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示警信后,谢世玉的冷汗都冒了下来。
特务处的人居然无声无息抓到了他手下的一个小组组长,更是撬开了对方的嘴,顺藤摸瓜,把整个小组的人都挖了出来。
唯一庆幸的是,那个组长在叛变后,为了争取到好的待遇,暂时还没有把更多的情报透露出来。
而对几个组员的抓捕行动,很快就会开展。
这一封信,就是贪狼趁着行动间隙送过来的。
时间紧迫,完全是争分夺秒。
谢世玉看完信,顾不上把信烧掉,随手把信夹在一本书里,就匆匆出门,想要趁着特务处的人没开始行动,想办法联络上手下的人转移。
他当然知道这时候去联络手下转移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但他已经提前知道这件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志落入敌手。
谢世玉已经十分小心,岂料中途还是出了些意外,他在撤退时不小心中了一枪。
他勉力逃到小巷子里,再也支撑不住,一把栽倒在地上,意识模糊过去。
中途他能睁开眼看到巷口有人,还是因为雨水打在身上太过冰冷,他迷迷糊糊恢复了些许意识。
思考着思考着,谢世玉突然有些担忧。
因为时间紧迫,贪狼送来的示警信他没有烧掉,而是随手塞进一本书里。
——
与此同时。
衡玉正坐在孙钱对面,把玩着刚洗出来的一张相片。
这张相片呈现出来的内容不是人,也不是景色,而是一封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信件。
信件的落款——
是贪狼。
【咦】系统冒泡,有些惊讶,【这是谢世玉的下线吗,居然取了个代号叫贪狼,这不是抢了你的代号?】
除了玉衡之外,北斗七星其他六个星名里,只有天枢/贪狼这个代号她还没用过。
衡玉勾唇,“这是重点之一,还有一个重点,送出这封示警信的是特务处的人。”
“而且能在行动前把示警信送出去,我估计对方在特务处的地位不低。”
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衡玉脑海里。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贪狼这个主杀伐的代号,当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虽然信上的字迹和那个人的字迹不一样,但信上的字迹要更为潦草一些。
她见惯了对方的右手字,这不是还没机会见过对方的左手字吗。
孙钱坐在衡玉对面,瞧着她的心情似乎颇为愉悦,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啊,只是我可能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衡玉又笑了一下,这才摆正神色,“那个受了枪伤的男人醒来了吗?”
“已经醒来了,陈老五在那边待着呢。”
“那就好,别让他察觉出什么。”衡玉多叮嘱一句。
孙钱笑道:“我办事,小姐就放心吧。”
——
谢世玉在宅子里养了五天伤,终于能够下床。
那天他出门前,曾经说过有事要忙,所以一段时间不回家倒也不会引来家里人担忧。
他干脆在这宅子里多住了一段时间,直到自己能走路,这才向陈老五请辞。
他没问陈老五的身份,也没告诉陈老五有关他的事情,能走路后就坐着黄包车离开了。
当然,他行事还是很谨慎,先是让黄包车拉着他到了一个地方,确定身后的确没有人跟踪后,这才换了辆黄包车回家。
怀疑救命恩人是不应该,但陈老五身份诡秘,谢世玉不得不多几分小心。
如果他出了事,那后患可就大了,由不得他多几份谨慎。
回到家后,谢世玉先去见过他的娘亲,这才匆匆赶去书房。
他的目光在书房里环视一圈,这段时间有人在书房进出过。
不过也正常,他离家将近十天的功夫,家里的佣人要进来打扫书房。
谢世玉走到书桌前,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展开里面,看到他在信纸上做的褶皱标记都还在,谢世玉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下他可以肯定,信真的没出什么问题。
是他草木皆兵了。
这些天他养病都养得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出现什么纰漏,这封书信会泄露出去。
现在有时间了,谢世玉找来一盒火柴,把信纸一点点烧掉。
至于烧掉信纸后的灰烬,谢世玉把它们都装进盒子里。
趁着没有人注意,全部抛进花丛里当做花花草草的养料。
——
谢世玉的扫尾工作做得还行。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提心吊胆是对的,这封信早在很多天之前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只不过是来取走信的人技高一筹,做得悄无声息,又没留下过什么破绽罢了。
等季斯年得到假期回家,距离谢世玉受伤的事情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此时,衡玉正坐在沙发上读报纸。
瞧见站在玄关处,气质冷厉的季斯年,衡玉没像以前一样立马起身迎上前,反而盯着季斯年的脸啧啧称奇。
愉快吃瓜的系统陪着她一起啧啧称奇,特别激动道:
【到底是不是大哥,到底是不是!!!我想看掉马情节!!!】
它的机械音在衡玉脑海里激动尖叫。
衡玉的目光太过专注,季斯年注意到她的视线,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边朝她走过来,季斯年还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蹭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啊,只是觉得几个月不见大哥,大哥好像又帅气了不少。”
季斯年就被她逗笑了。
“最近一切都好吗?”他在她身边坐下,突然柔和了语气。
亦师亦友的先生病逝,你最近还好吗?
在季斯年看来,他见惯了生死,可是小妹没有见惯。
衡玉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却只当做没听懂,笑着说家里一切都好,还把季曼玉和庄子鹤的事情说给季斯年听。
季斯年眉梢微扬,淡淡点评,“还行吧,配得上大妹,比那郁洛好上不少。”
这种语气,好像庄子鹤也就是勉勉强强能配上季曼玉一样。
衡玉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倒在季斯年肩上。
她家大哥当真是护短得紧啊。
第144章 民国旧影28
因为季斯年回了趟家,傍晚时庄子鹤登门拜访,顺便留下来吃晚饭。
看到庄子鹤,衡玉想起季斯年对他的评价,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这时候是夏季,房里闷热,吃过晚饭后一家人搬凳子到院子里,围坐在一起闲聊。
聊着聊着,话题就莫名其妙牵引到衡玉身上。
季父看向衡玉,笑得满是慈爱,“玉儿,你还记得谢家公子谢世玉吗?去年赈灾时他来过家里,后来我听说他还给你送过一根金簪。”
他已经想通了,两个儿子翅膀硬了,他管不动那两个兔崽子,但是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很乖啊,尤其是最小的女儿!
孙子暂时抱不到,外孙也是可以的啊!
他又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衡玉一看她爹那笑容,就知道她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余光一扫季斯年,衡玉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没什么谈兴的模样,“好像是有些印象。”
季父的媒人心,生生被她那无精打采的模样给击了个粉碎。
没多久,季斯年先站起来,他手上还有些事情要忙。
衡玉跟着他起身,挽住他的手臂,“大哥,我和你一块儿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很快就上了楼。
快要到二楼时,季斯年才侧过头,眉梢微扬,“要和我说什么?”
衡玉讪讪,“大哥你看出来啦。”
“你心里想些什么还能瞒住大哥吗?”季斯年笑。
他看人极准,在审查人时,经常能捕捉住那些人的微表情,从而来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和熟人相处,也会不自觉多注意些他们的神情。
季斯年这句话一出来,系统顿时笑到抽风。
衡玉低下头,满脸难为情,“就是爹刚刚提到的那位谢公子,我觉得爹是想撮合我和他,但我觉得那个谢公子……”
衡玉抬起头,盯着季斯年,“我觉得谢公子有些不妥。”
季斯年脸上笑意微凝,一副不经意的模样问道:“哪里不妥?你和他没什么接触吧,怎么就察觉到他不妥了。”
衡玉不说话。
季斯年蹙起眉来,在心里回想着他对谢世玉的印象,实在没想出谢世玉能有什么不妥,还不妥到他家小妹身上。
看到季斯年这副凝神思考的模样,衡玉心中恍然,和系统道:“我大哥果然认识谢世玉,而且还颇为了解对方。”
按照正常的情况,季斯年和谢世玉其实不应该有太多接触。
谢世玉到北平时,季斯年已经进入特务处,几个月回不了一趟家,更何况是和谢世玉有接触。
那么他是怎么了解到谢世玉这个人的,这里面就很值得玩味了。
系统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贪狼没错,是他是他就是他!!!】
喜闻乐见的掉马啊!
名场面啊!
它喜欢。
季斯年不知道,自己只是低下头思考得久了些,他的马甲就彻底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大哥说说?”季斯年实在思考不出来,垂眸看向衡玉,温声问道。
衡玉有些不好意思,“爹刚刚不是说谢公子给我送了根金簪吗,我觉得不太好,我和他又不熟,怎么就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显得为人很轻浮。”
听到这个理由,季斯年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如此啊。”
衡玉连连点头,两人已经走到二楼,她挥挥手,“大哥你快回房间去忙吧,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
与此同时,东北,某军营处。
今天的夜色很暗淡,只有昏黄的灯光照亮陷入静谧的军营。
不过有一间军官办公室还亮着灯,季复礼身上穿着整套军装,倚着桌子,食指在桌面上有节奏敲击,似乎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片刻,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静谧。
季复礼抬手正了正军帽,“进来。”
一个副官打扮的人走进来,“长官,真的有人在窃取军事情报。”
季复礼心一沉,“是哪方的人?”
“东瀛间谍。”
不出所料。
季复礼将头顶上的军帽摘下,缓缓往门外走去,踩着一地夜色,往另一处正喧闹的营房走去。
就在五天前,韩兴学少将收到特务处派人送来的一封信,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但这一行字,却让人心惊。
——【将军军营防御布局已被东瀛敌方获悉】
韩兴学重新出山掌兵,手中这支军队有一半都是今年刚招的新兵。短短半年时间,军营的防御布局居然就被东瀛方掌控住了。
毫无疑问,这是军营里出了叛徒。
季复礼知道此事后,就提议设一个局,投下一些动人的鱼饵,让潜伏在军营里的鱼浮出水面。
今晚就是收获的日子。
军靴踩在地板上,有清脆的声音响起,季复礼一踏入营房,直接一脚踹在那半跪于地、已经被制服的男人肩膀上。
男人肩膀上的肩章,昭示着他的军衔——中校。
这一脚完全没有收力,男人闷哼一声,身体不稳往旁边倒去。
旁边站在的军人抬起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压住他的身形。
“要自觉开口,还是嘴硬,要先上刑再开口?”季复礼扯了扯衣领,半弯着腰俯视着他,头微微往旁边侧了下,嘴角一扯笑起来。
男人没说话,额头上都是疼出来的冷汗,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盯着季复礼。
“看来是打算嘴硬了,没事,我就喜欢你在上刑时骨头也能和现在一样硬。”
季复礼挥手,“拖下去,明天早上我要知道所有口供。”
不再看这个男人,季复礼转身走出营房。
走着走着,季复礼突然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一眼天际那黯淡的月亮,轻叹一声。
东北的形势越来越严重了,东瀛的野心也压不住了,若是要掀起战争,从各种战略角度分析,东瀛人都会先从东北进行突破。
不过……
想到那些高杀伤性、焕然一新的军备,想到堆在营房里充足的药品,季复礼勾唇笑了下。
战争尚未爆发,将士已未雨绸缪。
季复礼抬手抵在自己的心脏处,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
也许……他骨子里还在期待着这一场战役快些爆发。
华夏受尽压迫屈辱多年,是时候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来重新震我国威!来让列强不敢再小觑!来让殖民地从华夏领土彻底消失!
——
东北军营里发生的事情衡玉很快就知道了。
情报泄露的事情还是她这边联系上特务处的,她着人特意盯着,就没有错过这件事。
“小姐,你觉得什么时候会爆发战争?”孙钱问道。
他已经越来越信服衡玉对局势的把控。
她做出的所有判断、所有决策都没有出过差错。
这么一个不会错的人,他有什么理由不服气,不信任。
衡玉沉声道:“最多三个月。”
敌人的野心暴露得越来越多,反倒是华夏这边,准备得越来越充足。
事已至此,对方应该会彻底按捺不住。
甚至,不止是东瀛按捺不住,那些在华夏掠取过巨大利益的列强,他们难道就能甘心华夏坐大、脱离他们的掌控吗?
三个月啊。
孙钱长长吐了口气,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担忧还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