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我自倾城——若然晴空
时间:2020-03-24 08:42:37

  李凝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梦枕也笑,只是他的笑十分克制,微微扬扬唇角而已,倘若他也像李凝这样笑,大约还没笑完,就要先吐几口血。
  李凝笑完,苏梦枕才慢慢地说道:“人生一世,要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在这之外,不必要太委屈自己,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你还小,往后的日子难道要委屈自己几十年?”
  李凝不大喜欢苏梦枕说她小,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就会露出一种她不喜欢的神色来。
  原本以她的性格,是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口的,然而也许是苏梦枕的话起了效果,又也许是这种神色让她格外不喜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
  她上前了几步,看着苏梦枕的脸色,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他的眉心中央。
  苏梦枕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李凝按了按苏梦枕的眉头,轻声说道:“我不喜欢你皱着眉,你要改。”
  苏梦枕忘记了自己是答应了还是没有,只记得眉心那一点温热的触感,带着一股极为陌生的悸动,令他数个昼夜难以安眠。
  在李凝看来,就是苏梦枕点了点头。
  之后他就格外沉默。
  李凝倒是没有注意,毕竟大夏的风俗不同大宋,没有那么严苛。
  过了几日,苏梦枕的身体好得多了,正赶上七夕佳节,原本李凝在这之前两天已经准备回李府了,但李澈命人来说,近来佳节渐近,汴京城内鱼龙混杂,让她最好在金风细雨楼过了七夕再回来,并让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四大名捕虽然走了,但他身边有七大寇和不少江湖好手,还有王小石不想留在金风细雨楼这个伤心地,索性也去保护李澈。
  李凝有些失落,她明明已经证明了自己,李澈却还是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孩子。
  金风细雨楼的七夕完全没有七夕的气氛。
  大夏其实是不过七夕的,先前在隋末乱世,更没有什么佳节的说法,故而李凝第一次听闻牛郎织女的故事,还是在唐应那里。
  唐应自从经历过战事,就不想回唐门了,觉得蜀中日子枯燥,没有汴京来得快意,正好金风细雨楼里也有一些唐门的人手,她也就留了下来,快到七夕的时候,她显得相当兴奋,见李凝无动于衷,甚至不知道七夕的说法,一边放着风筝一边东一句西一句地给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奈何李凝不光是个好奇宝宝,还很会拆台,在唐应刚讲到故事开头的时候,就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牛郎藏起了织女的羽衣,织女就要嫁给他?”
  唐应说道:“因为没了羽衣,织女就回不了天上。”
  李凝好奇地说道:“织女既然是仙女,仙女怎么会因为没了衣裳就回不了天上?”
  这要是换了旁人,唐应就不伺候了,但见李凝眨着那双星辰似的眸子,满带好奇地看着她,她立刻就投降了,绞尽脑汁地编道:“织女原本是会飞的,羽衣就是她的翅膀,化成人形之后就成了衣裳,所以没了翅膀,她就不会飞了。”
  李凝点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回不去天上就要嫁给牛郎?”
  唐应轻咳了一声,说道:“因为她、她……反正她就是嫁给牛郎了嘛。”
  李凝啊了一声。
  唐应见李凝终于不提问题了,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后来织女和牛郎的日子越过越好,还生了一儿一女,就在这个时候,王母娘娘知道这件事情,于是要把织女带回天上,牛郎把两个孩子放在筐里,骑着牛去追,王母娘娘见快要被追上了,于是拔下头上的簪子,画了一条银河,之后牛郎织女就被相隔在了银河边,后来有喜鹊成群结队搭成鹊桥,牛郎织女才能相会,只是喜鹊每年七月初七才能来一趟,牛郎织女也只有一年才能相会一次。”
  她说着,又琢磨着是不是把风筝拿下来再提首小诗,一回头,却见李凝闷闷不乐的样子。
  唐应平时见李凝拧个眉心都要碎了,这会儿更是大惊失色,连忙说道:“阿凝你怎么了?故事太惨了吗?这都是人编的,不算数的!”
  李凝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织女好可怜。”
  唐应连连点头,说道:“我也……”
  李凝忽然生起气来,说道:“王母娘娘为什么不杀了牛郎,还让他追到天上去。”
  唐应啊了一声,有些呆呆地看着李凝。
  李凝生气地说道:“我要是王母娘娘,我就下一道天雷劈死那个牛郎,那群喜鹊也不是好东西,织女好不容易才能回到天上,它们还要让牛郎追上她。”
  唐应连忙说道:“牛郎织女是真心相爱的啊!”
  李凝更生气了,只觉得编故事的人一定是个男人。
  李凝不光听故事生气,连在天泉山上远远地看见汴京城上空的烟火风筝孔明灯都觉得生气,唐应哭笑不得,只好把风筝收了,又哄了李凝一会儿,直到她要去玉塔练刀了,才有些哄好了。
  刀法习过两轮,苏梦枕这才似有些不经意地问道:“七夕佳节,怎么气鼓鼓的?”
  他不提李凝都被唐应哄好了。
  李凝把自己对故事的困惑和气恼一口气全都说了,复又说道:“这样的故事,怎么会有人传成佳话呢?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庆祝!”
  苏梦枕起初听着还有些好笑,见李凝这么认真,才收敛了一点笑意,说道:“故事只是故事,七夕真正的意义在于情人相会,有太多平日里难以倾诉的话,在七夕这天说来,就很容易。”
  李凝啊了一声,但还是小声地说道:“可这故事就是不好。”
  苏梦枕也道:“是,这故事不好。”
  李凝不知为何有些开心起来,望着夜空的星河和遥遥相望的牛郎织女星也没那么生气了。
 
 
第47章 黄昏细雨红袖刀(22)
  七夕一过, 天气转凉, 李凝到底还是向苏梦枕辞了行。
  她自从来到这里,待在金风细雨楼的时间倒比待在李澈身边时间多, 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难免有些失落,苏梦枕这一次痛快得很, 更亲自将她送至李府, 做足了戏。
  有婚约在前,李凝倒是用不着再把自己涂黑,从前线回来也已经过去两三个月,就算被人看见,也有说法。
  李澈不是很想让李凝回来。
  一是他最近确实麻烦缠身, 蔡京自知没法和他斗到底,这些日子正在紧急招揽人手防身,又使出许多下作手段想要逆风翻盘, 二是除了着手对付蔡京之外,他正在筹划一件大事。
  废太子。
  一个臣子想要废去做了十年储君, 地位稳固的太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这世上很多事有时比梦要离奇得多。
  正常流程想要废太子,第一时间应该是找个皇子合作搞事,李澈就不一样了, 他找了三个皇子一起搞事。
  三皇子赵楷, 八皇子赵棫, 九皇子赵构。
  赵楷只比赵桓小两岁,之所以跨度颇大,是因为其他的皇子要不就是年纪太小,要不就是不受宠爱,要不就是太蠢笨,没有野心,而三皇子赵楷和太子不合,早有异心,另外两个皇子都是刚刚及冠封王,正是野心勃勃的时候。
  三位皇子心里并非没有其他的计较,然而赵桓一天不倒,底下的兄弟就一天没有机会,与其勾心斗角,不如先齐心协力搞死太子,再各凭本事。
  三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一个皇子想要搞事很困难,三个人一起就很轻易了。
  按照这里的历史,被废的太子不算多,但李澈有经验,大夏三千年帝王传承,不是所有君王都是嫡长继承,其中被废的太子不下几十个,归而类之,不过三点,其一是谋反篡位,其二是不睦兄弟,其三是能力太差。
  李澈觉得赵桓不用搞就占了第三,但显然赵佶不觉得,他还觉得这个儿子很聪明,很像他呢。
  那就只有在第一第二上搞事情。
  然而同样因为第三点,太子赵桓手底下真没几个能用的人,更没有兵权,想让他谋反篡位,操作难度比较大,然而第二点也不行,大夏的废太子少说有十个栽在意图杀害兄弟上,然而放到这里,以赵桓的受宠程度和赵佶的偏心程度,李澈觉得只要赵佶的皇子里不死一个,想废去赵桓不大可能。
  他实在不可能为了废掉一个赵桓就担上杀皇子的罪名,让合作的三个人抓到他的把柄。
  那就只有第一第二一起来。
  也就是这个节骨眼上,李凝从金风细雨楼回来了。
  说实话,李澈不是没想过让李凝一道天雷劈了太子了事,然而李凝来到汴京那日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风声已经传进了有心人的耳朵里,远的有蔡京,近的就是对门,故而除了那次在家中,他从不让李凝出手,就连在战场上也一样,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巧合不能用来暗杀。
  李澈有些头疼。
  但不得不说,见到李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开心的。
  苏梦枕将人送到原本要走了,李澈却请他多留一会儿,拉着李凝去了走廊上,他已经见识过武者敏锐的听力,走廊离客厅近得很,不过他本就没有瞒着苏梦枕的意思也就是了。
  李凝回来的一路上都是笑眼弯弯的,毕竟金风细雨楼再好也不是家,虽然她住李府没有多久,但这里有李澈,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自己家里好?
  可李澈除了第一眼见她时笑了一下,之后就是拧着眉,被带出来的时候她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李澈斟酌着说道:“阿凝,最近这几个月府里事情很多,哥哥不是不想把你留在身边,只是……”
  李凝握紧了拳,压低声音说道:“只是我什么都帮不上你,待在这里还会给你惹麻烦是不是?”
  李澈惊道:“阿凝!”
  李凝原本有些恼火,还十分委屈,听见李澈这话,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下几滴眼泪来。
  李澈掏出帕子给李凝擦眼泪,李凝偏开脸不让他擦。
  李澈也只好收回帕子,但还是说道:“你不能留在这里,待会儿我跟苏楼主解释一下,让他带你回去。”
  李凝生气地抽噎着,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不肯说出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
  她说这话时神情十分可怜,李澈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别开了视线,说道:“听我的,跟苏楼主回去。”
  李凝到底也没法和李澈闹起来,只能自己生气,气了一会儿又觉委屈,于是就在回去的路上哭。
  同在车驾里,苏梦枕起初想要装作没看见,一直看着车帘外,不多时李凝哭声渐小,他不觉松了一口气,从车驾里的暗格里取出一壶茶水,倒了一杯递给她。
  原本已经不怎么哭了的李凝在喝了几口茶水之后,又抽抽噎噎起来,不多时哭声又大了。
  苏梦枕实在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再度想将视线移开,但这时李凝一边哭,一边带着气恼地说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姑娘家哭成这样,还肯主动说话的实在不多,这是一个要人哄的信号。
  苏梦枕看了看李凝的脸色,轻声说道:“我以为你想再哭一会儿。”
  李凝已经哭累了,不光累,眼睛都哭疼了。
  但她没有说,又努力掉了几滴眼泪,让脸上仍旧湿漉漉的,抽噎了几下,才仿佛又回了些委屈的心情,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算把眼睛哭瞎掉,也没有人心疼,你们都不心疼我,也不相信我。”
  苏梦枕取了一条干净的帕子给她。
  李凝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见苏梦枕不说话,又低下头掉眼泪。
  然而这一次,她还没酝酿出太多泪水,发顶上就落了一只温热的手,苏梦枕的手。
  苏梦枕轻轻地摸着她的头,语气轻缓道:“我不会安慰人,但是如果你想让人心疼,不要再哭了,我已经心疼了。”
  李凝抬起头,刚好眨下一滴眼泪来。
  苏梦枕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人不心疼你,但就像我相信自己的兄弟,必要时候能将后背交给任何一个兄弟,但如果是你,我不会把后背交给你,这不代表不相信你,而是……”
  他忽然怔了怔,话并没有说完。
  但李凝已经听懂了。
  她那双哭得红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李凝假装无事发生,小声地说道:“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就是觉得委屈,我……”
  苏梦枕咳了几声,像有了什么默契一样,并没有提到刚才的未尽之语,只是轻轻地点头。
  回到金风细雨楼,李凝把自己关在小院里练了几天刀,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觉得分外羞耻,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是自己哭得像个兔子一样要人心疼的情景。
  还有苏梦枕那天没说完的话,她有时想起心头就是一紧,急急忙忙转开注意力,有时却又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回想那天苏梦枕说话的模样和语气,自己补全剩下的话,然后把自己闷在被褥里假装睡觉。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这个病奇怪得很,有时让她耳朵滚烫心头剧跳,有时又让她长吁短叹,浑身都不对劲。
  树大夫明显发觉苏梦枕近来喝了不少酒。
  苏梦枕喝酒从来不会被人逮现行,他毕竟是整个金风细雨楼武功最高的人,然而喝没喝酒,树大夫只要把把脉就能看出来。
  他唠叨了近半个时辰,苏梦枕仍旧站在窗前望着玉塔下怔怔出神。
  树大夫的唠叨忽然止住,疑惑地说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他也凑过去看了看,发觉底下风景还是那个风景,也没个人影好看的。
  苏梦枕没说话,杨无邪替他回答道:“又到傍晚了,李姑娘还是没来,树大夫不在这几天,楼主一到傍晚就会在这里等。”
  树大夫惊讶极了,他没想到苏梦枕上次明明已经说过不可能,却还把自己越陷越深,陷到如今都害相思病了,他原本是最盼着这个的,但如今见到苏梦枕这个样子,却又有些不忍起来。
  他碎嘴惯了,嘀嘀咕咕地说道:“之前看她楼主长楼主短,还以为有意呢,现在梦枕这个样子,她倒不来了。”
  苏梦枕这才开口道:“树大夫,莫要胡说,阿凝还是个孩子,她当我是师父,是我不好,起了别的心思。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何必给她徒添烦恼,这样的话,不可再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