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手了,你会跟我走?”
“我跟你走!”
“好。”
“顺便谈一谈离婚的事情。”
听到离婚二字,季时脚步一顿,侧过头看她精致光滑的脸蛋,像破壳的荔枝,水润,半透明。
都26了,婴儿肥还没褪呢。
他喉头滚动,抿了抿嘴角,“走了,理万机。”
靠!你大爷!
*
张大彪坐在驾驶座,一只手懒洋洋搭在方向盘上,瞅了眼副驾驶的刘高明。
刘高明瘫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拨弄鬓角的头发,也是一脸疑惑。
今天季时怪怪的。
“大彪,你说,老大是不是情窦初开了?”刘高明等得实在无聊,憋得费劲,嘴一快,就问了出来。
张大彪立刻坐直,两眼放光,已经一副准备深扒细挖的模样,不过碍于憨厚稳重的人设,说:“咱们这么讨论老大私事,会不会太好啊。”
刘高明说:“今天老大的反常,不止我们看到了,刚才在机场那些董事,那八卦的神情,比咱们还要显山露水!”
张大彪心放回肚子里,擦了擦手掌,两眼放光:“那个安静小姐真的很漂亮啊,还是什么计算机专家,才貌双全,老大眼光真高,怪不得这么多年来都看不上一个女的。”
刘高明摇摇头:“这我不同意你说的,江云影,江氏那千金,不漂亮么,没有才华么,她把江氏搞得风生水起的,还和老大青梅竹马呢,老大咋看没上她?”
张大彪想了想,也挺纳闷,“为啥?”
刘高明压低声音,左看看右看看,像说什么大秘密一般:“因为老大结过婚!”
张大彪瞟了他一眼,这什么狗屁逻辑?想八卦直说啊扯江云影那女人干什么。
张大彪用看没见过世面的土贼的眼神看他,“咳!早离了,商业联姻嘛,据说是人家姑娘死皮赖脸要嫁给他,后来两人各取所需,分了,老大还挺厚道,赔了不少钱,也没说是哪家小姐,给人留了个面子,要不然,名媛二婚,还是跟季时结过婚,不得被人议论一阵子,还有,少把江云影和老大扯在一起,那个女人,又精又势利眼。”
刘高明挠了挠头,江云影确实有点一言难尽。
他避开,说:“是么?我怎么听说是人家姑娘对老大是真爱,可得知老大是利用她,她知道后,愤然把离婚协议拍老大脸上的。”
张大彪嗤笑,摆了摆手,“绝对不可能是你这个版本,谁敢拍他的脸?他不给弄死?”
刘高明想想也对,季时这模样,又帅又有钱,没啥事还无意识装酷,应该没有哪个女孩能降得住,有个网站搞评选,说海城市女同胞最想嫁的男人,就是季时么。
“我还听过一个灵异版本,说姑娘旺老大,然后把平生旺火都给了她,自己过度缺火,死了。”
张大彪愣在原地,然后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笑得肩膀直颤抖,“照你这么说,人家是缺火冻死的呗,你这个冷笑话可冷死我了,哈哈哈。”
刘高明刚想反驳,偏了下头,无意识一看,这一看,可把自己给吓死了。
后视镜里,季时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车里,旁边还站着个黑着脸,处于战斗状态的美少女战士。
他俩穿的都是灰色衣服,还挺搭。
刘高明和季时的目光在后视镜里撞上了,他亲耳听到了他灵魂和身体告别的声音。
饭碗是保不住了,不知道命保不保得住。
而张大彪这二愣子还在笑。
“老大,老大!”刘高明看着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笑的张大彪,挤眉弄眼提醒。
“老大十有八九是看上那女的了,等会他那段充满铜臭的商业婚姻你可别说漏了嘴,把人家姑娘吓跑了,老大不得抽你的筋。”
刘高明无力回天,瘫在座位上。
来吧,老大,来抽筋吧。
“季时前妻,啧啧啧,这个标签,哪个男人敢娶啊,熟人见面说一句,唉,你太太是季时前妻啊,尴不尴尬。”张大彪边说甩了下头,正好看到了季时。
别人尴尬不尴尬他不知道,他现在就挺尴尬的。
他睁大眼睛,捂住胸口,狠狠吓一跳,“嗬!”
连车都跟着晃了一下。
他想好了一百种死法。
老大,千万别抓表带啊老大。
季时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若无其事,“车热好了吗?”
两人立刻坐直,虽面如死灰,可还是要笑着点头。
季时打量了两人,“是挺热,都出汗了。”
两人整齐划一地擦了擦满头虚汗,虽然老大突如其来的体贴并不是什么好事,可还是要强颜欢笑,“嘿嘿嘿嘿。”
季时漫不经心偏了偏头,“下来凉快凉快。”
两人立刻麻溜滚下来,毕恭毕敬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张不动声色的脸,企图用傻笑弥补一切,“嘿嘿嘿,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
安静嗤笑,不嫌事儿大地火上浇油:“大概呀,从你们说你们老大情窦初开开始吧。”
两人:“……”妈的完了。
季时淡淡看了两人,向前一步打开副驾驶门,手体贴搭在车子横梁上,对安静说:“上车。”
安静凉凉地看了两人一眼,钻进车里。
刘高明和张大彪对视一眼,卧槽,季时把妹还挺走心?这就怕磕着碰着了?
姑娘再好看,他也不至于目光全程在人家身上吧?
这到底是一场走肾的邂逅,还是一次走心的缘分?
季时看了看表,淡然道:“这里到公司,十八公里,现在十二点,三点会议开始,不得缺席,走吧。”
“好勒,老大,我这就去开车。”大彪松了一口气,命保住了。
季时伸手制止,“车我来开。”
虽然季时的这个决定很诡异,但是张大彪还是保持良好的职业素养,“那怎么行,哪能让您开车啊。”
安静摇下车窗,鼻子里哼了口气,对车外身高一米八几、可八卦神经八米一的两人说:“没听明白?你们,走吧,走、回、去。”
两人欲哭无泪,季时说的“走吧”,原来是这个意思。
西装革履大头皮鞋,三个小时徒步十八公里。
这小丫头片子什么人啊,这才哪跟哪就这么嚣张?还不知道老大对你这机场捡来的女孩好多久呢!
安静对季时这两个沙雕下属的印象糟糕透了,果真上梁不正下梁歪,极品带出沙雕,没毛病。
他们居然说她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好吧,当时领了证的时候是有点激动,哭得稀里哗啦的,三天还没缓过劲来。
可说季时厚道那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不公开他俩关系是因为…
好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之不会像他说的那样为了保护她的名誉,估计还是为了他的利益呗。
还有,季时前妻怎么了?季时前妻怎么就没人敢娶了?
还说她旺他,身体的火都给他,然后她死了?
不好意思,搞反了,是你们季总火太大每天晚上拿她泄火!
安静用一个博士的素质,才勉强忍住没将上面的话啪啪甩那两个助理脸上。
什么人啊真是,让他们徒步十八公里真的是太便宜他们了。
她越想越意难平,车窗已经摇到顶,可她还死死摁着按钮不松手,指肚压得发白。
回国第一天,真暴躁!
对了,她干嘛要上他的车?为了气那两个助理吗?
她反应过来,想推门下车,季时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先她一步,咔一声,落了锁。
然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他们说的,都挺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季骄傲啪啪啪往自己脸上贴金
安无奈:只怪我当年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
第5章 安静
他们说的什么有道理?
季时的前妻没人敢娶吗?
放屁!
安静意难平,气笑了,咬着唇,用挺大劲,拍了下车窗。
嘶~
真疼。
可她现在不能比他先垮掉,倒吸的一小口凉气后,若无其事地错了措手,然后抱着手臂,闭上眼睛,在副驾上装死。
而季时心情很好,完全不理会她的怒气,想到刚才那个场景,脑海里闪过一个词——夫唱妇随。
他启动车子,还若无其事跟她聊天,“带你去吃饭,吃什么?”
安静闭着眼翻了个白眼,心想他是哪里来的脸,觉得她会答应他跟他吃饭?
她没睁眼,装死。
而他默认了她听到他说话,又说:“酱鸭怎么样?”
安静刚下飞机的时候,心里装着祖国的绿水青山,心旷神怡;和季时重逢后,绿水青山变成了火焰山,还有一个讨厌的季妖精在煽动芭蕉扇。
“啧,一点没变。”生气就一招,不说话。
季时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没有什么感情。
而情绪已经到达极限的安静,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很多信息,什么叫一点都没变?他不会还以为,她还像以前一样,死皮赖脸地往他身上贴吗?
她都走了三年了,他能不能清醒一点?
季骁,甚至连季时本人,都觉得她回来是为了他。
安静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后按住胸口,然后缓缓睁开,十分认真地说:“季时。”
“嗯?”
“你靠路边停车。”
“为什么?”
“因为我接下来要和你吵架,为了安全,你最好停车。”
季时瞧了她一眼,她胸口剧烈起伏,小拳头紧紧攥着,满脸通红,整个人像一个红彤彤的小气球。
季时好气又好笑,她连生气都这么特别,甚至有一丢丢可爱,“担心我?”
“……”
车刚停下,安静绷不住了。
她立刻扣开安全带,冷笑一声,“季时,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我也没有和你继续做朋友的打算,我的打算是,离你远远的。”
季时磨了磨后牙槽,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嗤笑了声,转过头,说:“安静,说这话的时候,你信吗?”
安静一下子就懵了,怔怔看着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心里盘旋一句话。
——卧槽!这人怎么这么大脸?
季时看了她的反应,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得意扬眉,“你也不信吧,走吧,吃饭。”
季时重新点火,安静突然笑了,开怀大笑,笑得肩膀直颤抖。
看来他一点都没变,和他吵架永远吵不起来,他总是站在绝对主导的位置和她相处,认为所有的事情,她都能让步。
季时准备按灭双闪灯的手一顿,然后收回,他舌尖抵着门牙,下颚紧绷,沉默。
安静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终于明白,和季时讲这些是没有用的,跟他生气也是徒劳,他总是会找之前的种种来挤兑她。
她呼出了一口气,看着季时的侧脸,平静道:“季时,不管你相不相信,人是会变的。”
季时没说话。
她之前说过的话犹如在耳。
——季时,我爱你,永远不会变。
季时吞咽,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不语。
“我们分居三年了,如果我去起诉,是可以离婚的,我本来想体体面面离婚,可你强行把我带到这里来,让我很烦躁。”
季时太阳穴突突跳着,脑子里有两个安静,一个安静咄咄逼人,不停地对他说离婚,另一个安静笑盈盈摇着他的手臂,告诉他,她多么喜欢他。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安静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季时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她,打断她的话,“真的是这样吗?那你为什么回国?舍弃国外顶级AI实验室FLY的橄榄枝?你不是说,FLY是你的梦想吗?三年前,你不是为了FLY才出国吗?”
为了FLY,放弃他。
他说完,下意识揉了揉手腕,因为他手上有表,像极了漫不经心整理表带的动作。
安静知道,季时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揉手腕,语速很快。
她看着他,眼神平静,她找到了症结所在,他既然问了,她说也无妨。
“季时,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季时目视前方,下意识挺直了背,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从私里讲,我父母在国外水土不服,我是个独生女,我得回到他们身边,从学术的角度上讲,国内AI技术发展很快,很多项目都很吸引人,很多人,需要AI来帮助他们改善生活,比如行动不便的人或者失聪的老人。”
就像她的外婆,中风一次之后就不能开口说话了,没人理解她所想和痛痒,辛苦了一辈子,晚年却很痛苦。
她永远忘不了,外婆去世时,最后那一声解脱般的叹息。
她顿了顿,又说,“梦想是会变的,人会过得越来越有意义,你懂吗?”
就像她之前的梦想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了。
话说完,安静都觉得自己十分睿智,智商和情商都达到了最高点。
他那么聪明,应该能够成功提取‘她的未来没有他’的中心思想。
季时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人坐得笔直,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整个人似一个深思熟虑的雕塑。
安静琢磨着,他应该是听进去了她的话,他不喜欢她,不至于霸着她不放。
她轻轻松松吐了口气。
“那张离婚协议,记得签字,然后寄给我,如果你忙,我上门自取也行。”
她说完,想按下门的落锁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