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大一课程安排还是较多较满的,而且淮大本身要求和管理相对严格一些, 日子就这样充实而井井有条的过着。
魏嫌则更是满足,下半年这阶段节日少演出少, 她的日常营业也就进入了淡季, 原本每天都要去舞房排练, 甚至加训,这阶段减少到一周三次, 跟着蒋羽的课程安排走就好。
一周三次排练两次家教课,时间上松快多了, 魏嫌也一改之前整天连轴转时脸色青白的紧张状态, 现在连脸蛋都有些红扑扑的了。
整个人像只蒸过了火候的年糕, 埋在一件极其柔软的棉质碎花家居服里面, 贴在床面上不肯起来,肉gan充足的脸蛋被床挤扁了, 还艰难的咧开嘴轻轻傻笑,一副软的拎不起的样子。
“人懒起来好像真的会上瘾……外卖真是好用,看一下今天吃什么呢……哎,打游戏的两位盆友,一起吃外卖吗?我下楼去取喔。”魏嫌贴在新换的浅粉色床单上, 一边翻看手机外卖软件一边嘟嘟囔囔。
马屿洁和宋尔止两人正坐在下面小马扎上举着手机打游戏,宋尔止头也不抬道:“吃,吃什么?我投鱼粉一票。”
马屿洁:“臣复议。”
魏嫌终于不用再纠结吃什么了,漫无目的划手机的指头停下来,迅速找到常吃的鱼粉店子,按照以前的习惯点了三份,下单。
鱼粉店就在学校附近,送来的速度还蛮快的,电话响起来,魏嫌才从床面上撑起身子,踩着拖鞋小跑下楼取外卖了。
转眼间又piapiappia的跑了回来,两手拎满了热气腾腾的大食盒,进门用脚踝把门踢上,招呼道:“饭来啦……手机扔开,过来先吃饭。”
宿舍里另外两个猪也还算听话,马上丢下手机,奇怪的是魏嫌虽然柔软又羞涩,嗓门也通常小得像只鸟,但宿舍里另外两个个性挺强的人都意外的听她的话,小事上面基本不反驳她,有些宠着似的。
大概是因为魏嫌惯于照顾人,整日像只母鸡似的张着俩柔软的小翅膀把她们团团护在后面,大有自个儿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她们的架势。
魏嫌满意的看着她们听话的放下手机开始搭桌吃饭,完全忽略了她们搞不好是刚结束了一局游戏才这么干脆……
寝室全是上床下桌结构,一人一张桌子,她们嫌分开吃饭太没气氛,所以偶尔会把几张凳子拼在屋子中间当作桌子用,然后坐着小马扎围在一起吃。
“瘦子,吃不吃火烧?来掰一块给你。”宋尔止嗦粉嗦得脸蛋坨红,大方的作势要掰自己手里的驴肉饼给魏嫌。
魏嫌吃饭基本都只吃一样,尤其是吃这么大盆的鱼粉,不会再搭配其他干粮,一方面得控制体重,一方面也怕吃不了浪费,而且鱼粉已经不便宜了,她小气吧啦的,舍不得一顿普普通通的午餐花费超过三十块。
魏嫌专注的埋头捧着大碗在吃,闻言忙把粉吸进嘴里,顾着脸颊拒绝道:“不用不用,你自己吃,我吃不下了,而且我得注意点体重。”
马屿洁张大嘴吭哧咬了口火烧,大咧咧道:“注意什么注意,你这样的拉我们老家,我妈怕不会直接往你喉咙里插根食管灌饭啊。”
“不行,我要赚钱养家啊,胖了就不能上台了,谁会看一直肥鹅跳舞呢……”魏嫌吃完了最后一口,放下筷子满足的出了口气,转头从手边拿出一个卷纸,拉出来扯下了不多不少正好三格,每人一格发下去。
正擦着嘴,忽然放在大腿上的手机嗡的震了两下,魏嫌低头看了一眼,“咦,康鹏?”说着低头打开手机去看微信。
旁边的马屿洁和宋尔止闻言则停下了对视了一眼,心道康鹏要找魏嫌,不是有事使唤她,就是……
魏嫌打开了康鹏发来的一条语音:“魏嫌,有时间吗?周三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了吗?是这样,我、我这边电脑出了点问题,压缩工具用不了了,没法把大家的作业打成压缩包,你看你那儿电脑方便吗?可以的话麻烦帮忙压缩一下发给老师?我让大家把作业发给你。”
就是又有什么企图——出于段雪尧的示意。尤其是要她跟大家收作业这种,跟段雪尧有直接关联,况且康鹏讲话还干巴巴的一点都不自然,绝对醉翁之意不在酒。
马屿洁和宋尔止两人都是一脸了然,但听魏嫌回答“好的,我这里应该可以,让大家下午把作业发给我吧”的时候并没有出言阻止。
这两人虽然不是特别情愿,但看魏嫌甩都不甩段雪尧一下的时候心里还真有点不落忍,段雪尧这段日子看着还算拿出了点决心,仙女这么腼腆如果错过就不好了,还是试试先,宁可错杀不要放过啊。
然而当魏嫌下午在舞房呆了两节课回来,洗完澡打开了电脑,用微信接收了大家每个人发过来的作业,最后总数差了三个人的。
数来数去盘算出来,还没交作业的三人是张瑞祥,方小雨,段雪尧。
又有他……魏嫌怔了怔。
不过不急,收作业截止到晚上十点,每次总有人会拖延嘛,最后能收齐就不错了,康鹏的这些工作也不好做,肯定有人是现在才开始赶作业的,还有几个小时,晚上再催一下好了。
等到九点多,魏嫌又在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催促:“交作业倒计时啦!还有谁没交的抓紧私信发我啊,十点整就要打包丢进老师邮箱啦~”
发完消息又跑去方小雨的寝室里监督她屁滚尿流的赶完最后的一点交上来,张瑞祥也交了,只差段雪尧一个人了。
群里那条消息完全没有响应,魏嫌不禁怀疑段雪尧是不是都没看到,在忙着没注意到微信群?还是在和其他人在一起……
魏嫌拧了拧眉头,坐在电脑面前,看着时间走到22:00,作业文包里就差一个人了,她的手指停在鼠标上面,不知在想什么,无意识的轻轻啃嘴唇上的起皮,耽误了足足五分钟。
其实可以找康鹏或是张瑞祥去催一下段雪尧,顺便请他们把段雪尧的作业转发过来,甚至在微信群里@他一下,但就像大家不会直接把作业交群里一样,魏嫌觉得这关系到人家的隐私,直接点名谁没交作业不太好,毕竟她也不是班长。
她把电话拨到了康鹏那里,但响了两声每人接,忽然间她一动,又抬手挂断了电话。
既然说要把段雪尧当作普通同学来对待,那也不必这样煞有介事,体检那天过后大家已经怀疑段雪尧和她之间有什么了,如果她这样避之不及,还要通过别人去催个作业,那不是更加欲盖弥彰吗。
既然没办法要做四年的同学,那就不可能对某个人永远避入蛇蝎,肯定会有很多不方便,还给别人添麻烦。
魏嫌最后一咬牙拿出手机,把段雪尧从微信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这之后,她实在不想再给他打个电话过去了,于是便听天由命似的打了句话发过去:“作业发过来吧,马上要交了。”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打算最后再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还没回应的话就不再等了直接打包交了,结果她都还没打算完,对面唰的一下就把一个文档丢了过来,简直像早等在那里似的。
【雪】:早准备好了,你不把我拉出黑名单我没法交。
昏暗中,魏嫌眼睛闪了闪,手指僵硬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当作自己没看到他那句话,手指不太灵活的一下一下敲着自说自话:“收到。”
【雪】:睡吧。
【雪】:晚安。
第50章
如果马屿洁和宋尔止知道段雪尧此人在魏嫌的微信黑名单里面躺着,并且还是个迟迟不交作业的, 那肯定就会知道, 段雪尧今天让康鹏折腾这一圈的目的在哪儿,丫就是为了能把自个儿从魏嫌的黑名单里释放出来。
要不然明明早就准备好了作业, 不拜托别人转交,拼着不交也要死拖着, 那根本就是在等着魏嫌呢。
或许魏嫌当真并非一无所觉,但不论如何, 段雪尧也算是找了不那么讨人嫌的方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毕竟未来同学四年, 魏嫌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永远让他呆在黑名单里,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段雪尧这么干也是起了个推进作用。
但如果他死皮赖脸的为了这个去纠缠魏嫌,那结果大概就会适得其反, 在她黑名单里呆到死了。
段雪尧终于从魏嫌的黑名单里解禁, 距离他再次见到魏嫌的号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这中间包含着一段他无论怎样都再也找不到她一根头发的日子, 暴怒,急躁, 无措。
段雪尧安安静静的坐在他安置在寝室里的沙发上,一直坐到熄灯了也一无所觉,长腿懒洋洋的从扶手一侧延伸出去,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盯着手机亮起的屏幕,长长的两片睫毛偶尔轻颤, 除此之外一动不动。
对于小少爷这种发神经的举动也没人阻止,因为唯一的正直少年康鹏早就爬上床睡了,另外两个王厉阳和张瑞祥也猫在桌边,摸黑开着笔电渣游戏呢。
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段雪尧对着魏嫌那个寡淡的微信号翻来覆去看个没完。
昵称,我并不是太咸,还是以前的没变,段雪尧心说你不咸,明明就甜得狠,只不过只对我一个人咸。
那也好,无论是甜还是咸,总比尝不着的时候好得多。
头像倒是换了,换成了一个蜡笔风格儿童手绘本的头像,而且在手绘本里的角色大概是个老师,头发齐齐的,带着副眼镜,背景是浅浅的黄色,可爱又一本正经。
段雪尧怀疑她换这个头像完全就是给她家教带的那个小学生看的,想尽可能营造点老师的可靠气场出来。
段雪尧记得其实夏天他们俩在一块那会儿,有段时间魏嫌是用过自己的照片做头像的,少女笑得眼睛弯弯的样子他还近在眼前。
魏嫌的朋友圈里没有太多东西,一点点现在生活的足迹,很简单安静,但像她的人一样,看着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10月12日,“学校的梧桐道开始落叶了,就有两个呆子开始在这里幼稚的比赛谁的叶梗更结实[鄙视],不过这里的金黄色好好看啊~[憨笑]”
10月8日,“初步展示了一下丸子头技能之后……寝室里排了一排脑袋等我挨个扎丸子头,今天上课的时候班里大部分丸子是我批量生产出来的。”
10月5日,“今天上课小姑娘开窍特别快,我话都还没讲完就听明白了,听力测试也绕过了陷阱顺利满分,现在的小孩子营养真好,脑袋发育的很聪明,奖励一下。”
9月14日,“学校的迎新晚会彩排出了点小事故[笑哭],大家似乎都吓坏了,回来以后床上都被各种零食堆满了,竟然还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的新疆红枣,还有枸杞和姜汁红糖,哈哈,你们都好会保养,谢谢谢谢啦,你们真好啊[泪汪汪]。”
9月2日,“从来没当过这么大的官……[懵]。”
……
魏嫌发的朋友圈很少,即便逐字逐句去看,把评论和她的回复都一字不差的看了也没多少内容,很快翻到了她上大学之前。
有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横跨了大半个暑假,她一个字都没更新过,现在看来,段雪尧在发疯找她的那时候,她应该也过得不怎么样。
6月29日,“最近草莓不在季节,品质好的太少了,店里每天都不够用,没办法再偷偷伺候娇惯的胃了[难过],然后没想到在学校门口能遇到这么大这么红的呀,这样明天就有一整盒甜甜的可以吃啦~”
翻到这条,段雪尧神情忽然怔住,直直的盯着手机屏幕,这条的配图他竟然不陌生。
这个“娇惯的胃”,不了解的人可能会以为她在说自己,但段雪尧却一看就知道,这说的是他。
配图是一个透明塑料盒,里面整齐码放着一盒大草莓,鲜艳红嫩饱满,顶着绿油油的盖儿,盒子挺大,被魏嫌细长的手腕举着,她单手拿着手腕内侧用力得都崩起一条筋,下面是一片红红绿绿摆放整齐的水果摊子,天气燥热得似乎都扭曲了空气。
像是看到草莓马上就买了,顶着热辣的太阳当场就迫不及待的拍下来给谁看的。
可惜段雪尧当时并没有看到。
这一盒草莓最后全须全尾的进了段雪尧的肚子,他当然认得出来。这玩意对小少爷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他吃的时候脑子一下没动,现在连到底甜不甜都想不起来了,哪儿想过那女孩当时连个鸡蛋都要爱惜着吃,却毫不手软的花钱给他买这么大的草莓。
夏天的时候他豁出力气缠她好一段时间,等魏嫌松口跟他在一起了,他也几乎就习惯了跟她那儿办公,每天把自个儿从工作室的单人工作间移到了楼下的饮品店里,随便点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草莓味儿的东西可能点得居多,估计魏嫌就以为他爱吃草莓。
段雪尧还记得有几天饮品店剩的草莓多,切片的草莓反正等到第二天也不能用了,通常上晚班的店员最后走之前就把剩下水果什么的直接吃了,但魏嫌上晚班的时候那些玩意进的都是段雪尧的肚子。
段雪尧是个任性的撒娇精,吃人家的东西也从来不脸热,反正那是魏嫌对他好,魏嫌给他喂什么吃什么,让她吃她就乖乖动一下,也就一两口,多数还是段雪尧吃的,他也没觉得草莓是什么好东西,她不吃就不吃,心里估计还以为姑娘家都爱减肥,晚上都不怎么吃东西。
他怎么会知道当时的小姑娘为了攒一笔还他的钱省吃俭用,分明已经贫血到会发生晕厥了,却因为是他喜欢的,就把并不算便宜的东西留给他吃,那样默默的对他好。
她那性格就这样,特别爱照顾人,只要是打动了她被她纳入到身边来,就会得到毫不计较的付出,当作自己家小孩似的宠爱。
后来他们店上了一样草莓味儿的新品,草莓不够用,晚上就不会再剩草莓了,少了这么一口吃的,段雪尧当然无所谓,没想到魏嫌却默默的记在心上。
那天段雪尧还记得,魏嫌上的是晚班,上午在学校舞房排练,应该是中午出来的时候看到草莓就给他买了,还高高兴兴的发了朋友圈,肯定是希望他能看到的,可段雪尧的微信里有少说有上千人,要不是他有意关注的,大部分都不看。
尽管段雪尧整天粘着魏嫌,但那时候他并不放在心上,当然不会关注她发什么朋友圈。
可笑现在却连点个赞都不敢了,这条朋友圈魏嫌大约是并不怎么想看到的,之所以还留到现在应该是她那之后一直在忙没功夫翻这些玩意,现在给她点个赞,恐怕明天早上这条就没了。
段雪尧默默的截了个图。
他看着这张图很久很久,紧抿的嘴唇干白,钻牛角尖似的,莫名其妙的执拗着逼自己去回忆那盒草莓的味道,可他只能得到一片空白,甚至连草莓该有什么味儿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一片发凉的乏味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