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不能崩——昔邀晓
时间:2020-03-28 08:14:30

  顾尚文本就被吵得脑子发胀,见下人还吞吞吐吐,猛地一拍桌子,火大道:“他说什么!”
  下人立刻倒豆子似的说道:“他说他是回来拿钱的,大少爷和他都走得急,身上没钱付医馆的药费,那医馆守夜的大夫又不认识大少爷,便拦着大少爷,不让他走。”
 
 
第76章 女相·4
  顾昔的命保住了。
  楚言见顾昔虽然还是没醒,但好歹呼吸缓过来了, 便松下一口气, 让一盏留下, 自己回府睡觉。
  结果医馆的大夫把她拦下, 说她还没给钱。
  楚言摸了摸腰间, 空的, 别说钱袋子,就连平时会佩戴的玉佩香囊都没一个。
  楚言只好抬头看向一盏, 本以为一盏为人周全,来得也比自己晚,一定有带钱,却发现一盏也是一脸难色。
  得, 主仆俩居然都没带钱出门,这叫什么事儿啊。
  楚言指向一盏, 对大夫说道“他留下,我回去叫人送钱过来, 这总可以吧?”
  那大夫长得清秀斯文, 说出口的话却格外刻薄“那不行,他一看力气就大, 要跑我也追不上。你人小腿短一身肉, 你留下,跑不了。”
  楚言讨个药钱还带人身攻击的?!!
  楚言本想仗势欺人的心也歇了, 当小爷是没钱赖账的乞儿是吧, 行!
  “一盏!回去拿钱!等把钱拿来了, 看小爷我不拿银子砸你脸上!”后一句狠话是对那清秀大夫说的。
  谁知大夫眼皮一垂,回了句“那你可得记得踩上椅子,不然怕是砸不到。”
  还拐着弯骂她矮!
  顾宴可不是能忍的脾气,当下她便撸起了袖子,还没动手,就听隔壁房间传来哀嚎,清秀大夫一听声音,理都不理楚言,转身就走了。
  楚言追上去,一到隔壁就见着好几个彪形大汉,各个身上带伤染血,看着格外凶煞吓人。
  偏偏清秀大夫还是一脸平静,过去接过学徒手中的小刀,三下五除二便把其中一大汉伤口上的腐肉剜了个干净。
  楚言“……”默默放下袖子,退回到了顾昔躺着的房间里。
  这里是医馆后头的小院,除了大夫,还有病人伤患,顾昔虽独占一间,可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床,楚言困得要死,屈就桌椅又不合顾宴的少爷脾气,索性就把还未醒来的顾昔往里头推了推,自己也在床上躺下了。
  反正她如今也恢复了习武之人的能本,体格越来越好,轻易不会得病,也不怕顾昔染病给自己。
  楚言闭上眼后没多久就睡下了,中途浅浅醒了一次,不曾察觉到杀气便没睁开眼,只感觉身上沉了一下,还以为是那嘴毒手狠的大夫有良心,抱了被子给自己,便又沉沉睡去。
  顾尚文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小儿子趴在大儿子身上睡的一幕。
  顾昔今年也就才十一岁,加之天生痴傻,身量比一般孩童都要小些,小脸虽然稚气可却清瘦,褪去了衣物的背上还扎着细细的银针,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起伏一颤一颤,昭示着他尚未断绝的生机。
  顾宴看着倒是比顾昔高大些,脸上还有肉显圆,比瘦弱的顾昔讨喜,但似乎是被顾昔压着不舒服了,眉头紧蹙,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可却并没有把顾昔从自己身上推开。
  屋里燃着炭火,只是医馆的炭能好到哪去,燃起后又燥又热,还有味道,但要在这种天气里施针救人,也只能用这炭了。
  顾尚文身边常年跟随的王管事已经出去,一边吩咐人去买好炭来换上,一边去找医馆的大夫,询问小少爷的情况,好去禀报自家老爷。
  顾尚文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坐下,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小儿子,确定两个人都好好的,这才放下了一路都悬着的心。
  可他心头的火却没消下去,盖因来的路上,大儿子身边的小厮和他说“我同大少爷赶到时,三少爷屋里的门窗俱都开着,没有燃炭点灯,也没人伺候,就连三少爷床上盖的被子,也被掀到了地上……”
  那跑去主院求救的翠菊他已经叫人看好了,只等着回去审问,可即便是还没问清楚,身为人父,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家中竟受这般待遇,生了病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叫他如何能不愤怒!
  顾尚文对自己儿子女儿的喜爱偏差一直就非常大。
  顾宴出生那会儿他不在家,等他回到家中顾宴已经两岁大了,还只和母亲亲近,加上顾夫人那会一直都把他往外推,给他纳妾,叫他一头雾水的同时,也忍不住埋怨疏离,因此和大儿子并不亲近,最多就是见着了训上两句。
  小儿子出生那会儿他倒是在,可惜小儿子天生痴傻,他见了便觉得心痛,久而久之便不再去看。
  所以比起两个儿子,他反而更加喜欢自己唯一的女儿顾皎月,不仅长得像她娘,人又聪慧,且还会撒娇喊他爹爹。
  直到如今见着两个儿子这副只能相依相靠的模样,他才万分懊悔,懊悔自己曾经的糊涂,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遭此一劫。
  来的路上他还听闻了顾宴从马上摔下来的事,若非运气好,顾宴又学过些拳脚功夫,只怕他这两个儿子今夜都要没了。
  顾尚文又悔又痛又怒。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一头戴帷帽的女孩儿走进屋来,小心翼翼地轻声唤道“父亲……”
  顾尚文回头一看,就见一身素雅衣裙的顾皎月摘下帷帽,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若放在平时,顾尚文定要焦急询问她为何如此伤心,可是被人欺负了,如今却没了这个劲儿,反而因为愧疚平日里的偏心,态度也平淡了许多“你怎么来了?”
  顾皎月缓步走到床边“姨娘院里的丫鬟叫醒了女儿,女儿才知道竟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若非大哥,三弟他、他……”
  顾皎月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终究是顾尚文从小放在心里疼大的,如今不过听了几声哭泣,便有些不忍,恰逢王管事进来说了顾昔的病情,得知顾昔的性命已经无碍,只是还需喝药休养,便出言安抚顾皎月“你也听到了,昔儿没事,莫难过了。”
  顾皎月又哭又笑,喜极而泣一般“嗯,三弟没事真是太好了。”
  顾尚文彻底软了心肠,安慰起了宝贝女儿。
  楚言在顾尚文进来时便醒了,只是困极了,便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之后听顾皎月和顾尚文说话,也知道这是天命之子挽回亲爹好感度的重要时候,就没有去添乱。
  但她也对天命之子有了新的认识。
  因为顾家灭门的时候,顾皎月虽然捞出了林姨娘,却没有救出百般疼爱自己的顾尚文,原因是在顾宴当了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之后,顾尚文哪怕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奸佞,也依旧选择站在了自己儿子这边,甚至还曾当着顾皎月的面烧了能指认顾宴恶行的书信,劝顾皎月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莫要再和顾宴作对。
  顾皎月答应了吗?没有,她心凉了,所以她选择大义灭亲。
  就在楚言思索着该怎么“醒来”会比较自然的时候,她身上的顾昔醒了。
  对,她终于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不是被子,而是顾昔了,也不知道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为什么能轻成这个鬼样子,被睡迷糊的她误会成医馆厚重漏风的破旧被子。
  顾昔醒了,她自然也不能再装下去,于是一大一小两只双双醒来,王管事跑去叫大夫,顾尚文顾皎月父女俩双双凑上来嘘寒问暖,楚言则是一脸嫌弃地把顾昔推开,让他离自己越些。
  顾昔虚弱无力,一推就开,顾皎月连忙伸手来扶,嘴里还道“大哥你慢些,吓着三弟了。”
  顾尚文也习惯性地呵斥了一句“阿宴!”
  楚言正想顶嘴,突然一声嘶哑的尖叫直直扎进在场所有人的大脑,下一刻,尖叫的顾昔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开顾皎月,结果没把人推开,反而自己整个往身后的墙壁倒去。
  “诶诶诶!针!”离得最近的楚言眼疾手快拉住顾昔,并骂“你是不是傻!”
  骂完才反应过来,顾昔就是傻啊!
  谁知刚刚还尖叫躲避的顾昔愣愣看向楚言,随即就瘪着嘴掉着眼泪往楚言怀里钻,就好像楚言刚刚没有厉声骂他,而是拿糖哄他了一般。
  这样的差别对待,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出问题来。
  楚言心道不妙,可为了维护人设,她只能焦头烂额地喊“不是、你往我怀里钻什么!起开!”
  一旁的顾皎月脸色难看。
  被顾皎月用眼泪麻痹的顾尚文也终于想起了林姨娘做的好事,他看向顾皎月那张和林姨娘格外相似的面庞,脸色比顾皎月还难看。
  顾昔是个傻子,不可能会佯装,所以他这般惊恐定是发自内心,他怕的是顾皎月吗?不,他多半是把顾皎月当成了林姨娘,才会这么恐惧害怕。
  原先那个清秀嘴毒的大夫被王管事匆忙拉来,进屋后挥开王管事,整了整衣袖,这才走到床边,对挡在床前的顾尚文和顾皎月道“让让。”
  父女俩回过神,迅速从床边退开。
  大夫坐下后伸手抓住顾昔的手腕,把了脉,然后便让楚言抱好顾昔,说要给顾昔拔针,还说药已经熬好了,但医馆人手不够,让他们去个人把药碗端来。
  王管事刚刚就见着了统一熬药的大棚,此刻连忙应声去了。
  楚言推不开狗皮膏药似的顾昔,只能无奈把人牢牢固定不让他乱动,嘴上还不肯闲着“你这什么破医馆啊,怎么连个人都不够?”
  大夫头也不抬“是啊,也难为你这双破眼,竟能发现这家破医馆。”
  楚言就着没睡够的低气压,怒道“要不是我身边的小厮说这家医馆最近,你以为我愿意来!”
  “阿宴!”顾尚文呵止了暴躁的大儿子,对大夫道“大夫勿怪,吾儿也是心急他弟弟的性命,不是有心的。”
  顾尚文管起家事虽然一塌糊涂,但对外却特别的头脑清醒,这大夫救了他儿子的命,医术还好到有些不同寻常,他自然能放下自己提督的架子,亲自道歉。
  那大夫这才赏了顾尚文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一边取针,一边胆大直白地说起了顾昔的身体情况“令公子虽救回一命,但因先天不足,后又缺乏调养,甚至连肚子都吃不饱,又生了这一场大病,已经损了根基,你们若还这么养下去,我保管他活不过二十。”
  楚言瞪大了眼睛“你个庸医胡说什么呢!”
  活不过二十,原剧情里顾昔被利用的时候都二十一了,怎么可能活不过二十。
  “阿宴闭嘴!”顾尚文又是一声呵斥,然后对着大夫躬身,开口请大夫入顾府专为顾昔治疗,还说作为报答,他愿意给出足够的酬金,并给医馆几车他们所需要的草药等等。
  顾尚文此举算是挠到了这名毒舌大夫的痒处,因此他也没有推拒,就这么答应了。
  顾尚文现下还只是恼怒林姨娘糊涂心狠,这般忽视亲儿,后来他带着两个儿子并大夫回了府,从决心破釜沉舟的翠菊口中得知林姨娘竟存了杀子邀宠的心,这才明白林姨娘不是心狠,而是心毒。
  然供词只是翠菊一人所言,加之他宠爱林姨娘多年,实在难以相信林姨娘会这般蛇蝎心肠,又有顾皎月哭泣求情,所以最后林姨娘也只是被打了板子扔到庄子上,顾昔则从林姨娘院中搬出来,搬到了楚言隔壁。
  楚言自此开始了她苦不堪言的生活,只要在家,她就没有不被傻子粘着的时候。
  被顾昔粘着,自然就会见到那晚救了顾昔的大夫,那大夫姓佘。顾尚文没看走眼,他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夫,就是太过嘴毒,每次遇到楚言都能把楚言呛得头顶冒烟。
  所以楚言成天往外头跑,这天也是,她本约了江临西晚上去晓翠院,结果这厮在元老太爷家上课时打瞌睡,被罚了抄书出不来,楚言就临时约了别的人,正走在赴约路上呢,就听上头传来一声呼喊“喂!”
  楚言没觉得那是在喊自己,直到一颗花生砸来被她躲开,她才抬头看去。
  就见之前那个射杀了她家马儿的少年凭栏坐在二楼窗户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第77章 女相·5
  融融月色之下,少年的面容不似初见那般清晰分明, 眉目间的坚毅锋利之气也被浓郁的夜色柔和。
  楚言冷哼一声, 也不管自己还有约在身,带着一盏就入了少年所在的酒楼。
  酒楼客似云来, 一楼搭了台子有说书先生在上头滔滔不绝, 二楼则是雅间,内外皆有窗户,可闻楼内引人入胜的新鲜故事, 也可观楼外繁华不绝的车水马龙。
  小二也是当地人,见过这位说一不二的顾家大少爷, 因此一眼就认出了楚言, 要引楚言上二楼, 可谁知楚言上了二楼便不再跟着小二走,而是径直去了窗户正对外头大街的雅间。
  “唉!顾少爷!”小二急了, 忙道:“那边没空座了,小的带您去另一边。”
  楚言哪里管他,丢下一句:“空什么座, 小爷我今儿不是来喝酒,是来讨债的!”
  她寻到门口,正要踹门, 脚还没抬起来, 雅间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那个杀了她的马, 刚刚还想拿花生米丢她脑袋的少年。
  初见时两人离得远, 后又只顾着交手,因此直到此刻楚言才发现,那少年竟比江临西还高出半个头,楚言不耐仰头看他,可又觉得后退半步没气势,索性出手就是一拳,也不追击,只为让少年自己后退半步。
  少年没预料到楚言上来就打,因此还真就后退了半步,站稳后见楚言没再逼近,正觉奇怪,就听楚言趾高气昂道:“赔钱!”
  那挥空的一拳就这么翻转并展开五指,做出了个理所当然索要东西的动作。
  少年开口:“赔什么钱?”
  楚言挑眉:“你杀了我的马,难道不用赔?”
  少年:“你纵马过街险些要了无辜百姓的命,我将其射杀不过是为了救人。”
  “救人?”楚言收回手,和他对质:“你动手之前我已经将马勒住,何须你来射杀?”
  少年:“是你将马勒住,还是马将你甩下?且你又如何肯定,你落马之后马不会继续横冲直撞?到时候死的可就不只是一匹马了。”
  “我只是没坐稳才会被摔下来!且我这马本就不是发狂才跑这么快,我勒住后它自然会停下!”楚言说完又狐疑道:“你该不会是不想赔钱,要赖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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