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值在上[快穿]——鲸下川
时间:2020-03-24 08:37:58

  这石像约莫有十米高,立在悬崖边,高高眺望远处。石像刻的是一名女子,发髻高盘,背负长剑,衣炔好似在山崖边的寒风中翻飞。她傲然而立,腰身笔直地就像一柄不易折断的剑,眉目却是柔和地望着远方白茫茫的雪中山谷。
  见石欢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抬头望着石像,照松也停了下来。他笑道:“这位就是我派的祖师爷。我曾听师父说,祖师爷天赋极高,是门派里惟一一个修炼成仙的人。”照松的眼里隐隐有着艳羡与崇拜,但话锋一转,语气又惋惜起来,“不过可惜了,我派延续至今,祖宗们流传下来的仙法已无人再能习得其中一二,要说起来,如今我们也只是懂得驱邪治鬼的道士罢了。”
  “……”
  什么鬼!这石像刻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石欢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谁把她给雕成石像放这儿了?
  她看向照松,问出了她早就该问的一个问题:“你们门派叫什么名字?”
  “沧澜派。”
  这三个字清清楚楚地落入石欢耳里。
  ……她居然回到自己的老巢来了,怪不得这山看上去有些眼熟。
  既然如此,算辈分的话,照松应该是她不知道多少辈以后的徒孙了吧?
  毫不知情的新任N辈徒孙照松笑得一派天真无邪,“原想好好跟道兄介绍一番的,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看回那尊石像,石欢想到什么,面色更是古怪,“你刚刚说,她是你们门派的祖师爷?”
  沧澜派又不是她开辟的,怎么好端端的成祖师爷了?
  “祖师爷其实也不全是祖师爷。”照松解释道,“一千年前,这世间突然冒出了无数妖怪,我派为拯救苍生而在这场浩劫中覆灭,不再存在了。不过在最后关头,祖师爷派了她的弟子云清子力挽狂澜,斩杀了率领妖怪侵犯世间的妖王,重新创立沧澜派,所以云清子的师父,也就自然而然成了我派的祖师爷。”
  ……照松说的话她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她有那么好心,叫当年的小徒弟帮她除妖吗?
  怎么可能,她明明记得自己完成了飞升成仙的任务后入了魔,随后就将炼妖壶里的妖怪全倒了出来,企图毁灭这个世界来与天道作对。
  不过当时她完成任务后就要离开,所以才同麻雀做了一场交易,她走之后肉体留给麻雀,而麻雀则助她带着壶里的妖怪搅乱这个位面——看来小麻雀是躺枪成了什么妖王。
  可是她呢?她做的明明都是大反派才做的坏事,怎么落照松口中,反倒是成了拯救苍生的大英雄?
  石欢有些头疼,细想一想照松说的那些斩妖除魔的事大多都是小徒弟干的,她被当作祖师爷的事儿估计也跟小徒弟有关了,还有眼前这座石像……
  看着那又高又大的石像,石欢脑门上绷出了一根青筋,看它望的方向,正是雪谷的位置。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小徒弟还活着没有。
  石欢微微一顿,她甩出背后的大刀,念诀御刀而起。
  眼见石欢要上刀离开,方向还不是山上正殿,照松疑惑地迈前一步问:“道兄不随我去找师父吗?”
  “我另有要事,片刻后就回来。”
  什么要事?
  门派山峰众多,她待会儿能找到正殿吗?
  照松来不及多想,眼看着石欢要走,他下意识地也上了大刀。可他刚上去还没站稳,大刀就倏然飞了出去,他不得已被带得往前一倾,整个人扑向了石欢的后背,又手忙脚乱地扯住石欢腰侧的衣裳,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对……对不住……我没站好……”照松讷讷地解释。
  “……”石欢低头看了一眼扯住了她衣裳的手,也不见得他如今站好以后把手松开。
  注意到石欢查看的动作,照松紧张得红了脸,心脏扑通跳得飞快。他原本想瑟缩回自己的手,但是鬼使神差地,他的手却是一点点往前,伴随着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他拥住了石欢的腰。
  道兄的腰出奇的细,完全不像他的师兄弟,而且道兄的身子也软。
  照松沉默地拥紧了石欢,整个人却在这一个拥抱中缓缓放松下来。
  事实上回到门派的这半个月以来,他一直深陷在师兄弟死于妖怪手中的这一事中,整夜辗转,怔怔无法入眠。
  如今有道兄在,他才觉着自己总算有了一个依靠。
  “再不松手就丢你下去。”
  石欢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前方传了过来。
  照松猛然一惊,才意识到自己拥抱的这一个行为好像太出格了。他一把松开手背在背后,羞红了脸想解释,却突然发现他与石欢已经完全偏离了主峰,正向着前方的雪谷飞去。
  石欢曾经来过这里吗?怎么对这儿的路这么熟悉?
  眼见着两人离雪谷越来越近,照松顾不得解释什么,匆忙拉了拉石欢的衣袖,道:“道兄,前方禁地下了禁制,随意进去会受伤的!”
  但他的话来不及了,雪谷已经近在咫尺——他们肯定要被禁制给撞出去了,照松紧紧闭上眼等待疼痛到来,未曾想……面前拂来了一阵阵寒风。
  照松诧异地睁开了眼,却发现他已经跟着石欢飞进了禁地中。
  怎么会这样?照松看着石欢的背影不由得疑惑起来。
  他幼时曾听师父说过这是禁地,明明那禁制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怎么落到道兄这儿就没用了?
  他困惑地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脚下这片土地。
  雪谷是一座常年大雪飘零的山谷。
  风雪呼啸,谷中没有一只活物,死气沉沉的,一眼望去,净是白茫茫的一片。
  照松让这片白色看得眩目,压根儿不知晓石欢此行的目的。
  尽管有石欢在前边挡去了不少风雪,但照松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这空中的空气少得可怕,又掺着冰碴子,以至于他每呼吸一口气胸腔都会刺痛一下。
  他看了看前头的石欢,她身上穿的衣服一直都那么薄,可就算是在雪谷这样寒冷的地方,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习惯了这么冷一样。
  一路飞到了雪谷中两山相夹的平谷中,谷中有一处鼓起来的小包。照松定睛一看,才发现小包原来是一座雪白的殿宇。
  大刀落地,照松跟着石欢走下了刀,谁曾想这地儿常年累积了不少风雪,一脚踩下去满是松软,直到没过了他的小腿,冻得他又是一个激灵。
  眼看着石欢径直往殿里面走去,照松往手心里哈了几口热气,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强撑着抬起脚一步一深地跟了上去。
  常年的冰雪飘飞,大殿被冻成了一片晶莹,房檐下悬挂着不少冰棱。石板地也冻结实了,上面还有一层薄冰,踩上去更是滑不溜秋。
  石欢稳稳当当地走在地上,大殿多年来没有人居住,看上去无比的冷清。
  忽视掉身后边不断传来的滑倒声与痛呼声,石欢没有在大殿乱转,而是信步来到了她曾经居住的大殿。
  较之其他屋子,她住的这处地干净得不可思议,地面不见一片雪花,窗台也是干干净净的,像是有人常来打扫一般。
  见到这儿,石欢微微一顿,随后又走上前,一手推开了门。
  推开门,就见到有一人正背对着她,似是杵在房里发怔。寒风自门外吹了进去,那人的衣角微微翻动,身子半透明,带着点儿飘渺虚无。
  听到开门的声响,那人转过身来,显露出一张熟悉而苍白的面容。
  他眉间原有不虞,但在对上石欢的目光后,他愣在了原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门外这一个人容貌瞧着陌生,但她周身的气息,还有乌黑眼眸里的轻笑,这一切都熟悉得可怕。
  有多少年没见了?
  他算不清楚了,自他渡劫失败后,就只剩下一缕残魂,留在此地日日夜夜,为着心中那点执念,一点一点消磨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
  看着小徒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石欢叹了一口气,她迈步上前,伸手揉上了他的头发,笑容清浅,“是我。”
  小徒弟抿了抿嘴唇,眼里的神色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但他素来忍耐,硬生生把酸涩尽数收敛了去,面容上又是那一副石欢记忆里的冷清模样。
  他端端正正地向石欢行了礼,肃色道:“云清子在此等候师父多年,我就知道……师父您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云清子?
  好不容易站起来又摔趴下无数次的照松可算是来到了石欢身旁,他折腾得是气喘吁吁,一听到这名字,他讶异地看向了那缕残魂,云清子不是祖师爷的徒弟吗?
  他怎么向着道兄叫师父?
  照松迟疑地想了想,难、难不成石欢……是祖师爷?
  诶?祖师爷不是一千年前的人物了吗?
  这一个认知让照松整个脑瓜子都混乱掉了,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边的云清子见到照松进来,他微微拧眉,神色之间有些不愉,“你是何人?”
  “他是我带进来的。”石欢道,她看了看照松,接着又添了一句,“还是你不知道多少辈以后的徒孙。”
  “但他不是雪谷中人。”云清子低声道,他一扬袖,一阵寒风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照松给带了出去,顺便还把打开的大门给带上了。
  最后,这间大殿里只剩下了他们师徒两个人。
  石欢来到桌前坐下,壶中倒出来的是一杯冷茶,入口却是甘洌。她看了一眼如今已是残魂的小徒弟,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师父回来。若师父不回来,徒儿在雪谷中魂飞魄散也是极好的。”云清子道,他说话做事素来一板一眼,提到最后魂飞魄散这四个字他面上也无动于衷,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他的确离消散不久了。
  一缕残魂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
  石欢握上他的手,往他手心里打入一道灵气,他透明的身子这才微微坚实了一些。
  石欢又问道:“在我走后,你都做了什么事?”
  “斩妖除魔。”简单四个字就说完了他四百多年的遭遇。
  “……然后呢?”
  云清子垂了垂眼,“斩尽妖孽后我潜心修炼,想飞升寻找师父,但弟子不才,未能渡过雷劫,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算是听明白了,感情她倒了那么多妖怪出来,全让小徒弟给搅和了。
  石欢叹了口气,“你为何这么做?”
  “因为我看到了。”云清子一字一句道。
  “你看到什么?”
  “当年师父在天上开了一个口子,妖怪,都是师父放出来的。”云清子冷声道,“师父之过,当由我这个做徒弟的背负。”
  师父做下这样一件大事,将会背上一份莫大的因果。天道承负,因果报应,云清子以为,只要自己消灭了那些妖怪,说不定能替师父将功折过。
  奈何石欢压根就不担心天道会对她做什么,更何况她所做的一切本来就是在跟天道作对。
  看出云清子眼里的固执,石欢有些无奈,她接着问:“那他呢,也是你杀的?”
  又提那个人。
  云清子神色一敛,那个被师父关在后山的男人,他曾亲眼所见,是那个人领着妖怪为祸人间。师父不可能会犯下这样的大错,一定是那人蛊惑了师父。
  想到那一个人,云清子的手微微捏紧了,他的面色丝毫不变,语气平淡地阐述道:“是我杀的。他身怀异术,能不断重生复活。为了把他彻底斩除,我也杀了他无数次。”
  ……听到这里,石欢不知道她是该同情现在快魂飞魄散的小徒弟,还是被小徒弟追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麻雀了。
  “师父为何突然提及此人?”云清子看向了石欢,瞳孔干净,眼底却暗藏一抹执念的暗色。
  “……我此番前来,便是来找他的。”
  石欢的嗓音轻轻落入云清子耳中,却是叫他心头升起一股委屈与酸楚。他直视着眼前神色平淡的女子,平稳的声线里带着一丝丝颤意,“跟我这个徒弟比起来,他对师父而言更重要吗?”
  杀妖怪,是为了师父。
  杀那个人,是为了自己的一片私心。
  云清子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个率领妖怪入侵世间的人居然也曾是师父的弟子,还是排在他前头的。
  云清子至今都记得那一日,那人化形成师父的样子诱他入禁地,还险些要了他的命。因这一事,云清子被师父罚面壁思过,却又在无意间看到了师父衣角上那人留下来的痕迹,就像是在炫耀他与师父的亲密一样。
  真是可恶啊……那个人夺走了他的师父,所以他夺走了他的性命。
  事到如今,他苦等了师父这么多年,到头来师父心里还是只有那个人。
  云清子稍一眨眼,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他怔怔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可如今是一缕残魂的他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手变得越发的透明。
  他快要消散了。
  都到最后了,就让他放纵一把好了。
  云清子轻轻弯下腰,伸手搂住了坐在椅子上的石欢,口中还伴着轻声呢喃:“师父,请您原谅我如此放肆。”
  石欢没有抵抗,任由云清子抱住了她。
  “……我本意的确是来找他。但回雪谷,也的的确确是为了来见你。”她抬起眼,见到了云清子微微睁大的双眼。
  石欢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眯眯道:“如今我回来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再也没有片刻的言语,云清子的身子缓缓虚无,随着一阵寒风拂来,吹散了石欢眼前的面容。
  看着云清子渐渐消失,石欢收回了手,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她在屋里又呆了一会儿,刚要起身离开,就见一只纸鹤艰难地从窗缝里挤了进来,扑扇着扁扁的翅膀落到石欢面前。
  石欢一展,上边只有一句话:
  有请贵客上后山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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