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淡淡睇她一眼,而后没有任何停留,大步朝着换衣间走去。
因为是单人间,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其他人在。换衣服的地方有一条长椅,江寂将她放在那上面以后,这才抽身而退。
她目光落到江寂衣服上,顿了顿,还未开口,江寂便径自走了出去。
季明珠话喀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是想说......她好像把江寂的衣服都给浸湿了,浅灰色的衬衫上都洇出点水痕来,还挺明显的。
只不过他避之不及的转身就走,当然听不到她的提醒了。
季明珠恶狠狠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开始解自己的颈带。
那是绕过肩侧,再经往后颈缠绕的细绳,她为了出来泡温泉,选的当然是最好看最凸显身材的系带式。
季明珠刚解了那结,刚放下来,换衣间的门顷刻又被打开。
江寂没打任何招呼,直接走了进来。
季明珠“喂......!”了声,连忙用手肘遮住已经被释放的前胸。
“你进来也不知道敲敲门。”
她差点就要珠节不保了!
江寂淡漠地扫她一眼,只在视线往下落的时候动作稍顿。
不过他也没停顿太久,手里拎着季明珠之前没穿的那双木屐,放在了地上。
“穿鞋。”
“喔。不过——你的衣服湿了。”季明珠指了指他的衬衣,好意提醒,“好像......是我衣服沾的。”
“嗯。”
江寂垂眸望了眼,应声以后,直接转身又出去了。
季明珠望着他没入门后的背影,直到关门声传来,她白嫩的脚丫才探出去,在那双木屐上蹭了蹭。
刚刚,她还以为,江寂是直接出去了。
没想到,还帮她拿了鞋。
季明珠穿了鞋,这才缓缓地褪掉轻薄的衣物,迈向冲澡的地方。
一切收拾好以后,大概也有半个钟头了。
季明珠在这方面向来都很墨迹。
她慢悠悠地开了门踱出去,发现江寂还没走。
他侧对着她,径自站在长窗边,身影利落,望着窗外的庭院小景。
季明珠好奇不已,顺着他望着的那个方向往外看,小庭院里只有一棵树,和绽白的天空,再无其他。
她刚想嘟囔一句“这有什么好看的”,转瞬又发现,江寂目光的着落点,仿佛并不在那上面。
江寂的目光放下,像是放了空。
单手搭在下颌处,骨节分明,微凸的虎口处筋骨明显。
他食指往上微动,正在挲摩着自己的唇。
“喂。”季明珠朝着他喊了声,引得他看过来,“我好啦,现在我们回房?”
……
接下来的时间,季明珠抽空去酒庄的顶楼做了美甲,做了个小小的美容,这边都是贵宾服务,一流生产线。不用白不用。
等到神清气爽以后,她才回房休息,从下午到晚上,再也没出去过。
是夜,窗外深蓝色的幕布垂下。
江寂还在小客厅里办公,季明珠坐在他正对面,但并不是坐在椅凳上,反倒是双腿盘着,坐在软塌上,随意地拨弄明天拍摄俯拍视频的设备。
不知过了多久,季明珠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他,“我才想起来,这里是温泉酒庄,温泉温泉.........那酒庄呢?”
江寂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下,抬眸望向她,“酒庄在另一边。”
“那就是说真的有咯?”季明珠眼睛一亮,桃花眸在客厅如昼灯光的照射下,像是闪着光。
“嗯,酒店里酒宴桌席的贡酒,都是出自这里,这边有馆藏的酒窖,一般不对外人开放。”江寂顿了顿,继而补充,“这个酒窖不属于这家的老板。”
“那属于谁?”
季明珠来了劲儿,其他的不说,她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土耳其人。
“并不属于谁,算是合作投资的项目,和申城那边的人。”
“欸——可是你不是说这个江氏有入股,怎么又关申城那边人的事了?”
季明珠眨眨眼。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江寂定定地看向她,“你现在想要喝酒,是不可能的事。明天还要去直升飞机的基地,你要是现在喝了,能起得来?”
乍然被戳破心思,季明珠有些挂不住。
她以为自己兜兜转转,还铺垫了这么多,还能忽悠一下江寂呢。
结果呢!
这狗男人似乎是成了精,不把她扒开不做人了是吧,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女孩子的小心思,什么叫做婉转的渴望吗?
“柏悦那边的酒窖,珍藏的比这个多。”
“我知道啊,但是俗话说的好嘛,家花不如野花好。这花嘛,还是外面的香。”
季明珠懒洋洋的看着他,嘴边噙着笑,朝着他挑了挑眉。
江寂嘴角似是勾了下,但转眼便不见了,快的让人感觉,他方才是不是真的有情绪上的波动。
“外面的香?”他缓缓重复季明珠的话。
江寂声音平铺直叙,像是在讨论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可你刚刚啃我的嘴,还啃的很起劲。”
“.........”
什么叫啃他的嘴?!
什么叫还啃的很起劲?!
“我那是不小心磕的!”季明珠当即从软塌上跳起来,价值不菲的拍摄装备被随意地丢掷一边。
“随你怎么认为。”江寂敛下眸来,平声陈述,“反正我嘴角破了。”
这语气,仿佛她是个拔dio无情的渣女,还是十恶不赦的那种。
……
季明珠是不知道江寂怎么说出自己嘴角破了的这句话的。
怎么,是破了零点零零几微米的那种破吗!
这人脸皮还可以再厚一点!
她怎么看都觉得他面皮没受到一点损伤,冷白似玉,完好无损。
这样的念头大概是执拗过了头,怨念也颇深。
季明珠就差夜晚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打着手电筒,去细细查看,顺便再拍下证据,以示清白了。
不过话说回来——
江寂的唇,她只碰到了个边儿。
也没亲,也没啾,也没嘬。
也没深吻伸舌头。
她压根没占到便宜,还要被指控她伤了人家的嘴角。
下次她要是再碰到,干脆就遂了他的愿,给他啃成香肠嘴!
季明珠这样想着,清晨用早餐的时候,一口气啃了四根香肠,中途还抢了江寂的一根。
只不过,一想到江寂性感的薄唇被啃成香肠嘴,她就觉得很好笑,莫名的喜感。
季明珠幻想了下那个画面,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
江寂很少看她有笑成这副模样的时候,当即抬眸,目光悠悠地探过来,像是询问。
季明珠接收到了感应,登时高傲如白天鹅,摆着谱,收敛起笑容,睨他一眼。
两人回鄞城的行李大致整了下,季明珠就等不及地拉着江寂去了直升机基地。
普通游客不准携带任何拍摄设备进入,但是贵宾通道,就能享受更豪华的机型和更优待的服务。
这边江寂算是话语权较大的股东之一,所以季明珠得拉着他,找好角度去俯拍。
被科普了一些安全知识以后,两人签了担保协议书,这才一齐上了直升机。
随着停留,检验,启动,等到直升飞机缓缓上升到一个平缓的高度,开始巡视环游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
飞行员是一名土耳其人,中英土耳其语三国语言汇通,说话还十分有趣。
一路上都是季明珠在和他交谈,江寂只静静坐在另一侧,并不搭话。
酒庄坐落于山脚,单纯说赏风景的话,其实有很多的限制。
但是等到旋桨转动,直升机高度上移,冬日暖阳照射下的山景和大地便一览无遗。
之前的滑雪场也尽数被收进视野里。
申城多雪景,之前下雪凝结住的白色世界,还未融化,和山泉柳溪交接在一起,白茫茫的一片,美不胜收。
季明珠自上来之前,便详细地拍摄了进入直升机的流程,机舱内的构造都没放过。
眼下透过前挡风玻璃的视角拍摄,季明珠只觉得高兴的能撒欢,因为实在是太酷了。
轮到俯拍的时候,季明珠才想起江寂这么号人,抬手戳了戳他,示意他去和飞行员交代一下。
江寂整个人的气场都和这边不符合,完全相悖而驰。
他最适合在会议室里,坐在主座,一脸冷漠地听着下属的汇报。
不过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即使到了高空几里,仍然未曾消退,反而又愈加浓厚的趋势。
相比之前,还多了份结界似的。
就好比现在,见季明珠戳了戳他,他冷眸半掀,“终于想起我了?”
季明珠没想太多,又戳了戳他。
江寂看她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径自起身,和飞行员低声交流了下。
很快,直升飞机正中央有一块挡板缓缓地展开,就落在季明珠脚踩底部的旁边。
嵌有的是透明的钢化玻璃。
季明珠试着往下看了看,下面的景色晃晃而过。
她干脆半蹲着,用摄像机拍了几张影照,这才开始缓缓地录制。
飞行的时间统共没有太久,返航的时候,季明珠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江寂,“你帮我拍张在这上面的合影?”
江寂拿过来,用手机对着她,手指微动,摁了好几下。
“你快给我看看,看看拍的好不好。”季明珠说着凑上来,说实话,她对于江寂的技术抱有怀疑的态度。
但是这飞机上,除了他,也无人能使唤。
飞行员就更不可能了。
季明珠低头缓缓地拨了拨照片,平心而论,拍的相当好看,十分完美。
暖光泄入,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绒毛似乎都清晰可见,软软的毛茸茸的,边缘都化了淡黄的光影。但偏偏她明目张扬,娇艳绾绾,倚靠在窗前,嘴角略微勾起。
剩下的角度则是她望着窗外的侧脸,黑发略微被轻微的风鼓吹而起,秀眉略扬,睫毛簌簌。
下巴尖儿都是莹润优美的弧度,直至没入修长的天鹅颈。
季明珠就挨在江寂手臂旁,看他指尖滑过屏幕。
两人在此时此刻,凑的格外近。
江寂目光垂下来,能看见季明珠小巧精致的鼻尖,樱唇微微翘起来。
“还要吗?”
“不要了,这些就够了。”季明珠应了声,而后反问道,“你要拍吗?直升机返航快,我们应该很快就回去了。”
江寂将手机递还给她,拒绝了她的提议,“不用。”
季明珠收回自己的手机,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觉得直升飞机猛然一震,随后那机舱也往着左右的方向晃动两下,骤然抖了抖。
季明珠紧跟着失重了那么一下,当即往旁边靠,本能地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
但只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直升飞机复又恢复正常。
恍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在发动机“嗡嗡”声的伴随下,耳边呼啸的风声下,季明珠缓过神来。
她刚才弹跳之余,下意识就抱住了离她最近的江寂,而他似乎也顺势搂了她。
两人就这么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鸡鸡:抢了我的香肠。
猪猪:对啊![趾高气扬.jpg]
鸡鸡:不用抢,我现在亲自给你。
猪猪:?
天呐,这样的小剧场真的是我写的吗(我再也不单纯了!
二十五个字儿!有!红!包!别跟我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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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Rose x Kiss
“江寂。”
“我在。”
季明珠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在得到答复的同时,缓缓阖上了眼。
其实刚刚在颠簸的那瞬间,是她率先攥住了江寂的手臂,之后才顺势被人揽入怀。
闻着鼻间熟悉的味道,她刚刚悬浮在半空的一颗心, 总算是定了下来。
像是找到了皈依那般, 有了可向往之的地方。
方才发生的一切一晃而过,在那样无知觉以为会一直震荡下去的关键时刻, 季明珠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眼眶蓦地发酸,她的一颗心像是泡在了柔软却冰冷的水里,瑟缩以后, 就再也鼓胀不起来了。
还好, 还好。
还好只是那么一瞬间,能够被容忍着,去找寻时间过度后的渺渺。
她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停留了会儿, “不好意思......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
其实在很久之前,季明珠不信风水轮流,也不信佛礼皈依。
可是后来, 无数次想念与梦魇交替,她明白了, 有一种精神寄托,也是别样的纪念。
她不畏惧飞行,也不畏惧高空万里航行, 更何谓这架小型的直升飞机。
但就在那一刹那,她想象着,自己的母亲在飞机失事的那一刻,抱有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会不会想起尚在襁褓里的她,会不会挂念起他们共有的家。
会不会后悔上了那架飞机,从而陷入无尽的迷茫和绝望。
最后的最后,终归是被残骸削平了一切。
季明珠向来高傲优雅,明艳又娇俏。
但很少像现在这样,眼帘垂着,睫毛在面颊上投下淡淡的阴翳,低语着的嗓音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