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徐嬷嬷连忙啐了好几口,脸上写满了不赞同:“您身子骨好着呢,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太夫人摆摆手,不以为意:“我自己命数去自己清楚。”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叫小娘子知道了,整日担惊受怕的怕是会寝食难安。” 徐嬷嬷看太夫人这幅样子,也知道劝不动她,只好再把小姑娘拿出来一用。
看着身边跟着自己多年的老奴这般在意,太夫人也于心不忍,连连点头,像是听了劝:“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徐嬷嬷忍不住摇头,唤人再打了水来,给太夫人净面:“您真是太任性了。”
太夫人自己擦了擦脸,忍不住想小姑娘刚刚哭得那么用力,怕是有些伤着,便吩咐了徐嬷嬷去吨一盅银耳雪梨,等小姑娘醒了喝,润润肺。
徐嬷嬷一幅早就知道的神情,道:“老奴已经准备上了,您就别操心了。”
太夫人笑了笑,其实她这日子过得也很不错,只不过身边少个人罢了。
人生短短数十年,总有人会先走的。她成为后走的那一个,那便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活着,等到哪一日油尽灯枯了之后再相逢,她也好有话同他说一说。说一说孩子,说一说孙子……甚至是重孙呢?
太夫人正沉思着,外头两个皮猴子就来了,魏五魏六这就来请安了,倒也是早得很。
“孙儿给祖母请安!” 魏五魏六两个生得近,长得也像,若不说,旁人猜一猜双胞胎也是有的。
看着两个活泼的孙子,太夫人笑了笑,吩咐了叫人上一些早点来,这话刚说完就看到两个孩子眼睛发亮,连带着眉眼都弯了起来。
“还是祖母好,我爹都不让我吃早膳。” 魏六小声嘀咕。
太夫人立刻皱眉,说道:“不让你用早膳?等会儿,祖母帮你教训他。”
“诶?不用不用。”魏六连忙摆手,嘻嘻哈哈的说道:“其实是孙儿想来蹭一蹭祖母的早点小食,徐嬷嬷做得东西可好吃了!”
“小六说话不过脑子,祖母别在意。” 魏五戳了一下魏六的脑门:“叫你胡沁。”
魏六委屈的抱着脑瓜子跑到太夫人身边,装模作样的喊疼:“祖母,五哥下手好重,我脑子都疼。”
太夫人笑着帮魏六揉揉脑袋,看着魏五在一旁气得跳脚。
“你两个小声点儿,娇娇在里间睡着呢。” 太夫人喜欢孙子们活泼,也担心孙女儿被吵醒。
魏五了然,放低了声音:“我说怎么没见着娇娇,感情这个小懒猫还在祖母着睡起来了,可真是个小懒猫。”
太夫人笑了笑,也没打算把刚刚的事儿告诉两个皮猴儿。
“祖母,有个事儿跟您说一声。” 魏五看了魏六一眼,说道:“大嫂说是这几日天气好,可以去跑马呢。”
妙容啊……太夫人笑了笑:“想让我给你们爹求情,放你们俩出门?”
“哎呀,祖母真是太好了!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魏六连忙挨着太夫人使劲儿撒娇。
太夫人被魏六磨得没办法,忍不住摇摇头,点了点他:“往后别往你爹气头上踩,我可不能回回都劝得住你爹。”
魏六心虚摸了摸自己刚刚痊愈的屁股,顿时觉得又有点疼了。
他不就是去帮老爹拿东西的时候看上了他的私印,悄悄借去用了几天嘛,犯得着这么生气?揍儿子那是往死里揍,要不是娇娇来求情,他是真的要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说到这个,他还得好好谢谢娇娇呢!
第60章 三十一只小娇娇
海宁王府的人速度比赵宁煊和贺阎两人想的速度要快得多, 信上说是还需要十日,实则第五日就到了。
处理了那档子刺杀的事儿之后,赵宁煊一切如常,甚至还反常的有些心情好,贺阎看他都有些不正常了。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赵宁煊不耐的瞥了贺阎一眼,他和贺阎两人率人来接海宁王府的人,这会儿两人骑马并肩, 慢吞吞的走着。
贺阎道:“你这几日开心得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是想明白了些玩意儿,开心不可以吗?” 赵宁煊勾勾嘴角:“我倒也安生不少年,想看看这再闹起来是什么样子。”
“你说我是唯恐天下不乱,我看你才是。” 贺阎无奈的看着赵宁煊,他这会儿说话可真是叫人听了都觉得心惊胆战。
赵宁煊笑了笑:“你就当做是我唯恐不乱好了。”
贺阎无奈的摇摇头, 也懒得再和他说话,这人说话总是这么欠揍。
没听到贺阎再追问,赵宁煊还好奇的侧目看了看他:“怎么不问了?”
“问了又如何。” 贺阎和他对视:“左右都是要拉着我去闹, 问了便没有惊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宁煊笑得格外痛快:“贺阎,你如今越来越会噎人了。”
贺阎嗤了一声:“跟世子你学的。”
两人走了没多远,就瞧见了前方的车队, 当中最为醒目的就是为首的少女和少年,两人一红一黑,显得格外潇洒。
赵宁煊一夹马肚,往前走了几步, 恰好就同为首的少女打了个照面:“海宁郡主, 多年不见, 别来无恙?”
海宁郡主一身火红骑装,哪怕是长途跋涉而来,也不见有多辛苦,反而是精神奕奕的,见到了赵宁煊便笑道:“好着呢,赵宁煊,客气了啊。”
赵宁煊哼笑一声:“你倒是很不客气。”
海宁郡主哈哈一笑,扭头看向后面的黑衣少年,说道:“阿乐,过来见一见广宁王世子。”
聂乐不紧不慢的上前头来,上下的打量了一眼赵宁煊,撇撇嘴说:“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娇娇说得有多厉害。不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么?”
赵宁煊看向聂乐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危险,这小子,他还没跟他算账,他倒是先编排起人来了!
海宁郡主一愣,立刻捧腹大笑,指着赵宁煊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家这个小混蛋口没遮拦,你要打就打吧,别弄死就行。”
说完,海宁郡主驱马越过两人,往贺阎的方向走了几步,笑道:“大公子,好久不见。”
“郡主,好久不见。”
贺阎和海宁郡主对视,看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少女,愈发明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带着笑意。
“看来,还是有机会相见的。”海宁郡主莞尔。
贺阎点点头:“所言极是。”
可聂乐就懵逼了,他刚怼完广宁王世子,他姐姐就这么无情无义的把他抛弃了?
还说‘要打就打,别弄死就行’???
这是为人姐该说的话吗!!
赵宁煊目光冷冷的扫过聂乐,聂乐整个人都有些颤栗,他有点怕这个广宁王世子赵宁煊。
以他多年胡说八道,到处闯祸的经验来看,眼前这个人说不定比他难搞多了!
虽然都是王府世子,但是人家亲爹是皇帝亲弟弟,又在金陵,这怕闯祸也好,闹事儿也罢,都比自己有分量多了吧!
“嘿嘿,那什么……赵,大哥!” 聂乐立马认怂:“毕竟我也是娇娇的干哥哥,咱们俩也算兄弟了是吧!”
赵宁煊看聂乐这么快就转变说法有些无语,调转马头,理都懒得理他。聂乐在后头看着,连忙驱马赶上。
赵宁煊带着一行人直接进了驿馆,坐下之后,赵宁煊问:“可要休整一日?”
“我和阿乐不用休整了,今日便可直接动身赶往金陵,至于其他人后头来也无妨,左右时间不会差太多。” 海宁郡主道:“我想娇娇得很,想立刻入京见她。”
赵宁煊一听到海宁郡主说到魏令仪了,脸色就有些臭了。
他几乎是可以预想得到,有海宁郡主在的日子,娇娇必定是跟她形影不离的,两人去哪都挨在一块儿。
赵宁煊就看向了聂乐,眼神变得有些危险。聂乐察觉到了赵宁煊的眼神不自觉的一抖,他姐姐说的没错,赵宁煊把娇娇当成宝贝的。他如今就好像是那个要来抢宝贝的人,惹了赵宁煊的眼了。
聂乐欲哭无泪,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招惹赵宁煊?
“金陵的王府已经安排妥当,郡主直接入住即刻。” 贺阎看了赵宁煊一眼,说道。
海宁郡主听了一怔,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是这个理,我带着阿乐,倒不好再常住在魏相府了。”
赵宁煊点头:“郡主所言甚是。”
海宁郡主默默的冲贺阎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多谢他提醒了。
她忍不住心里想,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赵宁煊对娇娇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占有欲作祟,还是……?
赵宁煊却没管这么多,吩咐了一起陪同来的使臣,让他去安排海宁王府的人,然后他们准备准备这就要直接回金陵了。
“先入宫去吧,陛下也时时关注着你的行程。” 赵宁煊道。
海宁郡主痛快的应了,刚好她也有她爹的一封密函要呈交给圣上,这入宫是不可避免的。
“阿姐,那我呢?” 聂乐心慌,他可不想跟赵宁煊待在一起!
海宁郡主皱了皱眉,嫌弃的锤了自家弟弟一下:“你自然是跟我一起了!这还要问吗?”
聂乐得到了确切回复当即眉开眼笑的,金陵他不熟,得先跟着姐姐混才行。
驿馆的人动作很快,赵宁煊一行四人用膳之后,便直接骑马奔着金陵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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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府。
荣国公夫人正在安排过几日去护国寺的行程,却看到自己的小女儿聂丹平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冲了进来,她皱了皱眉,挥退左右,低声斥责道:“看看你,匆匆忙忙的,还有没有个贵女的样子!”
“母亲是私下去问了姑母让我和表哥定亲的事吗!” 聂丹平气势汹汹的看着荣国公夫人,她方才从大哥嘴里意外得知这件事,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母亲!母亲怎么可以如此鲁莽呢!!
荣国公夫人看着小女儿气冲冲的样子,不悦的皱着眉头:“看看你,成何体统?我教你,是教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聂丹平不服气的磨了磨牙,看着荣国公夫人的眼神就是十分凌厉。
荣国公夫人看了看她,说道:“是去说了,可你对着你母亲大呼小叫,你的教养呢!”
聂丹平气着了,顿时就不管不顾的一把推翻了荣国公夫人桌上的东西,惹得荣国公夫人起身就扬起了巴掌。
“打!你打死我吧!” 聂丹平咬着牙,心中简直在滴血:“你这样去问,叫人拒绝了,我还要不要脸?将来还要不要脸!”
荣国公夫人闻言,看着聂丹平的目光颇有些不成器,她道:“谁跟你说被人拒绝了?你姑母只要一日不为赵宁煊定下婚约,你就是他世子妃的最佳人选。既是自家人,荣国公府的地位也不差,再说你们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还有谁比你更合适不成?”
聂丹平呼吸急促的看着荣国公夫人,显然是这套说辞没有能说动聂丹平。
聂丹平冷冷的看着荣国公夫人:“你以为姑母是傻子吗?任由你摆布吗!”
“丹平!” 荣国公夫人高声呵斥了聂丹平:“你是这样对你母亲说话的吗!”
“实在是母亲让我太失望了!叫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旁人面前,让我将来如何自处!?” 聂丹平深深地觉得羞耻,她想的多半都是广宁王妃认为她贪图王府富贵,而不是她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赵宁煊这个人。
“胡说八道!” 荣国公夫人看也不看聂丹平,自顾自的坐下了,道:“母亲跟你说的话,一定都是真的。母亲说你是赵宁煊最合适的世子妃人选,你就是。他赵宁煊莫非还能扭过你姑母吗?”
“母亲被姑母拒绝了还说得出来这样的话吗?我都替您觉得羞耻!” 聂丹平简直是气得咬牙切齿,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王妃姑母接纳她成为表哥的妻子。
荣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姑母没有拒绝我,况且我也不过是随便说了说。闲谈之间的话,谁会当真呢。等你及笄之后,便让你父亲去求圣上下旨。他袭承了爵位,如今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你同赵宁煊青梅竹马,怎么看都是一对良缘,圣上自然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聂丹平狐疑的看向荣国公夫人,“母亲说的都是真的吗?别叫女儿空欢喜一场……”
荣国公夫人信誓旦旦:“母亲觉得你可以,自然就是可以。你姑母有多喜欢你,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你成了她的儿媳,只会是锦上添花,亲上加亲。”
聂丹平看着荣国公夫人如此笃定的样子,也已经信了大半了。
她自幼就听母亲说了她是要嫁给表哥成为世子妃乃至是王妃的人,所以她从小就对此事深信不疑。
在长大的时间里,表哥愈发的出色,同龄的儿郎们,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表哥。她便对表哥更加在意,更加上心,也因为母亲的话,深深地相信着,她一定会成为赵宁煊的妻子。
当她从大哥嘴里意外的得知姑母拒绝了她嫁到广宁王府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她明明就是和赵宁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论亲疏,她怎么样都是更靠近他的那个人。
可是这个消息几乎是击溃了她心里的唯一期望,因为她这些年来看得见表哥的眼里没有她,只有魏家的那个魏令仪!她唯一能有把握的就是姑母对她的喜欢,只要姑母喜欢她,同意她成为赵宁煊的妻子,那就算是表哥喜欢魏令仪又如何?他也不能违背母亲的命令,非要娶魏令仪不可吧?
她不是没试过不去在意,但当表哥出现的时候,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要去追随他的存在,习惯了要下意识寻找他,甚至是习惯了她将来会成为广宁王世子妃最后和姑母一样成为王妃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