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独自扛起运营工作室的景醇,在历练了两个星期以后,她却动摇了。
以前,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有三个宠物美容师分担工作量,并且收入有学员学费的贴补,分发到每个成员手里的工资也很可观,所以景醇从不考虑贩卖宠物食品和用品,免得被这些不是自己的东西坏了口碑。
现在,工作室里只有小马一个人能给宠物修剪造型,宴辰泽忙归忙,但也只能干一些类似于洗澡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生意是挺不错的,但是干的都是体力活儿,挣来的辛苦钱看上去挺多,但是扣除成本,分到每个人手里的工资就少的可怜。
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有景醇开始接触营销运营以后,她才知道陈赏心的那些想法,只是激进了一点,并不是完全不可取。
“只是暂时不卖……”景醇解释道:“我们还没有找到宠物食品和用品这方面的稳定可靠的供货商,我们很荣幸能得到你的信任,所以我们也得帮你们把好这道关。”
“好好好,要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态度,那我们这些养狗养猫的得省多少心哟!”
解决完一个饲主的问题,另一个饲主又开口道:“老板娘,萨摩耶多长时间做一次外部驱虫?”
景醇:“外驱的频率取决于生活环境,平时若是只在小区里活动的话,三个月一次,若是经常带出去玩儿,就出门前做一次外驱,以防招惹寄生虫。”
又一个饲主插了进来,“老板娘,你们给猫咪梳毛是有什么诀窍吗?为什么我就梳不出这种蓬松感?”
再一个……
饲主的话题比养娃的还多,宠物不会说话,衣食住行全靠饲主自行选择,当饲主们遇到像景醇这样,能让他们放心的专业人士,就仿佛有问不完的问题,聊不完的话……
齐骥抱着一只贵宾犬走了进来,乍一看,还以为是在开茶话会。
分身乏术的景醇向齐骥点了点头,又连忙朝着刚洗好一只狗得空喘口气的宴辰泽道:“贝塔爸,帮忙接下客人!”
闻言,宴辰泽朝着玄关看去——哟!是他啊!
宴辰泽理了理身上的防水美容服,昂首挺胸颇有气势地走了过去,短短的几步路,硬是被他走出了T台感。
宴辰泽瞥了一眼齐骥就把目光放到齐骥怀里的贵宾犬上,“洗澡还是剪毛?”
“……”这货是在期待贵宾犬开口回答吗?齐骥也不看宴辰泽,瞧着阳台上正在吹干一只贝林顿犬的小马,“本来是打算带Lucky过来修剪造型的,不过看这样子,你们恐怕是忙不过来了。”
宴辰泽耸了耸肩,故作遗憾道:“今天确实忙不过来了,抱歉啊,让你白跑一趟。”
然而齐骥却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嗯,正好可以练手。”
宴辰泽:“???”
几个意思???
没等宴辰泽反应过来,齐骥就抱着贵宾犬径直走向阳台。
“唉唉唉?你干嘛?”宴辰泽连忙追了过去,张开双手挡在玻璃门前,“工作重地,闲人免进!”
齐骥哼笑一声,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闲人?”
宴辰泽:“难道不是?”
齐骥:“你知道一整套的基础护理要做些什么吗?”
“……”
齐骥:“你会修剪造型吗?”
“…………”
“不会就闪开。”齐骥伸手越过宴辰泽的肩膀,拉开了玻璃门,“再给我找一套防水美容服。”
宴辰泽火了,挺直了脊背怒视着齐骥,“在这儿,恐怕还轮不到你指挥我。”
瞧着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景醇连忙蹿了过来,“你们俩怎么回事?”
宴辰泽和齐骥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宴辰泽:“他要进去。”
齐骥:“他不让我进去。”
“……”景醇被这俩幼儿园小班一样争抢玩具似的男人逗乐了,继而转头朝齐骥好言相劝:“你也看到了,现在小马很忙,要参观的话等会儿再进去吧。”
齐骥蹙起眉心,“谁说要参观了?我是来帮忙的。”
景醇:“什么?”
“难道此时此刻你觉得还有比我更好的帮手吗?”齐骥懒得废话,直截了当道:“趁我没改主意以前,给我一套防水美容服。”
“嘿!给你脸了?”宴辰泽像只看家护院的忠犬一样,纹丝不动地堵在门口,“我女朋友的工作室你想进就进?还想要防水美容服?你怎么不要天上的太阳?”
齐骥愣住,女朋友?
呵……也对,以前陈赏心不是说过么?他们俩楼上楼下地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迟早得出事。
是啊,现在的好姑娘哪里能晾着不管?是他想得太多,动心又太晚。
景醇看了看齐骥,又瞧着宴辰泽道:“让他进去吧。”
宴辰泽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在景醇看来,齐骥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就算没有取得C级宠物美容师资格证,齐骥也确实比半吊子的宴辰泽专业许多,然而最关键的是,宴辰泽最近太累了,白天得帮着小马打下手,晚上料理完景醇的生活琐事,还得熬夜写稿子,宴辰泽虽然无怨无悔,但是作为女朋友,景醇还是心疼极了。
景醇把宴辰泽拉到一边,笑盈盈地道:“既然齐骥来了,你就趁机休息一下吧。”
是呀,明明是她的理想,他去上赶着要往身上扛。
宴辰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哼哼道:“我又不累,不需要休息。”
景醇:“你是不累,可我心疼的呀!”
宴辰泽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妥协道:“好吧。”
齐骥尽可能地避开视线,冷声道:“防水美容服。”
“哦哦……”景醇连忙动手把宴辰泽穿着的防水美容服扒拉下来,递给齐骥。
宴辰泽欲哭无泪地看着齐骥嫌弃地套上防水美容服走进了阳台,还不忘带上门——顶了我的位置就算了,连我的衣服也不放过……
有了齐骥的帮忙,确实给小马省了不少事,二人分工合作也很默契,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四只狗的基础护理。
趁着下一波客户还没上门,景醇便招呼着小马和齐骥出来吃饭。
小马伸了个懒腰,苦着一张脸道:“下午是不是还有两个剪毛的预约?妈耶……我这腰可能是要废了!”
齐骥打了个响指,“一人剪一只怎么样?”
小马:“我倒是想,可是就只有一张美容桌啊!”
“高一点的椅子总有吧?”齐骥接着道:“椅子当桌子,再给我一个板凳,我修出线条以后再抱到美容桌上精修。”
小马眼睛一亮,“老铁,可以啊!”
“好啦好啦!”瞧着这两个干劲十足的家伙,景醇哭笑不得,一边把饭盒递给齐骥,一边道:“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呐!”
齐骥伸出去的手顿住,一双眼牢牢地锁在景醇缠着绷带的右手上,好一会儿才欣慰道:“你终于舍得去治你的手了,医生怎么说?情况还好吗?”
话音刚落,景醇愣了一会儿便惊恐地看向宴辰泽,心虚地大气都不敢出。
“嘶……”小马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冷气,又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完了……
死定了……
宴辰泽看了看景醇的右手,又死死地盯着齐骥,“你说什么?”
很快,齐骥就察觉到了异样,显然宴辰泽并不知道景醇患有腕管综合征的事,虽然这是扳回一城的好时机,然而齐骥却不想火上浇油。
齐骥放下饭盒,又把贵宾犬Lucky从阳台的笼子里抱了出来,“我去遛狗。”
小马连忙跟了上去,“我陪你去!”
待二人出了门,屋子里只剩下一室的静谧,景醇仿佛都能听见她那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景醇抿了抿唇,率先打破沉默,“对不起,我……我骗了你,我的手不是扭伤的,我得了腕管综合征,前些日子是去做手术治疗,我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现在没事了,医生说恢复的很好,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工作了!”景醇拉起宴辰泽的手,讨好地左右摇晃着,“我本来打算好得差不多了就告诉你,真的,我没想一直瞒下去,贝塔爸,你……原谅我,好不好?”
如果,这只是恋人之间善意的谎言,宴辰泽这么爱景醇,他根本犯不着生气,但是……
宴辰泽怔怔地看着景醇,良久,他才开了口,语气里满是戏谑和自嘲,“所以你的手……小马知道,那个男人也知道,就我被蒙在鼓里?景醇,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恋爱里的人,心眼啊,小得像针眼一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景醇慌乱地解释:“不是我告诉齐骥的,以前店里的人都知道我的手有病,齐骥应该是听她们说的。”
很好,原来并不是只有小马和齐骥知道……
“叮……”手机响了起来。
宴辰泽摸出手机,看了一眼10086发来的话费提醒短信,“胡奕文找我,既然有那个男人帮忙,我就不留在这儿碍事了。”
说完,宴辰泽甩开了景醇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第42章
景醇以为宴辰泽只是一时吃醋, 各自缓一缓就好了, 然而当宠物工作室下班,景醇拎着外卖打开宴辰泽家房门,打算打滚卖萌求原谅,当她面对的是空荡荡的屋子时, 景醇才发现,这一次,好脾气的宴辰泽是真的生气了, 并且还走得特别坚决, 就连舒克和贝塔都被他带走了。
“……”景醇叹了一口气,灰溜溜地离开了宴辰泽的家。
一个小时后,闻讯而来的荆彩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本该是景醇和宴辰泽享用的日式料理,一边翻着白眼地批评道:“这和小不小气没关系, 这事儿要是换成我,我也得生气。”
景醇蹙起眉心, 不解道:“为什么?”
“在情感方面, 人都是自私的啊!你是我巴心巴肝坦诚相待的好朋友, 可是你手腕有毛病这事儿全天下都知道, 就我这个高唱咱们友谊万万岁的好朋友不知道, 我的心能不凉吗?”
“我记得我刚得病的时候, 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可是你这次不就瞒着宴辰泽了吗?他是谁啊?你刚交往没多久还正在热恋期的男朋友, 更何况这事儿还是从另一个野男人嘴里听到的,你说他该不该生气?”
景醇扯了扯嘴角, 无奈道:“你还记得你刚知道我有腕管综合征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吗?我瞒着贝塔爸,还不是怕他跟你一样。”
一年以前,景醇刚刚查出右手腕患有腕管综合征的时候,便第一时间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荆彩,得知这虽然只是个小毛病,但是治疗效果完全取决于后期的疗养,荆彩便极力反对景醇再在宠物行业干下去。
为了这件事,她们谈过,吵过,甚至荆彩还拉黑了景醇的所有联系方式,两个月没理过景醇。
当然,最后荆彩还是拗不过犟得像牛一般的景醇,只能由着她继续在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里发光发热,唯一能安慰荆彩的,便是景醇开始转做教学,很少再拿着剪刀一剪就是几个小时。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来替他人考虑问题。
景醇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本来想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就告诉他,谁知道会被齐骥说漏了嘴……”
荆彩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就是仗着他喜欢你就瞎折腾,他把你当猫一样娇生惯养,结果你还真当他只配给你铲屎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先斩后奏,事后补救,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这种方法早就过时了,现在的人啊,只想吃糖。”
“行了行了,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教的,你就说我该怎么办吧!”
“糖嘛,当然是越甜越好了。”
……
与此同时,宴辰泽有气无力地瘫在胡奕文家的懒人沙发上,他怀里抱着小黄,脚边躺着贝塔,一双眼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舒克上气不接下气地窜上跳下地追赶着大佬。
俨然是猫狗双全的人生赢家,当然,如果没有那桩烦心事的话,宴辰泽可能会开心一些。
胡奕文把一瓶开了盖儿的啤酒递到宴辰泽的手里,随意地碰了下杯就仰头喝下一口,“不就是失恋嘛,至于吗?”
宴辰泽张口就怼:“谁失恋了?谁失恋了???吵架都算不上好吧?”
“好好好,没失恋。”胡奕文讪笑道:“良辰聚聚只是被女朋友气到爆、炸也舍不得冲她发火,怂到躲起来而已。”
宴辰泽狠狠地剜了胡奕文一眼,抬起酒瓶就“咕噜咕噜”地灌下一半。
“吃醋而已,不至于自虐吧?”胡奕文陪着喝了一口,“景醇都赔礼道歉了,你何必还死抓着不放?”
宴辰泽张了张口,又什么也没说,抬起酒瓶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然而胡奕文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宴辰泽满脑子想的都是……
景醇怎么还不联系他?
没有他在身边,右手不方便的她怎么吃饭?
她洗漱的时候,伤口会不会碰到水?
像她那么傲的人,会不会连哄都懒得哄他,就直接单方面宣布分手了?
啧……他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大张旗鼓地带着舒克和贝塔离家出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