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难以形容的婉转,一点点的磨人。
顾绍祯微微用力,两人的面皆似春日的阳,红彤彤的,浸润了雨水。
“抱紧我。”顾绍祯的嗓音好似枯了一般,他红着眼眶,鼻尖喷出的热气抵在莹莹雪白。温良良只能凭他的话,一步步的随着动作,理智全无。
糯白的衣裳松松垮垮的罩在身后,勒在肘腕处,温良良似倒非倒,仿佛迎风而卧,只觉得想要得到更多,索取更多。
她伏在顾绍祯的脖颈,一丝也不敢分神,高高挽起的头发渐渐滑落,垂在肩膀又顺势滑到前怀。
风轻轻吹着,透过乌黑的发,将顾绍祯的眉眼藏在其中。
身下骤然一凉,温良良睁开眼睛,顾绍祯不知何时跪上书案,正两手撑在她的身侧,这姿势亲密而又难于启齿,她嗯了一声,却未拒绝。
那张脸在上方不断晃动,愈发殷红,更加妩媚,他这样的好看,又如此的情深,温良良看了许久,忽然肩上一疼,她蹙眉瞪了过去,复又被那一汪浓烈化作一缕轻叹,抱紧了顾绍祯精瘦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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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你别动。”所有一切在瞬间戛然而止, 顾绍祯俯下身子,紧紧将她拥在胸口。
浓烈的欲望尚未平息,他嗓子沙哑, 难受到无法克制。
“你怎么了?”温良良说完, 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破碎似吟哦, 不由脸色一淡,连同手指也默默收回到身前, 正好抵在顾绍祯的伤处。
顾绍祯似乎在努力隐忍什么, 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 温良良直瞪着眼睛盯他, 忽然见他面露痛楚, 唇间似有血渍渗出,正要问, 顾绍祯猛地偏开了脸,一口污血喷到旁处。
“顾绍祯,你怎么了?!”
温良良惊骇至极,连忙扶着他的肩膀, 挣扎着想要坐起,门外似乎有人闻讯赶来,顾绍祯勉强睁着眼皮笑了笑,似乎想要安抚她, 却又因为胸腔内不断郁结而出的腥气一阵阵的晕眩起来。
他捏住温良良的肩膀,拢起那一抹白衣,咬着牙冠拼力挤出一抹笑来, “别怕...”他掩住唇角,从桌上退了下去,甫一落地便忍不住踉跄着几欲摔倒。
温良良拢好衣领,脸色煞白,她忍着腰间的酥麻,疾步来到他跟前,红通通的眼圈瞬间涌起雾气,“吓到你了,别怕,我死不了。”
顾绍祯伸手抿去她眼角的泪,强装无恙的勾了勾唇,“瞧,一朝得势,纵欲过度...咳咳咳...”他连着咳了数声,温良良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搀扶着他想要往床边走。
两人还没走两步,温良良便觉得身边那人愈来愈沉,微一扭头,便见顾绍祯两眼翻白,身子一软,肩上好似压了一座山下来,她勒住顾绍祯的腋下,猝然坠倒在地。
....
顾绍祯清醒的时候,已然入夜,房中燃着一盏灯,明昧不定的光火映在摇摇欲坠的那人身上,将那张小脸勾勒的愈发神秘动人。
他想坐起,喉间却忽然涌上一股闷痒,便赶忙拉上被子,掩住唇轻轻咳了起来。
温良良打了个颤,手肘一松,惊慌失措的看过去,顾绍祯正蜷在被下,咳得厉害。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她掀开被子,轻轻拍打顾绍祯的脊背,明亮的眼睛里缀着几颗水珠,顾绍祯没法回她,只能尽力咳完,后又躺平了身子。
他脸上的殷红还没退下,便拿手指盖住温良良的眼睛,“总算知道心疼人了。”
他笑了笑,那股因咳嗽涌起的红晕不多时便消退下去,荧荧烛光下,眼圈周围全是乌青瘦削,温良良瘪了瘪嘴,使劲咬着唇瓣。
顾绍祯这几日隐隐觉察出身子有恙,却一直因为疫情的缘故,并未放在心上。加之平素里政务繁忙,身边的大夫也全都抽调过去,一同研制药方,他只以为是劳累所致,虽有疑虑,终不得空去细想。
今日咳血,他不得不好好回想一下,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温良良抹了把泪,转过身去,从桌上取了温茶放在矮几上,又从怀中掏出巾帕,沿着顾绍祯的唇边擦了一遍,带着浓重的鼻音道。
“你怎会染上疫症?”
顾绍祯撑在身侧的手兀的一沉,几乎在转瞬间,他便变了脸色,将被子拉高盖住口鼻,闷声反问,“那你为何不带面纱,不离我远些?温良良,你没脑子吗?”
温良良依旧瘪着嘴,欲哭不哭的样子看的顾绍祯愈发慌乱,他着急了,便开始口不择言的赶她,“快出去,我一会儿让彭叔找人帮你瞧瞧。我死不了,你快些出去。”
门窗微微煽动着凉意,顾绍祯见她无动于衷,不由翻身坐了起来,“温良良,我...我不是同你置气,你乖一些,与我离得远一点,别让我担心..咳咳...”
“我不走...”温良良抽了抽鼻翼,再抬眼却只是红通通的,再不落泪下来。
“左右白日里已经离得那样近了,药我也喝过了,彭叔他们还在忙外面的事,眼下也只有那几个姑娘闲着。”她顿了顿,“你是我的人,便不能让她们近身。”
她说的理直气壮,顾绍祯忽然便没了脾气,好笑不笑的摇摇头,“傻瓜...”
尽管温良良喝了药,可顾绍祯仍怕过了病气给她,更何况她一夜未眠,临近天亮,已然困得头昏脑涨,面色虚白。
顾绍祯命人加了一个宽敞的软塌,又在两人之间隔开一道四联屏风,这才敢掀开被面呼吸。
彭吉晌午回来的时候,恰好温良良睡沉了些。
顾绍祯压了压嗓音,命他小心回话。
彭吉手中有个托盘,里面搁置着一套茶具,还有一个锅子,底下垫着的是净手的巾帕,他小声说道,“这三件物件是三皇子留下的,且都有些来历。
茶具是同顺坊的,那里的老板小厮全都染了瘟疫,锅子是染疫症过世的厨子用的,这些巾帕,皆出自飘香坊,坊内死了好几个了。”
顾绍祯瞥了一眼,便命彭吉端下去。
他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却不提防宋昱琮会提早动手。温良良翻了个身,好似做了什么噩梦,眉眼全都紧紧蹙着。
荥阳宁邑出事后,顾绍祯倾尽财力物力,在宋昱琮眼里,似乎榨干了他的剩余价值。而另一方面,朝堂上不再有强劲对手,只消仔细经营,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个没了利用价值的军师,自然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而最为关键的是,顾绍祯竟然在紧要关头主动请愿来到前线,如此天赐良机,倒好过以后刻意寻找借口。
他死了,温良良便再没人护着了,等日子久些,凭他三皇子的权势,为她造个假身份,风风光光娶进府里,那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思及此处,顾绍祯便觉喉间痒得厉害,他弯下腰,整个人缩成一团,尽量把声音减少到最低。
而他呢,自视清高,聪明绝顶,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疫情严重的荥阳?顾绍祯笑了笑,虚虚瞟向睡熟那人。
还能为了什么,赌气吧,他嗤笑出声,温良良忽然惊醒,利索的翻身坐在榻上,一脸迷蒙的瞪着那人的脸。
四联屏风将两人隔开,她只能侧侧头,望见他鼻梁以上的位置。
“别过来,陪我说说话。”顾绍祯拉起被沿,见她想要下榻趿鞋,赶忙制止。
温良良摸了摸被压出红印的腮颊,踌躇道,“说什么?”
顾绍祯一滞,又道,“那日我不该同你乱发脾气。”
“哦。”温良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顾绍祯不悦,补充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日?”
“哪一日?”温良良又抬起眼皮,将身子软软靠在枕上,想缓缓起床的不适。
顾绍祯被她气的心思郁结,不由忿忿道,“不知哪日就哦,你便是存心敷衍我。”
温良良揉了揉眼睛,理直气壮的驳他,“我若是同你仔细计较,你回想一下,又有哪日你没有冲我乱发脾气?难道非要寻出某一天,借机盘问吗?”
顾绍祯抚着胸口,见她一眨不眨的瞪着,忽然便哑语了,他自小便没有享受过父母之爱,朋友之义,身边的人左右不过是彭叔他们,而他们给与自己的,更多是一种肆无忌惮的尊重与偏爱。
下属对于主子的忠诚。
顾绍祯不知道如何与温良良解释,便索性将手枕在脑下,两眼一合,“我说的是岳母发丧那日,我不该放不下颜面。多亏白景识大体,忙前忙后料理完丧事,岳母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
他尚且不知冯玉琬的事情,温良良略一犹豫,便抬眼与他解释起来。
“其实,我母亲不是她。”
“什么?”顾绍祯扭过头,后脑勺离了枕头,诧异程度不弱于当初温良良将将知道的时候。
“我母亲与父亲相识较早,只是因为累与身世,没有与父亲举案齐眉。母..冯氏说我命好,能养在她身边,我也不知怎的与你去说,拼了命一般为她的生死忧虑,到头来却好像被人利用一样。
顾绍祯,你不用为她守孝,也不必懊恼。”
顾绍祯又重新躺平,两人沉寂了半晌,忽然被一道风吹破了平静。
那风兜兜转转扯开温良良的发簪,将那青丝如瀑布一样撒开,她躺下,压在柔软的枕上,又道,“白景的母亲年轻时与他父亲吵架后,孤身一人外出,寻觅酒曲,误打误撞救了一人,那人正是我父亲。
冯氏能嫁到温府,也是因为顶了白景母亲的恩情。”
顾绍祯摸索着唇角,忽然笑了笑,“那他做你哥哥却也在情理之中,父债子偿,你该为岳丈大人还人家人情。”
“对了,还有一事...”温良良直起身子,门外忽然传来嗦嗦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有人叩门。
“公子,京城有人过来了,带了旨意来的。”是红蕊的声音,此番出行,顾绍祯只带了两个丫鬟,便是红蕊红素,两人年纪小,守分寸。
顾绍祯犹疑的看了眼温良良,那人拢着发丝,微微垂眉,看神色却是毫不意外。
“你知道?”他到底没能沉住气,温良良勾起腮边的头发,打了个卷,又缓缓松开,眉眼轻轻一抬,柔声道。
“你猜?”
☆、054
前来宣旨的, 是高贵妃身边的公公,温良良那日去的时候,正是由他引的路。
公公站在门口, 隔了屏风, 宣读的嗓音故而拔高了许多。
道完喜, 彭吉等人便一哄而上,堵在门口就差吹锣打鼓, 载歌载舞, 大把的赏银塞到公公手里, 两下皆是眉开眼笑, 其乐融融。
顾绍祯看了眼温良良, 又隔着屏风看着门口的热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高贵妃为何要为我们赐婚?”
温良良绞着头发丝, 微微扬起下巴,秀挺的鼻梁在光下投射出曼妙的影子,她想着那日的光景,又想起高贵妃如释重负的神情, 便点了点手指,故作惋惜的说道,“她穷追不舍的逼问我意中人的姓名,仿佛不立时说出, 便不允我走出宫城。我怕死,便只好与她说了你的名字,并且为了打消她的疑虑, 请求她为我们赐婚。”
婚期是温良良算过的,而且...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顾绍祯,那人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双眸子空洞洞的盯着脚下,忽然,顾绍祯抬起头,有些踟蹰的皱了皱眉。
“你不会是可怜我才想嫁给我吧?”他心中说不出的忐忑不安,甚至隐隐觉察出面前那人的有意隐瞒。
“你何处比我可怜?”温良良知道,顾绍祯的傲气远比他的性命重要,她笑了笑,决定对掐算出来的劫难缄口不言。
大雨滂沱,她在相府门前,头一次为顾绍祯卜了一卦,卦象凶险,生死难断。那一刻,她想奔袭到顾绍祯身边,不管因为什么,只要他活着,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顾绍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回她,“的确,我比你有钱,比你好看,也比你聪慧,那你为何忽然改了主意,是怕我死在荥阳?”
“怕,怕的要死,我怕你死了也不放过我,。”温良良放倒软枕,侧面躺下后,又赌气的斜挑起眉眼,叹道,“偌大的京城,除了你,没人敢娶我。”
高贵妃既然知道温良良的存在,必然会日夜派人坚守,宋昱琮不只是她的儿子,更是她日后的倚仗。在没有登上帝位之前,她不可能由着宋昱琮被人抓到一丝把柄。
“这会儿倒不怕拖累我了。”顾绍祯听完,不由哼了一声,心里却是得意的厉害,故而没能忍住嘴角的微翘,他踢开被子,右腿搭在左膝上,忽然又扭头冲温良良一笑,“那嫁衣需得提早准备了。”
“我让春烟去办了。”温良良背过身去,顾绍祯便跟着侧过去,隔着屏风远远的望着她纤细的身影,又道。
“对了,还有一事。”
温良良不解,稍稍转了转脑袋,以手撑在下颌,“什么?”
“白景的哥哥不能白做,鹿血酒你让他多备一些...”
“无耻!”温良良脸色一红,赶忙俯身躺下,背后那人笑的愈发得意。
“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多备一些,也好让我那父亲多为我添几个弟弟妹妹。”
......
京城的八月炽热不减,聒噪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从冷飕飕的冰窖上来,白景浑身打了个激灵,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赶忙关了窖门,又转到竹子后面,特意绕道石林走出。
“是谁?”
白景背着手,稍微一弯腰,便看见前面有个男子,身形颀长,贵气天成。
他闻声看来,望见白景的时候,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了眼,而后便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虽一闪而过,却还是被白景察觉到了。
“找我?”白景笑了笑,弹掉衣服上的灰尘,快步来到他面前。
两人彼此打量了少许,白景到底是生意人,见他目光审视,气度华贵,便赔了笑脸,也不恼怒他的无礼进门。
“这家住的不是姓温的姑娘?”
宋昱琮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目光落在白景身上,带了些许怀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