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超生女——刀口儿
时间:2020-03-26 09:24:52

  陆今夕接到孟淑仪电话的时候,就急急忙忙赶回来,到家的时候婆婆已经苏醒过来。可孟淑仪苦劝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婆婆这几年越发不喜欢去医院,性子也越来越像小孩子。你一说去医院做检查,就和人怄气。说一千遍就是不去,那个固执劲,都把孟淑仪气哭过好几回。
  “我不去医院,活一天是一天,我都这岁数了,活到那天是哪天,哪用不着医生告诉我还能活多久。”婆婆这会刚醒,腿脚还发软发麻的躺床上,侧着身子就是不搭理孟淑仪。旁边阿姨也跟着劝,可惜谁说都没用。
  气的狠了孟淑仪都不想管她,“你就气死我算了。”
  “你说什么我都不去,”婆婆这耳朵也是时好时坏的,你有时候你站在她跟前说话,她都不一定能听到,可一劝她上医院,保准什么都听到。
  孟淑仪一看陆今夕回来,偷偷摸了下眼泪,“年年你劝劝吧,我说什么她都不去医院。”
  婆婆可以不搭理孟淑仪,可年年那不一样。一听到年年回来脸上表情都变了样 ,立马翻过身冲着孟淑仪生气,“我就头晕了下,你做什么给他打电话。孩子这会正忙着呢,这一来一回多耽误事。”陆今夕工作上的事情从不对家里说,可文俊文健总会提及一两句,说陆今夕工作上取得成绩,又有什么突破,最近会很忙云云。都是一些不怎么重点的事情。
  孟淑仪这会正气头上,也不甘示弱的怼了一句,“我说话你不听,那你说话我为什么也要听?什么时候你听我的话去医院做检查,我就什么都听你得。”
  “去医院做什么,我都这岁数了,你还让我在医院折腾。”婆婆让旁边阿姨扶她坐起来,微微靠着些,看着一脸担惊受怕的年年,伸伸手让年年坐跟前来。“你看把孩子吓得,没事孩子,婆婆就是起来的急,眼前一花头晕了下,缓一缓就好了。”
  婆婆拉着年年的手轻轻拍了下。陆今夕眉间轻蹙着,看着婆婆抓着他的手在隐隐发着抖,低声说道,“去医院检查下吧。”
  “你怎么也说这个,都说不去了。”婆婆不高兴了。
  “就去医院检查下,做完检查我们就回来,不住医院...”陆今夕反握着婆婆的手,他的手凉凉的,可婆婆的手比他还要冷,陆今夕的心跟着往下沉了沉。
  “不去,不去医院。”婆婆作势就要转身躺下。
  “那我让唐七回来劝你...”陆今夕拿婆婆没办法,却知道婆婆拿唐七没办法,唐七要知道婆婆晕倒不去医院,压根和你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说不去,说破天都不行,躺着她都能给你架过去。
  这家里关系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唐七在这家里的地位,几乎快和陆震英持平了。婆婆疼唐七没错,可也怕唐七。再拧再固执的人,到她那里都一样,就得听她。
  “大老远的你让她回来一趟做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唐七一回来,婆婆别说不做检查,唐七压着估计连住院手续都给你办了,婆婆就怕唐七知道这事。
  “就去医院做个检查,做完检查就回来..”陆今夕知道婆婆害怕去医院,也不愿意住院。平时身体不舒服大多都是忍着不说。
  婆婆主要还是怕唐七回来,最终被劝着去了医院,可不等检查结果出来,就非得要回来。
  唐七那边没听到陆今夕说话,心里一紧,手上动作停住,“婆婆身体不好了?”陆今夕就这么迟疑了下,正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她就这么敏锐的察觉到了。
  唐七脸色一沉,随即盘着腿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去医院了吗?”唐七真是搞不懂上年龄的人,说怕死吧,死老头那样的恨不得走哪都带个医疗团队。可也是死活不愿意住院,到了婆婆这里也是,有些头疼脑热她就是不说,宁愿忍着都不说。说起来都能气死人。
  唐七都纳闷了,这些人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她要是老了,有个头疼脑热她就请专家。她怕死她惜命的很。
  陆今夕一想到他说把唐七叫回来,婆婆一脸埋怨又怕唐七真回来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去医院检查过了,明天出结果。”唐七眉头紧了紧,想了下,“我过两天回去看看,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空回去。”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
  “嗯,等明天结果出来我再告诉你。今天别忙太晚了!”陆今夕看眼时间,按照唐七的性子和他打完电话之后肯定还要看那计划书。
  “怎么听着你准备要和我说晚安意思啊,我才和你说几句啊,你就准备挂电话?”唐七故意曲解陆今夕话里的意思,抖着腿翘着嘴角笑嘻嘻的说道,“说,是不是等下和我挂了电话,再给别人打?”好吧,唐七胡搅蛮缠了,可有时候见不着陆今夕,她就喜欢在电话里逗逗他。
  陆今夕听着电话里唐七开始打趣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嗯,是有个电话要打,我得问问她晚上吃了什么,和和谁一起吃的,是不是和男人一起?问问她还记不记家里还有个人啊....”陆今夕这么一本正经回话反倒把唐七逗笑了,回他说,“晚上吃了一碗海鲜面,孤零零的一个人对着一摞资料吃的。至于记不记得家里有个人啊,我打电话想念了啊,可惜那人总想和我说晚安挂我电话让我伤心死了。”
  “可能那人嘴上说说,实际心里想你,念你,恨不得装个翅膀飞过去呢。”陆今夕声音清冽中带着浓浓的情意,这让本来随口胡说八道的唐七一愣,越发觉得最近某人越来越能说会道了,你看本来她准备打趣他的,结果自己被人调+戏了。
  心里微微泛甜,“哼,某人就敢隔着手机话筒说,你问他敢不敢当着本人的面亲口说一遍。”你让他当着她面说一次我爱你,他自己先能羞红一张脸,就是死活不张嘴。结果她刚走,电话里想你爱你就和大马路捡拾废纸片似的容易,呼呼啦啦不要钱的说给你听。说的那个自然流畅,下回见着让他在重复一遍,就给别人逼他难产似的。
  这人隔着电话就和情圣附身似的完全变了个人,唐七翻翻白眼早适应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又聊了一会,才挂上电话。唐七就像陆今夕说的,挂了电话没睡,计划书看到一半有了好的灵感,打开笔记本又忙到三更半夜才睡。
  陆今夕和唐七聊完心里却总想着婆婆的检查报告,心里总是乱糟糟的,脑子里胡思乱想,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唐七还等着陆今夕给她说婆婆检查报告的事呢,可检查报告没等来,却等来一条噩耗,唐七当时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能不能更新二万字啊,拼一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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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更新1.28
  事情来的太突然, 谁都没想到婆婆会这么走了,走的这么猝不及防, 连个缓和的时间都没给。甚至是昨天才做的检查报告都没来得及看,人就这么突然没了。
  “后半夜我还搀着老太太去洗手间,老太太说口渴,我还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呜呜...早上我过来看老太太的时候...人还像平时那样躺着..谁想到老太太就这么去了.....呜呜, ”家里照顾的阿姨捂着嘴巴哭,她喊了老太太好几声, 平时这点老太太醒来都要下去溜溜弯,说早上空气好。她喊了好几声见老太太都没反应, 心里隐隐有丝不对劲, 就赶紧往外面喊人进来。
  “妈~~你醒醒啊, 妈啊~~”孟淑仪哭的惨烈,完全不能接受就过了一夜, 人就走了。整个人崩溃了,瘫在老太太跟前差点哭死过去。“啊呜~~啊呜呜~~妈,妈~~”哭声,整个房间嗡嗡的哭声, 孟淑仪毫无形象的放声痛哭,只听见一声声叫着妈妈,撕心裂肺的叫着, 张着嘴,合着眼,眼泪与鼻涕浸湿了胸前衣襟。到后面陆伯青, 陆清影一脸悲痛的赶过来,就只看到她嗓子哭到沙哑,被人拥着喉咙发出悲鸣的样子。
  相比泣不成声的孟淑仪,陆伯青最先注意到的是神情不对劲年年,年年就像丢了三魂七魄的似的,脸色就像白纸一样惨白,他没有哭,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床上安详的就像还在熟睡的婆婆,又像什么都没看到,像一块毫无生命力的木头墩子呆呆坐着。
  “年年~”陆伯青一早上听到信急赶着过来,看着年年的样子有些心惊。陆清影已经过去搀扶孟淑仪,把人拦在怀里泪眼哗哗的安慰着。
  满屋子的哭声,陆今夕却什么都听不到,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像静止了一样。只有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万丈深渊里,身子唰唰往下坠落,黑暗像高山压着他,像大海淹没他,漫过胸口,脖子,下巴,整个人痛苦的喘息着,胸口被掏空一块,又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捣着,扭着,搓着,撕着,血肉一片片剥落下来...
  唐七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婆婆最后一眼,她拼命把呜咽声压在嗓子里,可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珍珠滚滚落下,心里悲伤的像玻璃碴来回划割着,唐七怎么都没想到婆婆会去的这么突然,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唐七心里难受,她觉得亏欠婆婆太多,一直忙着工作工作,几乎很少回来,平时也都是婆婆给她打电话,叮嘱她多吃点,照顾好自己。总觉得以后有机会,可真等到人没了,才深深觉得满满都是遗憾。唐七自问,她为婆婆做过什么,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一件来,心里空落落的徒留遗憾和对自己的怨恨。
  婆婆骤然离去,就像一场谁都没察觉到的暴风雨,摧的那样锐利,那样深刻,那样沉重。唐七悲伤之余,发现陆今夕不对。猛然察觉到,他们每个人都悲伤自责,可陆今夕呢?
  从小到大一直陪伴他的人是婆婆,还是那么小的时候就来到婆婆身边,是婆婆照顾他长大,心里眼里满满只有他一个。最疼他,最爱他,无论做什么都只会维护他的,那样慈祥和善的婆婆,就这么一睡不起,连一句话都没有说。陆今夕呢?那样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确是最重情的。
  “年年?”唐七一脸担忧的看着愣神的陆今夕,看着他就像反映迟钝婴儿一样,一脸迷茫的转过来。心突然被针扎了一样刺痛不已,唐七牢牢握着他的手,宽慰他道,“年年,不要紧的,人都要走的,婆婆就像当初我奶一样。你想想当时的我,你也可以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的。”唐七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陆今夕的脸颊。陆今夕的模样让唐七心里发凉,一颗心跟着就往下坠。
  婆婆的丧礼庄重又深沉,悼念来了很多人。唐七这个时候顾不得太多,整颗心都挂在陆今夕身上。看着身心憔悴,短短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圈的陆今夕。心里越发担忧。到现在为止唐七都觉得他还陷在悲伤的迷障中,人站在这,可三魂七魄少了一半。
  任凭唐七喊他,好一会才能反映过来。跟着丧礼仪式像个悲伤的木偶一样走完所有流程。陆伯青担心年年伤心过度,还特意叮嘱唐七多看着他,“你多劝劝他..他心里比我们都难受...”陆伯青叹息,也不知道怎么劝说,老太太哪怕病床躺几年,给了时间缓冲下都比这样突然离世的好。
  “我会的,”唐七也担忧,直到婆婆丧礼结束一周,陆今夕都还是那副半死不活样子,唐七心底的担忧才逐渐扩大成形。
  陆今夕这幅样子,担忧不止唐七,文家更是忧心的不得了。目前科研室这个项目根本离不开陆今夕,几个国家看似互相合作,却也是竞争关系。在这样紧要关头,老太太骤然离世是文俊怎么都没想到的,更没想到是老太太的离世对陆今夕影响会这么大。
  文俊上门看看望陆今夕状态,更是忧心不已。“他这个样子不行,得让他振作起来,拖得时间越久,越是耗费心神。”
  唐七看着熟睡中都拧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的人,心就疼的厉害。
  “舅舅有什么办法吗?”陆伯青也发愁,他以为年年平静几天就能接受老太太去世,可现在完全不这么想了。陆震英眉头一挑冷眼看了文俊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
  “我认识一个很有经验的心理治疗师,对治疗这样的情况有过几例成功案列,我已经事先预约.....”文俊现在只想着尽快的让陆今夕恢复过来,拖一天就耽误一天,这个项目的重大意义别人不知道,文俊最清楚不过,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甚至是可以扬名国内外的大好机遇。他对陆今夕有信心,只要他愿意,他一定可以站在这个领域的最顶层。
  这样机遇可遇不可求,放过这一次,可能几十年都不会再有。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文俊都会想法设法的让陆今夕清醒过来。
  “我不同意!”唐七努力压抑心底的愤怒,疾步走到客厅里。横眉冷眼看向文俊,原本阴沉着一张脸的陆震英这会看到唐七站出来,眼神讥讽看了文俊一眼,嘴角一扬把嘴边要骂人的话压了下去。
  文俊正眼看了唐七七一眼,幽深不见底眼睛里看不见他任何情绪,“他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要任由他这样沉迷下去?你要知道现在有个非常重要事情等着他来做...”
  “我说了,我不同意,他不需要看什么心理治疗师,他只是伤心难过还没走出来,你当他是心理障碍?还是精神缺陷,好好的人,去看心理治疗师,没问题也会看出问题。”唐七一听到文俊说心理治疗师,心中一股压不住的怒火就冲了上来,直顶脑门子。
  陆伯青也觉得没到那一步,叹了一口气说道,“舅舅,年年只是伤心欲绝,并不是心理有问题。”
  文俊被从没正眼看过的小辈噎了一嗓子,一向笑呵呵的和善表情冷了几分,“心理障碍也好,还是精神缺陷也好,可他现在明显是有问题的,伤心难过到到情绪崩溃,就需要别人引导他走出来。唯一能让他忘记悲伤忘记老太太的死,就是让他全身心投入到另一个事情当中,那就是工作。不看心理治疗师也好,我要求他立马销假恢复上班。”
  “你要求?你凭什么要求,这里坐着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有发言权,你只是舅公,他姓陆,不姓文,你想在这里摆身份说话,就回去管教姓文的,他还轮不到你来管。他没有自己恢复过来,我是不会让他去上班的。”唐七无视文俊逼人的沉重视线,此刻唐七就像一个愤怒的随时准备扑上去的野兽。对侵犯到她地盘的上动物,露出狰狞的獠牙和利爪。
  “唐七...”陆伯青看着愤怒的舅舅,觉得唐七说话太过了,忍不住出声提醒她一下。结果却看到他家老爷子冷冷扫了他一眼。心里顿时一凛,有些诧异看回去。
  谈话不欢而散,文俊忿忿走了。
  可唐七心底并没有轻松多少,直到后半夜,陆今夕痛苦的吭哧声,把唐七吵醒。一睁眼就看到陆今夕整个人像在水里浸泡过再拎出来的,汗水津津的打湿了额前头发,脸上泛着异常的潮红,表情又痛苦又难受的蜷缩在一旁,双手紧紧抓着胸口,就像窒息缺氧的人,在痛苦的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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