谁来也不让住!”
时飞还想说些什么,人却已经被连推带哄的劝上了楼,开门进了屋。
老板娘生怕她反悔一般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时飞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再拿个酒杯上来,我有用!”
远远的传来老板娘的应和声:“马上就来!”
时飞:“……”
太……太热情了,有点吃不消
塞西尔:“……”
塞西尔被遗忘在楼下,只能自己跟上来的……
吸血鬼不是滋味的默默抱怨。
这都什么毛病?
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一人一吸血鬼相顾无言,因为房门大开,楼下的声音隐隐传了上来。
能听到老板汉克时不时呼痛的叫声。
也能听到老板娘莎拉,高亮的大嗓门。
“我还不知道你?”
莎拉骂道:“因为长得丑,从年轻的时候起就看不惯那些比你俊的人!”
汉克虚张声势的反驳起来:“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莎拉继续骂:“男人长得好看是不能当饭吃,可能让我看着高兴,多吃两碗饭!瞅你越长越丑,我看着你天天吃不下饭,生生瘦了好几磅!真是所托非人。”
汉克:“……嘤。”
莎拉做了总结:“我看领主和那小帅哥般配的很,领主大人也喜欢的紧,你就不要乱掺和了,要不是我今天打断你两次,你看看你得丢多大的丑。”
汉克的声音不再出现了,时飞猜测对方已经受到了老板娘全方位无死角的“爱的教育”,大概率在角落里舔舐伤口,自我检讨。
可楼下安静了,她反而越发尴尬了起来。
什么叫她和吸血鬼般配的很?
什么叫她喜欢吸血鬼喜欢的紧?
她是为了方便看管这家伙才要的一间房好吗?不是为了私欲!
虽然……
虽然塞西尔长得的确好看,她也不止一次的被对方短时间蛊惑过……但她确定,这与爱情没有关系。
第一世的她忙着适应残缺的身体努力活下去,第二世的她忙着练剑继承家业,而现在的她忙着建设领地当个有钱有势的领主。
算来算去,除了最最开始,那个在她瘫痪后拍拍屁股走人的不靠谱男朋友,她还没谈过第二场恋爱。
她也没时间,没心思谈恋爱。
所以说,老板娘这次是真的多虑了。
时飞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情绪,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他们这间房不愧是整个旅馆最棒的房间,有里外两间,空间很大,装修也十分精致奢华。它的窗户更是正对着集会所,能清楚看到集会所墙上转动的冰雕图,视野堪称全场最佳。
只是有一点。
这是一间大床房。
一张巨大的双人床摆在里间,占了大半个屋子,时飞用眼睛大概估了下大床的尺寸,得出就算她是半兽人,也完全躺的下的无奈结论。
更别提床上铺着大红的床单,撒满了充满了暗示的玫瑰花瓣……
突然更尴尬了呢。
尴尬的时飞略有些不自在的抬起头,看向同样尴尬的塞西尔。
塞西尔恰好也看向了她。
两人站在那张大床前,互相凝视,时飞的手里甚至还捏着一片刚才拿来辨认的玫瑰花瓣。
老板娘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么刺|激的画面,不由得老脸微红:“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时飞:“不……”
“我来给你们送酒杯,你们好好玩,别被我打搅了雅兴就好。”
老板娘快速的说完,放下酒杯就跑了出去,甚至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是”
伴随着老板娘仿佛要踩碎楼梯的“咚咚”声,可怜的时飞才慢半拍的挤出了后半句话,可见对方说话有多急促,跑的有多快。
房间里又只剩下时飞和塞西尔两个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终于,时飞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把拿过了酒杯,干脆利落的割破手指,放了满杯的血。
“喝。”
她把酒杯递了过去,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塞西尔恍惚下没接稳,撒了一点到床上。他心疼的蹭了蹭床单,小心翼翼的捧着酒杯,眯着眼睛慢慢的品了起来。
时飞:“……”
看起来有点变态是怎么回事?
时飞忍不住催促:“快点。”
塞西尔:“……”
好嘛!
塞西尔一仰头,一口干了一杯血。
不算三不五时的猪血、羊血、鸡血,这还是他几个月以来喝的第二杯人血,想一想都觉得可怜。
虽然这杯血又少又难喝,但效果不错,便也聊胜于无了。
没给塞西尔太多回味的时间,时飞看了看怀表,又催促了起来:“还有半个多小时,咱们该去集会所了。”
她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塞西尔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下酒杯,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两人走下楼梯,老板不知道去哪里忙了,柜台那只剩老板娘还在。
时飞朝老板娘打了声招呼,接着便收到了莎拉惊讶的眼神。
莎拉打量着塞西尔:“这么快?”
塞西尔:“……”
怎么听着怪怪的?
时飞想到什么,说道:“我们不小心把床弄脏了,还得麻烦你们换一下床单。”
塞西尔:“……”
为什么死女人的话……听着也不太对劲?
老板娘的雷达“叮”的一响,柜台都不管了,直接三两步跑上了楼,几秒内就换好了床单。
她抱着旧床单跑下来的时候,时飞和塞西尔甚至还没迈出旅馆的大门。
老板娘暧昧的说:“真激烈啊……”
时飞:“……”
时飞脸上一热,看向了吸血鬼。
塞西尔:“……”
塞西尔直接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
他……他想起了撒到床上,又被自己抹成一片的那些血……
也许他们不该让老板娘换床单的。
只是一点点血迹而已,忍一忍也许真的没什么……
但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在老板娘暧昧的笑声中,两人对视一眼,落荒而逃。
第16章
除了集会所更大、交易的东西更多以外,它和普通的集市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集会所里往往会有一到两个拍卖席位,而集市没有。
不同于正经的拍卖场,集会所的拍卖环节只是点缀,由那些没有卖出心仪价格的摊主自行拍卖,物品可以是武器、兽皮、卷轴、炼金材料,甚至是一把药材。
只要交足席位的佣金,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想卖什么都可以。
只不过时飞发邀请函的时候特意提过,她的集会所,卖品不能出现奴隶。
之前做冒险者赚钱的时候,她就对奴隶交易深恶痛觉,那时候年轻气盛,为此也大闹了不少拍卖会,惹了许多麻烦。
等到后来,时飞慢慢明白奴隶买卖绝不是自己一个人,毁掉几次交易就能够杜绝的。
这就像牙行交易一样,是社会制度下的产物,虽然比之更为黑暗,但本质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话虽如此,但这冰城毕竟是她的领地,她在自己领地的集会所里,总能颁布法令,严禁奴隶贸易吧?
时飞还真就这么干了,她满以为能收获一个干干净净的集会所,却没想到刚带着塞西尔踏进集会所的大门,就看到入口处最打眼的摊位上,有个被拴在木桩上的兽耳小奴隶。
小奴隶看起来五六岁大,长着毛茸茸的类似狗耳和狗尾巴的兽化特征,没穿衣服,就那么蜷缩在木桩旁,看起来分外可怜。
是个小半兽人。
时飞皱紧了眉头,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股火气。
还算冷静的扒开围着的人群,时飞走了进去,对摊主冷声说:“我记得入口处的公示板上,应该刻了集会所的规矩?”
摊主脸色比时飞还要难看:“我看到了,不能贩卖奴隶。”
时飞说:“那你是明知故犯?”
摊主的脸黑的快要滴下墨来,他使劲按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好受一些。
时飞直觉另有隐情。
果然,下一刻便见摊主恶狠狠的瞪了小半兽人一眼,怒气冲冲的说:“我本来是捉了只小狼卖的,既能当宠物,又能签订契约当战兽,谁知道狼崽一直好端端的,却在刚才突然变成了小孩,可要亏死我了!”
集会所不能贩卖奴隶,小狼变小孩,战宠变奴隶,运气差些直接被没收,一枚铜币都赚不到,可不正是亏大了?
好在时飞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寻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确定这摊贩的确无辜,便按照原先定下的小狼价格,把这半兽人小孩买了下来。
小孩还挺凶,被拴着的时候还算乖觉,可一被解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时飞没有危险,潜意识知道这是最佳的逃跑时机,突然又吼又叫的挣扎起来。
时飞伸手去按他,那小崽就瞪着眼睛,嗷呜一声张开嘴巴,冲着时飞的胳膊凶巴巴的就是一口……
“嘣嘣”两声,小崽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张开了嘴,他那两颗尖尖的门牙,便噼里啪啦的掉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塞西尔:“噗。”
他终于不是唯一一个在死女人身上吃亏的了,想想还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塞西尔。”
时飞看了吸血鬼一眼,警告般的叫了声他的名字:“你幸灾乐祸的太明显了。”
塞西尔耸了耸肩,识时务的扭开了头,不吭声了。
半兽人小孩大概是真的伤心了,他有限的人生中也许从没经历过咬人崩掉牙的经历,不同于塞西尔早已身经百战,小小的一只很是茫然委屈。
他眼睛水汪汪的,两腮气鼓鼓的,指着地上的两颗门牙,抬头冲时飞哭诉:“呜嗷嗷!”
牙牙掉了!你的手打掉的!
谴责意味很明显了。
时飞可不知道这小东西在颠倒黑白,只看对方那可怜的样子,颇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糊弄道:“乖啦,你这是要换牙呢,掉了好,没事。”
783岁仍在换牙期的塞西尔:“……”
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
时飞弯腰把牙捡了起来揣进口袋,然后伸手一捞,一个用力单手抱起了小半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