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他反问。
温暖笑:“怎么,想成为‘内人’?那我跟我们郑总引荐一下,把你特招进来。我想想啊,我们公司可能还缺……”
向图南忽然在那头说了一串数字。
“我哥的私人手机。你别轻举妄动,让我先跟他打个招呼。”
他说得太突然,温暖只记了几个数,于是让他重复了一遍,拿笔记下。
“谢了。我等你消息。”
本来她不想让向图南插手,可是保不齐他在背后先跟向东阳打招呼,那自己再坚持,显摆自己特能耐就没劲了。
倒不如坦坦荡荡接受这块“敲门砖”。
反正进了门,要怎么说服向东阳才是重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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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图南也没耽搁,这边跟温暖讲完,那边就给向东阳打电话。
他的一只手,还在随意翻动着被头上的资料。
空白出的这五年,他的暖暖原来是这样的。
电话接通,向东阳惯常冰冷的声调传过来:“想出院?”
“没有。这里很舒服,多住几天都行。”
向东阳不上他的当,只说:“那你安心住着,我挂了。”
“哥,哥。”向图南忙叫住他。这个大哥太不好玩了,一点都不爱开玩笑,“我有事跟你说。刚刚我把你的号码给暖暖了。她有事找你,你见见她。”
向东阳完全没有考虑:“私事,不见;公事,让她跟我秘书预约。”
“你对暖暖有成见。”
“就是有,怎么了?从她有新男友开始,这个成见就存在了。”
向图南被噎了一下,无奈道:“当时我们已经分手了。”
向东阳沉默。
以向图南对他的了解,这并不是被说服,而是懒得和他争辩。
大哥那种霸道的性格,是不会讲这种道理的。
他只能说:“可是你支持我们。”
“我是支持你。”向东阳将“你”字咬得很重,“和你喜欢的人是谁无关。”
“那好,现在是‘我’在请你见她。必须见。”他将了向东阳一军,马上又说笑一般,“等我们结婚时,婚礼上你还能躲得开?”
即使暖暖不做事,他也养得起她,可是今天下午,他翻着这些资料,觉得认真做事的暖暖,更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和吸引力。
向东阳有两个软肋:一是杨流舒,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弟弟。
沉默片刻,还是应了。
“我后天回去,你让她在此之前联系我一次。顺便再告诉她,利用你见我一面可以,其余的,让她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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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向图南当然没有转告。
他也没准备非得跟自己大哥争个子丑寅卯,让大哥喜欢上暖暖。
因为不需要。
他的人,有他爱就够了。
其他人,只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和尊重。
就好像嫂子到现在也没真正得到家里人的认同,但是大哥也并没有强求一样。他已经将嫂子保护得足够好。
温暖立即联系了向东阳。
电话没接通前,她忽然就开始发慌。
当初十几岁时,可比现在大胆,虽然在背后吐槽向东阳太过严肃,可事实上,温暖一点也不怕他。
有什么好怕的,那是向图南的哥哥,以后也要成为她的哥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再认为以后能和向东阳成为一家人,而他身上的那些社会属性,却将他们划分成了两个不同阶层的人。
他只是她要去攻克的一个客户。
电话接通。
温暖收回思绪,专心通话。
向东阳的态度十分冷淡,好在并没有影响到正事。两人约了后天下午四点半见面。
向东阳甚至十分大方地给了她二十分钟的时间。
温暖飞快吃完面,一边洗碗筷,一边思考新的方案。
这是她的临时起意,所以新方案的大方向,只有她来把握。
二十分钟。
只有二十分钟,她要利用这半个钟都不到的时间,来做一个惊天大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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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去录音棚。
温暖高中时玩配音,是为了炫耀,觉得好玩,等到大学时,却完全是为了赚钱。
最开始是一个师兄带她入了圈,并介绍她认识了华玫。谁想到祖师爷赏饭吃,配的第一部戏就得到了很高的评价。
华玫十分擅长娱乐圈营销那一套,温暖又长得漂亮,之前曾被人看中,建议她从幕后转到台前,虽然被温暖拒绝了,可是华玫却抓住这个机会炒作了一番,使温暖的身价高了一大截。
同时,凭着这份工作,温暖又结交了一些与此相关的人,得到另外一些兼职的机会。
她这一路,并不是完全一帆风顺,好在还是遇到了一些贵人。凭借着这些良师益友,跌跌撞撞的,也走到了今天。
小有积蓄,事业小有所成,不用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只是自从出了校园后,有了本职工作,她放在这方面的时间被挤压得很厉害,差不多只能算是兼职。
好在华玫十分照顾她,总是尽量迁就她的时间。
温暖第二天还要上班,为了照顾她,今晚只开工到晚上十一点半。
十点钟按计划要吃宵夜,九点五十还不到,忽然有人送了夜宵和花上来。
夜宵很丰富,份量也足,人人有份。
花却只有一束,非常鲜艳的红玫瑰,送给温暖的。
可是送花人并没有留下尊姓大名,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众人吃着温暖的夜宵,却齐齐拿她开涮。
有人要她老实交待又认识了哪个有钱人。
旁边就有人笑着反驳:“凭什么一定是有钱人啊?没有钱都不配喜欢人是吧?”
那人嗤笑:“当然要是有钱人啊。暖暖,你这么漂亮,不是有钱人,千万别随便把自己嫁了。”
温暖抿唇笑,说:“还不知道是谁送的,你们也是敢吃,就不怕中毒。”
“我们不知道,你肯定知道呀。”
温暖笑着摇头。
她的确猜得到,只是还是觉得惊讶。
好像为了证实她的猜测,她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夜宵和花收到了?”
温暖笑:“向二公子真是身残志坚,人还在医院躺着呢,也不影响你撩妹。”
“客气。”他倒是一点都不惭愧,又问,“什么时候收工?”
温暖喝了口水:“十一点半。”
“嗯。”
“我要开工了。”
“好。”
“你早点休息。”
“好。”
十一点半收工,温暖因为明天还有工作,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后,第一个离开。
她打着呵欠,踩着细高跟,头晕脑胀地坐电梯下楼。
电梯门缓缓在面前打开,温暖刚走出电梯就愣在那里。
向图南就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微笑。
临近十一长假,即使白天还算热,这个时候也已经有了凉意。
他里面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只在肩头披了件西装外套,竟然也不显得潦倒,反倒别有一番随意的潇洒。
第22章
温暖走上前,看着他,两根手指扯了下他身上的病号服,她笑问,“这是今秋巴黎最新款?”
“不是,病号服。”他答得特认真,“我刚从医院出来。”
温暖笑:“那这家医院不行啊,这么大晚还放你出来。”
他笑容可掬:“我是逃犯。逃出来看女朋友的。”
“真是令人感动。”
“我觉得这样才显得比较有诚意。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他取下肩上的外套,把温暖裹起来,声音柔了几分,“外面有风,小心着凉。”
衣服上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和气息,并不是医院里那种消毒水的味道。
很好闻。
她歪着头,一直笑:“可是我自己开了车。”
这完全不是问题。
“你把车钥匙给我,明天我让人将车送到你公司去。”
“那我明早怎么办?像我这么漂亮的人,挤地铁可不是好的选择。”
她的厚脸皮惹笑了他。
“那只有我明天一早再将你送到公司了。”他握住她一只手,“走吧。”
温暖随着他上车。
看司机对他的反应,应该是向家的司机。
这倒是奇了,向家的人竟然会允许他一个病号三更半夜外出。
上车后,温暖取下外套。向图南伸手接过,放到自己的腿上。
“累了吗?”
温暖扭了扭脖颈,点头:“有一点。喉咙也不太舒服。”
他像变戏法一样拿了一个保温杯出来,递给她。
“喝一点。”
一揭开杯盖,就有一股中药味。
温暖以前那些广东的同学和朋友,就喜欢喝这些。
她小心地抿了一口:“嗯,猜一下,罗汉果,对不对?”
他笑着点头。
温暖小小地得意了一把,又说:“以前我有朋友是广东的,他们就爱喝这些东西。”
“阿辰也会。”他附合,“他们一会儿怕上热气,怕上火,一会儿又怕太寒凉,闹不懂。”
这种并没有恶意的吐槽让温暖想到昔日的那点欢乐。
当时她也是这样吐槽那几个朋友的,大家一起哈哈笑,完全不会生气,只觉得快乐无比。
就像他们也会吐槽北京的雾霾一样。
“还有啊,”她很认真地看着他,“你第一次听到他们说‘糖水’,是不是以为他们说的是用糖泡的水啊?”
他用力点头:“谁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不过还挺好喝的。”她喝了一口水,轻声感叹。
“嗯。”他说,“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聊这些?”
她愣怔了一下,忽然也觉得有几分搞笑,于是继续喝水。
又喝了几口,温暖放下杯子。
“谢谢。”
他将杯子放好:“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说这个词。”
温暖无声地笑了笑,用手掩住嘴,假装打呵欠来掩饰这种尴尬。
向图南拍了拍自己的肩:“先靠着睡一会儿。”
温暖并未扭捏,就将头靠到他肩上。
依然相爱,又都放不下,那就重新在一起。她的性格,并不会在这方面过份计较。
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她不再像曾经那样毫无保留。
她已经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
车里很安静,她闭目假寐。
向图南握着她一只手,先是用一只手握,握了一会儿,又改为用两只手包裹着揉捏。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温暖的手生得很好,纤细修长,骨肉匀称,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又过柴,正是美得恰到好处。而且她也一直很注意保养,指甲修得很整齐,只涂了一层透明的甲油增加光泽。
“这么晚才收工,明天还要上班,会不会太辛苦?”他问。
他的手正揉捏着她的指关节,小孩玩玩具似的。
“不是每天都这样。玫姐,就是我的经纪人,她很照顾我,现在不会给我台词特别多的。一般也是周末才开工,这次是因为前几天感冒耽搁了。”
“你有哪些作品,我想找来听听。”
温暖抿唇笑:“不行。太羞耻。”
“我也不可以?”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你才不行。”
陌生人当然不用在意,熟悉的人,要是某天偶然听到认出,只觉得是缘份,刻意去听,就显得怪怪的。
好在他并没有勉强,又换了个方向:“公司里做事开不开心?”
“挺好的。祺姐,就是我上司,对我特好。我们郑总虽然爱和稀泥,也有一点点油腻,但是大体上还是一个不错的老板。”她笑了笑,“我很幸运,总是遇贵人。”
他偏过头,亲了亲她的头顶:“那是因为你讨人喜欢。”
其实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幸运。
成人的世界里,是利益和感情的相互交换。暖暖待人真诚,又能创造价值,会得人喜欢,并不意外。
他果然比以前更愿意直接夸人,也更愿意直接表现自己的温柔。
温暖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好困。不跟你说话了,我睡一下。”
他的手臂动了一下,改成将她抱在怀里的姿式。
温暖倏地警醒,抬头看他:“碰到你伤口了。”
他笑:“离得远着呢。”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柔和,“快睡吧。”
她安心地半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真的觉得意识朦胧。
仅剩的清明里,她在想,自己开车呢,要时刻注意路况,精神从不得放松,开得久了,腿也是酸的。像这样安心地坐在后面,还有人可以依靠,果然人会舒服很多。
只是,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过份的安逸,很大可能会削减人的奋斗的意志。
不过,不过……
不过之后的内容,被淹没在浓重的睡意里。
温暖真睡着了。
不知多久后,她从深度睡眠中醒转来,迷迷糊糊中感觉车还在开动。
这不太对劲,这个时间段,不太会遇到堵车,不应该需要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