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出了什么事情需要一级防卫?
她立刻想到了离开不久的那人, 难道是他被抓了?想到这种可能,沉鱼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傍晚耿卓送饭来, 她都没什么食欲, 草草吃了几口放下。面对对方担忧的目光,沉鱼用了个‘吃多’的借口搪塞。
送走人后,沉鱼皱着眉梢,披着一头蓝色的发丝坐在床上,想着各种可能。
那个人会不会将她见过怀孕伊娜的事情说出来
这一晚,沉鱼失眠了。
翌日一早。
巡卫来找沉鱼,说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伊娜重伤快死了。
心头一惊,匆匆你赶到实验室, 在病房里看到了伊娜。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脖颈绑了一圈白色的纱布,鲜血浸透出来染红了纱布。那双眼眸里满含绝望, 就像那天珊瑚礁时候看到情景一样。
这一眼沉鱼便知, 这个伊娜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那个人。
肚子平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伤成这样子躺在床上。
“出了什么事?”
伊娜张嘴又闭上, 满眼迫切,随后缓缓抬起手。
沉鱼上前一步抓住那冰凉的手。骨瘦如柴的手此刻蕴含了很大的力气,抓的她左手发疼。她没有出声,默默的沉受。
她看出伊娜有话要说, 但嗓子似乎受了损伤,无法发出声音。
“别急,慢慢说。”
伊娜受到了安抚,眼中的迫切平静下来。
“我要离开了……谢谢。”易娜无声的开口。同时, 在监视器看不到的角度,她的食指在沉鱼的的手心里的缓慢的写下一句话。
最后一笔落下,伊娜的手落回床上。灿烂笑容最后定格在那苍白的脸上。
鲜活的人就这样没了。为什么会这样?
沉鱼收回手,双手缓缓握成拳。双眼蓄满了水光,一颗颗七彩珍珠落下。掉落在床上,掉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向四周。
病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沉鱼的泪水止住,红着眼抿着唇定在原地。
温柳走进病房,扫视地上床上滚动的七彩珍珠,脸上露出喜色。随后敛去了笑容在向沉鱼,眼中透露出浅浅的悲伤。
牵起她的手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上做了个手势,早已等在一旁的林助理大步走进了病房。
她揉揉沉鱼的头顶,温柔地开口。
“别难过,伊娜的离去是母亲的过失,深海的防卫不严谨,给某些坏人得了可趁之机。”
“坏人,可趁之机?”沉鱼瞪大眼看向温柳,一脸懵然。内心却不平静努力平复担忧的情绪,克制发色因为情绪而发生变化。
“上次那名人贩子昨天下午四点杀了守卫出逃。途中挟持了路过的伊娜。被我们抓捕的时候恼羞成怒刺伤了她。”
四点?
那时候,那男人在她的房间威胁他,难道他没有被抓?
沉鱼心头疑惑,低着头没有说话。
温柳看着沉鱼的的头顶,眼中划过一抹恶趣味,随后眼中陡然冒起精光。
“伊娜是你的好姐妹,母亲给你个机会亲手替她报仇。”
沉鱼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温柳笑的和蔼。“不用害怕,为姐妹报仇你是真正的勇士。”
沉鱼沉默,也没有明确的拒绝。
她想去看看,昨天抓住的是不是威胁她的那人。
林助理推着伊娜的尸体走到走廊,手上还拿着一个银色的盒子,巴掌那么大,里面装了十五颗七彩珍珠。
沉鱼注视着白布下伊娜的遗体,没有注意那盒子。
温柳则看着珍珠,眼中染上喜色,伸手盖上了盒子的盖子。牺牲一尾人鱼测验出沉鱼的异能,这笔账很划算。
林助理推着尸体离开。
两人前往审讯室。
同一间牢房,同一根十字刑架,同样的面孔。那人低垂着头,呈大字的被绑着。光裸的上半身被抽的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皮。鲜红的从伤口渗出打湿了他唯一一条蔽体的裤子。
状态呈现半兽化。
左脸上浮现出坚硬的黑色鳞片,头顶白色的强光灯的映照下,鳞片反出青黑色的光,远远看去平添了几分妖异。
这一眼沉鱼便知,这受刑的人就是那个威胁她、强吻她的那个男人。
慕朗左手拿着黑色的皮鞭,走到两人面前,面色冰冷的看了一眼沉鱼,遂收回视线看向温柳,语气平静没有起伏。
“嘴很硬,一个字没说,已经晕了。”
“不用审了,他杀了伊娜,我决定让沉鱼亲自杀了他报仇。”温柳面上毫无表情,黑眸中却偶尔会克制不住的露出兴奋。
慕朗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目光扫了眼对着闻景发愣的沉鱼,眼中流露出些许怜悯。随后,从一旁的审讯器材架子上拿了一把银色的匕首,递到她面前。
沉鱼看看匕首又看看慕朗,不解的愣在了原地。
这个时候递把匕首给她,不会是想让她来动手吧?
这次沉鱼猜对了。
温柳上前一步,拿过匕首放到了沉鱼的右手中。食指指向闻景的方向,眼眸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带着命令的语气开口。
“杀了他,为伊娜报仇。”
沉鱼不可置信的睁大眼,震惊的盯着温柳。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深海生活二十多年,偶尔也会遇到危险的情况,那时她会为了活命而对敌人动手。可她又不是杀人狂魔,这人对她没有造成威胁,更何况这个男人救过她一次。
她真下不了手!
温柳可不理会她的内心活动,见沉鱼没动抓住她的左手腕,半拖着拉到闻景的面前。
血腥气扑面而来,熏得心口发闷。沉鱼近距离看到闻景那皮开肉绽的伤,心头一阵一阵的抽疼。
这得有多痛啊!
沉鱼木楞的站在闻景的面前。
温柳很不满意,转身朝慕朗开口。
“弄醒他。”
一盆冰凉的水浇醒了昏迷中的闻景。事后,慕朗拿着空盆,走到昏暗的刑具架子旁。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闻景率先收了目光看向温柳,眼中燃烧中浓浓的火焰。他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任何表现都会让沉鱼痛苦,无关她是否想起曾经的一切,而是她那么善良。
“死在她手里,你该是死得其所了。”
温柳迎上那强烈的视线眼中的兴奋更甚。迫不及待抓着沉鱼拿着匕首的右手,将刀尖对准他的心脏的位置。
“还等什么,杀了他伊娜就能安息了。”
对上他平静的双眼,沉鱼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珠。手上的匕首变得千金重,拿不起,挥不动。心头升起浓烈的抗拒。
右手被温柳紧紧抓住,尖锐的刀尖渐渐靠近心脏的位置。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变的特别的慢,眼前的画面好像被按了慢进。
强灯之下,泛着银光的刀尖一点点没入身体,鲜血从身体流出沿着刀刃,滴滴哒哒落到地上。
鲜红的血液在强灯之下,闪着妖异的红光。
嗅了一口浓烈的血腥气,猛地挣脱开温柳的手,连连后退三大步。眼眶发红,顶着一头紫色的发丝不住地的摇头。
“母亲,我不行真的不行。我我我……害怕。”
“怕什么?”温柳眼中闪过恼意,拿着匕首板起脸。
“他他……我没有杀过人。”结结巴巴说完,沉鱼祈求地看向温柳。“母亲,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一声声祈求,毫不掩饰的惧意取悦了温柳。眼中的恼意迅速消散。丢了手中的匕首,走到沉鱼的面前,右手揉揉她的发顶语气颇有些无奈。
“你啊,就是太善良。”笑了笑,随后接着道。“是母亲不好吓到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个人就交给你哥哥处理。”
沉鱼松了口气,连连说好。临走前看了闻景一眼,惊吓的转头收回视线。她救不了这个男人。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
脚下匆匆地走出审讯室,到了走廊直接跑了起来。
“母亲想让我怎么处理闻景?”慕朗从昏暗的刑具架子旁走出来,右手拿着鞭子轻轻拍打右膝盖,挑起眉梢疑惑开口。“杀了?”
“送到海牢关着慢慢审。那边花样多,总有一种方法能撬开他的嘴巴。”
温柳本就没有真打算这样杀了闻景,他活着比死了作用更大。今天不过时机恰好,她想试一试沉鱼。
之前,哪怕试了好几次,心中总有疑虑。
现在,她亲自动手,心中的那点疑虑终于消散了。
现在她相信沉鱼是真的忘记了闻景,这样很好,不用再让她多动一次手。
闻景依旧凝视着沉鱼离去的方向。
温柳瞥了一眼,脸上荡开笑意,踩着轻快的的步伐走出审讯室。高跟鞋踩着地面,蹬蹬蹬的声音回响在安静长廊上。
审讯室沉寂几秒,慕朗嘲讽的开口。“为了一个忘记你的人沦落成为阶下囚,值得吗?”
“值得。”闻景收回目光,铿锵有力的吐出两个字。
“她要嫁给别人了,这样也值得?”
闻景沉默不语。
慕朗冷嗤一声,丢下鞭子叫了四名巡卫,亲自带着人押解闻景前往海牢。仔仔细细布置了牢里的防卫布置,看守加了两倍的人手。
确定万无一失才离开!
沉鱼回去后一直心神不宁,当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第八十一章
一场婚礼, 她是那人的新娘。
梦里,她被那人温柔的牵在手里, 宣誓后幸福的拥抱相吻。
梦境里, 她能感受到幸福,感受到被爱和珍视。
之后的几天,沉鱼每每闭上眼,脑子里都是闻景被抽的皮开肉绽的的情景。
沉入梦境,又是那场幸福的婚礼。
双重折磨下,沉鱼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自那日从审讯室回来后,沉鱼便将自己关在屋里。每天躺在床上哪儿也不去,睡不着就盯着天花板数羊。
当天的晚饭是一位助理送的。
第二天后送饭的工作被耿卓包揽了。
沉鱼不想见他, 每次对方来送饭都故意不开门, 等着他离开后在开门拿饭。
本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不想他坚持了十几天。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耿卓的声音。
“吃饭了。”
话音落下, 外面如往日一样没了声音。
沉鱼从床上爬起, 盘膝坐在床上等了十分钟。随后起身去拿饭,走到大门前沉鱼站在门后的猫眼看了眼,确定外面没有人才拉开门。
弯腰拿起饭,一双黑色的军靴出现在眼前, 耿卓从一旁的转角走了出来。
“你还没走?”
沉鱼垂下眼皮,面色冷淡,端着餐盘的指尖泛白。
这几日那个梦做了太多次,受了些影响。面对这个未婚夫, 她心头的排斥更强烈了。
“今晚我要离开深海出任务,三天后回来。这几天你不想去食堂吃饭,就吃这营养剂。”耿卓红着脸从空间里拿出十二支营养剂,递到沉鱼面前。
沉鱼看向营养剂颇有些意外。撇了眼脸红的男人,最后拒绝了。
耿卓将营养剂放在餐盘盖子上,转身就走。
几步后,又转头走回来。一脸局促,语调带着紧张。
“等我回来就娶你,我会对你好。”
一句话,让沉鱼愣在当场。
她成年了,到了该有伴侣的时候。就算不是耿卓,温柳也会让她选择其他人。
从呆愣中回神。面前的耿卓已经离开,并游出了很远的距离。那飞快消失的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沉鱼端着餐盘回了房间,吃完饭后对着营养剂出神。当晚下了决定。
第二天,沉鱼走出房门。
她没动营养剂,决定去食堂吃饭。
当晚,沉鱼又被温柳叫到了实验室。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挑选好的三个结婚日期摆到她面前。
“下个月有三个好日子,你挑一个结婚。有人替我疼你爱你,我才能安心。”
要没耿卓那番话,她可能会以受到惊吓为由拒绝。
现在她改变了主意。耿卓老实,到时她使一点小计,说明白先培养感情,他应该不会强行碰她。
想明白了,沉鱼爽快的挑了个中间的日子。
这个月月底,离结婚还有十七天。
温柳满意的露出笑意,夸了几句才放她离开。
人鱼族的婚礼很简单。结婚的两人请大家吃顿饭,接受大家的祝福就算礼成。
等待婚期的日子,深海不平静。
等嫁的第五天深夜,深海的警报拉响。沉鱼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周围的巡卫加强了人手,巡逻的次数同时增加。
耿卓回来的当天,警报二次拉响,匆匆放下零食大礼包,加入了巡卫的工作。
随着婚期临近,警报响起的次数随之曾多。从三天一次,到后面到了一天一次。
沉鱼听到的次数多了,由初始的紧张变得淡定。
时间飞逝,转瞬到了结婚的前一天。
深夜,警报再次响起。声音穿透珊瑚屋的每一间房,沉鱼被吵醒,睁开眼眨了两下,转个身面对墙壁又闭上了眼。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沉鱼猛地坐起,上次的记忆涌进脑海。左手撑在床上,右手伸向墙壁按下灯的开关。黑暗的房间登时被照亮。
来人的身形在灯光之下,无所遁形。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沉鱼看着闻景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闻景穿着巡卫的白色工作服,俊逸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了之前看到的黑色鳞片。面色如常,完全没有受重伤该有的虚弱。
这人不是被抓了吗,怎么突然出来了。随即想到刚刚的响起的警报。
“你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