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笼中雀——草莓酱w
时间:2020-03-22 09:01:36

  他看着蓁蓁浸透水光的唇,喉结微微一动,那酒杯是他用过的,小姑娘此举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在撩拨他?
  “没规矩。”楚凌渊深深凝视她一眼,放开了手。
  这杯酒让蓁蓁挥之不散的羞涩感慢慢飘远,她神情放空,双手叠放,趴在案上,大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楚凌渊。帝王被她看的心中焦躁,残存的理智让他挪开了眼,要在她面前保持清醒,实在太难。
  楚凌渊脸转过一旁,蓁蓁只好专注地盯他的侧脸,她此刻没觉得自己醉了,但确实比刚进来见到他时放松不少,方才那句话已经不能收回了,着急也无用。
  蓁蓁想了想,问道:“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
  楚凌渊半垂双眸,许久之后才回答:“没有。”
  贺依兰满含恶意的话犹在耳侧,但他知道,从始至终他的小姑娘都没做错什么,她想要家人平安顺遂,想要改变曾经错误的选择,这些他都明白。
  但明白不代表他能淡定视之,不生出丝毫嫉妒和愤怒,他一直在忍,甚至想用时间来淡化心中浓烈的情绪,但每每见到她,都意味着失控,而失控又会伤到她。
  这本就是一个最难解的局。
  楚凌渊手指微颤,克制一般轻轻拍抚她的发顶,轻声说道:“回去吧,朕与长公主有事要谈。”
  蓁蓁微微一愣,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发现楚凌渊正好收回手,两人的指尖轻轻一碰,又瞬间错过,不像是巧合,倒像是他故意为之。
  蓁蓁眼中茫然一片,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去宫里住几日,好不好?”
  楚凌渊分明不想再给自己过多期许,但听见少女的请求,他依旧犹豫了,她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想的不是拒绝,而是如何永远留下她。
  “不……”楚凌渊正要开口拒绝,却见长公主的婢女南笙神色焦急走来,到了他面前,低头叩拜:“陛下,殿下要对公子动用家法,奴婢恳求陛下前去阻止。”
  楚凌渊本来管不到长公主的家事,但为了不在这里单独面对蓁蓁,他不多考虑便起身离开。蓁蓁望着那道劲瘦挺拔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只能作罢了,她想进宫去见楚凌渊,最好是先斩后奏,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故意躲着自己,想见他的面,怕是难上加难。
  楚凌渊赶到祠堂时,齐之沛正在领受家法,瘦削的后背上长条竹杖抽出一条条红色血痕,看着触目惊心,令人心疼。
  而本该心疼的那个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听着每一杖抽在皮肉上的声音,长公主眼也未曾眨一下。
  楚凌渊看向陈何,陈何立刻会意,高声喊道:“住手。”
  行刑的仆役退下,南笙急忙上前,给齐之沛披上衣裳,她在长公主身边伺候多年,是看着齐之沛长大的,待他更如自己的孩子一般,见到齐之沛伤得这么重,南笙双眼微红,不免抱怨:“公主,你怎就如此狠心啊?”
  长公主眼中流露痛楚,只好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又是一片平静。
  “你可知错?”长公主严厉问道。
  齐之沛眼神坚定:“孩儿知错,但章宏侮辱我父,身为人子,孩儿不能坐视不理。”
  长公主苦涩一笑:“你父亲是逆犯,他有哪一点说错了?”
  齐之沛提高声音:“母亲,你明知不是这样的。”
  长公主抢过仆役手中的竹杖,狠狠抽在他身上:“住口,往后不要再提你父亲。”
  母子之间第一次不留情面的争吵,没人敢上前,陈何摆摆手,示意南笙将下人带出祠堂,很快这里就剩下几个人,南笙把祠堂的门关上,守在门口。楚凌渊缓缓走近,从震怒的长公主手中夺过带血的竹杖,丢至一旁。
  帝王来到齐之沛面前,凌厉凤眸落在他倔强的脸上,冷声开口:“抬起头来。”
  齐之沛抬头,两人目光相碰,他目光里隐藏的决心在帝王那双黑眸下无处遁形。
  “告诉朕,你想做什么?”楚凌渊了然一笑,伸手摆弄着腰侧佩剑。
  齐之沛双手紧握成拳,开口掷地有声:“陛下,我想入朝堂。”
  长公主惊道:“你胡说什么?”
  “请陛下准许我入朝堂。”
  自从齐景轩当年出事之后,齐氏严令族中子弟皆不可入朝堂,齐之沛的身份本就敏感。如果没有意外,他此生只能做一个富贵公子,娶妻生子。但长久压抑在心中的不甘和对父亲的敬佩让他不想就此消沉,更何况经历过今日屈辱,他就更不想妥协。
  “母亲,我对不起你,但我无悔。”齐之沛平静说道。
  长公主怔怔看着他,半响没有开口。
  楚凌渊拨弄佩剑上的碧玉剑穗,淡淡道:“可,不过以你的资历,只能去崇文院修书,便做个校书郎吧。”
  这与齐之沛所想的有所出入,但帝王既然准他入朝为官,以后能走多远,便全凭他的本事了。
  齐之沛郑重叩首:“谢陛下。”
  此事已了,南笙过来搀扶着齐之沛离开,长公主面色灰白,声音无力问道:“陛下这是何意?沛儿若再卷入是非,齐氏就真的完了。”
  楚凌渊冷笑:“长姐想让他抽身世外,可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朕觉得让他入崇文院是最好的选择,那些寒门儒士还顾念齐景轩的恩情,对他只会更加推崇爱护,他日朕对世家出手,齐之沛的作用不可小视。”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长公主呵呵笑了两声,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
  “你将一切都算计的彻底,到头来却看不透一个人的心思,真是可悲。”
  楚凌渊气息冷沉,眼中痛意一闪而过,他沉下声音说道:“今日来见长姐,是为了皇城军副统领的人选,长姐可有想法?”
  去年冬天皇城军副统领贺啸威杀害章瑶佳,如今已经被判流放磁州,副统领的位置空置了半年多,近日章廷茂又遭弹劾,需要在家中闭门思过,此时这个副统领的位置便至关重要。
  长公主余怒未消,但也知道正事要紧,她沉吟片刻,说道:“此时陛下若换上自己的人,难免被太皇太后忌惮,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重新启用定国侯世子贺啸峰。他所犯之罪没有实证,加上这几年在边关,确实战功赫赫,经此一事,贺氏必定有所收敛,陛下此时加恩,定国侯必定感激不尽。”
  楚凌渊来之前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姐弟俩不谋而合想到一处,他轻笑道:“既然是长姐举荐,朕岂有不应之理。”
  长公主冷淡道:“我可没这能耐,陛下想必早有此意。”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祠堂,长公主发觉楚凌渊有离开之意,不由问道:“陛下不多待一会儿吗?蓁蓁还在我府中,我打算留她用过晚膳,再让人送她回去。”
  因为早就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她这句话试探的意思居多,果然帝王冷然拒绝道:“不必,朕即刻回宫。”
  长公主心中好奇,将人一路送到二门,结果蓁蓁正在门口等着。
  楚凌渊脚步顿了顿,一时有些迟疑,长公主笑了一声,说道:“陛下一向杀伐果断,我怎么觉得你今日像是在害怕见她……”
  楚凌渊冷厉的目光扫过来,长公主收起笑容:“我说错了,陛下勿怪。”
  楚凌渊目不斜视走到门口,正要抬脚踏上石阶,身形却微微一滞,他低头看见那双白皙颤抖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他心中有片刻的彷徨,待冷静下来,才侧身问道:“何事?”
  蓁蓁本来在一旁行礼,眼看楚凌渊就要离开,她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一时冲动,就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等回过神,她又愁苦的不知如何解释。
  看着帝王冷峻的眉眼,蓁蓁心念一动,说道:“今日中秋,陛下记得吃月饼,还要记得……”她压低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记得想我,我也会想念陛下的。”
  楚凌渊心中一震,纵使无法全然相信,但这句想念依旧能要了他的性命,他回握住小姑娘的手,掌心滚烫,过了许久才放开,轻声回答:“好,朕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可爱们。
 
 
第69章 主动
  阁楼上琴音袅袅, 婢女正在一旁煮茶,茶香清新微苦,雾气缭绕下, 蓁蓁听着长公主弹琴, 心思不知不觉便飘远了。
  琴声停了, 长公主看向兀自出神的少女,露出一丝浅笑, 问道:“我这首曲子你可听出什么?”
  蓁蓁渐渐远离的神思被拉回来, 她一副懵然不知的样子, 呆呆地看着长公主:“殿下, 您说什么?”
  长公主笑着起身, 坐到她对面,招手让婢女斟茶, 小巧瓷白的茶杯放在两人面前,里面的茶汤微黄,在杯中轻晃。长公主执起茶杯,闻了闻香气, 说道:“你尝尝,这是皇庄里产的茶叶,滋味格外不同。”
  蓁蓁心不在焉地品了一口,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至于长公主说的别样滋味,她一点也没喝出来。
  长公主见她一脸为难,摇头叹息道:“再好的茶似你这般都要浪费了, 说说吧,你与陛下是闹了什么别扭,两个人都怪怪的。”
  蓁蓁没想到她全看出来了,一瞬间神情有些委屈,犹豫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陛下怎么了,他回宫之前分明好好的,谁知今日见面,却生了我的气。”
  长公主挥退的伺候的婢女,阁楼上只剩下她们两人,她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那就是他回宫后又遇上了什么事,不过以陛下的性情,他若不想说,你是问不出来的。”
  蓁蓁一时觉得头疼,可能是方才喝下的那杯烈酒开始起作用了,她蔫蔫的趴在案上,无力说道:“那我该怎么办?我都不知他因何而恼。”
  长公主温婉一笑,道:“我虽不知陛下为何生你的气,但有一点,我却是明白的。陛下的性子像极了阮夫人,遇事太过偏激,爱给自己设障,他或许并不是真的恼了你,只是一时想不清楚该如何待你。”
  蓁蓁不安地点了点头,但楚凌渊的情绪,她依旧捉摸不透,长公主不得不再次点醒她:“不管是有什么因由,总是避而不见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见了面敞开说。”
  蓁蓁苦恼道:“我今日提了,陛下似乎不想见我,我怕进宫也见不到他。”
  “这有什么难的,明着见不到咱们就来暗的。”长公主将杯中的茶续满,说道:“过几日我进宫去向太皇太后请安,你就扮作我的婢女,我让人把你送到朝露殿,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蓁蓁眼眸亮起,道:“那我在此谢过殿下。”
  长公主笑道:“谢倒不用,你把他哄住了,少来折腾我们母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
  蓁蓁与长公主约定好,长公主进宫请安的这一日特地来承恩侯府接上她,她在马车里装扮了一番,南笙弄来一套婢女的衣裳给她换。
  下车后她就混在婢女之中,低头跟着长公主,没人注意到她。
  “我打听过了,今日陈何当值,让他放你进去,应是不难,我让人一路带着你过去,免得你被盘问。”长公主边走边嘱咐道。
  蓁蓁看了看身上的婢女装扮,微微有些紧张:“我这样,陛下会不会更生气了。”
  蓁蓁坚持了一路,到了这里反倒犹豫,长公主握住她的手,鼓励道:“别怕,你得让陛下知道,你也是在意他的。”
  蓁蓁心里涌起一股力量,点头说道:“我懂了,多谢殿下。”
  长公主让內宫监的一个小太监带她到朝露殿,蓁蓁运气不错,正遇上了在门口交代差事的喜胜,她轻咳一声,引来喜胜的注意,又悄悄地对他招了招手。
  喜胜一眼就认出她来,连忙放下手头的事,低头小跑过来,“县主,您怎么这副打扮?”
  蓁蓁看看四周,小声说道:“我想见陛下,但不能被他知道,你能不能带我去见陈公公?”
  若是让喜胜冒着风险带她去见楚凌渊,这是在为难他,但若只是见陈何,可就容易多了,喜胜二话没说就答应了,道:“县主跟奴才来,陈公公今日当值,就在正殿外守着呢。”
  蓁蓁跟着喜胜进去,一路上没遭到任何盘问,她见到陈何,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喜笑颜开地走过来。
  “县主这是?”陈何笑眯眯问道。
  蓁蓁不好意思低下头,说道:“陛下在里面吗?”
  “在,在的。”陈何表面上不显,心里却笑开了花,这些日子帝王脾气阴晴不定,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可吃尽了苦头。本以为那日楚凌渊在公主府见过明熙县主,心情必定好转,谁知这几日他更是变本加厉,折腾的朝露殿的宫人苦不堪言。
  蓁蓁悄声对陈何说了一句话,陈何考虑片刻,便说道:“县主跟老奴过来吧,近日政务繁忙,陛下连续几夜睡不安稳,加上陈年的旧伤不好痊愈,此刻正在殿内休息。”
  陈何带她走的是侧边的小门,楚凌渊小憩时不许宫人留在殿内,是以蓁蓁进去时,殿内空无一人,她轻手轻脚来到那张御案边上,上面成堆的折子,有的已经批复了,有的却只是翻开就丢在一旁。
  蓁蓁捡起其中一封奏折,上面的内容是请立皇后,充盈后宫,上面用朱笔画了一个叉,笔锋带着狠意,不难看出下笔的人心气不顺。
  蓁蓁将那封奏折放好,踮起脚步来到距离御案不远的软榻,楚凌渊侧身躺着,薄绒毯子掉在地上。他一双锋锐冷峻的眉微微皱起,陷入沉眠,一只手却仍握紧佩剑的剑柄,仿佛时刻面临危险,不得放松。
  蓁蓁走到软榻边上,被长几上的一张信笺吸引了目光,拿起来一瞧,上面记录着她每日的饮食日常,去往行踪,详细到事无巨细。
  她神情复杂,以前看见这些会觉得害怕,如今却像是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一丝被人挂念在心间的暖意。
  楚凌渊睡得很沉,但他常年习武,所以侧门打开那一瞬他就醒了,帝王未曾睁开眼,以为又是陈何,却不想闻到了熟悉的香气,他心尖一颤,指尖微微一动,又很快归于平静。
  她来做什么?还是陈何多事,特意把她接进宫来?
  楚凌渊控制着呼吸,又分神听着她的脚步,发现她停在御案前翻看奏折,想起那些关于立后的折子,若是被她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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