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敬启,国内已是深秋,M国天气如何?
我一切安好,很惦念你们的身体,请多注意保养,不要过度操劳,瑾逸已经大了,可以帮你们分担,只是我不在身边,不能孝敬,深感歉疚。
另有一件事,我正处于恋爱中,她是一位善良可爱的姑娘,足够美好也足够温和,不张扬,喜安静,有着数也数不完的优点,是我决心要共度一生的爱人……
我知道父亲母亲一定会为我感到高兴,这是你们一直盼望的。”
杜韵仪把整封信看完,就像瞿瑾铖说的那样,她看到心里的内容确实很高兴。
瑾铖今年三十二了,家里对他的婚姻一直都挺着急,可他就是心里只有工作觉得找对象浪费时间,他们做父母的离得远,心里着急也没办法,而瑾逸呢,今年二十七,比他哥小几岁,对象是谈了无数个,就是不肯稳定下来。
她就一直愁一直愁,这两个儿子性格差的太多,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现在瑾铖终于有了对象,还是他自己中意的,杜韵仪能不高兴嘛?
中午瞿长儒跟瞿瑾逸一块回来了,杜韵仪笑着把信拿给丈夫看。
“我倒是挺想见见那姑娘,看看什么样的姑娘能让瑾铖这么满意,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夸一个人的。”
杜韵仪对那位叫褚湘的姑娘特别好奇,看了信就像见见,可惜两地隔着汪洋大海,不是相见就能见的。
瞿长儒看完信点了点头,“瑾铖自己选的,肯定是好的。”
大儿子做事一向靠谱,瞿长儒相信儿子的眼光。
“那咱们怎么回信?”
瞿长儒对这点是毫不犹豫,“自然是同意,咱们家本就是婚姻自主。另外还得问问,需要咱们做长辈的回去咱们就回去一趟。”
杜韵仪点头,“行,只能这样了。”
只是心里叹了口气,她已经三年没见儿子了。
十多年漂泊他乡,在M国没有归属感,故乡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回去,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娘家还有亲戚在,真不知道这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上他们一面。
时间很快到了十二月份,首都的冬天异常寒冷,瞿瑾铖已经出差了半个月,褚湘每天一封信,计算着他离开的时间。
这天半夜下起了大雪,天亮后褚湘起床看向窗外,地面上已经积起了好厚一层。
大院的孩子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毛毡帽子,在楼下打起了雪仗。
屋外传来陈瑛的声音。
“卫东,赶紧出来吃饭了,再不出来你上学就要迟到了。”
没一会儿,褚卫东顶着个鸡毛头从房里出来,睡眼惺忪,走路也摇摇晃晃的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你赶紧的吧,今天还想站门外头啊。”
有次褚卫东上学迟到,老师让他站门外反省,这家伙可好,在门外站了会儿就跑了,拿了地瓜火柴去树林子里烤,几个巡逻的士兵看到树林里冒烟,以为着火了,冲进去看,褚卫东正优哉游哉的吃着烤地瓜呢。
士兵们把他送回学校,老师听到后更加生气,打电话喊了家长,为这,褚卫东回家后被他爸抽了两鞭子,还踹了一脚。
“这是你爸不在家,要是在啊,你这么晚起来非被他揍不可。”
褚卫东从卫生间出来后,陈瑛把早饭从厨房端来给他放在餐桌上。
“就是我爸不在我才睡的,要不我早就起来了。”
“你的机灵都用在躲你爸上了。”
褚卫东嘿嘿一笑,背上书包,豆浆不喝,咬了个包子就往门外走。
“哎,你带个帽子啊,外面下雪呢。”
“不用,我跑过去就行了。”
…………
“雪下的太大,火车停运了,咱们要多等几天。”
一个戴着毛帽子,衣服上落了很多雪的工作人员进来,屋里,瞿瑾铖正跟罗铭盛一起坐着烤火,听到火车停运,瞿瑾铖心里有些失望,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么大的雪多半是要封路的。
从前不管他在哪里工作什么时候回去,他丝毫不会在意,一个人,哪怕四海为家又有何惧,但现在,心里有了惦念的人,他也开始归心似箭了起来。
这种情绪的波动竟然被罗铭盛察觉了。
“瑾铖这是盼着回去?”
瞿瑾铖笑着摇头否认,“没有。”
“瑾铖谈对象了,心情跟以往不同了。”
“是吗,瑾铖终于谈对象了?真是不容易。”
瞿瑾铖可是他们研究所最优质的钻石王老五,那模样长得,连男人看了都要多看两眼,更别提那些个女同志了。
所里的单身汉们开玩笑,说他们之所以单身,就是因为瞿瑾铖一直没找对象,女同志们都等着他呢。
火车一停运就停了五天,第六天早晨太阳出来,冰雪开化后火车才启动了。
这一开路上又是两天时间。
“瑾铖又在写信呢?”
现在大家都知道,瞿瑾铖每天都要给对象写封信,不管什么内容,多少字,风雨无阻。
“是,闲着没事,跟她说说这一路上的风光。”
特别是大学后的林海雪原,别有一番意趣。
绵延的山脉被大雪覆盖,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太阳的照射下,折射出白茫茫的亮光,有种冷艳的萧条的美。
瞿瑾铖风尘仆仆回到首都,这次回来短时间内不会出差,再去就要等到年后了,西北方气温低下,已经不适宜进行科研工作。
平安夜是周四,虽然这不是中国的节日,但曾经过惯了平安夜的褚湘还是给自己买了苹果。
“姐,今天为什么要吃苹果?”
“因为苹果可以保平安啊。”
“苹果,平安,恩,挺有道理的。”
褚卫东张开嘴,咯嘣一声,苹果直接缺了三分之一的口。
褚湘撑着下巴看着弟弟,心里思念起了瞿瑾铖,他已经离开好多天了,这阵子下大雪,信件传递不易,她也已经好多天没有收到他的来信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褚湘趿着棉鞋过去看门,原本当是哪个邻居,打开门,一个穿着军大衣,脸颊冻得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褚湘定眼一看,那个对着她笑的男人赫然是瞿瑾铖啊。
她惊喜的看着他,声音都哽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握起了他的手,心疼的眼泪往下掉,屋里的褚卫东探头往门外看,就看到未来姐夫正把他姐抱在怀里呢,他呲的一声,又赶紧缩回了头。
“你的脸怎么冻成这样了?是刚回来吗?”
“恩,下大雪,等雪停了火车才发。”
褚湘吸着鼻子,心疼的。
“你吃饭了没?”
瞿瑾铖笑着说,“我想吃你做的酸汤面。”
意思也就是没吃呗。
褚湘擦了擦眼泪,从他怀里抬起头,拉着他进了屋。
“姐夫好。”
褚卫东挥着苹果核跟瞿瑾铖打招呼,瞿瑾铖应了,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室内有暖气,不过温度不高,大约二十来度,瞿瑾铖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
“姐夫,吃苹果,我姐说今天是平安夜,吃苹果保平安。”
瞿瑾铖结果苹果,在手里转了转,意外于褚湘竟然还知道平安夜,可平安夜吃苹果的习俗他还真没听说过。
当然,这个习俗是国外的节日,穿到国内后演化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过节方式,人家国外正宗的平安夜是装饰圣诞树,向儿童派发礼物的时间。
瞿瑾铖说的酸汤面是用泡菜做的,家里没有卷面,褚湘得自己擀面条。
瞿瑾铖走到厨房,看着正在和面的褚湘,穿着米咖色的羊绒衫,卷起衣袖,脖子上套着围裙,低着头认真和面的模样,令他怦然心动。
“不用擀面条了,我吃面片汤也行。”
褚湘笑着回头看他,“行啊,那我就给你做面片汤。”
一个是怕对方辛苦,一个是怕对方饿狠了。
“我再给你热包子,包子馅儿是我自己调的,等会儿你吃吃看。”
北方人爱吃馒头,浙江一带爱吃包子,褚湘做包子不是为了别人,正是为了瞿瑾铖,没想到做好后瞿瑾铖还没有吃上,褚卫东倒是吃了大半。
瞿瑾铖怎么能不知道褚湘的心呢,这寒冬腊月,一路辛劳,在她的关怀体贴下化成了一滩温泉在他心中流淌。
“伯父伯母不在家?”
“他们出去吃饭了,有个战友的孩子结婚。”
瞿瑾铖恩了一声,舒朗着眉眼对她说,“结婚?”
褚湘睨了他一眼,不肯接他的话茬。
上次他就说等父母的回信到就要上门提亲,后来就出差了,提亲的事儿就这么放下,他这会儿就是拐着弯跟她提呢。
“年前还去西北吗?”
瞿瑾铖摇头,“不去,年后再说。”
褚湘跟他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
“那你在哪过年,回M国?”
“不回,研究所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提,以他现在的身份,轻易是不能出国的,何况去的还是M国,特别是现在正处于研制导弹的关键时期。
等水烧烤,蒸笼里的包子热好了,褚湘关了火要给瞿瑾铖拿包子,瞿瑾铖轻轻推开了褚湘的手,自己上手开了蒸笼盖。
“我觉得以后我得学着做饭,不能总让你在厨房里忙活。”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现在心疼起了褚湘。
他可是保证过,结婚后要好好照顾她的,这个照顾,自然得体现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家务活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哦,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更新时间就定在9点钟。
摩拳擦掌的准备存稿,结果去单位发现没带眼镜,郁卒(*?︶?*)
100小红包已发放,比心么么哒~
第22章
瞿瑾铖捧着面碗, 吸溜溜的喝着面片汤。
褚湘看他吃饭的速度比往常快,就知道他肯定饿狠了。
瞿瑾铖抬眼, 就见褚湘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有些失笑, “怎么这么看着我?”
褚湘叹了口气说, “我在想你这几天是不是没能好好吃饭。”
瞿瑾铖拿手背擦了擦嘴, 解释道, “我没有挨饿, 火车上有饭菜供应,是你煮的面汤太香,我才忍不住狼吞虎咽。”
“你就骗人吧, 没一句真话。”
之前他已经吃了两个酸菜肉包了,不是饿狠了, 怎么可能吃得下那一大碗面汤啊。
她又不是没跟他一起吃过饭,他的饭量根本就没那么大。
说完, 褚湘的情绪突然上来,眼睛跟着就红了。
“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不想跟我提自己受的苦, 可我又不是傻子,你骗我我能看不出来吗?我不想听你说谎话, 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要苦咱们得苦在一起,我就是要心疼你。”
这一刻的褚湘在瞿瑾铖眼里美的惊人,甚至灼眼, 他的心仿佛被一层蜜糖紧紧的包裹住,温暖甜蜜,疲惫顿消。
他起身将褚湘拥在怀里,托着她的后脑,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顶。
他是多么幸运,能拥有这样的爱人呐。
永远坚强,永远有信念,再苦再痛从无畏惧的瞿瑾铖,那颗坚硬的心脏,被一个人,一句话,一个眼神轻易戳中了柔软,心里盛满了星光。
“以后不会这样,我什么都跟你说,绝对不会瞒你。”
褚湘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鼻子发酸的“嗯”了一声。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隔着衣服,褚湘的声音都变了形,听在瞿瑾铖耳里却是异常可爱,他暖着一颗心笑了,轻轻抚弄着她的发丝,呵护着稀世珍宝般。
“那我绝对不敢,我是甘愿当‘耙耳朵’的。”
耙耳朵是川话里怕媳妇的意思,研究所的男人们常开玩笑说某某是个耙耳朵,他听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褚湘正想说什么,突然门口响起了开门声,是陈瑛跟褚国成吃完晚饭回来了。
两人刚刚还抱在一起,褚湘赶忙松开手,跟瞿瑾铖拉开距离,跟他对视一眼,脸也不自觉的红透了。
陈瑛先进的门,看到瞿瑾铖她特别惊喜。
“小瞿,你啥时候来的啊?”
她边说着边把帽子围巾摘下挂在门后,后头进门的褚国成看到瞿瑾铖也挺意外。
“小瞿,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之前知道瞿瑾铖出差去了西北,除了褚湘说,他也能通过部队的一些物资调拨判断。
“叔叔,阿姨,我今天刚回来。”
陈瑛看他确实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他工作辛苦,再看桌上的面碗,知道他是刚吃的晚饭,立刻心疼了。
“哎呦,你晚上就吃这啊,怎么没让湘湘给你炒两个菜。”
瞿瑾铖赶忙解释,“这就挺好,我出差的时候一直想着这个味道。”
出差前褚湘给他腌了一罐泡菜带着,让他没胃口的时候就着吃,他连吃了十天,还分了小半给罗铭盛。
当然,想念这个味道是假,想念做泡菜的人才是真。
陈瑛听他这么说也笑了,“行,你爱吃就好。”
她哪能不知道瞿瑾铖的言外之意啊,但他们两本就是在处对象,关注越好她自然就越高兴。
她不是那种不开明,看不得女儿谈恋爱的家长,现在新社会,讲究什么自由恋爱,做家长也得跟着与时俱进不是?
“小瞿,不急着回去就陪我下盘棋。”
褚国成是个象棋爱好者,这个爱好是行军打仗时有的。
部队生活枯燥,总的找点乐趣打发时间,他跟当时部队的指导员学,学了十多年还是个臭棋篓子,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象棋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