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韵的面上热气一篷一篷地上涌,将她的脸都熏红了。赧然之下,她下意识地挣了挣手,却被他握紧。
她美丽的双眸瞪他,斥道:“登徒子!”
他哑然失笑:“我是。”
她面上更热了:“可知传言也不可尽信。你竟不是君子,倒像是一个流/氓。”
她像是有些生气的模样。
庄南生的声音略略有些沙了:“我原想着不要告诉你,这样的事总不好说出口,却又忍不住想告诉你。我就说你听了要生气。”
陆之韵垂眼,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划了两下,柔声低语道:“你看我像是生气的样子么?只恐过不了一会儿,你就要生我的气了。”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么?”
“只要你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
庄南生更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空气中又陷入一阵沉默。
却不是难堪的沉默。
她的五指挤入他手指的缝隙,同他十指相扣,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沸腾着。他们都知道,此时,他们已不能再单独待下去了,那一定会出事。
于是。
陆之韵说:“外面有人在唱流行歌。”
庄南生从善如流:“你想出去听么?”
她点了点头,和他相扣的十指却没放开。两人的视线对上,又双双撇开去,到底是放开了。
她在前面往门外走,他跟在她身后,送她出门,要等一会儿才出去。一为平息身/体的悸动,二为她的名声着想,不好叫人知道她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到门口时,庄南生要为陆之韵拉开门,陆之韵却握住了他的手。
他一时没动了,她贴着门板转身,蓦地一笑,说:“做梦不是唐突。”
她背靠着门,伸手将他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扒拉开,凑上前去,在他心口留下一个口红印,抬头看他时,眼中笑意闪闪:“这才是。”
庄南生漆黑的眼珠盯着她,渐至于灼/人,终于,他低头,急切而生疏地吻了她。
门外,有人在唱《夏天最后的玫瑰》,琴声与歌声应和在一起,从他们的耳际飘过了,不留一些儿痕迹。
不能停、不想停。
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
他们亲了好几分钟。
她气息不匀,水润的双眸盯着他:“我真要出去了。”
他低声应:“好。”
衬衫被扯出的下摆不再服帖,微微皱,像是一片云笼着一座山。
她迟疑着:“你……”
“没事。”
他的喉结滚了滚,旋开门把手,自己却隐在门后。
出门前,她突然望着他,促狭地笑了一笑,柔胰与山隔云相接,轻轻一点,她隐隐的笑言:“像一座活火山似的。”
她的衣角却从门缝处溜过。她出去了,带上了门,徒留他一个人,抬起那过分好看的手,用他修长的指盖住了眼,仿佛仍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力度。
他低笑一声,有些情/动地,有些无奈地。
她竟如此大胆。
陆之韵从房间出来,赵香君抛下宾客,一双精明的眼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眼中便有了了然揶揄的笑。
他们在房间里待了不下二十分钟。
陆之韵嗔了她一眼,回避她的目光。
这时候,一个十四岁的女学生正在唱《缅甸之夜》,一位十**岁的男学生弹着钢琴给她伴奏。
女学生的面容尚且稚嫩,还有几分未长开,却依稀能窥见其长大后的美丽。
她的面部轮廓令陆之韵感觉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此时,她竟也色令智昏,脑子里除了庄南生,想不起别的。她手里转着一杯茶,想他会在小房间里做的事。
他应当不至于不理智,定然不会在别人家做出些不名誉的事。因此,他不会做别的,也许要等一会儿,才能一切如常。
而他,为使自己看起来正常,定然会用他好看的手指拉开皮带,将衬衫掖进他平坦的、无一丝赘肉的小腹,理整齐,再系上皮带,使他的外表看上去一丝不苟。
那枚口红印,也许他会擦去,也许不会,就这么贴在他胸口,像是她吻进了他心里。
陆之韵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她坐在赵香君旁边,像是工笔画上的美人走出了画框,懂的人却知,她人在这儿,心却不在这儿。
因为她同人应酬时,目光、脸上微笑的弧度,几乎没没变过。
唱着《缅甸之夜》的女学生隔着数人望着她,看了许久,眼眸中的光黯淡了些许,歌声倒不曾被影响,她的发挥是一贯的稳定。
如果说,初见陆茵梦时她是惊艳的,现在么,则是失望,这种失望渐至于愤恨。
一首《缅甸之夜》唱完,她看到陆茵梦的眼中突然有了神采,像是画上的美人被注入了灵魂,活了过来。
而这时,一位身材颀长、衣着一丝不苟、容颜清俊至极的男人从走廊深处出来,步伐优雅自信,双眸像是点了漆黑的墨,却仍旧清亮。
对上他的目光,陆之韵脸上的笑便加深了些许,她的心回来了。
赵香君看清了他们的眼眉官司,便觉着事情成了,也就没那什么吴咤的事儿了。
她笑着问庄南生:“你休息得可好?”
庄南生唇角含笑:“挺好,多谢你费心。”
陆之韵溜了他一眼,他便对她微微一笑,侧脸的弧度极完美,令人趋之若鹜却不敢轻易靠近。
他们在一处说话,说的话也没什么打紧,却为庄南生平日的威名所慑,无人敢扰。
待厨下做好晚宴入席时,庄南生和赵香君、陆之韵一桌,还有赵香君的几位兄弟姐妹。在桌布的掩盖下,他才捉住她的手,握了握,面上却看不出来。
这里不是赵家的主宅,是赵香君自己外面住的房子。
在这清森的夜晚里,除了蝉鸣,除了隐约的蛙声,还有各种叫不出名来的昆虫的夜唱,此起彼伏,混入了小提琴手、钢琴手的音符里,像一首首唱不尽的情歌。
晚宴过后,大家吃过饭后茶,又聊了一会儿天,纷纷向赵香君告辞。
赵香君送客时,陆之韵拉住庄南生的手臂,低声说:“你先别走。
庄南生应下:“好。”
他低头看她,忽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又想亲你了。”
陆之韵一怔,旋即抬头看他:“也许,你还会想打我。”
她说得极正经,不像是俏皮话。
庄南生收了笑,探究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寻出些蛛丝马迹。
“为什么?”
待宾客都散尽,赵香君送客至门口,里面只剩了陆之韵和庄南生。
她低了头,静默片刻,从手提包里翻出两张精致的请柬,将其中一张递给庄南生,脸上的微笑像是一张面具:“我要结婚了。”
庄南生一愣,心头喜悦的余蕴尚在,却像是一阵闷棍兜头打下,令他适才的意乱情迷都成了笑话。心头突然有了一阵绵密的疼痛,他皱眉,没接请柬,只紧盯着她,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要结婚了。”她的笑淡了。
“你是在说笑么?”
陆之韵望着他:“我是说真的。”
但。
“倘你果真要结婚,你和我,又算什么?”
“我们不过见了两次。”她唇角的笑淡而凉,仿佛她整个人的心都是冷的,“相处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五个小时,单独在一起说话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我要做的事,不可能因为你,便不做了。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女朋友。”
庄南生慑人的目光盯着她:“你想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
“你可以说是男朋友。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庄南生脸色铁青,陆之韵却仰起脸,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苦涩,却又摇曳生花:“你看,我就说,你会想打我。”
庄南生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中仿佛凝了霜雪。
而她却依然镇定,仰起脸看他,散发着她的魅力,笑容美丽、脆弱,却像带了钩子,使人稍不注意便会着了她的道:“倘你心里果真有我,请务必来观礼。”
而庄南生此时脑海中,响起的却是今晚在小房间里,他听到赵香君和她说的话。
“诶,你从前么,我总觉得你会被人骗。”
“现在呢?”
“人会被你骗。”
“我从不骗人。”
她何止会骗人?
不过见了两次,他竟栽在她手里。
庄南生气极,冷着脸说:“我不会去。”
说完,转身便走,一眼也不想再看她。
没走两步,陆之韵便抓住他小臂,他扬手,将她甩开,回头看她时,目光里犹带风雷之怒:“陆小姐,请你自重。”
她脉脉的目光盯着他:“你果真不来么?”
不待他反应,她将那张请柬往他的裤兜一塞,不待他推,便后退两步,笑容像是随风摇曳的迎春花:“你不来,那我找别人。”
庄南生脚步一顿,到底没将那请柬拿出来,抬腿走了,只留给陆之韵一个冰冷的背影。
“南生?”
“南生!”
赵香君见状,叫了庄南生两声,他没答,头也不回,径直出门坐上车消失在夜色里。
请柬仍在他的裤兜里。
庄南生坐在汽车后座上,拿出请柬,摇下车窗,准备丢出去,到底又没丢,只扔在了车里。
她先来撩拨他,等他动了心,才告诉他她要结婚了,还请他去观礼?
她怎么敢!
庄南生一言不发,车内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仿佛夏夜的燥/热平白散了,气温低了好几度。
司机大气儿也不敢出,只小心翼翼地开好车,唯恐未能办好差事被迁怒。
赵香君回到大厅,刚要问陆之韵同庄南生怎么回事,却见她微微一笑,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要同吴咤结婚了,婚礼定在七月二十三,你一定要来。”
赵香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别说是庄南生生气,她都要气死了!如果陆茵梦正要和吴咤结婚,那今日她安排她同庄南生见面是为了什么?
她对庄南生那样的态度和神情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为了遛人玩儿么?
陆之韵重复了一遍:“我要同吴咤结婚了。”
赵香君气鼓鼓地盯着她,终于确定,她是说真的,恨得抬手用食指戳她的额头:“你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是不是!你这么耍着人玩儿,让我怎么和人交待?”
陆之韵伸手,包住了她的手,握住她的手指,语气中有几分无奈:“我没耍他,你不要生气。”
她冲赵香君眨了眨那双仿佛笼着烟雾的眼,唇角的一点上翘的弧度令她看上去成竹在胸,显得神秘而美丽:“我要请你看一场大戏。这场戏很长,要看很久才能看完。也许,你还没看完,便会认为我不足与交。但,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了你所有真相。”
赵香君蹙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会知道的。”
陆之韵也走了。
赵香君送她上车时,仍旧在赌气:“你和吴咤的婚礼,我不去!”
车子消失在夜晚的虹霓里,在一片玫瑰海中远去。
陆之韵去了小蝶的公寓。
她坐在窗口,居高临下,看了看夜晚的香城,问她:“我听说,你的画,画得极好。”
“略懂。”
“我还听人说,有些画面,你只需仔细看过,便能画出来。”
小蝶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陆之韵轻声说了几句话,小蝶迟疑:“这……”
“你放心,我保你平安无事。”
一小时后。
云老板的宅院外,门被拍响。
凉亭内,茶过三巡,陆之韵对他拱手一礼,说:“七月二十三,我要结婚,请云老板务必前来观礼。”
“好。”
“也许,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好。”
“你不问是什么忙?”
云老板微微一笑,端起一杯茶和碰杯,干脆地说:“一杯酬知己,任凭差遣。”
光阴飞逝,岁月如梭,七月二十三转眼便要到了,陆家的七小姐陆茵梦将在七月二十三同她的穷表兄完婚的消息,经由报童的声音,传遍了大街小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天是不是还很热 5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重生复仇的白富美
“什么?陆家的七小姐要结婚了?”
“香城第一名媛要结婚了?”
“香城的第一名媛居然要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小职员结婚?”
“听说是她的远房表哥!”
“陆七小姐居然要嫁一个穷小子?”
在各种层出不穷的议论声中, 报童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走街串巷:“卖报卖报!香城第一名媛下嫁小秘书!卖报卖报!香城第一名媛下嫁穷表哥!”
在香城人都获知这一消息时,陆家的请帖也送进了香城各大富商名流的手中, 除开庄南生和赵香君的请帖是陆之韵亲手所写以外, 其他人的请柬都由陆家请的临时写字先生写的。
另外, 因吴咤家境不好,没钱, 可以说整个婚礼由陆家一手包办。
在前世, 因为陆茵梦的母亲陆太太反对, 这门婚事便悄悄地办了,原身带着一笔并不丰厚的陪嫁, 和吴咤举办了简陋的婚礼, 便同吴咤和他的母亲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