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最美的女孩子,”花溪啧啧两声,“很难啊。”
“不难啊。”古扉目光望向她,“有这样的人。”
花溪睨了他一眼,“有吗?”
“有。”古扉语气很肯定,“就是少。”
废话,全天下最美的女子还能有很多吗?
“如果其他人看了她,肯定会自卑的。”古扉突然眼前一亮,“我有办法了。”
他刚想到法子,起身就要去办,瘸着一条腿,歪歪扭扭朝门外走去。
他一向如此,花溪都习惯了,推着轮椅跟上,出来时古扉已经吩咐完元吉,元吉即刻去办,临走了古扉又叫住他,“找个人把屋子收拾收拾,地上掉的碎片也要清理干净。”
古扉以前吩咐人,很少事无巨细,而且一些无关紧要的,比如吩咐元吉倒茶。
倒什么茶,煮茶还是泡茶,从来不说,就喜欢让元吉自己猜,猜中了算他运气好,猜不中就有理由惩罚他了。
惩罚也不是大惩罚,让他给自己的徒弟当一天徒弟,或是帮着缠线绣花等等。
就喜欢看元吉弄不来欲哭无泪的表情,现在干什么都会多加一些细节,生怕元吉这个小棉袄做的不够好一样。
“边边角角都翻找一遍,别有遗漏。”
吩咐一个小细节倒也罢了,他现在好像上瘾了似的,面面俱到,一些有的没的也会加进去。
“还有啊,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撤下来,容易砸到人。”
人都坐进轮椅里了,也不老实,指手画脚挑毛病。
“桌桌椅椅的边角最好用软布包上。”
花溪捏了捏耳朵。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古扉全部吩咐完,才转身去拉她的轮椅,“吃饭时间到了,咱们去吃饭吧。”
他是四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还很难过,也就一小会儿而已,就好了?
花溪没有意见,并且纵容了他的小动作,两个轮椅以蜗牛的速度前行,因着古扉只有一只手在干活,平衡把握不好,总爱原地转圈圈,他还不愿意松开花溪的轮椅,跟自己杠上了,非要两个人挤在狭窄的走廊下。
磕磕碰碰了好几回,就是不死心,想两手抓。
花溪说饿了,他才作罢,让人推着去寝屋,在寝屋里吃。
吃饭的时候花溪明显感觉他心不在焉,好像有事一样,频繁往门口望,花溪也不管,吃完边擦嘴边提醒他,“该喝药了。”
以为他又是不想喝药,想溜,亲自把药端到他面前。
他有药,花溪也有,俩人算是同病相怜,只不过花溪喝一碗,古扉喝两碗。
他嫌苦,总是偷偷的倒掉,或是以袖遮面,实际上喝一半,倒一半。
元吉是他的帮凶,给他腿上搁了碗,碗里有软布,不会发出声音。
俩人每天像做贼似的,一唱一和,企图蒙混过关。
花溪看他状态还好,便不管,如果他精神萎靡不振,便戳穿他,让他喝下去。
昨儿下午假装很精神,叫他蒙混过关,晚上便开始喊疼,今儿早上又假装不疼,实际上没人的时候揉腿,显然还是疼的,所以这药不喝也要喝。
很意外,古扉瞥了眼褐色的药汁,端起碗喝了起来,大口硬灌,因着急,还呛了一下。
???
转性了?不怕喝药了?
花溪放下帕子,不解问他,“今天不怕喝药了?”
古扉刚回过神一样,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拆开,也不管什么味的,是不是他喜欢的,拿起便往嘴里塞,尝到甜味才满足的舒了一口气。
“花溪,”神神秘秘的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又来了,这么大了还跟着孩子似的,总爱来这出。
“没有。”其实看出来了,元吉不在,被他打发去做了别的。
具体什么不知道,因为古扉是在偏房时吩咐的,那时候花溪还在屋里,没听到,等她出去话题已经谈完了。
古扉给她提示,“刚刚我跟谁说话来着?”
花溪没有猜的**,“忘记了。”
古扉一双微微亮起的眼黯然下来,“亏得我着人给你做衣裳,你连我刚刚跟元吉说话都不记得。”
脾气上来了,扭过头不理她,“方才我就跟元吉一个人说话,别的就是你了,你居然都不记得,过分。”
花溪假装没听到。
古扉还想再数落她两句,元吉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制作衣裳和首饰的活由六局合力完成。
善衣局制衣,善饰局制冠,其它是管制桌子椅子和女孩子用品的,花溪在这里住的也有几天了,该安家了。
安家了她就不好再乱跑了,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
“为什么突然想着给我做衣裳?”古扉的心思比海底针还海底针,不好猜。
“不告诉你。”古扉双手插进袖子里,抬了抬下巴示意善衣局的快点动手,“务必要做一套最好看的,花溪天资不够,只能靠衣装了。”
花溪懒得理他。
他是皇上,花溪可以不理他,旁人不行,善衣局善宫依言走过来,拿了软尺要给花溪量体形,刚放在花溪肩上,古扉道,“十一寸。”
善宫连忙让人记下来,拿了软尺又去量手臂。
“十寸。”古扉如数家珍。
善宫迟疑片刻,去量胸围。
“二十二……”
啪的一声,他被筷子砸中,古扉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摸着脑袋,一脸不解。
又挨了个白眼,才讪讪摸着鼻子缩进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花溪很奇怪,古扉每次按摩都隔着被子,居然也知道她的身体数据?
别的还可以说他猜的,胸围……
这王八蛋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俩人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没见他量过,不过转而一想,肚兜都是他缝的,他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各方面都量过了,善宫让她站起来,量身高,古扉张张嘴,想报出来,这个他也知道,但是怕再挨一下,老老实实等花溪量完。
花溪站起来,空间恢复的越好,她的腿便跟着恢复的越好,如今已经能不用扶架子走一会儿,站一会儿更不成问题。
善衣局的一番操作很顺利,善饰局的善宫站出来,问她首饰的要求。
她自然没有要求,古扉有,“要独一无二的,花溪天资不……”
花溪斜斜睨了他一眼,古扉后半句憋在嘴里。
“随便整吧,库房有什么拿什么,元吉,你吩咐下去,要什么给什么。”他想起什么,“上次西域是不是还进贡了一颗大珍珠?”
他本来打算拿去卖来着,卖的钱搜集玉件,因着经常搜集,炒高了玉的价格,现在只能从别处入手,偶尔还要买原石,原石切开里头才有玉,大部分里头都是没有的,又添了些成本。
古扉已经把手头上能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为了空间操碎了心。
元吉点头,“奴才昨儿还瞧见了。”
昨天就是他进仓库清点的,刚整理好。
皇上缺钱,他眼不瞎,看得出来,刻意打点下面的,最近招子放亮点,别什么都贪,被逮住了九族不保。
如果不是他的话,皇上能用的银子更少,他自己也不是有数的人,少个什么,多了什么,完全不记得,给了下面很多人机会。
“奴才改明儿就拿过来,给花溪姑娘做簪子。”
这时候花溪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如果拒绝,或是说拿去卖掉,在外人看来是不给古扉面子,还把他穷的事抖了出去。
有什么事关上门再说,在外人面前要给他留点颜面,毕竟是皇上。
善饰局的没问题了,又轮到善胭局,善胭局是专门做胭脂水粉,伺候后宫娘娘的。
古扉没有后宫,太妃和公主又少,用不了多少胭脂水粉,花溪不爱用这些,善胭局几乎闲置,差点被废掉。
古扉为了减少开支,送走了许多宫女,太监是没办法,宫女还可以出宫嫁人,不妨事,各宫都走了些人,每个月可以省掉上万两。
因着处于招兵买马的时候,其实也省不了多少钱,拆东墙,补西墙而已。
他决定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军队,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花溪支持他,但是钱从哪来又是个问题,所以古扉嘴上说的嚣张,其实还是很需要众大臣支持。
如此他才能一呼百应,试想一下女儿都嫁给他了,还能不站他这边吗?
其实就是逼他做选择而已,古扉坚持不娶,发脾气也没用,除非他能解决钱的问题,解决了钱的问题,还要解决站队的问题。
很难,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摆弄这些,说实话,花溪是真的没有想到。
她也挺好奇,古扉怎么见招拆招?
这次可不仅仅是众大臣让他表态,还有人暗中搅风雨,如果他解决不好的话,就会像炸弹一样,砰的一声炸掉。
古扉没有看出来,她看出来了,而且还知道跟她有关,古扉猜的没错。
胭脂水粉是做好的,善宫拿来给她选颜色,花溪没兴趣,古扉倒是挑的起劲,还问起了原材料。
觉得颜色不错,原材料又没问题的留下,颜色夸张,或是有点小瑕疵的统统不要,还不要不新鲜的,一定要刚做好的。
她经常告诉古扉,拆开过的,时间一长会有细菌,像一个个小虫子似的,密密麻麻遍布整个东西里,吓的古扉再也不敢喝隔夜茶,放了几天的水,糖果都现做,最多搁个三五天而已。
说出去可能会让人笑掉大牙,古扉怕蟑螂,怕老鼠,还怕虫子。
严格来说不是怕,是嫌弃,嫌脏嫌恶心。
古扉已经挑好了三五个颜色,有肉色,有粉白,也有微白,他在自己的胳膊上都试过了,各色颜色印在腕脖处,完了撸起袖子给花溪看,“花溪,你喜欢哪个色?”
花溪瞧了瞧白皙胳膊上的几条试色,又看了看一双眼亮晶晶,正等着她回答的古扉。
做针线活,纳鞋打围巾,缝肚兜,裁发带,连带着如今选胭脂水粉,那股子熟练的劲,没有人教他,自然而然往自己胳膊上抹,如此天赋异禀,无师自通,莫不是上辈子是个女的?
☆、缺了东西
“花溪, 跟你说话呢?”
她的分神引起古扉不满,“你在想什么?”
花溪回神, “没什么。”
古扉眯起眼,心说肯定有什么,但是她不说, 他也不好问,只继续道, “这几个色你喜欢哪个?”
离她更近, 几乎把手臂搁在她眼皮子底下, 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还带一丝甜味?
这厮又在吃糖?
花溪瞥了一眼,“都还行?”
其实是一个都不想选的意思,不过显然古扉误会了,以为都喜欢, 于是一股脑让善胭局准备一份。
其他七七八八的饰品, 鞋袜,吃穿用度等等一个没跑掉,也都在准备的名单里,什么都齐全了才满意, 挥退了各宫各局的人, 一个人推着轮椅老爷爷一样,慢悠悠去批阅奏折了。
批到一半又推着轮椅过来,很快退了回去,过了一会儿, 再次跑出来。
花溪眼瞧着他来来回回几趟,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古扉撑着下巴,有些迷茫,“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刚想起来,走到一半又忘了。”
花溪:“……”
他有时候真的跟个老年人一样,记性差,经常如此。
记得以前在空间便是,干干这,干干那,好半天才想起来,哦,忘了给猫儿做罐头,忘了铲屎,忘了铺被子,但是很奇怪,关于她的事,他从来没忘过。
记性似乎时好时坏,还会看人。
“啊,我想起来了。”古扉一拍大腿,“我要给羽林军放假来着。”
花溪挑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羽林军放假?”
古扉神秘一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他每次如此,都是打了坏主意的意思,花溪还真有点期待了。
不过突然这般,其实不用细想也知道,肯定和众位大臣有关,毕竟他现在手头就这么一个要紧的事。
平白无故被大臣们威胁,又不做反抗,不像他,定是采取了迂回战术,你逼我娶你媳妇,我就把你儿子放家里。
大臣们肯定会多想,这个时候放家里干嘛?
搞不好是撤职的意思,也许一休假,就是永远,儿子和女儿的作用一比较,自然还是儿子靠谱一些,所以怎么看,最后赢的都是古扉,大臣们肯定会投降。
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如果不是他提醒,花溪完全没想到这茬,不得不说古扉越来越像个当皇帝的样子了,一些小计谋信手拈来。
花溪坐在轮椅里,敲了敲腿,催促道,“既然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作甚还待在这里,快去办吧。”
古扉摇头,“不急。”
他推着轮椅过来,目光盯着她的腿,“你腿是不是疼了?”
方才他在批阅奏折,花溪便在屋里练习走路,她不爱出门,也不与人聊天,更没有什么娱乐,基本上除了吃饭和睡觉,其它时间都在练习走路,一定是过度了,所以疼。
“就那么想好吗?”古扉弯腰拉过她的腿,搁在自己膝盖上,五指弯曲,给她揉刚刚她敲过的地方。
“以前我看书时,告诫我一两刻就要停下来看看风景,免得过犹不及,练武时亦然,怎么到了自己时反而做不到了?”
他忍不住抱怨,“果然当年就是敷衍我的,你自己根本做不到,那只腿。”
一只摁完了,换只腿继续。
花溪没有拒绝,真的将另一只腿放了上来,她难得那么配合,倒叫古扉有些意外,“怎么?自己也知道自己错了?”
他平时错了便是如此,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等着挨训的小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