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此时还是天真烂漫的年龄, 徒然得了一个玩伴, 还是和兄弟姐妹一样亲密的师弟,那是一天三顿外加宵夜也舍不得闭嘴,反复的对着季言之说什么天山山顶终年积雪不化, 山底绿树成荫, 牛羊遍地, 不管是他们以后常居的山顶还是山底的景色都美极了。
季言之又啃了一口肉包子,慢悠悠的点头道:“嗯,风景不错,但还没有修炼出内力的我估计很难受一段时间。”
别的不说,单就一个冷,就挺让人受不了的,何况他现在还是一个宝宝呢!
季言之快速的将手中的肉包子啃完,然后牛嚼牡丹似的连灌了几杯热茶。
“师弟这茶你也喝得下去?”巫行云瞪眼,好像是无法接受季言之‘粗鲁’的行为一般:“而且哪有你这么喝茶的?”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师姐你有些矫情哟。”
季言之淡淡地怼了一句,立马又拿了肉包子啃了起来。
的确,这路边茶缭提供的茶水并不是那种采自雨后清明、还只取嫩尖儿的一等好茶,只是一些粗糙加工、甚至有大量茶叶梗子的自制粗茶。一点茶叶配一大桶开水,茶味儿自然没多少,可能在习惯了阳春白雪、春花秋月的人眼里跟上不了档次的白水没什么差别。
小名狗蛋儿的原主家世应该不错,要是没与家人走散,又遭遇了拍花子,估计以后也是习惯了阳春白雪、春花秋月那一号的人。而他,就算经历了两世的富贵,一世的平淡,本质上还是当初那个住在猫儿胡同,跟着异母哥哥屁股后面瞎转悠的粗人。
哦,说粗人也不绝对,至少只要他愿意,他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一号人。
季言之几口将肉包子解决完,又喝了几口茶水,然后一溜下了座位,跑到手中拎着酒壶,自酌自饮的逍遥子面前,脆生生的问:“师傅,还有多久可以到天山啊!”
对于徒弟,不管是以前的还是新收的,逍遥子一向比较有耐心,不过该逗弄还是要逗弄的,逍遥子年近百岁,与其说是随性,还不如说是任性,老小孩的任性。
“快则一天,慢则十天半月,徒儿是想快还是慢…”
这个问题有坑,季言之并不抗拒反而迎难直上:“徒儿随意,反正一切凭师傅做主。”
“小滑头。”
逍遥子拍了拍季言之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将酒壶里盛着的清酒一饮而尽。
“路上耽误了那么久,确定该早点回去。”
逍遥子笑着将已经空了的酒壶丢了,然后一手拎起季言之,就跟拎着一只轻飘飘的幼猫儿,脚尖轻点、骤离了地面。
“行云跟上~”
逍遥子哈哈大笑之后,一边说唱念着庄子的《逍遥游》,一边拎着季言之一路飞驰,方向不用仔细想仔细看就知道是往天山。巫行云在后紧紧跟随,和着逍遥子一前一后,仅用时一日便回了天山。
此时正值夏季,天山脚下草木林密,牛羊成群,偶尔夏风拂过,依稀可闻到泥土和青草混合而成的大自然气息。阳光有些刺目,站在山脚下的季言之不禁伸手放在眼前,以期遮挡一下烈阳。
“师姐,师傅呢?”季言之侧身问站在自己身旁的巫行云。
“师傅已经回门派了。”巫行云笑嘻嘻的道:“师弟,师傅有言在先,从山脚到山顶,只能靠你自己走上去哟,所以师姐会在一旁为师弟加油的。”
“哦!”
“怎么就回答一个哦,师弟真不可爱。”
巫行云有些不满的嘟囔,但到底未丢下季言之,而是熟练的运用凌波微步,一直跟在季言之身后,看着季言之是怎么凭借着自身的毅力,迈动小短腿儿,一步一步的往终年积雪、看起来仿佛冰雪海洋的天山灵鹫峰走去。
其实逍遥子之所以这么吩咐,主要是考验一下季言之的心性,并不是真的要季言之一步一个脚印的靠自己登雪峰顶。说穿了季言之本身再怎么天资卓越,他也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小豆丁罢了。逍遥子留下巫行云,只是想让作为师姐的巫行云在季言之体力不支的时候,接手将季言之带上灵鹫峰。结果逍遥子万万没有想到,住在五岁小豆丁身体里的,会是季言之这个成人的灵魂。
季言之做事胜在坚持有毅力,即使他想到了巫行云会不急不慢跟着他,估计得了逍遥子暗中的吩咐,会在他体力不支的时候搭一把手,但他依然选择靠自我。只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目前的身体素质,到最终还是借了巫行云的帮助,才最终踏上了灵鹫峰。
天山山脚周围或许有四季之分,但属于天山最高山峰灵鹫峰就只有冷季、暖季之分。冷季之时终日鹅毛大雪飞舞,周围白茫茫一片,暖季之时春光明媚,虽说积雪不见消融,但相对冷季之时的冰冷入骨,要好上很多。至少对于季言之来说是这样,毕竟他修炼的北冥神功才刚刚开了一个头,还没修炼出可用来御寒的内力,所以暂时不必烦恼,不必考虑会不会冻坏的问题,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嗯,至少对于如今的季言之来说是这样的。
春去秋来,秋去春来,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如白驹过境,消失无踪。转眼五年过去了,季言之已然十岁,巫行云依然十五岁,个头却相差无比。不过季言之少年稳重,比较天真烂漫的巫行云,已经把自己弄得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季言之看起来更像兄长。
这日晨光微醺,季言之起了一个大早,刚推开房门,便差点与蹦跳着又想进他屋的巫行云撞了一个满怀。
“师姐…”季言之有些无奈的道:“你好歹也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这般不稳重可真是……”
“得了得了,师弟别训话了。明明年龄比我小,怎么口气听起来比我还更像大人。”巫行云皱了皱眉头,很不高兴的道:“还有师姐哪里不稳重了,师姐可是地地道道的好师姐,想着你昨晚熬夜看经易杂书,师姐怕你今日起晚,误了练功的时辰,特意来叫你起床,师弟你说,师姐这么好哪里又不稳重了?”
季言之:“…… ……”
季言之不禁有些头疼:“师姐,师弟不是小孩子,不用你特意来叫师弟起床。”
“我喜欢叫师弟起床啊~”巫行云眨眨眼睛,乐呵呵的道:“所以师弟啊,你以后可以晚点起来,等着师姐来叫你可好?”
呵呵…不好。
我又不是没断奶的奶娃子,需要你特意跑来叫我起床吗?
季言之很想直言拒绝巫行云把自己当成奶娃娃照顾的行为,但到底怕太直接伤了巫行云的心,所以干脆选择了一种无比委婉的说话方式道:“师姐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起的虫儿被鸟吃,为何不做被鸟儿吃的懒虫,师弟自会安排好作息,每日按时起床、不误了修炼的时辰。”
巫行云今日未戴珠钗,只梳了很少女的双马尾,看起来别提有多青春靓丽了,只是个头上到底受了天地不老长春功的缺陷影响,只与十岁大的季言之持平。
巫行云双手绞着马尾辫,嘟着嘴巴,直愣愣的望着季言之:“那…师弟,师姐不叫你起床了,改提醒你每日按时休息可好。”
“师姐。”季言之觉得头更加的疼了:“我派武功都讲究一个悟性,哪有每日按时休息的道理,就好比师傅,为了将天地不老长春功练至大成,也没少闭关修行。”
“师弟这意思是也想闭关修行?”巫行云眨眨眼睛,善解人意的道:“师弟要是有此心,师姐定会全力支持师弟,即使师弟闭关就不出现,师姐会很想很想你也一样……”
师姐,你这样…真的让我压力好大…
我这世真心想象上一辈子一样做只单身狗啊…
莫名很想哭的季言之扯扯嘴巴,苦笑着道:“...师姐,你真好…想来不介意师弟闭关个十年八载吧!”
季言之后面的话,巫行云直接当没听到,很是明媚的冲着季言之灿烂一笑:“师弟知道师姐好就成,师姐会对师弟一辈子好的,谁让师弟是师姐从小照顾大的呢。”
说完这话,巫行云转身就跑了,徒留季言之尔康手…
你回来,说清楚啊,谁是谁从小照顾大的,照顾我饮食起居的分明是哑仆好不好好。
而且…对人一辈子好的话…
你确定不是告白…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沙,如今他算是见识到了,所以他只得认命
季言之无语望天,这世他真心不是来谈情说爱的,而是来背武功秘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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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四个故事
青梅绕床, 郎起竹马,两小无猜,本是让人打心里暖暖的事。
巫行云和季言之算青梅竹马又不算青梅竹马,至少在季言之的眼中, 他是把巫行云当成姐姐来看的。他希望巫行云不要落得原著的下场,但却不希望因此把自己给搭上,有过一生单身狗的经历, 季言之觉得单身也挺不错的。
只是据巫行云对他‘真心告白’后, 季言之便有了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他预感从此以后自己怕是过不了平静的日子了。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逍遥子偶尔一次外出, 又收了具有少数民族血统、汉家名曰李秋水的三徒弟后,两女相争,季言之的日子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面对新鲜出笼的师妹, 季言之也挺纳闷的,明明自己表现得那么冷漠疏离,李秋水还他妈的一个劲往上贴, 该说李秋水喜欢迎难直上呢, 还是对无崖子是真爱。
啧,要是真爱的话,原著里她也不会送无崖子那么一大片青青草原了。
形容词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 这世的季言之长得脸如冠玉、风度闲雅。有时候捧着书籍, 屹于玉兰树下静看, 就赏心悦目得好似一幅画,当真应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古话。
而且就算季言之故意将自己弄得少年老成,做事一板一眼堪比酸儒,但莫名却让反透着一股魏晋公子风采来。
所以这才前有巫行云,后有李秋水,两女就跟中了邪似的,即使没得任何好脸色,也想尽了法儿往季言之面前凑的事。
季言之不胜其扰,逍遥子这个为老不尊的师傅又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这不季言之日常钻藏书阁看杂书和一些上等的武功秘籍、心法时,逍遥子叫住了他。
“少年思慕、儿女情长本是常态,怎么到了徒儿这儿却畏于猛虎。”
季言之放下手中翻阅到了一半的杂书,正色道:“师傅,徒儿无心情爱。师妹这般胡搅蛮缠,真心使徒儿困扰。”
虽说十几载的光阴逝去,但逍遥子除了两鬓斑白,容颜依然似青年。逍遥子依然随性如小孩儿,任性得很,听到季言之如此表明心迹,也不说好与不好,只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光说秋水胡搅蛮缠,不提行云,莫非徒儿心其实是中意行云?”
“师傅,你真是…”
季言之板着脸,有些不悦的道:“行云师姐如我姐,秋水师妹如我妹,徒儿就算再怎么心生龌龊也不会对家姐、家妹起那种心思。何况…徒儿之所以只提了秋水师妹,说她胡搅蛮缠,是因为秋水师妹最近的行为真的挺让徒儿觉得困扰的。”
巫行云还好,虽说在他十岁的时候来了个让他懵逼无比的‘告白’,但随着年岁渐长,没得青春泉水配合练功,天地不老长春功的缺陷越发明显,如今已然二十五岁、思维成熟的巫行云已经彻底明白每三十年必返老还童代表了什么,看着一天天越发俊朗、好似月中仙人的师弟,巫行云无疑产生了自卑的情绪。
对于巫行云逐渐像原著靠拢的变化,季言之的决定无疑是冷血至极的。他没有像原著无崖子那样,善解人意的宽慰巫行云,然后惹得本下定决心远离师弟的巫行云将一颗芳心完全落到他身上。季言之冷下心肠选择冷眼旁观,只在巫行云靠着自我想通之后真诚的道了一句恭喜。
季言之不愿意将感情放在巫行云的身上,也不表达他就愿意接受李秋水了。
他是真的不喜欢小心思太多的李秋水,李秋水所谓的为了谋夺他喜欢而做的一切事情包括对巫行云的针对,对于这世无心情爱的季言之来说都是一种困扰,
论本质季言之其实就是个利己主意者,也是个坚持原则到底的家伙。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愿做多改变,即使李秋水哭哭啼啼,好像白莲花一般找逍遥子不断哭述季言之郎心似铁,没做师兄的样子,季言之也只会当着逍遥子的面儿送她一个字‘烦’,不会选择同原著中谦谦如风的无崖子在师傅面前不懂得怎么拒绝。
“秋水娇娇俏俏,心里眼里只有你,你居然觉得困扰,可真是让师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逍遥子一番摇头晃脑感叹,惹得季言之已经没了心思再看杂书、典籍。
“师傅自然不该插言…”季言之依然板着眼,认真无比的道:“师傅一再为了看徒儿笑话,于感情之事偏帮秋水师妹,可曾想过师傅的任性之举会害了徒儿一生。”
逍遥子瞪眼:“有这么夸张…”
“师傅,徒儿所言并不夸张。”季言之看了一眼并不太相信自己说词的逍遥子,只得再接再厉的道:“徒儿无心情爱,对秋水师妹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秋水师妹任何为徒儿好的行为,徒儿都是拒绝的。”
“可徒儿拒绝是拒绝,师傅为了看徒儿笑话偏帮秋水师妹的种种行为,看在秋水师妹的眼里怕是赞同、支持的。有了师傅撑腰,依着秋水师妹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少不得会更加的胡搅蛮缠。如此算来师傅难道还不算坑了徒儿一生吗。”
逍遥子眼睛瞪得更圆了:“你这是胡说八道,你这是危言耸听。”
“师傅就当徒儿胡说八道,危言耸听好了。反正我今儿就当着师傅的面把话放在这儿了,秋水师妹要再不要脸的往徒儿面前凑,或者因为徒儿的不搭理跑去找行云师姐的麻烦,就别怪徒儿不念师兄妹的情谊,甩脸子给她看。”
别用什么年龄小的话糊弄人,的确李秋水如今不过十五,相比已然二十五岁的巫行云和已经二十岁的季言之,的确年龄小,但年龄小并不是她搞事、不与她计较的免死金牌啊!
季言之讨厌一切‘他年龄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的说词,不管男女,只要敢仗着年龄为所欲为,或者打着爱的名义自以为是的付出就要有所回报的行为,他都是厌恶无比的。尼玛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回应?这么能,不上天,和太阳一起肩并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