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夫人脑子有坑——岩兮枣
时间:2020-03-22 09:00:45

  “那我呢?”苏文卿看着庭中的翠蝶道,“我自问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了避免直接下药被太医诊断出来,从我嫁入谢家起便开始一味接着一味药往我饮食里加,你可知道若发现得再晚上半个月,你下的那些药足以致我彻底疯癫。”
  翠蝶闻言神情淡了下来,她垂下眼帘,默不作声,良久之后才用干涩的声音开口道:“小姐您从小就待我很好,从来没有委屈我做过任何事情,我曾经也在心底发过誓,若您有一天需要,哪怕为您而死我都心甘情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您要嫁入谢家?安京城这么多皇子高门,为什么您一定要选择谢家?”
  苏文卿无言以对,“你恨的是谢世安,为什么不直接去对付他,反而要来伤害一直待你不错的我呢?若你拒绝,三皇子也未必会想到要将局设在我身上不是吗?”
  翠蝶笑了起来,眼泪簌簌而下,她抬头望着坐在屋檐下被火光照亮了半边脸的苏文卿,“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若不让他谢大公子体会一下,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这种人的感受?”
  苏文卿看见翠蝶一个人站在庭中神态疯狂,腾空而起的熊熊烈火都照不亮她身上浓浓的萧瑟与悲凉。
  苏文卿不再看她,起身往院外走去,她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洗脑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你家公子吧,看住她,别让她出事了,我身上还有几味药太医没能查出来,”苏文卿笑了笑,半开玩笑道,“她手上还握着我的小命呢。”
  ————
  谢世安出城之前就将谢府的事情交给了萧昀,他相信萧昀的手段,所以回城以后也没有管谢府的事情,直接骑马绕道打算去西街私宅找苏文卿,结果还没下马就被小厮告知苏文卿去了谢府。
  谢世安一颗心被这个消息整得七上八下,他骑在马上一会儿担心萧昀那个不着调的可能没将火灭干净,一边又生怕火场混乱万一有漏网之鱼伤着了苏文卿,于是谢世安连马都没下又调转马头往谢府赶去。
  谢府焦壁外,身着漆黑铁甲的禁军将已灭的火场围得水泄不通,谢府很大,炸/药主要布置在谢世安的院子里,是以周围居民并未受到影响,而且谢世安需要的只是爆炸的声势,所以埋的炸/药是他让人在苏文卿说的“一硝二磺三木炭”的基础上改进而成,声势浩大,威力却小了很多,连带被火势波及的也就只有四五个院子加一片兰园。
  谢世安老远就看见了萧昀,他将马缰递给了迎来的禁军,也不客气,开口就问道:“我家夫人呢?”
  萧昀指了指烧焦的废墟,“一个人在里面。”
  谢世安:“你就让她一个人进去?!火你清干净了没有?人呢?检查过了吗,有没有漏网之鱼?”
  “都清理过了,没有,放心!”萧昀安抚完谢世安后顿了顿,“就是你夫人吧......啧,凭我多年的经验,我感觉你可能要睡书房了。”
  “你婚都没成能有个鬼的经验。”谢世安表面吐槽心中却隐隐犯嘀咕,他装得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大步走了进去。
  谢府中摇摇不稳或者有坍塌风险的危梁都被萧昀派人清理了,苏文卿站在满是残梁断壁和焦土的废墟前,背影凄凉又萧瑟,状如风烛残年失去念想的老者。
  面对万军压境谢世安都没有现在这么慌,他轻轻咳了一声,将披风解下覆在苏文卿的肩上,“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
  苏文卿如同日久失修的机器,脖子一顿一卡的扭头看向谢世安:“你...为什么要用炸/药......?”
  谢世安立马解释道,“这样我才能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对拓跋力卢下手,万一三皇子的人没来也能及时调整计划。”
  苏文卿:“烟火不可以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谢世安:“谢府一毁今上才能知道三皇子在安京城的势力,只有看见谢府的残垣他才会惧怕,只有惧怕他才能彻底放权。”
  苏文卿双眼迟暮,宛若丧失所有活下去的念想:“我的账本呢?”
  谢世安:“......”
  苏文卿:“我的银票呢?”
  谢世安:“......”
  苏文卿:“我的地契呢?”
  谢世安:“......”
  苏文卿:“我的嫁妆呢?”
  “......”谢世安急忙道,“你很喜欢的那盏花灯,就是婚前我们逛安京街的时候我帮你画的那盏,我有让人提前拿出来!”
  苏文卿想起当日顺嘴开的玩笑——若日后穷困潦倒可就指望这盏灯换钱——苏文卿的心在滴血......
  苏文卿拍了拍谢世安的肩膀,“西街私宅厢房简陋,我替夫君把前厅布置成了寝房,就劳烦夫君这几天在那儿将就休息吧。”
  ————
  三日后,躲过一波又一波追杀的拓跋力卢终于赶到了太原,他躲在一伙流民中,佝偻着背,蓬乱的脏发遮住了他比南朝人更加轮廓分明的面容。
  三天三夜没睡让他整个人都消瘦下来,污泥伴着污血混杂在他脸上,唯有那双吊眼依然幽亮,他低头咬着脏硬成煤块的馒头,隐藏去气息,静静等待着面前街道上抓捕他的巡逻将士离去。
  日渐西沉,他混在流民之中被差役推推攘攘地赶出了城,他没有心急地往忻州赶去,而是跟着这伙流民在城外破旧的寺庙中休息下来。
  根据萧延收到的战报,狼军此刻应该正在忻州城外与南朝军队对峙,忻州有萧延的眼线,只待裴军攻到太原此人便会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蛮军入城。
  拓跋力卢从傍晚一直等到子时,才等到谢世安安排的第三批追杀的人从破庙搜查而过,拓跋力卢起身的手顿了顿,随后又躺了回去,果然,半个时辰后,又过去了一批。
  拓跋力卢嘴角划过一抹冷笑,轻手轻脚地从干草堆中爬起,落地无声地翻过后山往北面狼军驻扎的军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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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终章(四)
  狼军的营地驻扎在忻州以北, 营帐与南朝军队有明显差别,穹顶圆壁,黑底银画的狼旗在黑风中猎猎飘扬, 旗帜上的银狼绣的很逼真, 就像随时能从旗中出来一样, 特别是那双狼眼,宛若真狼潜伏在黑暗中静待猎物, 散发着幽绿又凶狠的光。
  多年沙场厮杀的经验让拓跋力卢升出一丝警惕, 直到他看见主营外巡营的狼面勇士确实是他手下的人。
  拓跋力卢悄无声息地越过重重关卡直至主营, 狼面勇士看见他骤然而至, 铁面外的眼睛瞪得很大, 眼中闪过吃惊和......恐慌。
  拓跋力卢心中一沉,连忙要回身后撤, 然而无数的铁骑和箭手已经翻营而至,拓跋力卢俊秀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抽出腰间弯刀便要取面前狼面勇士的头颅。
  然而弯刀最终被一杆龙骨枪挡下,谢霁一身轻甲立于马上, 如同所有少年将军一样,张扬宛若骄阳。
  拓跋力卢一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狼军根本就没有攻下北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做给南朝和世人看的戏?”
  谢霁:“狼军不假, 只是不是你的狼军。”
  谢霁话音刚落,一个十六七岁的蛮族少年坐在轮椅上被狼面勇士用营帐中推出,他的眉目与拓跋力卢有一两分相似, 都是吊眼,只是长相是纯粹的蛮人,皮肤也没有那么白。
  他双拳紧握,看向拓跋力卢的双眼中有数不尽仇和恨不得喝其血生吃其肉的恨意。
  拓跋力卢歪嘴笑了起来,“这不是我那如丧家之犬般断了双腿仓皇而逃的六弟吗?”
  拓跋平睿狠狠地咬着牙,整张脸因为愤怒显得格外扭曲:“你简直不是人,二哥不满半岁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他和你也有血缘关系,也是你的侄子,凌迟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北蛮各族之间即使灭族也会留下妇孺!”
  拓跋力卢被这番话逗得笑出了眼泪,“好一个兄弟情深,我还以为六弟是在为被我废掉的这双腿而愤怒呢。”
  “说起来我和你们也有血缘关系,当年你们放狼咬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这层血缘关系?在我身上绑石头将我丢进寒冬腊月的冰河中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这层血缘关系?你们将我当成猎物一般拿箭在我身后追赶射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层血缘关系?!”
  拓跋力卢一边说着一边欺身而上银刀直劈拓跋平睿而去,然而银刀毫无意外地被谢霁挡下,拓跋力卢沉不见低的幽瞳中是滔天的恨与怒。
  “可是我没有!”拓跋平睿吼道,“三姐也没有!”
  拓跋力卢歪着头看着拓跋平睿,带着阴冷的笑:“可是你们阻止了吗?也没有啊,你们只是偶尔不咸不淡地劝说几句,但是更多的时候你们也是在看也是在笑啊。”
  “因为你们不敢劝,你们害怕一劝他们就会将矛头转向你们,你们害怕他们用对我的方式对待你们,所以你们选择跟在他们身后,用我来保护你们自己。”
  拓跋平睿哑然,他宽厚的嘴唇不停的颤抖,似是在解释,又似乎觉得这种解释连自己也说服不了,“那些都是小的时候的事情了,都是不懂事时候的恶作剧,长大以后大哥他们也很后悔,他们一直都想和你道歉。”
  “道歉?他们到底是真心觉得对不起我还是想为自己良心找一条出路?”
  拓跋力卢歪头笑着看着挡住他面前的谢霁:“这种捅了你一刀再和你说对不起的道歉,别说是我,就是连你也不会接受吧?”
  谢霁年幼时是挺同情拓跋力卢,但是放在现在,只有杀之而后快,他闻言不为所动,“你的这些痛苦与归阑城的百姓何干,与我哥又有何关?!”
  拓跋力卢看着面前被谢世安尽心保护,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依然保持着少年人的恣意轻狂和无畏无惧的谢霁,心中突然就了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他嘴角划过一丝毫不在意的嘲,“若痛苦的只有我那该多寂寞了啊。”
  谢霁闻言剑眉一扬,也不再和拓跋力卢废话,让人将拓跋平睿带下去后便不再留情,漆黑幽亮的枪在他手中如呼啸苍龙,一招一式只取拓跋力卢要害。
  围剿拓跋力卢的都是军中精锐,一身重甲,击防皆无破绽,他们将拓跋力卢团团围在阵心,长矛与铁链交织,宛若天罗地网,让拓跋力卢无处可逃。
  拓跋力卢一边吃力地应付着攻击一边问道:“你哥是什么时候布的局?”
  “从你答应三皇子来安京城的那一天起,”谢霁攻势不减,“你前脚离开北蛮我哥后脚便让大伯父带着兵符北上,你以武力镇压北蛮,各族对你都是俱大于敬,大伯父与鬼方里应外合歼灭你手下的狼军主力后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顺利扶持你六弟坐上了狼王之位。”
  “朝廷和三皇子收到的北蛮狼军进犯不过只是我们与你六弟做的一场戏,就是为了让你和三皇子放松警惕,不过还多亏了我大嫂,若不是她我们也不能发现忻州竟然还藏着三皇子的人,也多亏了这个奸细,三皇子才会对北疆的情况深信不疑。”
  拓跋力卢:“你们调军南下是为了与王家的南方驻军将裴军歼灭于太原?”
  谢霁将拓跋力卢逼至阵中死角,铁骑的长矛从拓跋力卢的腹部贯穿而过,拓跋力卢挥刀斩断身后的长矛,直取铁骑首级的银刀被变动阵型中的铁盾挡住,鲜血顺着贯穿拓跋力卢腹部的枪尖滴落在地上。
  拓跋力卢脸色惨白,然而那双幽亮的眼睛中的执着与阴鸷却依然没有褪去分毫:“你哥为什么不亲自前来?”
  谢霁并没有因为拓跋力卢的伤势而减缓攻势,“用不着我哥,我说过我一定会取你性命。”
  拓跋力卢因为失血过度刀势有一瞬间的迟钝,谢霁抓住破绽龙枪一击打碎了他的肩胛骨,拓跋力卢向后踉跄了几步,身后铁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几杆长矛向他后心刺来。
  拓跋力卢回身反挡,吃力地避开,然而避过了身前,却没能避开身后,谢霁漆黑光亮的龙骨枪从他胸口贯穿而过,拓跋力卢脚步一顿,鲜红的血顺着他嘴角流出,染红了嘴唇上的刀疤,在苍白的脸上无端显得有几分诡异和悲凉。
  围绕在拓跋力卢周围的鬼火像是有自我意识般骤然化成狼形铺天盖地的向谢霁袭去,谢霁抽枪而出翻身飞落至铁骑的阵中,三米高的铁盾挡住了前仆后继的狼形鬼火,两把淬毒的匕首被铁盾挡落在地上。
  拓跋力卢单脚跪地,用银刀支撑着他上半身不倒,他肩膀和腹部的伤源源不断地渗血,顺着衣角流了满地,阴鸷的眼中似有不甘又似有不解,“你哥为什么不亲自来?”
  谢霁不明白拓跋力卢为何要问两遍这个问题,他微微皱眉。
  拓跋力卢:“你哥就不担心你大嫂身上的巫毒无解吗?”
  谢霁:“这事就不饶你费心了,在你六弟的帮助下,我们已经找到了当初教授你巫毒巫术最后却被你追杀了数年的祭师。”
  拓跋力卢幽亮的狼眼逐渐涣散,他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手中银刀上,满是血的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的笑,就像是突然发现大人藏在角落里的玩具的孩童一般,嘴角上的刀疤格外引人注目,“若是想杀我,安京城外就可以动手,为什么要将我追赶到此,在这里设伏?”
  谢霁莫名其妙,“安京城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贸然调动大批禁军与城防军难免会令皇帝心生不悦,而且安京城外一局本来就是我哥为了清理三皇子在京中人手和为了让皇帝放权和而设。”
  拓跋力卢阴鸷的眼中似有挥之不散的不甘与执着,“不,若你和你哥联手未必留不下我,他给我希望,让我抱着希望拼死逃过追杀,他就是想看见我到这里发现一切都是他设计的那一刻绝望的表情,就像是猫捉耗子一般,他就是想看见我做困兽之斗!”
  拓跋力卢突然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咳血,“也好,也好,能让他费如此大的精力为我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
  拓跋力卢突然奋力挥刀向谢霁斩去,四条铁链从他身后的阵中飞出,牢牢锁住他的四肢,无数长矛从他胸口穿心而过,他被长矛支在半空中,鲜血顺着铁骑的长矛滴落在地上,他望着谢霁,黑中带灰的瞳孔开始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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