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萱无奈地将手机一丢,假的十五度吧。
然而才刚刚被扔开的手机却突然闪了闪,弹出来一条消息提示。
大清早的就有人发短信吗?好奇凑过去的谢公萱一戳屏幕,就看到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有空出来谈谈么。
——中原中也。”
谢公萱承认,在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她有直接关机强行让自己没看到这句话的想法。
就在之前不久,她假借太宰治的名义套了他的话,中也说之后联系她。
……然后现在就这么联系上了。
横滨很小,谢公萱又是三年来的固定居民,各方面信息都很完善,难怪这就被找到电话号码了。
但这该怎么回复?
无可奉告?
哎呀手机只有99%的电了我们下次联系——
还是干脆一点,装作没看见算了。
她还在斟酌怎么样委婉而不失优雅的回复的时候,同一个号码又发过来第二条信息,定位了一家咖啡厅,位置就在港黑大楼不远处。
认真的吗?就连她这个不问世事的良民都知道港黑的大厦外面是大楼,里面是要塞,轻易就会玩完,怎么可能跑到那里去和港黑干部见面?
就在她内心吐槽的时候,这个号码出现了第三次。
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就在界面弹出来的一瞬间,恐慌让谢公萱用出生平难以置信的手速把电话给挂了。
挂完了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干了一件嚣张的事情。
完了,中也会不会下一秒扛着一栋大楼用重力碾碎自己啊?
糟糕,要凉。
谢公萱的思想突然被一个“漆黑小矮子跳起来打爆她的头”的血腥画面给充斥着,这种充斥使得她再次爆发手速把下一个电话接了起来。
“我错了刚刚只是手滑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身高一米六的意思我忏悔——”
“虽然听到公萱这么慌张的样子也不错,但我可不止一米六呀。”
对面传来的是太宰的声音。
这个声音突然让谢公萱冷静了下来。
“哎?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忙吗……?”
好像是昨天,谢公萱才听说宫泽贤治加入了武装侦探社,此时应该业务繁忙才正常。
“唔,下大雨了,顺着河流不知不觉就飘到了下游。”
……
该吐槽这强大的生命力还是这股非要跳河的执念呢?
谢公萱突然头疼:“所以你准备在河里跟我说遗言吗?”
“回答错误。遗憾的是,我被好心人捞起来了。”
“……噢,那真是太可惜了。”
“结果他们是前段时间飙车没追上我的军警。”
“缘分使你们再次相遇?”
“所以我现在就在拘留所等着公萱认领。”
“……”
所以这才是你打电话的目的吧!难怪刚刚屏幕就显示了一个号码,原来这是警察的电话吗?
“这些警察都非常的可怕,在赛车上超越了他们的我现在非常危险哎。”
谢公萱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冷静的:“……再见,我还是跟一米六先生打电话去吧。”
……
最后谢公萱还是在去接太宰的出租车上给中也打的电话。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挂掉了对方电话的失误,谢公萱选择了先声夺人。
“话说中原先生,把谈话的地点定在距离大本营这么近的位置不好吧。”
对方可能是愣了愣:“哈?我不介意。”
“……?”谢公萱感觉自己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喂,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名下的咖啡厅叫做大本营啊?你不会和那个绷带怪成立了什么地下组织吧。”
现在问号的数量增加到了三个。
作为一个在经商方面懒惰且迟钝的人,谢公萱把扩大规模开分店的事情连同一堆资金交给了未成年ray,本来只是懒得经营,后来却变成了挂着很多家店的名誉店长并坐拥所有权坐等进账。
但尽管是一直很相信ray智商和本领的谢公萱也需要大概三秒钟才能接受她已经把分店开到港黑楼下黄金地段的事实。
“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谢公萱小心翼翼地回答。
……
最后,谢公萱和被接出来的太宰在拘留所不远处的屋檐下等着出租车来。
太宰用着赞美诗般夸张的语气说着:“啊哈,果然公萱是不忍心看着我在警察的拘留所过着超级——超级难受,失去自由的日子。”
“……你要是过的难受了刚刚那个警官就不会眼泪花花地颤抖着拉住我的手一边感谢一边给我塞了五千日元吧!!”
谢公萱给他展示了一下那张钞票,这是明显的罪证。
“哦?他碰了你的手啊。”
太宰的声音突然沉了沉,歪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
……那个警官已经很可怜了你就不要用这种可怕的语气说话了吧!
“这不是重点啦!”谢公萱说着,发现自己的袖口已经被四处飘来的雨打湿了,然后把手往回缩了缩。
“那重点是一米六先生?”
太宰不太开心地说着,抓住了谢公萱的手,朝着自己的方向带过去。
她闹别扭似的稍微用了用力气,还是顺势靠在了太宰身上,周围冰冷的雨滴和弥散的雾气让身边的人触碰起来格外的温暖,一刻也不舍得放开。
她一边内心吐槽“记仇的家伙不能理”,却一边不太好意思地勾起了嘴角。
“可以用不被雨打湿的异能吧?”
“……也没有必要,要是什么都用异能,那就没有人的样子了——得叫,嗯,异能怪。”
谢公萱戳了戳有些湿的袖子,本来的颜色在雨的浸润下变得深了许多。
她否认了费奥多尔所说的“她终将成为孤岛”,但如果饥饿了用异能,寒冷了用异能,难过了也用异能,最后确实会成为无欲无求,无坚不摧的存在,但那和孤岛又有什么区别呢。
酸甜苦辣,悲欢苦乐,才是人的样子啊。
最后他那精准而又致命的一枪在她十公分的位置中断,是一个危险而优雅的距离。
仿佛在告诉她,就算是这样的十公分都在他的预测之中,更何况是……她的命运。
太宰眼睛微眯到一个温柔的程度,歪了歪头,很轻很轻地笑了。
“……真是的,完全不想放你去见那个家伙啊。”
锃——嘀嗒。
一辆出租车的车轮在雨天的地面摩擦,最终停到了他们面前。
“……不过,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吧。”
太宰这样说着。
谢公萱点了点头,反过手掌扣了扣他的手,然后就轻轻地松开了。
嗯,记住了,手指的缝隙被喜欢的人填满,是会像这样心跳加速的。
……
后来,头一次光顾自家店的谢公萱茫然地看着对面的中也。
“中原先生,之前我们的对话走漏了风声了吗?”
对面的中也偏着头,眼神对着自己一边的沙发,隐约能看到头上红色的“井”字。
“我可一个人都没有告诉!”
那是怎么回事?
谢公萱看着旁边几步之遥拿着报纸戴着眼镜的芥川龙之介,感觉自己的反侦查的智慧双眼被鄙视得很彻底。
“所以他是偷偷跟过来的?虽然我觉得他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
谢公萱知道迟早要和芥川为了这件事见一面,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那家伙……还是这么不容易冷静啊——嘛,总之太宰那家伙的下落对组织而言是一个重要情报,你可以开出条件。”
“抱歉啊,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告诉你,我是不会卖队友的。”
身为多少年的老网民,谢公萱决定用自己良好的素养感动对方。
中也拍桌:“你果——”
“你果然欺骗了在下。”旁边的芥川拍下了报纸,每一个字都用了极大的力气,眼神是锋芒毕露的可怕。“所以你和他的背叛有多大的关系——”
某种程度上,还真挺有很大的关系……
中也还没制止他,谢公萱就先回复了。
“那我们打一架吧。”
……
没过多久,顶着问号的中也在一边观战一边思考着本来只是谈个条件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场面。
两个人在雨中相对而站,率先发动攻击的是芥川。
衣刃就像铺天盖地的,活着的巨兽那样。不断吞咬着自己面前的一切,有种只要挡在面前的东西,都会毫不留情的清除的戾气。
距离上一次和他交锋,不知不觉,已经快三年了。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随着谢公萱的声音,她的身影不断消失,再现,每一下都仿佛日光下消失的影子,正好闪过了迎面而来的攻击,每一下也都在朝着芥川龙之介本人靠近。
大雨在有些阴沉的天空冲刷着世间它所能触及到的一切。落到芥川的异能上,甚至有一连串击打到坚硬布料的响声。
“虽然我不太喜欢在战斗中说废话,但今天我一定要嘴炮一回——”
再次闪现在雨中谢公萱这么说着,已经淋湿的手慢慢抽出一张银行卡来。
“今天刚好带了一张小银行卡出门,让我试试氪金变强的感觉好了!”
这么说着,谢公萱和芥川龙之介再次缩短了距离,周围飞扬的黑色衣刃因为距离都从她的身边擦过。同时也可以看到能吞噬空间的巨兽已经张开了嘴巴,带走吸纳一切的强大气场。
“如果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的那些优越条件——”
化作光点消失的这张银行卡无疑说明了这句话的出处——《了不起的盖茨比》。
随着绿色的光芒和繁复的花纹爬到她的手上,谢公萱的最后一拳带走光芒般闪耀的力道——
直接穿透了芥川的防御,打中了他的身体。黑色的身形就像一道墨笔画出来的弧线那样,直直朝着后方飞了出去。
“咳,咳咳……”
谢公萱落到了地面上,轻轻的脚步声与芥川不堪重负的咳嗽声叠在了一起。
整个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短暂到只能说这几句话。
虽然氪金打架是败了点。但对方是芥川龙之介这样强大的异能者的话,就完全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谢公萱走到了芥川龙之介的身边,没有对着他使用治愈的异能,更加没有将他扶起来。
就算是受了伤,他也随时可以再继续反扑。在生命力这一点上,当之无愧的太宰的徒弟。
谢公萱蹲下了半个身子,认真地看着他。
“时间是变化的,人也是变化的。你还记得三年前吗?”
那个时候的她刚刚来到这里,就被连环套路,最后直接罗生门锁喉一波带走。
但是现在,她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你什么意思——”
“能力的运用是会变化的,人也是会成长的。空有活力却没有方向的人,就像无心的野犬,只有一边狂吠着,一边四处乱窜。”
“难道你是说在下——”
芥川捂着伤口,却依然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刚刚被击中的地方骨头开裂式得疼痛,但是周围蠢蠢欲动的黑色暗光说明他下一秒可能就会释放罗生门。
谢公萱只是顿了顿,最后说着。
“他已经改变了,你还要停留在过去吗?”
谢公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操起了当妈的心。但是她觉得,那个用罗生门帮她捡盐都不会咬破口袋的少年,不应该因为一句还没有到来的认可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如果还有疑惑的话,欢迎下次再来找我战斗。”
对方沉默了一下,一时间只有大雨哗啦啦的声音。
“为什么?”最后他这样问。
“我是全能系的异能者,既能够攻击也可以防守,既能近战也可以远攻。唯一的弱点就是反应速度上——下一次,你可以缩小你的攻击范围。用更快的速度来和我战斗。”
芥川加大了音量:“请回答在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公萱忍住自己想敲他脑袋的想法。
因为我是你师母!
……算了,这种说法会被横滨祸犬当场咬断脖子吧。
“咳咳,你会知道的。”
“你——”
“芥川。回去休息吧。”这一次是中也的声音。
“……”他最后沉默了一下,然后艰难地站起身。
他也被雨淋湿了,贴在脸边的头发像耷拉的属于垂耳兔的耳朵那样。本来服帖的黑色外套也粘在了身上。
虽然有些狼狈,但谢公萱还是能从他转身前最后的表情看出来,他依旧坚强着挺着自己的脊梁。
很多事情变了,也有很多事情没变。
比如中原中也并没有打算让她就这么蒙混过去这件事。
“喂,是不是该谈回正事了。”
谢公萱捂住耳朵:“啊,说了不告诉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