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另只手的手.枪抵在了那丧尸太阳穴,一声轻响过后,手上嗜血的怪物没有了动作。
被扫倒的丧尸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在两发子弹后了无生息。
整个过程不过二十秒,并不勇猛酷炫,动作姿态犹如在家打扫卫生的妈妈,平淡如水又娴熟麻利,燕窝愣愣的连眼睛都没有渣两次。
解决完屋子里的丧尸,女人穿着黑色粗跟的左脚向后抬了抬,把房间的门关上。
她朝燕窝的方向走来,手.枪顺势插在了后腰。
“受伤了吗?”她半跪在燕窝面前,扶着女孩的肩膀上下检查了一番,等发现没有伤口后,松了口气。
“别害怕哦,已经没事了。”女人露出亲切的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塞给燕窝,“走,我们换个房间。”
燕窝茫然地随她起身,直到被牵着走出了房间后,才震惊地反应过来——原来温柔亲切的前台姐姐,居然有枪!
“丝丝姐姐……”她不安地抬头去看她,“你好厉害啊……”厉害过头了。
丝丝闻言,低头笑道,“不厉害怎么保护燕窝呀?”
“你是间谍吗?”燕窝看着她的眼睛,下意识就问了出来。电视里那些不起眼的角色,如果忽然会武功,一般都是间谍。
这是个很不礼貌的问题,但在小朋友眼中看来,间谍是不亚于超人的酷炫职业,所以也可以说,这是一种特别的夸赞。
“间谍?”丝丝微讶地抬眉,像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么称呼,但她很快就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很像间谍吗?”
“你很厉害,一下子就杀死了怪物!”
“我不是间谍,”她耐心地给燕窝解释,“我是一位女王,以前住在姜饼屋里,后来因为离家出走不小心迷路了,就只好来这里打工。”
“真的吗?”姜饼屋可以住人?燕窝很是惊奇。
“是的。”说话之间丝丝带着燕窝进了新的房间,“所以你绝对不能出门,否则迷路了就会和我一样,每天都要干很多活儿。”
她俯身摸摸燕窝的脑袋,“好好在里面待着,绝对不要出来,好吗?”
当然不好,燕窝晚上还要去见班长呢!
“丝丝姐姐,”燕窝拉住了她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丝丝接触,“我、我有点害怕,能不能不要一个人……”
燕窝一想起刚才和怪物的近距离接触,她就四肢发软,眼睛酸涩。
“可是姐姐要去保护别的小朋友呀,”丝丝想了想,“这样吧,如果你觉得害怕了,就给我打个电话好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接的。”
这……
燕窝咬着下唇,她很想说不好,可那样太不乖了,最关键的是,她没有和丝丝姐姐熟到可以撒娇的地步。片刻,她点了点头,“那你要接我的电话。”
“我肯定会接你的电话。”女人弯起眸子,化着职业妆的脸上露出了让人放松的笑容。
她安抚了燕窝一阵后,踩在自己的黑色短跟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过了拐角,女人右手抽出了手.枪,左手抚在了自己左耳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开口,“B11已肃清,请指示。”
“干得好2644”通讯器的对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不过现在你不用处理这些杂碎了,刚刚得到消息,2643叛逃,他身上还携带着A198样本,请你立刻将他带回。”
“是。”丝丝垂眸,倏地抬枪指向右侧。
砰——
细微的声音过后,有什么东西“噗”得倒地,女人收枪朝楼梯间走去。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过一眼她射击的方向。
在那里,倒着一只丧尸,久不瞑目-
第24章
燕窝洗了澡, 很快有研究员给她做了检查。刚才发射牛奶的录像已经被上传到了中心, 为研究提供了新的素材。
一番全身检查下来, 发现并无异常, 研究员嘱咐燕窝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房间, 留下燕窝自己吃了点东西接着发呆。
窗外的天还是黑漆漆的, 过了正午,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燕窝趴在玻璃墙上, 不知道班长有没有带伞。
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是会有零星的片段跳出来, 好像中了病毒似的电脑, 一个个红色的弹窗蹦到面前, 怎么关都关不掉。
不是没有见过丧尸,也不是没有和丧尸近距离接触过,可死亡带来的恐惧,不是靠半个月就能适应的。
燕窝把书包里的薯片拆了,她想给自己压压惊, 可是才吃了两片就难以下咽。
……
她想要爸爸妈妈,她想要回家……
……
江鹤闻坐在车里,他带着遮住眼睛的鸭舌帽和盖住鼻子的口罩,这副打扮把他整张脸都藏了起来,看起来很闷,好在他不是第一次作这样的打扮,已经习惯了。
昆沂没有公开儿子相貌的打算, 之前有过带他上综艺的想法, 结果因为突然的离婚, 被迫取消了计划。平时只要江鹤闻和妈妈出门,永远都得在脸上有所遮掩。
这个夏天热得万物难存,为了隐瞒丧尸的身份,他不得不穿起了长袖长裤。昨天到了酒店附近,果然发现四处都是摄像头和守卫,江鹤闻观察了许久,最终确定,自己不可能进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奇怪,月亮一直不下班,夜色迟迟不散。
江鹤闻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气,他在车里等了好久也不见天亮。胸口忽然传来一股烦躁感,突如其来的烦躁让江鹤闻没了耐性,想直接冲进去把燕窝带出来。
等什么等,热死人了,真烦。
这个想法刚刚露头就把江鹤闻吓了一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暴躁过了,发火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心脏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躁动,顷刻之间,熟悉的饥饿感喷涌而出。
饿……好饿。
没有了燕窝和他牵手,江鹤闻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他努力冷静下来,抚着胸口给自己灌了半桶凉水,不管怎么样,吃人是不可能的,饿死也不能吃人。
正冷静着,忽然不远处响起了警报声。
江鹤闻从车窗里探出头,他这个位置是酒店外的停车场,身后一百米就是酒店大门,那警报声就是从大门口响起的。
这一看,让江鹤闻震惊到无法言语。
只见四只穿着军服的丧尸正围着守口的安保疯狂啃食,惨叫声被警报声压过,不过多时便诞生出了一只新的丧尸。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丧尸?如此强加戒备的地方,一旦发现有丧尸必然会瞬间消灭,怎么会有丧尸冲到了酒店内部?
而且……江鹤闻看见门口地上的几把步.枪,什么样的情况才让一个士兵把枪都扔下?除非丧尸病毒能通过空气传播,把他们忽然变成了丧尸。
眨眼的功夫,固若金汤的守卫圈塌陷了一半。江鹤闻下意识就要制止这场灾厄,可他忽然迟疑了。
男孩死死盯着只剩下丧尸的大门。趁这场混乱,偷偷怕燕窝带出来,岂不是方便了很多?
但是人命关天!这些军人何其无辜,他们还有家人在等他们,怎么能坐视不理?
不,他们把异能者抓起来进行残忍的人体实验,这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况且这机会千载难逢,如果恢复了从前的守卫圈,他根本带不走燕窝。
江鹤闻咬着唇,他从没做过如此艰难的选择。
他低着头,压得极低的鸭舌帽遮住了男孩的眼睛,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车门打开。在混乱的丧尸群中,有一抹属于孩童的身影溜了进去。
……
“妈妈,你又喝酒了。”他抚着踉跄的女人进门,那满身的酒气熏得男孩忍不住垂眸。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很少会这样醉醺醺地回来。
“没事……”昆沂呼出一口浊气,“今天的训练完成了没有?”
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边问一边等着儿子给自己拿水。这顿饭足足吃了四个多小时,她现在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
“都完成了妈妈。”江鹤闻把水递给她,接着取了打湿的毛巾帮母亲擦脸。
“别、别这样。”昆沂撇开了脑袋,“等我卸妆。”
这就不是江鹤闻会做的事情了,他看着女人摇摇晃晃地起身,扶着身旁的东西,支撑着自己走到了浴室。
浴室里响起了淅沥的水声,江鹤闻坐在沙发上,等了许久才见妈妈走出来。
彼时她脸上红晕退去许多,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筋疲力尽。
“妈妈,”他小声地叫了一声,“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昆沂拉开张椅子坐下,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昨天晚上录制综艺,今天白天拍了一整天的戏后又去参加了饭局。两天下来除了在路上合过眼睛,她就没怎么睡过觉。
随便是个最麻烦的东西,尤其是江鹤闻甚至不知道妈妈到底喜欢吃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印象里从前妈妈晚上喝酒回来,爸爸会煮粥或者下面,粥现在是来不及了,江鹤闻便抽了两束细面。
他踩在板凳上,五岁开始厨房就放了板凳,从前爸爸做饭的时候会把板凳拿掉,后来从爸爸家离开,厨房里的板凳就再也不移位了。
家里的保姆全都被妈妈辞退,离婚之后,妈妈不喜欢家里再有别人。她会让人给江鹤闻送饭,但不许别人进她家。
爸爸妈妈分开之后,妈妈说的最多的就是——妈妈一个人也会保护好你。
可到底怎么保护,江鹤闻也没察觉出来,和妈妈见面的时间甚至比以前更少了。
面煮得快,江鹤闻关了火,端着碗出去。
昆沂闻到香气,这才缓缓抬头。
“妈妈……”江鹤闻抽了筷子递给她,“不够我再做。”
昆沂看见那一大碗面条的时候,其实有点不想吃了。她饿,可是不能在凌晨吃那么大碗面食。
但当她看见儿子怯生生望着自己的眼神时,就什么都不说了。
拿起筷子,她夹了一撮放进嘴里。
普通的味道,平淡无奇。
在剧组吃的是盒饭,晚上陪吃的是西餐,这样普通的汤面,上一次吃还是上部戏的角色吃面的时候,面食的热量太高,昆沂向来能少吃就少吃。
四下无人,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客厅以外,没有别的光亮。面前的碗上飘着袅袅的热气,除了这个,连活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二三。
她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出来,不再是隐忍地抽噎,而是放声大哭。
江鹤闻错愕地看着突然崩溃的母亲,他拍了拍昆沂的背,无措地安慰,“妈妈你怎么了?很难吃吗?对不起……我没有爸爸做得好。”
“别提他!”昆沂猛地抬头,素颜之下,那张脸没有粉黛遮掩,上面的毛孔清晰可见。
昆沂已经不年轻了,她三十一岁结婚,三十二岁有的江鹤闻,今年三十八。没日没夜的打拼之下,皮肤已经不再光滑。
她双眼通红,忽地将江鹤闻搂进怀里,埋在他肩膀上痛哭流涕,“他们都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妈妈好累,妈妈想你爸爸了……”
江鹤闻也想爸爸,他抱住了女人的腰肢,在这样的哭声里忍不住也红了眼睛。
“我也想爸爸,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
“我不要!”昆沂哇的一声哭起来,“凭什么他不来找我,一年了,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和我说过!”
江鹤闻沉默,他静静安抚着崩溃的母亲,陪着她一起压抑。
这一晚昆沂抱着江鹤闻大哭了两个小时,她像是个孩子一样没有顾忌,边哭边骂人,那些从前绝不会说的话,今天一股脑全都说了出口。
闹到了大半夜,她才沉沉睡去。
江鹤闻给母亲盖了被子,他一直知道在外光彩亮丽的母亲有多么疲惫。
这个年纪的女星,容貌活力比不过新晋偶像,昆沂的实力又算不上顶尖,日子渐渐开始不好过。
江鹤闻不明白为什么妈妈那么难受了还要工作,明明他们家不缺钱,根本不需要为了钱拼命。
这个年纪的孩子思维还太简单,他无法理解成人的内心世界。
昆沂不缺钱,她缺的是别的某种东西,更复杂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江鹤闻起来的时候,昆沂已经在准备出门了。
“妈妈,你要去哪?”
昆沂没有回头,对着镜子检查妆容,“我要出去两天,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吗?”
“可你昨天不是说不喜欢工作么……”江鹤闻诧异地睁眼,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妈妈,难以想象她就是昨天抱着自己失声大哭的女人。
昆沂叹了口气,摸了摸江鹤闻的脑袋,“那宝贝喜欢练舞吗?”
江鹤闻点头,“喜欢。”
在母亲久久的凝视下,他低头,轻声道,“偶尔……偶尔会不喜欢。”
昆沂笑了,“妈妈知道你讨厌,可是你还是得去做是不是?所以哪怕妈妈也讨厌工作,可是还得去做。”
“我们做事不能只选择自己喜欢的,要选择自己该做的。很多时候,你最讨厌的事情,往往是对你最有利的。”女人拿出手机轻划了两下,“给你转了点钱,想吃什么自己买,妈妈出门咯?”
江鹤闻愣怔着,看着优雅得体的母亲走出了家门。
她像个骁勇善战的将军,身披铠甲,坚不可摧。不管夜晚是什么样,第二天的母亲永远是美丽夺目的太阳,她的狼狈只留在梦里。
……
是的,不能只选择自己喜欢的,要选择自己该做的事情。很多时候,最讨厌的事情,往往是最有利的。
江鹤闻不再搭理身后人们的惨叫,这个时候他如果停下来帮他们解决丧尸,不但再难见到燕窝,可能自己也会被抓起来作为研究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