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她炙手可热——三月蜜糖
时间:2020-03-23 09:36:30

  许是睁的有些乏了,顾绍祯淡定的合上眼皮,右手压住温良良的后脑勺往身上一按,干哑着嗓音平静无澜。
  “夫人,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收藏灌溉都不动,还爱我吗
 
  ☆、022
 
  顾绍祯身上是冷的,便是连呼吸都极为平静缓和,温良良的耳朵贴在他胸腔处,能听到汩汩有力的跳动声,犹如春猎时的马蹄,铿锵强健。
  她没挣扎,只是自言自语道。
  “身子倒是养的极好了,嘴却一如既往的歹毒,这样刁,迟早有个人会收拾你。”她顿了顿,下巴点着顾绍祯的胸,一字一句很是认真道。
  “你将来会有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至少是京中权贵。顾绍祯,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顾相将你养在金陵,可你是相府嫡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的妻子无论诸般盘算,总不可能是我。”
  顾绍祯睫毛动了动,贴着温良良后脑勺的手沁出细汗,绵密的渐渐变凉。
  彭吉说的对,原来她早已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温良良轻轻扯出手来,顾绍祯被她压得呼吸转浓,闲着的手落在她纤细的腰上,凉飕飕的,侵入肌骨。
  “温家冤案永不可翻。”
  顾绍祯心中不屑的笑了下,他自恃傲慢,认定能做的事情,只要有心,便总能达成。他最厌恶的,便是还未努力,便已然放弃的态度。
  此番入京,筹谋慎重。
  一来借沈家的冤案查出当年皇后及其弟的罪行,为沈家平反。二来宋昱琮可趁机打压大皇子及皇后一党的势力,顺藤摸瓜,将其旁翼斩杀殆尽,借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三来....
  顾绍祯换了睡姿,薄唇微微拎了拎,便将温良良翻到左侧,枕上自己的臂膀。
  三来,宋昱琮在金陵城查案的时候,听着关于小娘子的各种传闻,大约也会死心了吧。
  专心做他的三皇子,日后便推他做皇帝,多么合适的交易。
  “皇上不会也不敢承认当年温家冤案,因为那是他懦弱不作为的后果。他不会任由史官将这一笔涂改,损毁他至高无上的皇权。
  顾绍祯,虽然你真的嘴欠,可也是这数十年来,待我最好的人了。”
  好到比母亲更甚。
  顾绍祯心中很是得意,原以为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自己掏心掏肺,她却置若罔闻,如今看来,却是早就心知肚明。
  庆安帝一生谨小慎微,年少被先皇严厉教导,婚后受皇后及其弟挟制,现下大权回笼,便有些彷徨不自知的意味,既想要出出几十年的闷气,又想顶个贤明仁德的名号。
  宋昱琮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想封其为太子,又怕权势一朝被夺,再度过的窝窝囊囊。
  温家案子始末缘由庆安帝一清二楚,当年被皇后胁迫定了罪,虽说不是自己本意,但圣旨是他亲笔写的,大印也是皇后给他,他自己盖上的。
  这案子,庆安帝不会认。认了便等于承认当年的自己昏庸无道,为保性命屠害忠良。
  “我今日见到了故人,曾经像兄长一样待我极好的人。”
  顾绍祯稍微翘起的唇角不觉落了下去,呼吸跟着一滞。
  “我与母亲寄人篱下的卑微日子里,我曾无数次幻想他能早些过来找我,救我于水深火热。便是给你冲喜的那一年里,也不曾放下这个执念。
  顾绍祯,直到今晚我才忽然想通了,与其将希望放在他人身上,不如自己好好挣个前程。我不知道那一夜他为什么没有赴约,却也庆幸他当时没去。”
  顾绍祯冷哼,不由暗想,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箭法精湛。
  “母亲再不好,我也不能将她扔下。顾绍祯,你得好好活着。沈老板说,你这皮囊天下第一,便该有个孩子来承继。
  没准日后我们还能做个亲家....”温良良的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角热乎乎的,她抽了抽鼻子,渐渐睡了过去。
  顾绍祯只觉得冰凉的皮肉下,血液在肆意的叫嚣着,喧闹着,热烈的澎湃沸腾着,喉间水分逐渐被蒸发吞噬,干哑麻痒的感觉袭遍全身。
  他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口水,睁开眼睛,心中却愈发明朗起来。
  若他有个孩子,母亲便一定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
  清晨的官道上,日头还未升起,雾气缭绕,道路湿滑。
  顾绍祯捏着殷红的唇,嘴角挂着一抹诡异古怪的笑,彭吉掀开帘子的时候,硬是被吓了一跳,他拱手抱拳,试探着问道。
  “公子,刘彦那厮被断了手脚之后,仍然不知悔改,我便按照您的吩咐,将刘家买官的账本交给了知州。”
  “嗯。”
  顾绍祯没抬头,只是用手指按在唇边,眼角含笑,很是反常。
  “夫人...姑娘从前跟那些入阁的世家子要了名录,沈香君整理好,全都给她送到家里去了。姑娘走后,沈香君便找来早就训好的人做了替身,蒹葭阁价码提升一倍,接待的宾客更为挑剔苛刻。”
  “嗯。”
  顾绍祯还是没有反应,彭吉有些纳闷,便忍不住问。
  “公子,你在笑什么?”
  顾绍祯这才抬起头,很是疑惑的摸了摸脸颊,反问道,“我笑了吗?我真的在笑?彭叔,大约是有喜事将近吧。”
  彭吉一拍大腿,若非是主子,他早就拿白眼伺候多回,还以为这次能有什么进展,至少将温良良带着回了京城,没成想,到底乖戾的过了。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顾绍祯一路无眠,临到驿站前,他又唤了彭吉进车。
  “彭叔,买些花色新颖的锦缎,妆匣,胭脂水粉的都选最金贵的,一应备好,以待入府享用。”
  彭吉错愕,他摸了摸额头,半是狐疑的往后退,刚要放下帘子,便重新凑了回去,压低嗓音问道。
  “公子,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温家的。”
  昨夜温良良与他说了一夜的话,似乎远比她进顾家的那一年都要多。他的胳膊都被压麻了,却还是一动都不敢乱动。
  温良良亲了亲他的脸,软软的,湿漉漉的,那一下,便是死也值了。
  “公子,夫人要跟你回去?!”
  彭吉几乎要叫起来,惹得朱桑与朱陌齐齐看了过来,他定了定心思,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扒着门框叫道。
  “我就知道公子待夫人的心思,她迟早明白。定是公子诚心感动了上天,夫人不计前嫌....”
  “彭叔,你在说什么?”
  顾绍祯蹙着眉头,广袖一甩,弓着的身子立时坐正。
  “我什么都没说,我替公子高兴!”
  说罢,帘子一松,彭吉骑上马满脸雀跃的赶上朱桑和朱陌,三人不知聊了什么,不多久便相顾仰天大笑起来,颇为酣畅。
  顾绍祯咬着下唇,温良良是要进京,那也是自己想法子逼进京的,若说诚心感动上天,倒不如说是他的苦心得到了偿还。
  她那样自以为是,自觉为他考虑的样子,猴年马月也不会跟他走。
  自然是要用些手段,用些法子逼迫才对。
  ......
  春烟整理好外间的包袱,又把几盆长势旺盛的花草搬到太阳底下,浇完水后,这才将凉好的补药端到里间。
  冯玉琬如今虽然依旧瘦弱,两颊却比从前有了光彩,她正坐在桌前对镜画眉,身上穿的是蜀锦新衣,下罩百褶如意裙,有些温婉矜持。
  “夫人,先把药喝了吧,待会儿便凉了。”
  春烟举着碗,瞥了眼妆匣的翡翠玉簪,见冯玉璇手一抖,便连忙搁下药碗,上前为她簪到发髻里。
  冯玉琬喝完补药,又慢悠悠擦了擦嘴,听到外头有人叫喊,忍不住皱着眉头起身去看。
  春烟眼疾手快,上前给她披上披风,搀着她的胳膊往后院走,一边笑一边折了枝开到葳蕤的梨花,凑到冯玉琬鼻间。
  “夫人,你闻闻,香甜的厉害。”
  她给外面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便有人立时往外去过去处置。冯玉璇自打从牢里放出来,也不知从哪得了信,日日到府门口闹腾,起先姿势还有所收敛,后来便破罐子破摔,愈发像个泼妇一般。
  话没说几句,便哭天抢地的大喊大叫起来。
  “春烟,外头是谁来了。我听着像是姐姐的声音。”
  “夫人,你听错了,咱们去后院坐坐,那边花开的更好。”
  冯玉琬蹙眉回过身去,正见冯玉璇一屁股蹲到前厅门口,抱着柱子死活拉扯不开,不由心下一惊,推开春烟的搀扶,厉声道。
  “眼下何事都要瞒我了吗?!”
  未待春烟回复,她便疾步往前厅走去,气势汹汹,步幅硕大,丝毫顾不上春烟的追逐。
  直到被一人硬生生拽住胳膊,猛然一拉,这才收住脚步,一扭头,凶神恶煞的呵斥,“放肆!”
  温良良冷了眸子,双手握住冯玉琬的胳膊,很是淡然的瞥了眼冯玉璇,吩咐小厮,“把她拖出去,若是掰不开胳膊,便用棒子打出去!”
  冯玉琬难以置信的看着温良良,她面目平和,目光坚毅,还未想好如何开口,便被温良良拉着回了里间。
  甫一进门,温良良便将她送到方椅上,自己坐到对面,模样凝重。
  “你,你这是为何,为何这般对你的姨母,这是要遭...”
  “母亲,你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姨母手中?!”
  她挑眉冷冷凝视,双手置于膝上,溶溶眸色看的冯玉琬心头打颤。
  “胡说什么,我怎会....”
  “那为何姨母每每问你要银子,要方便,你都竭力而为,从不推诿。”
  冯玉琬眼神躲躲闪闪,望着窗外的树木,润了润嗓子回她,“那是我亲姐姐,我自然要多加照应。”
  “母亲,昨日你睡着的时候,说了一句梦话。”
  
 
  ☆、023
 
  温良良斜挑起眼尾,虚瞟向手脚不知所措的冯玉琬,那人身形一软,咬着嘴唇强装镇定,温良良笑笑,又道。
  “母亲,你说....”话音将起,冯玉琬便如同失了重心一般,咣当一声摔在地上,面色瞬间惨淡凄白。
  温良良方才仅是试探,待见到冯玉琬神情仓惶仿若心虚至极,便知其中定有隐情。她哽住下半截话,又对春烟点了点头,那人便赶忙退出,顺手合上房门。
  “母亲,你怎么了?”温良良躬身搀扶着她的胳膊,虽有疑虑,却还是沉住气,将冯玉琬托起后,扶到座上。
  冯玉琬抠着帕子,眼神闪烁躲避,额间后背皆出了层层虚汗,她很紧张,甚至已经开始编排借口来搪塞温良良。
  “母亲,现如今温家只剩你我,赵姨母不管拿什么来要挟你,都不足为惧。
  我思来想去,除去我自己,没有任何人是你忌惮顾虑的。母亲,你,到底瞒了我什么,难道....”
  “别瞎猜,你容我缓缓。”
  冯玉琬哑着嗓子,右手擦了擦额头,又微微谈身上钱,试着摸索口风,“良良,我梦里说什么了?”
  温良良面色未变,侧着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忽然呵了口气,笑着说道。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然后好像很是畏惧的样子,梦里又哭又闹,母亲,你我母女连心,便是连我也信不过吗?”
  她低下头,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收紧,眸中闪过些许失望之色。
  “良良,你待我好,母亲怎会不知。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冯玉琬的女儿,天底下我唯一可以倚仗的人了。”
  她上前握住温良良的手,用力拽到自己膝上,她说的很是郑重,仿佛在确认一般。
  春烟从树下抄起一根棍子,大步流星的来到府门口,棍头横起,直指抱着柱子嚎啕放赖的冯玉璇。
  “赵夫人,我家夫人和小姐是不会见你的,你若一味在此撒泼,我可真打了。”
  春烟本就生的伶俐,自打出了赵府,自立门户后也学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对于冯玉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她了然于心。
  冯玉璇扭过头白楞着眼睛,使了浑身气力啐了一口,厉声骂道。
  “有娘生,没娘教,一个丫头也敢跟我叫板,你只管来,打死我算数。”说罢回身抱着柱子,拔高了音调哭咧咧的喊道。
  “都来看看这是什么世道,外甥女不让姨母进门,上棍子要打死人了!妹妹啊,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嘴上把不住门,可什么话都敢讲啊!”
  春烟气急,与两个小厮互看几眼,那两人又利索的把她架起来,冯玉璇的双腿夹住柱子,垂死挣扎,春烟咬着牙,闭眼抡起一棍,砰的一声打了上去。
  冯玉璇的双腿立时垂了下来,嚎啕变成了呻/吟叫苦,她低声抽着凉气,戳着手指骂骂咧咧,“春烟你个赔钱货,没大没小的东西....”
  “母亲,你再不跟我讲明白,我可真要亲自会会赵姨母了。”
  温良良直起身子,三两步走到门口,作势便要往外走,冯玉琬心急,连忙扑过去捶打着她的肩膀,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滚个不停,倒着实让温良良烦心不已。
  她最厌恶母亲这副样子,总以为天底下都欠她的,便是错了,也要不依不饶的哭上一番。
  “良良,有两件事,我瞒了你父亲,瞒了温家,可有一样,我没对不起你啊,良良,你要相信母亲!”唯恐温良良不信,冯玉琬拉着温良良的胳膊,再三确认。
  “母亲,你只管说,别再哭哭啼啼,叫人无端生厌。”
  温良良脱开她的钳制,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隔远了些,避免她说到兴起再度失控。
  “温家是京城权贵,冯家无论如何都攀扯不上,你父亲之所以娶我,是因为我救过他。”冯玉琬说完,便谨慎的看着温良良,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而父亲母亲从未提起的故事。
  “你父亲到金陵出游,春日喜雨,他一人划着乌篷船在江面荡悠,不知为何船翻了,他不会水,几乎被呛死的时候,被人救起,醒来便看见我守在身边。”
  “人不是你救的,姨母窜托你冒领功劳,且以女子闺阁名誉为由,强行让父亲给你公道。”温良良顺着她的话,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可笑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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