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会——顾几
时间:2020-03-20 08:10:35

  “该你了,慈行。”艾登有点幸灾乐祸地提醒道,虽然很不明显。
  “我说了你还得告诉我艾夫人刚才说了什么。”
  艾登只是动了动眉梢。
  赵慈行便道:“我刚才……当着沁东的面笑话了你写的字,沁东说要告诉你,我让沁东不要告诉你。”她注意着艾登的表情,她不是担心他会生气,她担心他会误会。“我不是有心的。”
  艾登淡淡笑了笑,“所以我很少亲笔写字……”
  这正是赵慈行担心的,他跟她一样,是孤儿,他可能没她那么幸运,遇到了赵德瑞那样的人。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她怎么会是真的笑话他,如果要说真话,那个字体让她心疼。可她也不能告诉他这个。
  “你应该吻她。”艾登莫名其妙地说。
  “什么?”赵慈行觉得自己听错了,一定听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周三周四周五周六这四天不更新了,周日回来(大年初二)
  提前祝大家春节愉快,心想事成啦
  回来进度会加快的,我申请了榜单好像有字数要求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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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叶莲娜刚才说的话。”艾登的声音低沉且顺滑。他朝赵慈行的方向迈了两步。赵慈行则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出现了困惑与羞涩。这不在艾登的意料之外。
  艾登是了解女人的, 中国的、外国的,很多时候,她们没有太多的不同。好比叶莲娜喜欢甜软可口的食物, 赵慈行也喜欢;叶莲娜偶尔会耍小脾气, 不是真生气了的那种, 赵慈行也有这样的时候;叶莲娜时而大胆时而害羞, 赵慈行也是这样。而这二人实际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艾登又不太了解女人。叶莲娜为什么让他吻赵慈行?赵慈行会希望他那么做吗?艾登的目光落在了赵慈行的嘴唇上。她抹了口红, 是很成熟的那种红色, 就像她一贯的穿着打扮那样。如果只论年纪,她可能更像少妇, 但只看她的眼睛吧, 又不像。比如梅兰妮-泰勒的眼睛永远在暗示什么,再比如那个叫做玛莎的妓/女, 她的眼睛里则充满了伪装。赵慈行的眼睛, 艾登说不上来。如果一定要形容, 叶莲娜的玩笑话是对的,赵慈行是一个艺术家。苦痛的、慈悲的、富含爱意的。有艾登喜欢的, 也有他不喜欢的。
  赵慈行被艾登看得有点发憷。她还处于惊讶当中。艾夫人为什么让她丈夫吻自己呢?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白俄女人是这个意思。而且, 艾夫人不仅口头上这么说,还一次两次的给艾登和自己创造独处的机会。所以,要么,艾夫人是所有男人梦想中的正室, 要么……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你撒谎。”赵慈行舔了舔嘴唇,言不由衷地说。总得说点什么。她想。不然她觉着自己就跟他的猎物似的。
  “我为什么要撒谎?”艾登反问道,神情正经,自证清白,“你可以问叶莲娜。”
  赵慈行见艾登说的如此大义凛然,脸更烫了,不过她总觉得这人的大义凛然中还夹带着坏笑。他仍然盯着她的嘴唇,她连忙转开话题,指着他手上的那只小牛皮袋说,“那是给我的吗?可今天是礼拜日,泰勒面包房不开门啊。”
  “我找泰勒面包房的师傅现做了两个。”艾登把牛皮袋递了过去。
  赵慈行谨慎地看着男人,小心伸手接了过去。
  “一会儿再吃。”艾登说,“我们先去餐厅吃午饭。”
  赵慈行还没答应,艾登走了过来,就在她面前。他离得非常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脂粉、口红、颜料混杂着,他不确切知道究竟是什么,反正是女人香,但跟他寻常见到的女人又不一样。赵慈行却觉得艾登是没有气味的,她对色彩、气味都很敏感,但她真的觉得艾登是没有气味的。这个发现甚至减轻了她的紧张,尽管她的心跳依旧很快。艾登忽地低头凑近了她的脸,赵慈行愣愣睁着眼,秉着呼吸,她能看清他的睫毛和漆黑的眼,她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他离开了。
  “艾登两个字我写的不赖。”艾登打趣道。他已经走到了门廊,打破了短暂的安静。他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刚刚那个瞬间没有发生过。
  赵慈行抓着牛皮袋走了过去,她手心全是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练了很久吗?”她也装作没事发生一样问道。
  艾登噙着难以捕捉的笑意冲她点了下头。
  赵慈行可以料想,艾少爷总要签自己的大名,那可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赵慈行想起上午在圣玛利亚教堂听托马斯和梅兰妮说的那件事,所以她主动问道:“你去外地了?”
  艾登看了赵慈行一眼,“托马斯说的?”
  “嗯。”
  “没有。”
  “……你经常去外地吗?”
  “有时候。”
  “你的生意还挺大。”赵慈行开了个玩笑。
  他们闲聊着进了电梯。艾登有好一会儿没说话,赵慈行正觉得这人是不是生气了。
  不想艾登转过头,用一种赵慈行从未见过也绝没想到的严肃口吻说道:“我在找一个人。”
  不是诺亚。这是肯定的。赵慈行隐隐觉得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了。那双令人着迷的眼睛刚才的一刹那变得很恐怖。仿佛她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别怕我。”艾登说。
  这是艾登第二次跟赵慈行说这句话,跟第一次不一样,第一次的时候他像是跟赵慈行说玩笑话,但这一次他好像在恳请。赵慈行没做声。自从她认识这个人,所有一切都在牵引着她走进一个旋涡。
  忽然,她的左手被握住了。好似有电流通过她的身体,讽刺的是艾登的手冰凉冰凉的,就像刚才他的眼睛一样。
  赵慈行没有缩回手,但她安静地说,“你好像很希望别人怕你,宾馆门口的白俄门童、跑马场外的那些人,还有毒贩……”
  “对,但我不希望你怕我。”艾登急促地打断了她。
  “为什么?”赵慈行也急促地问道。
  电梯门这时候开了。门口站着约书亚-利维和几个年轻的警员。
  *
  王府大街的警署外围着多家报社的记者,这是林姣案发生以来京津媒体出动最多的一次。曹元荣在自己办公室窗户后面掀起窗帘的一角向下探看,心头又是烦闷又是庆幸。
  案子算是水落石出了?
  凶手想要的结果也出现了。
  过了一会儿,两辆汽车开进了警署。一辆黑福特,一辆黑别克。记者们被挡在了外头。从福特上下来的除了艾登和老利维,还有那个赵慈行。曹元荣摆了摆头,他叮嘱过了,奈何赵小姐就是不听劝。
  钱京在办公室外敲门,曹元荣叫进来。钱京问人往哪里带,曹元荣说就带到办公室来吧。钱京出去后,曹元荣又接了个电话。他挂了电话,人都到了。
  曹元荣客客气气请约书亚-利维、艾登和赵慈行坐下,看这三人的神情估计对事情只有一点耳闻,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曹元荣让钱京去泡茶,然后自己一边点了根烟,一边也坐了下来。
  “我请利维先生过来,利维先生不叫上自己的律师,却是一定要叫上艾先生……”曹元荣嘿嘿笑着道,“理解,我理解,艾先生翻译肯定没问题。赵小姐么,我原本想请梁主任过来,应该给学校一个交待,正好你们学校刚才打电话来了,我说赵小姐在这,他们一听你在这,就说不派人过来了,那就麻烦赵小姐回去转述给校领导吧。”
  赵慈行点点头。
  约书亚-利维见曹元荣说完了,连忙说道:“曹警探,请尽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父亲……”
  赵慈行翻译了这几句话。
  曹元荣瞧了几眼赵慈行,深深吸了口烟,掐了烟,开始说。
  警署和几家大报社在临近中午时分都接到了一个大的牛皮信封。信件里面有林姣和玛莎的裸/体照,其中林姣的照片也是她活着的时候拍的。除了照片,还附有一封信,来信人自称是诺亚,他表示他的第一个目标是玛莎,但觉得杀一个妓/女没意思,所以哄骗了林姣这么一个女学生,信中还称他自幼跟随父亲长大,他是如何如何憎恨女人。信的最后提到,他希望报纸公布这些信息,不然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赵慈行给约书亚翻译的过程中,约书亚几度捂住胸口闭上眼睛。听罢过了好一会儿,约书亚才问道,“我能否看看那封信?我认识诺亚的字迹。”
  曹元荣摆摆脑袋,“若是手写,我早就拿给你看了,是打字机打出来的。但照片却是铁证。”
  一直没有吭声的艾登这时说话了,“曹署长打算怎么办?”
  曹元荣嗤笑一声,“艾少爷还没明白吗?这事儿我做不得主了,今儿的晚报和明儿的早报会写些什么,我跟您一样抓瞎。”
  曹元荣这话,听上去是那么回事。但艾登知道这是一个老狐狸。曹元荣做不得主是真,但他上面的人做得主。这个事情一旦登报,中国人和洋人的关系又将处于紧张状态。正值日本人虎视眈眈,北平局势不稳,南京那边定然不希望洋人和国人敌对起来。更何况这事,根本不是诺亚做的。
  “大家都是局内人……”曹元荣继续说道,目光一一扫过三人,“不仅是局内人,也都是聪明人,事情的难点能看出来,不管凶手是不是诺亚,反正这事公布了就会造成城里的百姓更加憎恨洋人,可不公布,万一凶手又抓走一个姑娘怎么办?记者们虽然讨人厌,肯定还是有人能看到这一层。”
  约书亚听完翻译,沉痛地问:“曹署长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寻找诺亚吗?”
  “啊对。”曹元荣深沉地颔首,“您这样让艾少爷大张旗鼓地给你找人,好像你儿子还是无辜的似的,肯定不行。我这也是为您好,利维先生,您要不怕您的夜总会被人砸了,或是艾少爷的车里被人装个炸弹什么的,您随意。艾少爷懂我的意思。”
  艾登抬了抬眼皮,没言声没点头。
  曹元荣也不在意,接着道,“我们这边肯定还得找诺亚,可性质不一样了,我们是追查凶手。”
  “这就算给诺亚定罪了?”艾登冷冷地问。
  曹元荣摸过桌上的那包烟,略过了赵慈行和约书亚,给艾登发了一根。艾登接了,曹元荣自己点上后,犹豫了下,没给艾登点,只把火递了过去。艾登也接了火,但没点烟,都放到了一边。
  “法律程序,无需我多说,真要找到了人,这定罪过程长着呢。”曹元荣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里道,“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诺亚是清白的,说他是头号嫌疑人也好,就是凶手也好,没什么问题吧?”
  赵慈行给约书亚翻译完,约书亚急急忙忙说道:“可我的诺亚……我的诺亚真的不是……”
  “你的诺亚,你的诺亚是什么样的人,不能就凭你一面之词!”曹元荣怒目一瞪,站了起来,“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利维先生,我知道您在上海和南京都有些关系,但我好心建议您就别去找了,这事儿大家都想冷处理。记者们也懂得。反正您不要再过问此事,我们要是找到您儿子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到。”这已经是送客的意思了。
  赵慈行站了起来,她一向不太关注政治官场上的事,也听得明明白白。警署不会再细查林姣案,报纸上可能会写这件事但也不会大张旗鼓,他们希望一个月后人们会把这个案子忘了,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就像从来没有一个年轻女学生的尸体在使馆区外被发现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短短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希望大家都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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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黑福特从警署开出来, 在警署周围苦等的记者一拥而上, 又随着黑福特远去,一哄而散。赵慈行坐在车里往后望了望,那些记者们明明知道自己等到的多半是一句“无可奉告”, 却还是不放弃哪怕一丁点的获取信息的可能性。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都有分内的事要做。即便他们不是完全为了“正义”和“真相”。
  车里面艾登和约书亚都一言不发。刚才上车的时候艾登征求了赵慈行和约书亚的意见, 他会先送约书亚回天堂夜总会, 再送赵慈行回学校。现在的情况, 赵慈行今天肯定是不会再回四国宾馆当“家庭教师”了。学校的领导还等着她回话。
  从警署到天堂夜总会的车程很短, 不一会儿就到了。临下车时约书亚跟艾登说, 车他可以先用着,什么时候不想用了再还回去。艾登没有拒绝, 只嘱咐约书亚回去好好休息,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一定要及时报警切不可自行处理。艾登没有说过于乐观的话,谁人都知道这不是乐观的时候。
  赵慈行看约书亚的模样, 多半是做好了彻底失去儿子的心理准备了。那固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诺亚失踪到今天案情的转折, 这断断续续的,身为人父的他也是从希望越来越渺茫到希望破灭缓慢过渡。与一朝沉重打击相比, 孰轻孰重,难以分辨。
  回学校的车程就要远一些了。车里仍是安静。赵慈行手里还抓着那个装着羊角包的小牛皮纸袋, 从宾馆房间出来她就一直抓着,进警署前她放在了车里,上车后她又重新抓在了手上。她这时紧握了几下,牛皮纸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坐在后座, 看不到艾登的表情,她想象驾车的男人脸上也许会出现不耐烦。
  有轨电车与他们交错而过,发出diang diang的声音。这座城市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不会因为一个女学生的惨死和一个犹太人的失踪有任何变化,事实上它不会因为多数普通人而发生变化。这其实是好事,这也是曹元荣等人希望看到的。被改变的,也许只有约书亚-利维的人生,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至于林姣的至亲,至今查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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