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笼中雀——草莓酱w
时间:2020-03-22 09:01:36

  章太后话锋一转:“听闻那写书人是个潦倒的举子,这等淫词烂语不堪入目,难怪此人始终未能进士及第。哀家对此人甚是好奇,相信诸位也想一见,怀福,把人带上来。”
  两个高个的太监将一个人拖进殿内,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鲜血糊满了他浑身上下,相貌更是看不出,只有一双绝望疲惫的眼睛还能辨认,贺依兰在他路过时抬起了头,只看一眼便惊惧地低下头。
  殿内其他人看了这血葫芦,联想起方才喝下去的一品羹,腹内翻涌不已,只是不敢在太后面前失礼,于是纷纷忍着。
  蓁蓁下午就见过一次,此时仍旧受到冲击,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陈何早就收到楚凌渊的暗示,此时拿着拂尘站在蓁蓁面前,帮她挡住那骇人的景象。
  荣歆公主瞥了对面的男子一眼,庆幸自己没喝那汤,她垂眸拿起女官递过来的香包,放在鼻尖遮盖住那股血腥气。
  章太后将殿内众人的反应收进眼底,言道:“此人饱受酷刑却不肯招出幕后指使,哀家百思不得其解,诸位以为是何原因?”
  一阵叫人绝望的沉默过后,憨厚老实的洛王先开了口:“娘娘,会不会没有什么幕后主使,就是他一人所为呢?”
  章太后:“哦?洛王说的也有道理。”
  贺依兰听到此刚刚松了口气,章太后话音一转说道:“不过哀家觉得,这举子能这般替他身后之人遮掩,不是为了利,就只能是为了情。”
  受了重刑的举子一直死气沉沉,此刻却像被注入了一口活气,他微微侧过头,朝那个念念不忘的姑娘看去,她在躲避自己的眼神。
  举子苦涩一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脱了两个太监的控制,向斜侧边的桌席扑去。贺依兰惊愕的看着那一身血的举子朝自己扑来,连忙起身躲开,却见那人在扑向她之前转了个方向,撞在尖锐的桌角上,然后倒在她脚边。
  红白的脑浆流出来,这一撞实在惨烈,可见那人对自己下了狠心。贺依兰突兀地站着,看着脚边源源不断的血迹,浑身无力的软倒下去,这一倒竟然好巧不巧地倒在血泊里,她还有一点意识,感受到身下湿黏的血,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许是受的惊吓太过,她浅色的裙子上泛起了一圈淡黄色的湿意,离得近的还能闻到一股骚气,与血腥气交杂,味道刺鼻。周围的人强忍恶心,以手掩鼻,谁也不敢多看地上的尸体。
  章太后不满意地一叹:“怎么人就没了?贺家的闺女不禁吓,叫人抬下去医治吧。”
  她看了一眼神色未变的定国侯,越发觉得这老狐狸不好对付,便说道:“把贺啸威暂时押入刑部,听候发落。”
  处理完这一边的事,在后殿给崇光帝诊脉的太医相互研究出一个结果,报给章太后:“禀太后娘娘,陛下急怒攻心,风邪入体,只能静心修养。”
  章太后沉吟:“也就是说陛下不能再临朝理政了?”
  太医称是。
  章太后略一思索,道:“也罢,朝政诸事便交由太子一应处置,遇不决之事可与两位宰辅商议,哀家乏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这句到此为止,无疑是一句赦令,皇城军收起兵器,众人脚软心凉的离开华章宫。蓁蓁知道自己一会儿要跟着章太后走,所以没动,荣歆公主懒得出宫,就说去皇后宫里留一晚。
  章太后凤驾离开,蓁蓁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楚凌渊依旧坐在那里,他身上像笼罩了一层阴影,殿内的光纷纷照不到他。男人眼角眉梢俱是冷意,衣襟上的盘龙狰狞怒目,仿佛要将眼前的所见的一切统统撕碎湮灭。
  她目光有稍许迷茫,章太后刚才言道要将朝政诸事交给太子,楚凌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却为什么还不开心?
  蓁蓁无暇细想,只能先跟着太后的凤驾回元清宫,到了元清宫,她只在正殿前见到了常嬷嬷。
  “娘娘十分困乏,今日不会召见县主,县主请随奴婢去偏殿吧。”
  蓁蓁点头,跟着常嬷嬷来到偏殿,元清宫很大,由主殿和两个偏殿组成,蓁蓁住的这一处,离章太后的寝殿已经算是很远。
  常嬷嬷临走时,提醒了她一句:“县主早些安寝,太后喜静,夜里尽量不要多走动。”
  蓁蓁忙说:“蓁蓁知道,嬷嬷也早些休息。”
  送走了常嬷嬷,蓁蓁打量起她住的这间偏殿,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两对半人高的五彩龙凤云纹花瓶,黄花梨木的家具,还有一些精巧的鎏金瓷器摆设,看样子章太后并没有打算敷衍,反而让宫人精心布置了一番。
  她今日刚进宫,被迫观看了这么一出大戏,也有些累了。宫人端来热水,她卸下妆容,洗漱沐浴之后,便叫月竹吹熄了灯火。
  躺在陌生的地方,又给吓了一遭,蓁蓁了无睡意。她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就听见外面呼号的风声,虽然寝殿里生了炭,但她还是觉得冷,于是裹紧了被子。
  她正想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睡着,就听见窗户被吹开的声音,她本就胆小,此时更觉的后悔没让月竹守夜。
  蓁蓁从床上爬起来,一双小脚刚触碰到冰凉的空气就忍不住缩了缩,她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殿内太黑,没有找到鞋子,她只能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进宫的第一晚,她不好意思麻烦宫人,只能自己走到外殿来关窗,冰凉的晶体落在她脸上,她往外一看,这才发觉外面下雪了。
  窗外风雪交加,比她之前所见的任何一场雪都要大,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石阶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蓁蓁关上窗户,抱起双臂打了个哆嗦,正想回到内殿,门却开了,一股风雪灌进来,她冻得浑身僵硬。
  蓁蓁以为门又是被风吹开的,回头一看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她刚想喊人,却看见了男人前襟上的龙纹,熟悉的修长身影顺着风雪进来,蓁蓁的喊声卡在了嗓子眼里。
  楚凌渊随手一挥,门便关上了,借着门外的光,他看见少女光滑蜷缩的小脚,顿时大步上前,环住她的腰身将人抱起来。
  “怎么不穿鞋子?”男人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雪松的香气,却难掩一股让人微醺的酒气。
  蓁蓁闷声回答:“我找不到。”
  他身上的冷冽像是与风雪融为一体,蓁蓁被这气息冰的一个哆嗦,整个人僵硬地缩在他怀里,楚凌渊将她放在床边,用被子裹好,蓁蓁这才活了过来。
  楚凌渊又问:“怎么不叫宫人进来伺候?”
  蓁蓁在床上缩成一团,说道:“我刚进宫,连太后娘娘的脾气也没摸透,不好半夜使唤宫人,想着只是关个窗户,就没叫人来。”
  两人一问一答,渐渐就没了话,楚凌渊幽深的目光定在她身上,不曾挪开半点,蓁蓁被他看的有些窘,理了理身上的被子,问道:“哥哥怎么半夜过来,这毕竟是太后的寝宫。”
  楚凌渊默不作声,在她身边坐下,身处漆黑的环境,人更容易露出白日里不轻易示人的那面。蓁蓁困惑地侧目,只觉得这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整个人连同投在地上的暗影都是一样,倔强而孤独。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楚凌渊,只想着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便展开了一半的被子,笑盈盈问道:“哥哥冷不冷?我把被子分一半给你。”
  楚凌渊转过头,对上那双笑意灿然的眸子,心中微微一暖,他从少女手中接过一半的被子,象征地披在身上,哪怕什么都不做,与她这样挤作一团,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快乐。
  “今日可吓着了?”楚凌渊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将她圈进怀里,他身上渐渐升起热度,蓁蓁挨着他一点也不觉得冷,惬意又别扭的吸了口气。小姑娘甜糯糯的说:“没有啊,都让陈何公公给挡住了,我什么都来不及瞧见呢。”
  她这样装作无事发生,反而让楚凌渊更觉的心疼,他眸光微闪,说道:“孤不该将人交给章太后。”
  吓坏了他的小姑娘,让她在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这笔仇他记下了。
  蓁蓁没往自己身上想,还以为他是在为了那举子自尽而生气,便乖乖地靠着他,小手抓住他近在身侧的手臂,劝哄道:“不是呀,那个人经历酷刑也不肯供出幕后指使,宁可死也要保护的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这本不是哥哥的错,太后应该也想不到他会自尽……”小姑娘说着,就打了一个哈欠。
  蓁蓁心觉奇怪,楚凌渊没来之前,她怎么在床上翻腾都没有丝毫困意,他一出现,就像给自己点了安神香似的,她竟毫无预兆的困了。
  少女那双迷离的明眸泛起了涟漪,眼睫眨动,带出一滴晶莹的泪。楚凌渊喉结滑动,忽然觉得渴,他低下头舔去蓁蓁脸上的泪,冰凉的唇缓缓下滑,顺势吻上她的唇。
  香软,清甜,欲罢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可爱们。
 
 
第47章 安慰
  胸腔里的呼吸一点一点被夺走, 唇齿间都是楚凌渊清冽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醉人的酒味。蓁蓁脑中发昏,一双小手握成拳头开始捶打他。
  少女的呜咽声唤回了楚凌渊的理智, 他退开些许, 眼眸深沉地凝视她。
  蓁蓁微微喘息, 气恼地把那半边被子又卷走了,朝床头缩去, 紧靠着床栏戒备地看着楚凌渊。
  楚凌渊周身顿失暖意, 轻哂一声, 好整以暇望着她。
  “蓁蓁, 哥哥喝醉了。”
  蓁蓁莹润的唇微微嘟起, 不肯再向他靠近,楚凌渊说的话, 她今后一个字也不信了!
  许是那恼怒可怜的模样太过可爱,楚凌渊轻轻笑了一声,脸上阴霾尽去。他的动作快的看不清,只是轻扯了一下被子, 就把小姑娘连人带着被子一起扯进怀里。
  “放开我,你放开。”蓁蓁裹在被子里奋力挣扎,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没能离开楚凌渊的双臂之间。
  她觉得心累, 身体也累,于是不再做无用功,气喘吁吁地瘫倒在他腿上。
  楚凌渊放平了腿, 让她枕得舒服一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亮光,伸手仔细描摹她的脸,从眉梢到挺翘的鼻子,最后是她的唇。
  “孤的蓁蓁长大了。”
  他声音意味不明地一叹,怀中的少女已经渐渐褪去青涩,一头如云亮泽的乌发,水光潋滟的眸子,细巧挺秀的鼻尖,还有那引诱他深入品尝的胭脂般姣好的双唇。
  她长大了,意味着明里暗里觊觎她的人多了。今日宫宴上,她低眸浅笑,有数不清的世家公子,王孙贵胄暗暗打量她,碍于她的身份和崇光帝让她和亲的居心,那些人也只敢暗中看她。
  但如今和亲之事搁置了,并且重新商议后,人选也不会是她。又有多少人能按捺住心思,不对她献殷勤?
  “如果得不到,不择手段也要困住她。”
  阮夫人的那句话忽然出现在他脑中,他摸向少女耳旁的手一顿,自嘲一笑。
  他天资愚笨,于情爱一事上,甚至只能去学让他唾弃不已的生母。
  蓁蓁缓了口气,见他面色有异,不由开口问道:“哥哥怎么了?好端端地又喝起了酒。”
  楚凌渊眸光一闪,本来到了嘴边的一句无事就变成了另一句话。
  “孤想起今日是阮夫人的忌辰。”
  蓁蓁怔了怔,脸上果然露出一抹心疼,她想起楚凌渊刚到叶家,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那时他母亲刚刚离世,他想必是失去了庇佑,才会借叶家隐藏身份。
  蓁蓁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楚凌渊的手轻轻一摇,说道:“哥哥别伤心了,阮夫人一定不想看到你难过。”
  楚凌渊黑眸冷凝,嘴角翘起了一丝冷漠的弧度,但这冷笑稍纵即逝,让人察觉不到。
  阮夫人不想看他难过?不,哪怕他心痛而死,阮夫人也不会在乎分毫。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于普通母子,他从生下来那日,就不被阮夫人喜爱,他只是这个女人耗尽心血的一件杰作。
  阮夫人利用他来向仇人报复,来搅乱这燕京局势,这一切都只为她的执念,为她永远也得不到的那个人复仇。
  蓁蓁并没有注意到楚凌渊眸中的冷意,她只是看到这个男人脸色紧绷,眉头深锁,以为他还在为生母难过。
  “哥哥若是想念阮夫人,就与我讲讲吧,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楚凌渊低垂的眼睑陡然一抬,眸中浮现阴沉的暗色,蓁蓁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微微一怔。
  她眨了眨眼,再看的时候,楚凌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轻抚着她的发丝,脸上闪过几分恰到好处的怀念。
  “阮夫人……是个聪慧过人,才学傲世的美人,她虽然出身不高,但却有着无数贵女比不得的气度和见识。”
  楚凌渊顿了顿,望着少女听的认真的脸,一时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说下去。
  “但可惜……她为了救孤的命,耗尽了心血来压制曼陀之毒。”
  蓁蓁脸上浮现一抹动容,她甚少听到楚凌渊提起生母,原来是因为往事让他难以释怀吗?被亲生母亲用性命相护,他当时一定很痛苦。
  蓁蓁从他腿上起身,离开温暖的被窝,双手张开,给了楚凌渊一个带着暖意的拥抱。
  “哥哥不要难过,你如今回到燕京,又被立为储君,想必阮夫人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
  楚凌渊将脸埋在少女满是甜香的侧颈处,深吸一口气。
  阮夫人开不开心尚且未知,但他却有些眷恋她身上的温度。一味用强她会厌烦,稍微示弱反倒能得到她毫无保留的关心和温情。
  楚凌渊自知卑劣,但他说的也不尽然是假话,至少关于阮夫人的,有大半是真的,只是她救自己的目的,不那么单纯罢了。
  蓁蓁轻轻拍抚着楚凌渊的后背,却不知他正贪婪地闻着她的气息,薄唇在她发间磨蹭。
  “孤觉得很累。”楚凌渊望着蓁蓁近在咫尺的圆润耳垂,眸色沉黑如墨。
  蓁蓁先时还想着为了避嫌要将楚凌渊快点赶走,如今听见他孤独而疲惫的语气,顿时心软了,忍不住妥协说道:“那哥哥睡一会儿吧。”
  于是楚凌渊如愿以偿地躺在少女香香软软的床上,蓁蓁正要给他盖上被子,楚凌渊却道:“你冷不冷?一起吧。”
  蓁蓁心里犯难,这偏殿里只有一床被子,若是全给了楚凌渊,她就得冻着,此时去找宫人要被子,她又不知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好吧。”小姑娘无奈地妥协,却依然顾忌着,只在身上盖了一个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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