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炽热
晚自习,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薛慕仪在解书上的基础题,薛慕仪写得很认真,贺朝羽像个尽职尽责的老师, 在一旁为她梳理知识点。
用贺朝羽的话说, 为了考试, 她打好基础之后必须针对题型用功, 知道考什么, 怎么考, 总结考试技巧,薛慕仪深以为然, 毕竟她这么短的时间要考上n大, 除了下苦功夫,更重要的是取巧。
而且, 薛慕仪发现, 也许是因为以前就是个好学生的缘故, 书本上的知识对她而言并没有特别陌生,她现在就像是在唤醒以前的自己一样。
她觉得这种状态很好。
这一天的学习很充实, 薛慕仪可以不用去想那些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眼睛无意瞥到许思行, 她想,她提醒了许思行,不要被姚莹的外表欺骗,至于能不能听进去, 就看他自己了。
许思行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手机,手指停在按键上,删了又写。
屏幕那头的兔子头像亮了亮,发过来一个乖巧的表情包,“你对睨睨的表白成功了吗?”
“没有。”许思行觉得自己心口疼得紧,“她说她不喜欢我。”
“怎么会?是不是你表白方式有问题呀?”兔子惊讶地睁大了眼,姚莹唇角却是带着笑意,“下晚自习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吗?顺便聊聊具体情况,或许,我可以帮你看哪里出了问题。”
许思行犹豫不决,想起薛慕仪的话,他又叹了口气,“不用了。”回完后,他将手机熄了屏幕,丢进了桌肚,翻开了许久不曾认真看的教科书。
他唇角溢出苦笑,睨睨堕落,他陪她堕落,她想要努力,他也会尽力同她站在一起,哪怕她不喜欢自己,谁让他许思行就是那么喜欢薛慕仪呢?
九点半,走读生开始下自习。
薛慕仪和贺朝羽并肩出了校门,就这么一段路的间隙,薛慕仪还不肯放过,依旧在背着单词和短句,声音轻快。
贺朝羽牵着她的手,默默听着,偶尔她背错了,他就会轻轻捏她的手,当作提醒,他似乎很热衷于这种无聊的小游戏,笑意盈盈,艳丽的眉眼都生着光。
他的手骨节分明,细腻的白。
路过白天出来的巷口附近时,贺朝羽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望向了幽深巷口,若有所思,薛慕仪立刻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贺朝羽垂下了睫毛,“我好像还有东西落在原来的出租房内,我想去拿。”
薛慕仪不疑有他,“那我们快点去拿了吧。”
夜风温柔吹过,薛慕仪心底被这种充盈包裹,她眉梢不自觉有浅淡的笑意蔓延,慢慢朝着贺朝羽的住处去,路过巷口的时候,薛慕仪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低哭。
她下意识顿了顿步子,眉梢笑意瞬间冻结,她僵在原地,眼神黏在远处,只望见一高一矮的人影在昏暗的路灯下被拉长延伸,姚莹被堵在高大的人影堵着,满脸瑟缩,泪痕斑斑。
“哥。”
姚量手中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后,随手一丢,红色光点坠落在草坪上,嗓音低沉,“姚莹,你身上带钱了吗?”
姚莹拼命摇头,姚量笑得露出森森白牙,“是吗?我记得,你不是有个有钱的闺蜜?就不能问她借点钱吗?”
“我们……闹矛盾了,她不会借钱给我的,哥,我身上真的没钱了。”姚莹哭得梨花带雨,姚量不为所动,笑容恶劣,“你上星期是不是去做家教了,钱呢?”
姚莹脸色发白,艰难开口,“那是,我打算用来买学习资料的……”
“少废话,拿出来吧。”姚量脸色微沉,手去抓她的书包,姚莹拼命挣扎起来。
薛慕仪乌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姚量,心口爬上愤怒与反胃感,这个恶心的人渣,可她只是偏过了头,对贺朝羽轻声道:“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手却被贺朝羽紧紧攥住,少年望着她,眼中似有灼灼暗火,语气却平静到诡异,“睨睨,就是他,对不对?”薛慕仪还没回答,贺朝羽忽然凑了过来,带着危险的诱哄,“你想不想报复他?”
薛慕仪唇色有些发白,心神恍惚,腿心被手指爬过的恶心触感让她身子抑制不住地发软,她紧紧抓住了贺朝羽,嗓子发紧。
贺朝羽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抚她。那边的姚莹忽然爆发出尖利的叫声,“别碰我的书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她狠狠推了姚量一把,姚量踉跄了一下,姚莹挣脱他的禁锢,连忙拔腿就跑。
姚量像只暴怒的兽,紧追其后,两人很快拐进了巷口。
贺朝羽拉着薛慕仪,温声安慰道:“睨睨,没事的,有我在。”
薛慕仪像个木偶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另外的巷口而去,说来很奇怪,这段路曲曲折折,地势复杂,贺朝羽却像是铭记于心一般,步伐轻缓,像个蛰伏在黑夜中的刺客。
薛慕仪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
她不自觉想到,那个存在于她书中,在大上海世界摸爬滚打的贺朝羽,那个少年,桀骜不驯,一身反骨,似顽石,如野草,生生不息,同时也坏到了骨子里。
他问她想不想报复姚量。毫无疑问,他现在想做的,就是为她报复姚量。
很快,贺朝羽拉着薛慕仪上了一座低矮的平房楼顶,目光向下,只见到,姚莹被姚量捉住了,满脸绝望,她死死地用指甲挠姚量,却被他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要不是我妹妹,老子早就把你衣服扯烂了。”姚量喉间低低冒出威胁,姚莹哭得快要背气,她好恨,她为什么要出生在这种烂泥一般的家庭。
姚量背对着他们,头顶忽然有个花盆,轰然落下,姚量头部被砸中,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姚莹如蒙大赦,发懵的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她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抓起书包就跑。
蹲在楼顶的薛慕仪站了起来,乌黑的眼睛落在昏迷的姚量身上,心头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意,可很快,她又感到恐慌,姚量,不会已经……
贺朝羽拉着她下楼,来到姚量身边。
贺朝羽蹲下了,用指尖去探姚量的鼻息,有些意兴阑珊,“居然还活着,命可真大。”他的语气阴沉,骨子里根植已久的暴戾却在一瞬间悄然苏醒,拔节生长。
阴暗的一面像潮水般涌动着,贺朝羽心头冒出诡异的愉悦,好的他,是唯一臣服于睨睨,而坏的他,却是无恶不作,暴戾恣睢。
他就像个人格分裂患者,在危险的边缘徘徊。
薛慕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了他的手,“不可以,你不会想要……”
贺朝羽回头,漆黑的眼仿佛没有焦距,“睨睨,为什么不可以呢?他碰了你,本来就该死。这里也没有监控,睨睨,你相信我,我可以做的□□无缝。”
说到后面,他的唇角竟然勾出笑来
毁掉一个人有千百种方法,贺朝羽偏偏一刻都不想去谋划,他只想用这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让伤害过睨睨的人早日入地狱,尽管他知道这很不理智,可那又怎样?
薛慕仪脸色惨白,羽睫轻颤,眼角滚落下泪来,“不要,虽然他是个该死的人渣,可你不值得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见贺朝羽宛如魔怔的样子,薛慕仪一咬牙,她眼中含着泪,忽然狠狠踹了姚量几脚,用劲极大,泄愤一般,“这样就够了,贺朝羽,我们回去好不好,不要管这种人渣了,我们还要一起考n大呢,你看,我今天那么努力在学习,我们都会变好的,是不是?”
说到这,她忽然捂住了脸,低声啜泣起来,却因为怕弄出什么动静,而死死咬住了唇。
贺朝羽直起了身子,将颤抖的她抱在怀里,手指抚摸着她的唇瓣,转而又将自己唇瓣抵在她额间,轻轻吻了吻,“好,我们回去。”
薛慕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贺朝羽带回家去的。
待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眼角才有了泪水干涸的痕迹,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她的魂魄好像刚刚回归,身体也开始苏醒。
唇瓣被滚烫的热意封住,薛慕仪喉间低低抽噎了一声,回过神来,却见到她的身子陷在沙发里,手被贺朝羽紧紧攥住了,少年弯着腰,攻城掠地一般去亲吻她,身上滚烫得不可思议。
薛慕仪感觉到自己背脊上传来了一阵凉意,她背上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只需轻轻一勾,遮挡便会消失。
她像一颗被剥开外皮的荔枝。
贺朝羽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不由得想到,第一个世界,他为了娇小姐加入何磊生的阵营,同光头厮杀,那个时候,暴力与荷尔蒙在他体内翻滚,四周血腥而惨烈。
他想到却是,娇小姐的唇。
多么奇怪,暴力却让他觉醒了欲念,他此刻只想把她压在身下,可明明,他答应过她,只是止于拥抱接吻,手却忍不住从她腰间往背脊处伸,想把她一点点拆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变.态。
眼神对上薛慕仪空洞的眼,他的心口像被利器凿了一下,他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手足无措,“睨睨……”
薛慕仪摇了摇头,试探地揽上他的腰,偎在他怀里,“我没事的,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想伤害我。”贺朝羽喉咙涩了涩,僵硬的手抚摸着她的发顶,艰难开口,“对不起。”
见贺朝羽自责的样子,薛慕仪反而莫名有些怜惜,她露出个浅浅的笑来,在他耳边道:“等高考结束,好吗?”
☆、早餐店
一口气从巷口跑出来, 姚莹忽然像被抽干了力气, 瘫坐在阴影处,刚才,姚量被花盆砸中了, 也许是老天有眼, 看不过去他的行径。
可姚莹却一阵后怕, 眼眸阴沉, 她这个人渣哥哥如果能够死了最好, 可若是没死, 等他醒过来,肯定会把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 到时候, 她有家不能回。
怎么办?
姚莹绝望不已,待想起什么, 她颤抖着手从书包中掏出手机, 拨通了许思行的号码。
铃声嘟了三声, 那边的许思行接了起来,“喂?怎么了?”姚莹低低啜泣, 声音哽咽,“许思行, 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发生什么事了?”
姚莹只是在电话那头哭泣。
见姚莹泣不成声,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许思行到底不能不管她,连忙问:“姚莹,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找你。”
姚莹的哭声越发惹人怜惜,断断续续道:“我在西街巷门口。”谢天谢地,她还有许思行可以救她,这么温暖阳光的许思行,她怎么可以把她让给薛慕仪。
正在温书的许思行放下电话,悄悄拿了车库钥匙,开着汽车来到了西街巷,只见姚莹瑟缩地偎在阴影处,许思行叹了口气,朝着她走去。
而一见到许思行,姚莹像找到什么依靠,忽然紧紧搂住了许思行,她梨花带雨道:“许思行,我好害怕,还好你来了。”
许思行身子僵住了,下意识想把姚莹推开,怀里的姚莹却是瑟瑟发抖,仿佛一推即倒,许思行思虑再三,手还是在她背上拍了拍,“上车再说。”
夜深了,薛慕仪在书房内整理了一下今天的题目,便要上床睡觉,眼神无意落在昏暗的墙壁上,她心底忽然扑腾了一下。
贺朝羽的房间就在隔壁,与她一墙之隔。
她托腮看着那里,竟然想到刚才的吻,滚烫炽热,技巧并非多么高超,甚至还充满着少年人的占有欲和侵略性,她却毫不抗拒。
她忽然察觉一件事,自从差点被姚量撕开裙摆的那次,她就很厌恶任何男生的触碰。
唯有贺朝羽是例外,她喜欢被他触碰亲吻,她再一次感慨,他们之间,真是奇妙的感情。
正想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薛慕仪下意识接了起来,“喂?”
里面传来一道男声,“睨睨,你睡了吗?”
听出是许思行,薛慕仪语气有些冰冷,“有什么事吗?”
许思行叹了口气,“睨睨,姚莹出事了,她现在无处可去,我爸妈又在家,我不能带她回去,你能不能让姚莹暂时住你那里?”
薛慕仪立即道:“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讨厌她。”
许思行锲而不舍,又道:“睨睨,我知道你们闹了矛盾,虽然不知道姚莹做了什么,会让你那么生气。可是,好歹你和她也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她现在无处可去,你总不能狠心让她流落街头吧。”
“为什么她不回家?”
许思行噎了一下,想起刚才姚莹拼命拦着自己,不要和薛慕仪打电话,抽噎着道:“我怕……睨睨会看不起我,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她,好不好?”
于是,他只好选择隐瞒,“她……家里出了点事?”
薛慕仪不为所动,“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她住酒店旅馆什么,派出所也行,怎么会流落街头?”
就算真的无处可去,和她也没半点关系,而且,她清楚,如果让姚莹看到她和贺朝羽住在一起,她指不定会像在现世那般,在背后中伤她。
说完,薛慕仪便挂了电话,许思行拿着手机,唇角笑意无奈,“睨睨这小妞,脾气真是倔,也不知道你怎么就惹这个大小姐生气了。”
他的语气中已经不自觉忽略了姚莹的处境——她被薛慕仪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显然已经不是闹矛盾那么简单了,倒像是反目成仇。
可迟钝的许思行却没察觉其中的关窍,还傻乎乎的以为,薛慕仪这次只是气性比较大,无非是时间久一点,两人便会和好如初。
姚莹早就听到了薛慕仪的话,她垂着头,指甲掐入掌心,心中恨意扭曲,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薛慕仪了,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
可仰起了脸,她又故作可怜道:“许思行,我早就知道,睨睨不会让我住她那里,看来我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许思行只好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去酒店开间房吧,幸好,我车上带了身份证。”
“可是,我身上的钱可能不够。”姚莹垂下了眼睛。
许思行毫不介意,“没关系,我有。”姚莹点了点头,“好,那个,钱我会尽快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