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要修道的人,心里平静到了极点,不可能因为几句话生气,就算骂的再难听百倍,于她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我在意啊。”古扉眼睛往斜上方睨,这是他不服的表现。
“任何人都不能说你半点不好,说我也会怼回去的……”
虽然声音很小,不过花溪还是听到了,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感动。
小屁孩长大了,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了,虽然笨了点,但是心意她感受到了。
那时他大概也什么都没想,一下就跳了,已经成这个样子,说再多也没用。
花溪伸出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古扉的脑袋,仔细一想,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少年跟以前不同了,不能再用小孩子的方式对他,刚要收回手,古扉似乎发现了,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腕脖儿。
盯着那只手瞧了许久,然后慢慢的将脑袋顶了过来,在她手心蹭了蹭。
貌似很享用,古扉从头蹭到脸,像猫一样。
花溪一直觉得古扉就是一只猫精转世,不懂的人觉得猫很高冷,其实猫很黏人的。
喜欢被摸,喜欢跟你睡一个被窝,喜欢蹭你,时不时要发嗲一下,卖起萌来也十分要人命。
花溪摸着指尖下的细发,目光不由自主放柔。
既然他喜欢,那就多摸一会儿。
其实古扉的头发很细很好摸,虽然是男子,还是个青春期的少年,但是人家全身上下一点都没有粗糙的地方。
头发比女孩子养得好,皮肤亦然,牛奶肌,又顺又滑,没有毛孔,花溪手越来越往下,捏了捏古扉的脸颊,这厮没反应,索性又抚了抚眉毛,和长长的睫毛。
古扉有个令女孩子十分羡慕的烦恼,睫毛太长,用他的话说,每次揉眼睛都会揉进眼睛里。
每次洗澡更不得了,偶尔还嫌遮视线,曾经嫌麻烦剪过一次,结果越剪下次长得越长,快把他烦死了。
老天爷还真的,需要的人千求万求不给,不想要的人想不要都不行。
这么长的睫毛如果放在女孩子身上,一定十分珍惜和爱护,恨不得每天都数一数多少根,放在古扉身上……
没让他找个法子,找着的话,他肯定剪光。
花溪手在他脸上又捏又抚了好几回,这厮一直都没什么动静,花溪勾头去看,笑了。
居然睡着了?
有这么困吗?
可能也是疼的吧,睡觉可以转移注意力。
花溪把另一只手里藏起的糖重新塞回枕头下。
方才古扉说疼,她从枕头下拿的,本来想给古扉缓解一下,没想到他睡着了。
睡着了就算了,是他自己没缘。
花溪抽回手,打个哈欠,跟着躺了下来。
她今儿本来想睡午觉来着,被古扉打扰,没睡上,正好趁着有空歇息歇息。
花溪盖上被子,在古扉均匀的呼吸和天使一般的睡颜下很快也睡了过去。
大概是在空间里,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外面也安排妥当,加上里头二十天,外面才一天,放心的陷入深度睡眠。
*
古扉是被腿上的伤疼醒的,大抵是他想翻身,结果弄到腿,把自己生生疼醒了,一睁开眼,发现花溪就在旁边躺着,俩人之间只隔了两床被子。
那被子其实是防他的,因为他睡觉不老实,老爱上蹿下跳,不在固定的位置睡,怕压着当时还是植物人的花溪,往中间放了两床被子,从此他睡觉最多抱着被子,不会逾越。
花溪回来才几天,俩人还没有在空间睡过,这个被子也没有撤下来过,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毕竟要守礼嘛。
花溪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
其实是花溪没教过他,花溪只教了他如果女方想要就给,但是没说在床上时,男方要如何?
还是老老实实等以后遇到了再问花溪吧,花溪懂的多。
古扉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坐起身,已经很尽量没有发出声音了,花溪还是蹙了蹙眉。
她睡觉一向很轻,有一点动静就能吵醒她,古扉不想,更想让她多睡会儿,把身子骨养好,不要过多操劳。
瞧了瞧离得有些远的轮椅,放弃了,折腾出声音,会吵醒花溪,还不如他暂时出去,批一会儿奏折,等花溪醒来。
花溪醒来发现他不在,自然而然会出空间看看,都在寝屋,他
瞧得见。
古扉说做便做,当真出了空间,回到他的老爷椅里。
他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因为他俩都是空间的主子原因,两个主子都在空间内时,空间在先前拿的那个人手里,但是如果其中有一个人提前走出空间,空间就暂时依附在那个提前走出来的主子那里。
古扉已经感受到了空间的存在,里头装着他家花溪,只隔了一层空间,就像花溪是他掌心中的小人似的。
古扉摸了摸胸口,嘴角大大勾起,笑的一双眼宛如黑缝,只瞧见漂亮精致的白牙,和弯弯的眼角,旁的那是没有的。
他开心完环顾一周,发现花溪的轮椅就在他旁边,有两个轮椅,一个是空间里,他时不时推花溪出来晒太阳的那个,这个是临时给花溪买的,先应付应付。
进去在哪,出来就在哪,古扉进去时躺在老爷椅里,出来时亦然,没毛病。
古扉艰难的站起身,用一条腿走路,只需多跳一下,便能坐进轮椅里,刚整理好姿势准备推轮椅去书房,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古扉被打断,语气并不好。
“回皇上。”
外头响起元吉的声音,“是太后娘娘找您。”
☆、一阵干醋
“太后娘娘?”不就是娆玉?
她来干什么?
“不见。”古扉一口回绝。
门外的语嫣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跟元吉一起来的, 站的不远,里头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招手让元吉过来,在元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元吉犹豫片刻, 对着门扬声道, “太后娘娘说, 她有您需要的东西。”
有也不见。
古扉刚要拒绝,想起什么,妥协了, “让她进来吧。”
如果所料不差, 她所谓的有他需要的东西, 是玉。
记得她也有搜集玉件的癖好,有时候俩人会相撞, 看中同样的东西,往日里因着顾念旧情, 他都让了。
现在……
古扉朝门口看去。
门还杠着,他收了门栓扔进空间,门登时便被元吉打开, 元吉还很疑惑,小声嘀咕了一声,“方才还打不开来着……”
语嫣推推他,示意他正事要紧, 他才连忙朝一边让去。
一道明艳色的身影款款走来,那人抬头,露出一张绝色天香的容颜来。
太后说到底也不过双十年华,没有生过孩子,女人最是娇艳的时候,一颦一笑都带着韵味,只一双眼中藏了微微的冷意,“皇上现在架子好大,连哀家说不见都不见了。”
古扉指了指腿,“母后冤枉儿子了,儿子并非有意,只是不在让母后担心而已。”
娆玉是他亲封的太后,叫一声母后不过分,只是俩人年纪没相差多大,最多四五岁而已,这一声‘母后’,古扉喊的很是别扭。
他这么说其实算是给了下梯路,娆玉面色缓和了些,也不废话,直言道,“听说皇上在长明宫金屋藏娇,哀家怎么说也是你的母后,不引见引见吗?”
古扉眯起眼,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
“花溪身体不适,现下不易见客,改日吧。”
“改日是几时?”娆玉打破砂锅问到底。
古扉蹙眉,“母后为何执意要见花溪?”
她俩果然有一腿!
“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你想立她为后,怎么也要过哀家这关吧?”
???
他几时说过要立花溪为后的?
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真的不解,为什么她会产生这种错觉?
“你为了维护她做的事还少吗?”先是到处着人传话,花溪不好惹,不就是想让宫中众人避开她,保护她?
后来一向宽厚的人打了两个宫女,自己当天就跳楼摔断了腿,与花溪一样了,哪件不是维护她?
古扉愣了一下,“维护一个人就要立她为后吗?”
“男女之间只有异性相吸,没有纯洁的友谊。”这是惜花告诉她的,她一直记到现在,并且觉得很有道理,男人和女人之间,确实没有友谊,只有爱情。
古扉又愣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娆玉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冷声道,“哀家要见花溪。”
古扉睫毛上翘,瞥了她一眼,“我暂时没有立她为后的想法,母后无需见她。”
立后这种事当然要看花溪的意思,如果她想的话,别说是皇后,皇位给她都没关系。
“让我见花溪,这些年哀家积攒的玉件全部给你。”娆玉语气坚定。
古扉犹豫都没犹豫,“花溪不想见你,你就算把全天下的玉搬来也没用。”
“你只需把原话带给花溪便是,见不见,她说得算。”娆玉头上步摇轻轻晃荡,发出好听的声音,“明天亥时听风轩见。”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古扉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
花溪这个不要脸的,肚兜都是他绣的,还乱勾引人。
看她惹的桃花债,本来与太后还算和睦,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现在已经兵刃相见,再难回到从前。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元吉。”古扉喊了一声。
元吉连忙奔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古扉招手让他附耳过来,“朕要吩咐你去办一件事……”
*
花溪醒来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古扉不知道去了哪?
古扉有点黏她,只要一下朝,或是有空的时候,可以一整天缠着她,现在不见了,肯定是去办正事了。
往桌上瞧了瞧,果然奏折不见了,这厮定是出去批阅奏折了。
那他应该在——书房?
知道她还在里面,没有提示她不能出去,那就说明外面是安全的,保险起见,花溪还是回忆了一下书房的样子。
心里想着出现在屏风后,果然一闭眼再睁开,已经到了屏风后。
屏风后有面窗,窗下建了贵妃榻,不是古扉建的,先帝时候就有了,花溪就坐在那。
隔着屏风朝外看,并没有瞧见古扉的身影,但是他肯定在长明宫,不然的话花溪出不来,如果到了别的地方,比如御花园,花溪脑子里想的是长明宫书房,那肯定不给她通过,除非长明宫的地板一路连去御花园。
“古扉。”她喊了一声。
没人应,倒是把元吉给招了过来,元吉赶忙叫人搬来轮椅,就在不远处搁着,新的,旧的不在房间,肯定被古扉坐走了。
“古扉呢?”她还是习惯叫古扉名字,不习惯‘皇上’。
古扉也不喜欢她喊他‘皇上’,每次叫都假装听不见,她一改口古扉,立马过来。
“皇上气的跑去别的屋子住了。”元吉边给她拿毯子盖住腿,边道。
“气的?”花溪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谁气的?”
“还能是谁啊。”元吉声音小了点,“还不就太后娘娘,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见花溪姑娘,把皇上气的,当场脸就白了。”他又倒了杯茶搁在花溪手里,“说来也是,太后娘娘和您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谁不见,偏偏就见您?”
花溪刚要解释,突然想起什么,朝窗户口看去,果然瞧见顶立的玉冠一闪而过。
“皇上让你这么问的吧?”
这厮想打听她和娆玉的关系,又不直接来找她,让元吉来,小算盘打到啪啪作响嘛。
☆、被吓醒了
元吉愣了愣, 一时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不是吧, 皇上好像都露馅了。说是吧,又出卖了皇上, 正为难了, 花溪淡淡道,“让他过来吧, 我亲自告诉他。”
元吉心中松了一口气, 点点头, 刚要出去,门口已经响起车轱辘碾过木板的声音,没多久皇上由人推着进来,板着脸道, “你们都下去吧, 朕要和花溪单独聊聊。”
不用他通知了,皇上都听见了, 更好,元吉挥挥手, 带着一干闲杂人等退去,还体贴的将门带上。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古扉立刻转了自称,“你想亲自跟我说什么?”
‘朕’和‘我’相差远了去了,每次古扉说‘朕’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施威, 说‘我’的时候语调会放柔,所以花溪很容易便发现他的变化。
小王八蛋细节方面做的很好。
“跟你聊聊娆玉的事。”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花溪不介意告诉他。
“你说。”古扉面色缓和了些。
既然敢提出来,说明她俩之间可能没什么,是他误会了。
不,娆玉那个反应不像他误会了,她俩确实有什么,不过是娆玉单方面的,花溪没有。
一厢情愿啊。
古扉心里又舒坦了些。
花溪望着窗外,陷入沉思,“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是从现代穿越过来,这是一篇文,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将来会当上皇帝。”
前世古扉自己恢复了记忆,到了后期的时候,这辈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恢复,但是该讲的她都差不多说完了。
如果当初知道是自己的经历,她或许不会说,就是以为是别人的,自己是旁观者,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把什么都告诉了古扉,包括一开始养他的原因。
说实话,花溪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会养古扉,她明明是个怕麻烦的人,连猫狗都养不来。
或许是因为她来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遭受了太多白眼和明里暗里的排挤,心已经冷了,在发现自己无法改变长明宫的命运时她心安理得的继续坐下来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