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扶额,温柔地为慕容翎圆场:“翎儿年纪少,言行无状,冒犯之处……”
慕容翎却很认真地歪头看慕容羽,说:“我很认真的。以及,我年纪也不小了,也就比你小二三十岁。在凡人的世界,我这年纪都能做老祖宗了。”
慕容羽吐槽道:“你既然是老祖宗的年纪了,那你倒是别总做小孩子行径啊。”
慕容翎撅了撅唇,又看向苏白:“苏哥哥。”
苏白容颜似雪:“不。”
慕容翎闻言,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那好吧。那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问陆姐姐愿不愿意和我结为道侣。”
陆之韵“噗”的一声儿笑了。
当然,慕容羽和慕容翎还是听不到的。
听到的是苏白。
他还听她说:“小美人儿挺有眼光的,但我凭啥就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于是,苏白嘴角隐隐上翘。
这时候,陆之韵又说:“乖孙,这个秘境,我总觉得有些怪。你看,景色这么美,人一个都没,神识也探不出去。前面有个小口,咱们进是不进?”
也许,要通关他们必须进。
但也许,通关方式是别的,这个小口只是个诱饵。
陆之韵爱玩游戏,但,她有个称号,叫做“非洲玩家”。也就说,凡是要拼运气的事,比如玩游戏开盒子啦、抽奖啦、抽卡啦……她是抽啥啥不中。
因此,她觉得,这个选择应该交给欧气爆棚的男主来做。
苏白言语间有霜雪:“乖孙叫谁?”
“诶,”陆之韵心里门儿清,“乖孙叫你呢,爷爷。”
苏白:“……”好歹一百多岁的人了,能不能靠点儿谱?大家年纪差不多,就不能同一下辈分?
苏白不答,只说:“你还是叫苏兄吧。”
陆之韵沉默了一瞬:“这个称呼不太好吧?你有吗?”放在她原本网络上正在严打的世界,里要是这么写,是要被锁章的。
苏白瞬间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恼得耳根都红了。
“你别叫了。”
陆之韵:“诶,苏白,你真可爱。”
苏白耳际的红晕有像脸上蔓延的趋势,神情、声音却冷:“呸!”
他把她的口头禅学到了。
陆之韵啧了声,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这时候,慕容翎也看到了那个小口,仿佛有光的样子,率先跑了过去,有些惊喜地说:“诶?这里有个入口,我们要进去吗?”
苏白言简意赅:“等。”
他们从掉下来到现在,在这里待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一直没见到其他人。
慕容翎问:“也不知道陆姐姐去哪儿了,有没有危险。我们是去找她还是等等她?”
她话音刚落,陆之韵似乎是从桃树上下来的,翩然而落,手摇折扇,微微含笑:“我在这儿。”
慕容羽便问陆之韵去哪儿了。
“我在周围走了走,那浓雾倒像是结界,走不出去。”
这时候,又是一阵清风吹过,芳香袭来之际,陆之韵屏息,待这这阵儿芳香过去,便觉得眼前的美景似乎有了些异样。
她叫了一声:“苏白,你看到没?”
苏白颔首。
陆之韵原本摇着折扇的手蓦地一伸,手上便是一把长剑。
苏白也拔了剑,却没动,只是掐诀,为慕容羽慕容翎辟了个结界。慕容夫妇在临行前,除了叮嘱慕容羽慕容翎注意安全不要惹是生非给人添麻烦外,还特意嘱咐了陆之韵和苏白,说让慕容羽、慕容翎二人入秘境,就是为了试炼,不用过度保护她们,只在她们遇到生命危险时出手搭救即可。
用陆之韵玩游戏的说法来说,慕容羽和慕容翎就是去打副本刷经验攒装备攒材料的。
但,此时,苏白听陆之韵念多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下意识地保护她们。
慕容羽心知情况有异,并不坚持自己亲自上。
毕竟,她连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根本没看出问题,无法估量以自己和慕容翎的修为是否能全身而退。
慕容翎倒是很好奇:“这是在做什么?”
她在站在山的入口处,那个感觉有点光的入口对她有极大的吸引力,她总觉得从那里进去定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她记得,她曾去凡界时,看过一个叫陶潜的凡人的文章,叫《桃花源记》,写得很好,开头是这样写的:“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文章所述,和她眼下所见一模一样。
她甚至觉得,有些秘境是固定的,有些秘境是移动的,而三生秘境极可能曾到过武陵,那个陶潜肯定误打误撞进去过。
这是慕容翎天真烂漫的想法。
只是,她的苏哥哥说不进去。
她的祖父祖母让她和慕容羽在秘境中一切都听苏哥哥和陆姐姐的。
她想偷偷去看看。
正在她想动时,慕容羽抓住了她的手,苏白的结界也罩了下来。结界隔开了她和那个入口,她对那个入口的向往之情,顿时便大打折扣。
正在她不明所以时,却见陆之韵手中的折扇已经变成了剑。
没错,陆之韵准备放个大招。
她运转体内的灵力,剑身如月光,柔和而清寒。随后,只见她起手一划,剑气如虹般向前方的一片桃林掠去。
慕容翎微惊:“陆姐姐!”
如此优美的风景,如斯美丽的桃花,被毁去了岂不可惜!
然而,下一瞬。
慕容翎和慕容羽却看到,剑光所及之处,那些桃树、芳草竟像是有眼睛一般避开了去。
慕容羽皱眉:“难道这些植物竟都开了灵智?”
苏白知道。
不是。
因为,刚刚那阵风来时,他屏住了呼吸,并没有吸入那阵桃花香气,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突然褪色了。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一般而言,越厉害的修士,越容易看清幻象的本质。
大约,这就是为什么秘境不接受元婴及以上修士,只接收筑基修士和金丹修士的原因。练气修士修为低微,无所可图。
而很多少年天才都会在筑基期崭露头角。
因此,此时,齐聚在幻境里的三十个人,应该是筑基和金丹两个阶段的修士战力最高的三十位,哪怕是被陆之韵带进来而非靠自己的硬实力的慕容羽和慕容翎,也都天赋绝佳。
也许,今日在这里的是元婴修士、或者比元婴修士更厉害的,只需一看,便知眼前一切皆是幻象,甚至一眼便能看清是何物故弄玄虚。
慕容翎睁大眼看陆之韵。
此时,桃花林受惊,又是一阵清风袭来,陆之韵却全然不顾,提剑提气,一跃而起,腾空时,如一直优雅的鹤,剑光舞成了巨大的鹤影,却见那数十丈高的鹤影仿佛是扬脖尖啸一声,便迅猛地俯身冲向桃林。
桃林中,桃枝震颤,花瓣如雨落,发出簌簌的声音。
而尖锐而锋利的剑气打在桃林的每一处,那些桃花与芳草避无可避,不过须臾,花枝零落之际,只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的呼痛声,男女老少皆有,眼前的景象便不复先前所见的美丽,亦非花枝零落的狼狈与枯败……
而是,一群大大小小的精魅!
他们有的是紫色的,有的是蓝色的,有的是绿色的,清一色的尖牙利齿,脑袋扁扁的,四肢纤细而如树枝,脸似骷髅上蒙着一层皮,眼如铜铃,鼻若尖利的钩子,尖耳上清一色地挂着圆环……
它们有的高二十尺,宽三尺,有的和人一般高矮,有的如孩童一般大小,有的身子像一只苍蝇,密密麻麻地飘在苏白、陆之韵、慕容羽、慕容翎面前。
因陆之韵适才的剑招,有的精魅都伤了,地上掉的,是他们的断肢、断指、断发、耳朵、鼻子、头发……
乍一看时,十分骇然。
然而,陆之韵他们眼前所见,也就适才那一秒。下一秒,那些断肢、断指、断发、耳朵、鼻子、头发又飞起了,迅速地回到这些精魅的身上,又长回去了!
那些精魅被陆之韵的动作激怒,嗓音古怪而尖利地嚎了一通,便朝陆之韵扑了过来!
慕容羽慕容翎所见,皆是密密麻麻的一群怪东西,露着尖牙,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令她们忍不住想退,再退,就是后面的那个小口了。
她们被眼前的一幕骇住,急忙后退,后背靠在了结界上,却是不能再退了。
在这当口,慕容羽忧心地出声:“当心!”
陆之韵本来是不想充英雄的,但听到大美人这一句叮嘱,瞬间便决定,苟什么苟,她要耍帅!
于是乎。
她对扑过来的精魅微微一笑。
丑,实在是太丑了,有碍观瞻!
她的声音却是淡定而缥缈的:“惊鸿剑法。”
声音起,剑招起,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声音落,剑招毕,她身形如风,下落时,剑气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鬼哭狼嚎。
然而,那精魅却扑得更厉害了。
慕容羽慕容翎紧张地看着,苏白也出手了。
却见他身形快而利落,慕容羽、慕容翎甚至看不清他怎么动作,便只隐约看到剑光闪过,是凤影,与陆之韵的龙影在一起,竟仿佛是破镜重圆般,成了一个整体,像是上古神兽的残魂般带着令人忍不住想要跪服的威压。
剑光落,众精怪一起嚎哭,声音尖利刺耳,仿佛正在经受莫大的痛苦。
陆之韵一边打架一边感叹:“诶,我真帅,都想嫁给自己了。”
苏白:“……”
精怪一次又一次地愈合,陆之韵和苏白的剑越来越快,这些精怪甚至都近不了他们的身,便一次又一次地被剑气撕碎。
终于,当他们碎成一块儿又一一块儿时,陆之韵和苏白慢了下来,身子越来越沉重,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少。
陆之韵垂眸,见这些东西竟然是杀不死的,便掐诀,扔了一个火星过去。
精怪声音尖锐而密集地枭叫:“你们以为,这样便能屠尽我们?我族是杀不死烧不尽的,你们还有多少灵力?体内的灵力可是越来越少了?我劝你们别作困兽之斗,乖乖成为我们的腹中餐!”
然而,下一瞬。
火星碰上地上的残肢时,瞬间便成一片燎原之火。
“不过区区一金丹修士,竟有三昧真火!”
适才得意洋洋的枭叫,顿成充满了痛苦的鬼哭狼嚎!三昧真火,不将染上火的事物烧成灰烬,是轻易不会熄灭的。
除非,能有灭三昧真火的上善之水。
那些精怪想拉陆之韵和苏白等四人陪葬,死前尽力地想往陆之韵这边飞,而每一次它们要靠近时,苏白和陆之韵都会用剑气将它们扫开。
后来,他们甚至用剑气在前面做了一个屏障,于是它们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打在剑气上,承受着被剑气所伤和被三昧真火焚烧的双重痛苦。
当精怪们被焚成灰烬时,慕容羽和慕容翎才松了一口气。
苏白撤了结界,陆之韵走过去,抱了抱慕容羽,又拍拍慕容翎的肩,微微含笑道:“没事了,有我在,不要怕。”
苏白仿佛见到了一只随时乱开屏的花孔雀。
慕容羽拉着陆之韵的手问:“你没事吧?”
陆之韵以为自己是俊容含笑的清润雅致,看在苏白、慕容羽、慕容翎眼中,却是笑容倾城的绝世妖姬,尤其是眼角那颗泪痣,令她看上去格外迷人。
她摇摇头,嗓音悠扬,语调淡定从容:“怎么会有事?”
慕容翎俨然已成陆之韵的小迷妹,忍不住星星眼拉住陆之韵的手臂道:“陆姐姐,你做我的道侣好不好?”
苏白闻言,目光顿时便清寒了几分。
慕容羽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陆之韵便对慕容翎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不好呀。”
慕容翎皱眉:“为什么?”
陆之韵摇扇子,脸不红心不跳,遗憾道:“因为我是你小姨的人。”
“咳。”慕容羽顿时被呛住,她看向慕容翎,“别听她的。对女人,她不行。”
陆之韵:“……”不要拆穿嘛。
她微微叹口气,眼一抬,吓得手里的折扇都快掉了,心里忍不住暗暗道了一声“卧槽”,面上倒是还维持着镇定,只是瞳孔略略缩了缩。
只见她之前以为的山,确实是一座山,山上却长了一双眼睛!
仔细看时,其实是一只巨兽被压在山下,正睁着一双黝黑的、贪婪的双眼望着他们,他的嘴微微张着,适才他们看到的那个小口,其实是这个巨兽的指缝,指缝后是巨兽大张的口……
而他们,眼下正站在人家的脚趾头上。
慕容翎和慕容羽顺着陆之韵的视线转身一看,也吓了一跳,忍不住“啊”地惊呼两声,而那双贪婪的眼中,竟然有了几许鼓励的笑意。
仿佛在对她们说:“来吧,来吧……”
而他们之前以为的清澈潺湲的溪流,其实是这只巨兽在流口水!
陆之韵传音入密:“苏爸爸,我有点怕怕的。”
苏白很执着,寒声道:“我不是你爸爸。”
慕容翎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说:“幸好我们没进去。”
慕容羽也吓得脸儿煞白,回头时,又没见陆之韵了:“之韵又和我们分开行事?”
苏白依然冷如天上雪:“然也。”
某人几乎是在说完害怕之后,就变成了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