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怎么不通报声？”庄蓝亭眉头一皱，上前拉住她的手，重新推开门，赶忙送了进去，然后关门。
江妍呆了片刻，垂眸，看着自己被拉的手，暗嘲了下自己没出息，回身又听到自己的女儿在那轻咳，赶忙过去。
“絮絮，如何？”
裴易正要起身，又被江妍一把按下：“既然病了，就不要起来了。对了，娘之前给你的护身符还在吗？”
裴易掏出脖子上挂的那个，前两天她刚给他的：“还在。”
“娘重新去求了个，絮絮，这个也戴上。”江妍从袖中又拿出一个护身符，一手轻揉了下护身符边角。
裴易听话的戴着，眼角瞥到这个疼女儿的松了口气。
裴易：“……”
话说，庄蓝亭这个不怎么来看庄絮的爹都发现了他是假的，她这个把女儿捧手心的会没发现？
“那絮絮你先休息，娘先走了。”江妍起身走人，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两眼，应该有作用吧？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裴易拆开两个护身符，两张符长的差不多，却明显一个凶一点，一个柔和一点，柔和的后面还写着生辰八字，估计是庄絮的。
裴易：“……”
他就算看不懂，也能知道第一张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宫里那些咒术差不多。
他按了按眉心，得赶紧换回来，再不换回来，他怕下次江妍直接带和尚回来超度了。
他现在都要怀疑他又病了是这第一张符起作用了。
江妍刚走出庄絮院子，就见院门边，男子一身官袍迎风而立，她愣了下，她跟庄蓝亭当年本来就是她强求，后来林君仪的夫家倒了，孤儿寡母差点被卖入青楼，庄蓝亭早年欠了林家，就顺手救了回来。
反正他当年这么跟她说的，但她知道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所以从那以后，本就相敬如宾的他们就更没话可说了。
“老爷？”
庄蓝亭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吧。”
江妍狐疑着，他在等她？
但为什么啊？
庄蓝亭袖中指尖微微缩紧，走了好一会才道：“待现在的絮絮好点。”
江妍：“？？？”
“我御史台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庄蓝亭大步向外走去。
江妍：“？？？”
后面，赶着打算送护手套的林君仪看着前方两人紧咬了下唇，转身回院子，院子里，关淳难得的安分待着，不吵不闹，只是望着那盆兰花发呆，满脑子还是梁王跟皇上用着那种亲密姿势抱着回屋的模样。
“娘，阿芩真的喜欢皇上？”关淳困惑着，总觉得不应该才对，但……
林君仪看着陷入烦恼的养女，苦笑了下，看了看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护手套，紧捏了捏，扔到一边，有一天，她要他求着来娶她。
“梁王喜欢男还是女，你还不知道？”林君仪抬手轻敲了下关淳脑门，虽然前世也传过梁王对皇上有非分之想，但那时候好像是猎场上，这世不知道怎么给挪到这了？
关唇抬眸，依旧觉得自己在做梦：“娘，但外面都这么说。我现在回想梁王待我的一切，感觉好像都是假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掩盖他的真正喜欢的人。”
林君仪：“……”
外面到底传成什么样了？
“淳儿，先不管梁王喜欢男还是女，你此次入宫选秀一定要小心，切莫给人出头。”林君仪细细嘱咐着，前世她的淳儿就因为过于善良给那些秀女出头，才被庄絮抓到把柄，整的及惨。
“还有，记得带够钱，娘把所有积蓄都给你，如果分配住处后，一定要记得给太监塞钱，让他给你安排的离御花园近点的住处！”
关淳不解着：“娘，入宫后，我还能挑住处？”
林君仪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道：“能花钱就花钱！千万委屈自己！”
关淳：“？？？”
确定她是去选秀的？
宫内，庄絮一手托腮，看着太皇太后那边送来的秀女名单。
“庄家如何？”
安付：“听闻庄大人一早便向宗正府递了退婚书，现在那边在等您的意思。”
“朕问的是庄絮。梁王莫名其妙担了这么个污水，估计不会放过她。”庄絮微微心疼着那个“姑娘”，被未婚夫利用来对付他，那种危及时刻她又误会他，完了还得出谋划策怎么把他们两个摘出来。
安付一旁磨墨，听闻她提到庄絮，手上顿了顿，急了：“皇上，虽然此次庄姑娘急中生智，但不能保证一切不是她跟梁王策划好的。”
“您喜欢谁都可以，但与梁王，太皇太后等人有牵扯的女子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而且，能想出这种破坏梁王名节的鬼主意的人，皇上，您不是她的对手啊！”安付忧心的看着提起“庄絮”二字就悄悄走神的自家皇上，他总觉得那就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能把他面前这只小绵羊骗走的狐狸精！
庄絮一想，微微沉重的点了点头：“朕知道。”
虽然那姑娘每次出现都让她产生一种亲切又熟悉的感觉，但她肯定是没见过他的，这种感觉出现的太过突然，反而要警醒。
她重新看向那份秀女名单：“在太皇太后给的名单上，再多添点。”
“皇上！”安付惊了，连忙劝道，“您不打算删掉点太皇太后的人？”
庄絮起身：“不删，还得加，后宫前朝都没钱，朕总得开源节流。”
安付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开源节流？招那么多秀女进宫，这是增流吧？
庄絮想到选秀被提到三日后，头就疼，这么紧，估计能送来的秀女也就京城及周边洲县了。
安付提醒着：“但皇上，大批秀女入宫，太皇太后之前就说了，后宫已经入不敷出，恐怕拿不出那么多钱养秀女。”
庄絮笑了笑：“所以，安付，找几个最会捞油水的太监来。”
安付：“？？？”
第22章 送钱
秀女扩招的诏书当天下达，凡是京中有品级的官员皆可送适龄姑娘入宫。
一时间，原本被太皇太后排除在外的官员也蠢蠢欲动，导致，三日后，宫门马车直接排到了神武大街。
“此次选秀，准许带丫鬟入宫。”庄府门口，庄蓝亭走在裴易身边，“江七跟随，一切小心。”
裴易淡淡点了点头，一脚踏上马车，庄蓝亭看着瘦弱身影，心头微微不安，就算他能在朝堂游刃有余，但也不代表能在后宫生存。
他亲眼看着裴易在马车坐好，这才收回视线，一转身就看到一旁江妍万分忧心的看着庄絮的马车，他忽然觉得怀里的两个护身符烫了下。
这一个居然差点弑君？
他按了下额头，拉起她就走。
“做什么？”江妍不解着，这两日，他貌似也怪怪的，该不会也……
庄蓝亭面不改色着：“今天搬回我屋里去。”
江妍脸刷的一下白了，这绝不是庄蓝亭会干的事，她朱唇惨白，打着颤：“什……什么？”
庄蓝亭皱了下眉依旧没说什么，他怕他不亲自看着，她暗中又做什么掉脑袋的事。
江妍咽了下口水，下午就去寺庙。
关淳站在马车边上，看着庄蓝亭送完庄絮后直接离开，心头微微失落：“祖母，二叔是不是不喜欢淳儿？”
明明刚入庄府的时候，庄蓝亭待她很好，偶尔还能对她笑笑，有时候她都觉得他与其说是絮絮的爹还不如说是她的爹。
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好像越来越疏远她们了。
庄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嘱咐着：“淳儿瞎想什么，老二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此次入宫，有什么难处记得托人送信出来。”
虽然入宫后，不能常常联系家中，但给小太监塞点钱那是绝对可以的。
他们庄家，有的是钱！
林君仪从那两人身上收回目光，轻咬了下牙，又将手中镯子也褪了下来：“淳儿，不要怕花钱！”
关淳不明所以的又收了个镯子，然后跟着裴易的马车离开，直到正午，两人才入了宫门。
裴易悠悠下马车，他知道此次选秀人会多，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多？
她都不提前筛选下吗？
裴易看着乌泱泱一大片秀女加丫鬟，心头跳了跳，话说，这么多人，她钱从哪来？
该不会真听从郭昭的话，把他狗子的寝殿给拆了吧？
他一想，很有可能，郭昭盯着他的狗已经很久了，这回“他”失忆，他不抓紧机会？
裴易有点不安，有点惆怅。
“她怎么也来了？”
关淳一下马车，就看到王莲过来，还盯着“庄絮”一脸的不高兴。
王莲看着裴易，她火气隐隐冒出，那天要不是她突然晕倒，淳儿跟梁王就能直接和好了，现在还一副病弱西子，哀怨惆怅的模样做给谁看？
关淳抬手扯了扯王莲：“絮絮跟阿芩解了婚约，自然可以来。”
“唉，我家那位姐姐也来了。”王莲靠在关淳身上，“淳儿，我们的日子会不好过啊。”
关淳看向王函，只见她一脸警惕的看着庄絮，半点眼神也没分给她，好像在她眼里她的威胁程度已经不如庄絮。
她轻咬了下唇，隐隐觉得自从庄絮落水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失去了。
“好了，各位秀女，杂家姓林，在选秀正式开始前，由杂家照料各位饮食起居。”一太监手拿拂尘，奸细着嗓音扫了她们一眼。
“见过林公公。”
加上丫鬟，近两百个女子开始行礼，因着行礼层次不齐，林公公只觉得大脑里嗡的好几声巨响，瞬间头晕目眩。
他轻咳了下：“好了，都跟杂家来，先去放行李。”
王函眉头一蹙：“公公，没有宫人给我们拿行李吗？”
林公公回身：“宫里人手缺乏，暂时没有，所以，皇上开恩，准各位自带丫鬟。”
裴易：“……”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众女子浩浩荡荡的跟着林公公去住处，然后越走越偏，越走越荒凉，终于，一众人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面前宫殿。
一众秀女加丫鬟：“？？？”
此刻，启华殿内，郭昭忧心了。
“皇上，这是何意？就算再穷，也不能……”
庄絮闻言，捧着杯茶，脑袋垂下，细弱声音响着：“不能吗？”
郭昭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软了下，抬手将她握在手中的茶杯拿出，跪下，从小一块长大，不管平常被他气成什么样，他依旧还是心疼他的。
“皇上，那帮都是各大臣捧在手心怕摔了的闺女。”
庄絮点了点头：“朕知道。所以他们肯定不忍心自己闺女受苦。”
开国至今，三百余年，那帮世家存活的更久，一代代积累下来，估计能有不少钱。
太皇太后手里的就是整个后宫的钱，没准能从她那挖出不少来。
“对了，户部账本整理完后，看看挪用的钱都到谁口袋里去了？”
庄絮眼睛含蓄的亮了下。
“再查查近二十……哦，不，三十吧，看看这三十年税收都被谁贪了。”
郭昭头疼了下：“皇上，现在入京了，不能再用这种有损颜面的招数了。”
庄絮闻言，垂眸，一双眼眸戏谑了下：“他们都敢这么糊弄朕，朕还要管颜面？”
郭昭心头猛的一怔，随即苦笑了下，差点忘了，从他出生起，他就是个没有颜面的皇子，或者说没人给过他颜面。
裴易的出生就是个笑话，当年太皇太后跟云贵妃争斗的厉害，先皇就算再怎么宠云贵妃，再怎么想护着她，依旧让云贵妃死在了太皇太后手上，就留下梁王那么一个孩子。
先皇拿如今的太皇太后没办法，一气之下从太皇太后娘家提了她亲妹妹入宫，宠幸。
表面上看没什么，像是先皇对谢家的重视，但问题就出在那名女子身上，那女子是外室之女，当年太皇太后她母亲就是被那个外室给活活气死的，所以宠幸了那个外室女，明面上是给了谢家殊荣，实际上却是在打太皇太后的脸。
于是，太皇太后使计让人给裴易批了妖星命格，先皇要的是谢华又不是裴易，也就挥挥手让他滚荆北去自生自灭。
裴易养成现在这副无风也起浪的作妖性格，也跟他早年被人欺侮有关，但本质上来说，还是个识大局的，不妖孽的时候，也是个运筹帷幄，值得追随的君主的。
否则，他们也没法从那穷乡僻壤一路到这皇城。
“是臣愚昧了。”
不破不立，“他”要是个在乎面子的人也不会走到今天。
倒是他们被京中礼教给束缚了，一心想维护下他的面子。
太皇太后宫中，谢钥听完庄絮对此次选秀的安排，嘴角不屑一勾，一手慢慢捏着佛珠：“穷乡僻壤长大的，哀家还当他能有什么本事，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一旁嬷嬷捡着她爱听的道：“皇上这样做，简直丢了皇家脸面啊。”
“随他去。”谢钥只觉得这是裴易回宫后，最舒心的时候了。
那边一众秀女颤悠着腿迈进那座破旧宫殿，然后站在一屋子前。
裴易看着里头连他书房大小一半都没的屋子，还摆了整整四张床！
他懵了。
他在荆北也没住过这么小的地方。
一众养尊处优的秀女也懵了。
她们从来没住过这么挤的地方！
裴易想过那个太皇太后会抠，但没想到她会抠到这个地步，拨给庄絮的钱才这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