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福气绵绵——白鹿谓霜
时间:2020-03-30 08:4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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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自怨自艾
  到中午时,自是要留饭的。
  顾老太太兴致好, 将人都喊进了自己的院子, 打算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顿饭。
  上了膳菜后, 顾忠青倒仿佛十分有感触般,举着酒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心满意足让众人开席。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气, 酒席过半,顾轩的长子质哥儿嘴馋贪食, 闹着要那碟中最后一块醋鱼。本是孩童贪食罢了, 众人皆不以为意,但坐在质哥儿身侧的顾轩却一张脸涨得通红, 端是气急了似的,低声训斥着小儿。
  质哥儿从前乃是家中的娇娇宝儿,祖母胡氏疼他, 屋里头仆从仆妇们皆当小祖宗似的供着, 不过是要块醋鱼罢了, 哪里会不允。因而见爹训斥自己,质哥儿非但不怕, 反而闹了起来。
  顾瑾作为表兄,见状忙将那筷子醋鱼送到质哥儿碗中,道, “质哥儿别哭了,你吃吧。”
  本以为事情这般过去了,哪晓得顾轩看了眼大人模样的顾瑾和乖巧用膳的顾瑞, 竟是一下子恼怒了起来,拎着质哥儿,对着屁股就是一顿拍。
  质哥儿“哇”的哭了出来,顾轩却狠劲上来了,训斥道,“你还敢哭!长辈都在,你娘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众人被这阵势弄得有些傻了,甚至一向沉稳似小大人的顾瑾,都有些慌乱的感觉,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姜锦鱼才不去管别人家事,见儿子面上流露出一丝茫然,忙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摇头示意无事。
  被顾轩点到名的王宁倒是火了,忍不下这口气,也不想忍,“你这话说的好听,儿子难不成不是你的,就我一人教儿子?”
  顾轩刚想开口与她吵,顾老太太坐不住了,咳了一句,顾忠青登时反应过来了,怒道,“有什么可吵的?要吵滚出去吵!像什么样子!”
  夫妻二人彼此嫌恶,皆转开脸去,留下质哥儿一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胡氏心疼的抱过去哄着。
  顾轩与王宁还怄气着,饭桌上的气氛也有些低迷,本来谈兴正浓的顾忠青也仿佛是丢了脸了,只顾着自己沉着张脸喝闷酒。
  无人说话,自然便散的快了。
  用过膳,胡氏寻了理由,便领着顾轩与媳妇王宁走了。
  顾老太太本来不待见胡氏,自然乐得清闲她走,摆摆手便放人了。
  “快过来坐着,别送了。衍儿扶你媳妇过来坐,那么大的肚子,跟着你四处奔波,可遭了大罪了!”
  姜锦鱼乖乖在老太太身侧坐下,声音轻软陪着老太太说着闲话。
  顾老太太眼里带着满意的笑,笑得冒出了慈祥的眼纹,看了看恩爱如昔的年轻夫妇,再想到被引出去玩的瑾哥儿和瑞哥儿,心里再一次感到很庆幸,幸好自己当年随了孙儿的意愿,替他提了姜家的闺女。
  到了她这个年纪,什么富贵权势啊,都是过眼云烟罢了。人生在世,有人和你同心同德,齐声同气,便是吃着粗茶淡饭,心里也是舒坦的。
  ……
  离了老太太的院子,胡氏一路上训斥了顾轩夫妇二人几句,随后便带着孙儿志哥儿走了。
  顾轩与王宁回到自己院子内,两人相看两相厌,本就彼此看得厌烦。
  这二人本就是跋扈的性子,顾轩未成家时,胡氏宠他,一如现在宠着志哥儿,什么金的银的,都只顾着往他屋里送。而王宁亦是同样,年幼失亲,王家连规矩都没教她,只想着养大了,早早嫁去旁人家便是。
  本就是这样的性情,偏偏被乱点鸳鸯,凑做了一堆,两人谁都不服谁,按着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互不相让,更别提什么琴瑟和鸣了。
  顾轩恼王宁不会教儿子,忍不住责怪道,“你当我今日为何发脾气?方才在饭桌上,瑾哥儿和瑞哥儿言行举止,样样得体。你瞧瞧志哥儿,可有瑾哥儿瑞哥儿半分的气度?你让我面子往哪里放?!”
  王宁更来气,嘲弄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你嫌弃志哥儿没教养,眼馋旁人的儿子,那你倒也瞧瞧你大哥,人家年纪轻轻,便高官厚禄,你呢?你这做爹的比不过别人,凭什么要求我儿子?”
  顾轩无话可说,一肚子火无处发,愤愤道,“那这泼妇!我懒得与你说!”
  王宁更是轻蔑一笑,“我是泼妇,那你就是懦夫废物!我当初真是眼瞎了……”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院里的下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只当做没听见,面色不改自顾自干着自己的活。
  ……
  晚间,一家人回到了府里。
  因白日里外出作客,耽误了今日的功课,一回到家中,兄弟俩很十分自觉,要去捧书,将今日落下的功课补上。
  姜锦鱼将人拦住了,看明显不大乐意的瑾哥儿,含笑劝,“不过一日落下罢了,今日晚了,明日再做吧。”
  顾瑾年纪虽小,但最是晓得刻苦,他生来就孝顺,不愿忤逆娘亲,登时便觉得有些为难。
  姜锦鱼无法,给坐在一旁的相公一个眼神,示意他来说。
  顾衍搁下茶杯,温声道,“别让你们娘亲担心,早些去睡。”
  爹爹一发话,两个小的不敢不听,且在读书上,顾衍这个当爹的,可比当儿子的有经验了许多。
  将儿子们哄了去睡后,两人回到寝房,洗漱了后,并肩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我觉得祖母那里怪冷清的,日后让瑾哥儿瑞哥儿多去陪陪祖母她老人家。”
  顾衍“嗯”了一句,“老太太年纪大了,不爱出来走动,平素也不大有人说话。”
  听相公这样说,姜锦鱼愈发上心了,倒不是别的,只是老太太这个年纪,不比从前,脸上已经有明显的老态了。说句不该说的,寿数还剩多少,端看阎王爷那本子上记着的是何年何月了。做晚辈的,吃穿的给的再多,到底比不过亲自在老人家面前承欢膝下。
  这样想着,姜锦鱼渐渐入眠了,她侧躺着,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肚里的孩子似乎动了一下。
  第二日,便要去瑾哥儿和瑞哥儿的外祖家了。
  他们到的时候,姜家人早就殷切等着了,一见他们来,何氏已迎上来了,见女儿虽小腹鼓着,但气色润泽,粉腮玉面的,看着便不像路上吃了苦头的,才一下子将心放回肚子里了。
  姜仲行立在一边,倒是想凑过来同女儿说话,可惜被自己妻子挡了个正着,无奈只能来招待女婿。
  众人进了屋,女眷们十分自然的凑在了一块儿,时隔多年,姜锦鱼才又与自家县主嫂子碰了面。
  姜锦鱼颔首招呼,“嫂子。”
  安宁县主忙应了句,眼神中略带了丝复杂。
  她本以为小姑子跟着去了辽州那苦寒之地,日子过得定然不比她在京中这样舒坦。且又是大着肚子回来的,路途遥遥,舟车劳顿,想来今日碰了面,看到的定是个脸色蜡黄的大肚婆,未曾想,小姑子脸色看不出半分磋磨痕迹,反倒她自己,相比之下,还显得老气了许多。
  安宁县主不自在的摸了摸发簪,含蓄笑道,“妹夫这回回来,想必也是高升,妹妹往后可都是好日子了。”
  姜锦鱼抿唇笑着道,“什么高升不高升的,我一介妇道人家,也不去操心那些事情。”
  何氏在一旁道,“我看你也少操心那些,女婿有本事,心里有成算。你啊,眼下最紧要的,是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来。”
  说起孩子,姜锦鱼的眼神瞬间温柔了起来,“我倒盼着这一胎是个女孩儿。”
  何氏也不轻看女儿,她自己就对女儿宠得很,“我看你这肚子尖尖的,怀相和我生你那会儿有些像,兴许还真让你说准了,是个娇娇。”
  姜锦鱼抿着嘴儿笑,甜甜靠在娘身边撒娇,“娘都这样说了,那定然是个女孩儿了。”
  何氏好笑,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可少赖到我头上来,若不是女儿,你难不成还要我赔你一个?”
  安宁县主坐在一边,见婆婆和小姑子母女这样亲热,不由得心头一酸,想起自己也没个娘家,连个做主的人都无,在婆家受了委屈,都得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
  再看婆婆平日里瞧着脾气好,实则也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姜家的库房铺子,半点都不让她沾手,女儿那边却是动辄补贴,果然还是把自己当外人。
  自己虽是个县主,但日子过得,倒还不如小姑子来的自在舒坦。
  这般想着,心中越不是滋味起来,神色中露出自怨自艾来。
  何氏只一眼,便瞧出了儿媳心中在想什么,微微皱眉,懒得同她说什么。
  说句实话,她的确没把儿媳当女儿疼!这一点她认!
  那是因为儿媳待她也没太多真心,当初安宁进门时,她又何尝不是劳心劳力的?也从未干过那些恶心人的事,纳妾塞人的,她可一样都没做。
  比起那些磋磨儿媳、看不惯儿子与儿媳好的婆婆,何氏自认,自己待人已经算是极为和气了,便是拿着家里的银钱不放,那也是因为小儿子砚哥儿还未成亲。若是安宁这个长嫂做的大气,她又何必来当这个坏人?
  好在儿媳私心虽重了些,但儿子还是很顾念着弟弟的,且孙儿敬哥儿也是个孝顺乖巧的孩子,她也懒得与安宁计较太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
  姜锦鱼和嫂嫂不算亲近,只是个面子情,更不会去拆自家娘亲的台,去大张旗鼓的安慰她。
  且在她看来,自家娘同恶婆婆这三个字,可相差的太远了。
  真要说起来,相公的继母,那才是实打实的恶婆婆。
 
 
第150章 太子
  走了两趟亲戚,姜锦鱼便不再出门, 安心养胎了。
  顾衍倒不似妻子这般闲着, 起初是进宫教导太子学业, 后来便领了刑部的差。
  刑部尚书年愈花甲,是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大人,此前倒还算的尽职二字, 但见顾衍来了后,仿佛总算等到接班人一般, 一股脑将手里的差事都交了出去。若非顾衍拦了拦, 刑部尚书怕是连尚书官印都要一并给了。
  朝中百官皆是人精,自然看得出, 陛下有意让这位拿下辽州的顾大人,来接刑部尚书的差。三十冒头的刑部尚书,年纪是有些吓人, 可资历却也不算浅, 似他这样出去历练过的, 提拔起来,朝中众人也不敢说什么。
  因着相公在外显赫了, 连带着姜锦鱼这边,也跟着热络起来,一时间竟有些门庭若市的意思。
  姜锦鱼本不喜显摆, 且自家又是刚回盛京,风头太盛,并非好事, 问过顾衍后,除开实在不好回绝的帖子,其余皆以身子不适给回绝了。
  朝中官夫人们虽能谅解,但到底觉得这位小顾夫人胆子是否太小了些,明摆着该替自家男人出来走动结交的时候,因捧着个大肚子,便不出来了?
  有那眼红的小官夫人,便也私底下嘲弄几句酸话,“若是我家男人这般出息,莫说我还没生,便是坐月子时候,我也得出来!这小顾夫人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了台面。”
  这话传到那些一品二品乃至宗室官眷的耳里,便又成了笑话了。
  有那一品官夫人关起门来,教导自家几个女儿道,“有那功夫说酸话的,才真正是上不了台面。你们且学着些,这位顾夫人进门得有些年头了,顾大人从一介小官到如今天子近臣,可瞧见屋里纳妾进美了?这才是真正的有本事有手段!”
  女儿不解,还纳闷道,“这得生得多美?”
  那官夫人立即笑出声了,道,“美不美的,天底下一等一的美人多了去了,也不见人人能过到这份上。容颜易逝,你们呀,听娘一句劝,莫太把自己的容貌看得太重了。修心修德,远胜过修容。”
  而这事落到百官耳中,则又成了另一个意思了,摇着头感慨,“看来这顾大人啊,是要走纯臣的路子了。”
  又殷殷嘱咐了一般妻儿,“莫去招惹顾大人的家眷,也不必太主动结交,若是遇着了,客客气气说上几句话,不结怨便好了。切记别眼高于顶,得罪了人去。”
  却不提诸位官夫人们如何作想,顾府却是关上了门,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倏忽大半年过去,院里的柳树垂得进了池塘,夏风拂过,浮动一池水。
  姜锦鱼出月子已有一个多月,因这一胎是足月生的,又是实打实坐的双月子,因而恢复得也极好。
  她靠在榻上,临湖的窗户开着,偶有夏风吹进来,掠过湖面,热意消散了大半,还带着些许的凉意。摇车上方挂着的铃铛时不时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摇车里的小女婴便伸着白嫩的手去捉,身子骨还软着,自然捉不到,捉不到了,便着急的直哼哼。
  “安安,”姜锦鱼唤着女儿的小名,将人抱进怀里,见她黑溜溜的眸子望着自己,漆黑的睫羽翘着,脸上忽的露出天真的笑容来,大约是知道娘亲会陪她玩,立即将那铃铛抛之脑后了。
  姜锦鱼用个红色的平安结逗了小家伙一会儿,小安安便“啊啊”了两句,婴语委实难懂,好在姜锦鱼这个娘与她还算心有灵犀,嘱咐小桃将门窗关了,自己带着小安安进了帐子内,打算给她哺乳。
  小桃细心将窗户关上,又默默退出门,想去厨房要些水来,等会儿主子喂完小主子,定是要温水擦身的。
  一转身,便见大人站在不远处,险些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近年,顾衍接手了刑部的事务,刑部司罪罚重责,除了盛京官员犯法外,各地如灭门、杀亲等案件,亦要呈刑部。穷凶恶极的人接触多了,作为刑部实际上的老大,又是不苟言笑的性情,自然积威深重。莫说小桃怕他,便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见了他,同样发憷。
  顾衍抬眼,“夫人在屋里?”
  小桃忙不迭点头。
  顾衍未多言语,径直推门进去,小桃这才反应过来,主子在给小小姐喂奶,大人怎么就这么进去了?
  但让她去拦,小桃也没这样大的胆子,只能硬着头皮,去厨房要热水。
  姜锦鱼听到推门声,还以为是小桃,没太在意,注意力全放在鼓着腮帮子,吃得正起劲的小安安身上,见她吞咽得着急,忍不住笑了句,“真是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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