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青年的话顿时被噎住，他看着面前表情平静的男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好吧，他忘记这个男人有多富有了，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既然比国家有钱，那为什么还要去求国家？
江言释然笑道：“我很高兴郁先生这么支持，这样第二轮研发就能顺利开展了。”
“不过，各国的支持并没有退出，只是说第二轮稍微可能超出预算，所以才一直没有办法开展，有郁先生的帮助这下没问题了。”
男人不置可否，他并不在乎钱的问题。
……
第三次上课的时候，江言发现男孩有了变化，虽然那一丝变化很细微。
“你感受到这首曲子的情感了吗？”
“情感？”男孩茫然地看着他。
“作曲家玛格里安玩雪时的快乐，那是童年最珍贵的回忆，所以才会写进曲谱里。”
郁里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如果他指的是那天在雪地里，运动过后呼吸急促胸腔快要炸开的感觉，那么，他到现在还清晰记得。
“你现在能想到什么？”江言适时地担当起引导者的作用，“用尽全身力气去靠近那个点。”
男孩难得这么听话，他回忆着那天在雪地里的记忆，以及内心那股奇怪的温热。
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手指不需要刻意去控制，就在琴键上跳起舞来。
齐莉听完郁里这次演奏，已经震惊到没办法用语言去表达，完美，但又跟之前的完美不一样，心灵像是得到前所未有的净化。
这种感觉就好像突然回到小时候，没有烦恼和伙伴们开心玩耍的时光。
“太棒了，你成功了。”江言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鼓掌都快要把手拍烂了。
而身为演奏者的郁里，呆愣地坐在三角钢琴前，盯着自己轻微颤动的指尖。
刚才，这双手好像自己起来似的，第一次弹起琴来有这样的感觉，不是他在在刻意控制钢琴，而是凭借钢琴去感受曲子的情感。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一些画面。
“这就是曲子的情感，你以后记住了。”
“情感……”男孩品味着这个词。
从他学习钢琴起，就有无数的老师跟他强调情感，他也完美地演绎他们所说的。
但是这一次，很不一样。
“老师……”这是男孩第一次叫他老师，嗓音有些颤抖，“我可以再弹一次吗？”
“当然可以。”
这一次的弹奏，比刚才更加稳定和丰满，跟以前弹的那些曲子都不一样，虽然以前弹的也非常好听，可齐莉总觉得缺点什么。
她没有想到，新来的钢琴老师竟然这么厉害，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让男孩进步神速。
而且感觉除了弹琴水平进步之外，似乎还有些看不出来的地方在悄然改变。
“好了，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吧。”
青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开口跟男孩道别，“再见，我可爱的小少爷。”
“再见，漂亮的艾莉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也学会跟她问好了。
“对了，你知道吗？”青年抽风似的竟然跟洋娃娃聊起天来，“音乐，是可以治愈人心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提着手提包离开了。
洋娃娃在男孩怀里咀嚼着这句话，音乐是可以治愈人心的，这句话曾经有很多人说过。
所以，男孩的心灵正在被治愈吗？
但是青年为什么偏偏说这句，听起来像是想表达什么，她却没有机会问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有小天使反映作者经常修改，这点在文案里已经说过了，主要是改改错字什么的，一般情况下没有说加更直接忽略就好，修文也不会多扣钱的，么么～
(づ￣3￣)づ明天更新会在晚上，不要急哈！
第21章 第21夜
上完钢琴课的第二天, 郁里就病倒了，重感冒来得毫无预兆, 直接烧到了将近40度。
这天早上, 齐莉发现男孩很久都没醒, 眼看着壁钟快到老师过来的时间, 忍不住出声喊他。
结果连续喊了几分钟，男孩都没有一点动静, 她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郁里，郁里醒醒，你怎么了……”
“艾莉, 我好难受。”
在洋娃娃更加急促的呼唤下，男孩总算慢慢从被窝里抬起头来, 只是那双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平时白皙得没有血色的脸红润得很不正常。
“艾莉，好困……”
他把床头的洋娃娃捞进怀里，抱着她重新钻进被窝里, 似乎打算继续睡下去。
“郁里, 别睡，你生病了。”
“郁里, 郁里, 快醒醒……”
洋娃娃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驱使男孩摇床头铃把女佣唤了过来，请医生给他看病，接近40度的高烧, 幸亏她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艾莉，郁里不舒服，好难受……”
男孩睡梦中不断呓语，沙哑的嗓音透露出浓浓的委屈，齐莉听着也挺难受的。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说病就病。
可是医生就待在这里，旁边还有帮忙打下手的女佣，她不敢出声安慰他。
医生陪在房间里等男孩输完液，确定他已经退烧之后才离去，而退烧的男孩睡得安稳多了，齐莉没舍得打扰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
当夜幕降临时，雪夜的天空黑沉沉的，万物都沉入黑暗当中，忽然房间门被打开了。
今天外面没有月亮，只有微弱的路灯洒下些许光辉，房间里几乎是漆黑一片。
颀长的身影在夜色包裹中走来，鞋底落在地板上的声响细微却又无比清晰。
早在门把转动的时候，放空大脑的齐莉就回神了，目视前方装成普通洋娃娃的样子。
但仅用余光，也知道这熟悉的身影是谁。
自从圣诞节出国回来，齐莉就很少再见过郁知秋，他每天早上很早就出去，晚上几乎到半夜才回来，甚至有时候直接不回来了。
并不是郁知秋不想回来，而是最近工作真的很忙，再加上而是圣诞节出国十天，虽然事先赶超一部分工作，可并不足以支撑他继续休息。
白天管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飞往魔都参加重要会议，结束后迅速赶了回来。
可尽管如此，还是到了半夜才到家。
房间里一片黑暗，男孩睡觉不喜欢开夜灯，唯有借着路灯落在房间里的微弱亮光，郁知秋才稍微看得清男孩躺在床上的身影。
小小的男孩躺在十分宽大的床上，他的睡姿并不是平躺的，而是侧着将身体蜷缩起来，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大床留出一大片位置。
齐莉知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睡姿，不过出生成长在这样的缺爱家庭，再加上妈妈自杀这件事导致他精神出问题，能够有安全感才怪。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齐莉内心紧张到了极点，难道自己不小心暴露了。
但是很快松了一口气，因为郁知秋只是帮男孩扯了下被子，将露出来的肩膀盖住。
而这小小的举动，已经让艾莉吃惊不已。
以前她看小说的时候，其实对男主父亲这个角色并不熟悉，因为笔墨不是很多。
但实际穿过来经过许多次的接触，她知道郁知秋其实是个性情极其冷淡的人，不是一般的冷淡，而是仿佛根本没有七情六欲。
这个男人，就跟冰块差不多。
所以为了缓和父子关系，她简直头都要想秃了，努力让男孩改变相处交流的方式，例如之前的送卡片，提醒他克制自己的占有欲。
不过最近，男人似乎也开始回应男孩了，尤其是今晚还做出这么暖心的举动。
男人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最后无声地转身离开了。
如果不是齐莉在，根本不知道有人来过。
……
郁里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得知今天的课暂停后，干脆抱着洋娃娃不起来了。
“艾莉，郁里昨天好难受。”男孩抱着洋娃娃说道，沙哑的嗓音透露着撒娇的意味。
“郁里，先让我看看你。”
闷在怀里的洋娃娃被举了起来，这才看清男孩的脸色，昨天异常的红润已经消散，而且女佣也过来给他测体温叮嘱他吃了药，那应该没事了。
“可能最近玩雪次数太多了。”齐莉思索道，她之前应该注意一下的，不能总让男孩待在寒冷的室外，“这周不能再跑出去玩了。”
“不要，不要，艾莉……”男孩像小狗一样拿脸蹭着她，“郁里想出去玩雪……”
“不行。”她难得这么斩钉截铁，有些事情可以迁就男孩，但对他不好的事情还是要严厉制止。
“艾莉，艾莉，求你了……”
“不行。”继续拒绝道。
“呜……”男孩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要是头上有两只耳朵，肯定已经泄气地垂了下来。
“不过，我可以给你当画画模特。”
“真的吗？”
闻言，他眼前一亮。
“当然。”
齐莉之前当模特太多烦了，好几次都拒绝再给他画自己，可自己现在对男孩提了要求，这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自己也必要牺牲一下。
“我，我去拿画板……”
男孩二话不多，光着脚直接跑出房间。
齐莉要是脸上能有表情，现在铁定已经黑透了，男孩根本没有刚痊愈病人的自觉，昨天才生了一场病，现在还敢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决定等他回来，告诉他今天不能画了。
对待小孩子，有时候不能太纵容。
……
圣诞节过后没几周，华国的春节就要到来了，这是华国一年里面最重要的节日。
男孩的课程全部暂停，等到春节过后一段时间才会继续开始上课，就跟普通孩子上学放寒假那样，毕竟老师们也要回家过年。
别墅里没有什么过年气氛，女佣们基本都回家了，安安静静的甚至比平时还冷清。
就连管家他老人家，也回家陪孙子去了。
“艾莉，我们换下一套衣服。”
明明今天已经除夕了，男孩到现在连爸爸的面都还没见到，他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洋娃娃被换上可爱的毛绒裙子，粉红色的头发扎成两根辫子，头上还有一对猫耳朵。
男孩盯着掌心漂亮可爱的洋娃娃，脸蛋忽然变得红红的，白皙的手指轻轻颤了颤，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毛茸茸的小耳朵，又捏了捏……
“很软吗？”她发现他挺喜欢的。
仿佛被发现心事的男孩僵了僵，布满迷蒙水雾的眼眸无措乱瞟，最后不得不承认。
“嗯……很软……”
“喜欢就再给你玩一下。”反正只是假的猫耳朵，她自己又没有任何感觉。
大概，男孩把她当成小猫了。
得到允许的男孩试探地伸手，指尖轻轻碰触到小小的耳朵，很快大胆地揉了几下。
软软的猫耳朵触感很好，但是他揉了几下后就不动了，齐莉看见男孩脸色红得很厉害。
“郁里？”这孩子该不会又生病了吧。
“不要看，艾莉不要看……”
不等洋娃娃看清楚，她已经被男孩紧紧按在怀里，要是普通人肯定快要窒息。
他把她按在怀里后，不断地拿脸蹭着她，可是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郁里，怎么了。”
她接连问了好几遍，男孩才小声嘟囔了一句，但是音量实在太小，根本没听清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喜欢艾莉……”这回声音大了许多，“郁里喜欢艾莉，很喜欢很喜欢……”
闻言，齐莉不由得失笑。
“是吗，艾莉也喜欢郁里，最喜欢了。”
“郁，郁里也……最喜欢了。”
男孩总算把她从怀里解放出来，齐莉看见他脸蛋涨得通红，只是眼睛始终不能看她。
这孩子，还真是容易害羞呢。
……
晚上的时候，郁知秋总算回来了，陪男孩吃了一顿年夜饭，还给他发了压岁钱。
尽管只是冷冷清清地吃一顿饭，就这样度过一年最后一天，男孩心里却非常高兴。
因为去年的今天，他连爸爸的面都没见到。
“爸爸明天还工作吗？”男孩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后，迟疑很久忍不住问道，他满含期待地看着男人，却又担心会得到否定答案。
“不用。”
闻言，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明天，带你去游乐场。”
“爸爸，你说什么？”郁里以为自己不小心听错了，深褐色的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明天，带你去游乐场。”男人重复道。
郁里总算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嘴角忍不住往上提，脸上的笑再也克制不住。
郁知秋看着男孩的表情，回忆着青年医生前几天跟他说过的话——
别把一切都赖在疾病上面，其实这个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知道什么最可怕吗？是漠视！
他当时的反驳是，他没有漠视。
犹记得青年医生脸上的啼笑皆非，就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从来没有人能够嘲笑他。
可是，他却怎么都反驳不出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