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玥脱口而出，“这有什么难的？”
“哦。”叶丞点点头，“刚才在外面看你的样子好像很苦恼。有需要随时可以跟我说，我考研政治98分。”
顾连玥凉飕飕地一扯唇。
叶丞也笑了一下，又把她书的封皮掀起来看了看，语气正经些：“你怎么借这个版本啊？”
顾连玥眉毛动了动，“这个版本怎么了？”
“比课本难很多。”
“……”要不怎么说是被爹坑呢？顾连玥皮笑肉不笑：“我就喜欢看这个版本。”
笑话，还有资本论和黑格尔呢，这算啥。
能学完她绝对就是艺术生里的大神级别了。
“哦，不错嘛，勇于攀登险峰的人，我欣赏。”叶丞往回翻了两页，问她：“唯物辩证法的三大规律是什么？”
顾连玥：？？？
一言不合就考试什么鬼？
小姑娘一脸错愕，叶丞瞬间就懂了，唇角一弯：“你别是去年挂科重修的吧？”
“你才挂科！”顾连玥面色微红，语气却自豪得很：“我60分。”
叶丞直接笑了出来，“60分，厉害厉害。”
顾连玥一本正经，“多一分浪费。”
“有道理。”叶丞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所以需要我这个浪费了38分的人帮帮你吗？”
“……”转过头不理人了。
叶丞也不再逗她，开始专心看自己的。
顾连玥本来就不太学得进去，旁边又坐了个讨厌的人，存在感还那么强烈，效率比下午那会儿还低。
七点多的时候她就懒得再看，收拾收拾准备走人了。
叶丞拿着那本厚厚的硬壳书跟在她后面。
一直快到学校门口，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老跟着我干嘛？”
叶丞笑了笑，没回，拿着车钥匙一摁，前面的一辆奥迪小轿车车灯正好一闪。
顾连玥：“……”
叶丞好心提议：“送你回去？”
“算了，没几步路。”她脑抽了才会坐他的车。
说完，就加快步子往前走了。
夜幕降临才没多久，天幕还是灰蓝灰蓝的一片，天边一轮圆月格外分明，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满天繁星的景色，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见到过了。
就连她平时画夜景的时候，添上几颗星星都会觉得不真实。
门口那家卖手抓饼的不知道今天来了没，顾连玥提前把手机从包里找了出来。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车喇叭。
她皱眉让道，顺带往后瞥了一眼。
刚刚分别的人从驾驶座的窗子里看向她，两人目光相接，他笑着说：“请你吃晚饭。”
顾连玥刚要拒绝，这人便抢着补充：“我换车了，就比QQ多两个圈儿。”
“……”居然无法反驳。
“上车吧。”叶丞又喊道。
顾连玥心里想了想，在路边买个手抓饼加鸡蛋里脊边走边啃显然比跟这家伙去某个高档餐厅面对着面尬吃晚饭要舒坦得多，她怕消化不良，当即摇了摇头，“不去，我不和阶级敌人吃饭。”
叶丞：“……”这丫头学的是马哲不是毛概吧？
他开车缓缓跟在她旁边，一只手搭在窗子上，神情慵懒又有点无奈，“我怎么就成阶级敌人了？”
顾连玥攥着书包背带回头看着他，表情严肃，“政治考98分不是阶级敌人是什么？10分一层天花板，咱俩隔多少层了你说？”
“小姑娘，吃顿饭你至于这么较真吗？”叶丞有点挫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顿饭请不到就死活惦记着，心里想着大概请完就好了吧，于是愈发穷追不舍。
奈何对方不领情。
顾连玥觉得他病得不轻，甩过去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脚步加快，从门卫旁边的小门窜出去了。
叶丞嘴角一抽，咬牙切齿，“……行，以后千万别落在老子手上。不然天天请你吃，胖死你。”
*
顾连玥还不知道某人在背后用最恶毒的伎俩算计她，开开心心地在路上啃了个手抓饼。
回到家，顾连宸刚从茶水间走过来。
好不容易逮着人，她忙跟上去，“哎，你这几天怎么了嘛？”
顾连宸喝了一口咖啡，回头看着她，“什么怎么了？哥挺好的，吃嘛嘛香身体健康。”
“那你怎么不打游戏了？还学习那么认真？”
顾连宸仰头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光了，空杯子递给她，向来明朗爱笑的脸上挂着几分偏成熟的淡愁，刚被液体润过泛着诱人水泽的唇微微一动，“你听见过信仰破碎的声音吗？”
“……”什么鬼？
顾连宸不等她回神，直接上楼，走到楼梯中间吆喝了一句：“把哥的杯子洗干净，洗五遍。”
终于反应过来的顾连玥差点把杯子给他扔了：“顾小明你给我等着！”
往你杯子里下砒-霜，阿呸！
最后还是草草给他冲了两遍凑活。
晚上睡觉之前，顾连玥收到某人的微信。
叶丞：【你猜我今年多少岁？】
顾连玥：【……】
有病吧这个人？
叶丞：【就是突然觉得老了。唉，你觉得呢？】
顾连玥：【我猜您年年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玥玥：祝您年年十八一枝花～
小叶总：……换个别的。
小玥玥：哦，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小叶总：找收拾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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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因为国庆节长假，顾连玥去雷霆公司实习的时间定在10月8号开始。假期和加了微信的官博小姐姐聊天，还在听她抱怨。
栗子：【唉，前几天我们一个个加班累成狗，还好国庆来了可以喘口气儿。】
顾连玥：【这么忙的吗？】
栗子：【是啊。老板上周开会说要把制作时间压缩在两年内，两年成型，第三年开始测试，这几天怨声载道的哇。】
顾连玥：【……你们老板好可怕。】
栗子：【老板写主程序，他自己比我们还累，每天晚上都在公司睡的，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啦。都是董事会那帮老男人，天天嚷着要关掉《血河》，那可是我们老板的心头好，花钱养着都愿意的那种。其实我们老板压力很大的，（小声）最近还特别暴躁。】
顾连玥：【摸摸头。】
这游戏名有点熟悉，但她没多想，又和栗子闲扯了两句，就换上泳衣，穿了件长款外套出门了。
楚绾绾在酒店门口等着她。
夏末秋初，内陆天气普遍转凉，这时候来三亚度个假实在是太舒服了。
在温暖的阳光下走在一望无际的大海边，吹着凉爽却不寒冷的海风，听着由远及近的波涛汹涌的声音，看着一层一层的浪花扑面而来，有时候落在脚边，有时候淹没小腿，留下一片舒爽沁凉。
“休完回去就上班啦？”楚绾绾问她。
“嗯。”顾连玥在沙滩上用脚画桃心，边画边叹了一声，“听说老板超严格的赫。”
楚绾绾从另一头开始画，笑嘻嘻道：“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让你去广州混日子你还不去呢。”
“我爸说了，做一行就得像一行，混日子算什么？他让我学美术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宽容了，如果我再混得差，他怕是要把我拎到院里去当标本。”
楚绾绾嘴角一抽，“活体标本？”
顾连玥淡然，“内脏标本。”
“……”
“画好啦。”顾连玥拿出手机，用APP选了个相框，把楚绾绾拉过来，“我们拍一张。”
叶丞十月三号还在办公室里。
忙了一个上午，吃完外卖，关上窗帘休息了二十分钟。
醒来的时候，照例刷一会儿朋友圈提神。
看见顾连玥的朋友圈的时候，叶丞才想起来有几天没联系她了，饭也还没请。
小姑娘发了两张照片，一张和另一个女孩的合照，一张她自己。
蓝底碎花的露肩吊带泳衣包裹着女孩高挑纤瘦的身材，款式俏皮不露骨，透着几分欲说还休的味道。
这张脸无疑还是美的，镜头下的素颜也毫不逊色。
嗯，胸不大，泳衣的垫片明显没有撑起来。
他不自觉笑了一声，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
顾连玥在假期最后一天的下午才回到L市，晚上在家准备第一天上班需要的东西。
身份证学生证，老牛写的推荐信，还有一张在校简历。
不知道公司有没有数位板或是趁不趁手，她就把自己的带上了。
顾连宸站在她房间门口，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着，也不说话。
等她收拾好了才开口：“听说你明天开始实习？”
“嗯。”顾连玥把书包扣好，小心放在桌上，“怎么了？”
顾连宸：“去哪儿实习啊？”
顾连玥笑了笑，背着手站到他面前，眼睛亮得仿佛在发光。
“你不问我都快忘了。”她眨了一下眼睛，“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顾连宸“啧”一声，“哥那么多经典名言都能编本书了。”
“你说，我要是……”顾连玥顿了顿，满脸神秘，“你就把脑袋拧下来给我当球踢。”
“……”肉眼可见的眼皮颤抖。
顾连玥笑着宣布：“我，明天，正式去雷霆公司实习了。所以你的脑袋，安排一下？”
顾连宸酷酷的一个转身，端着杯子潇洒地走了。
顾连玥在后面一脸嫌弃地关上门。
*
第二天一大早，顾连玥开车去上班。
本来她是想低调一点，坐地铁或公交的，但无论是地铁站还是公交站，对她来说辨认方向的难度都有点大，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车停在不远处路边划出来的停车带，再往前直走两百米。
雷霆大厦是软件园区的一整栋高楼，顾连玥在楼底下抬头，居然都瞧不见顶，这会儿总算是信了她哥的话了。
向前台小姐姐说明来意，没过多久，就有个短发女孩下来领她。
“你好，我是栗子。”女孩笑着朝她伸手。
顾连玥也伸手和她握了一下，“我是顾连玥。”
因为之前说好了不想掉马，两个人就很默契地没提起她是网络漫画手将圆的事。这事除了栗子和老板没人知道。
《北冥》工作组在22和23两层楼，因为游戏尚在筹备阶段，划分出来给IT大军的23楼北区还没有投入使用，大家都一起在22楼办公。
所有部门加在一起，一层楼都快坐满了。
办好手续，栗子把她带到角落的一个空座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目前就剩这一个工位，你先暂时坐在这儿吧。”
顾连玥往四周望了一圈，栗子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还有一个位置，在老板办公室的门口……”
“就这儿吧，这儿挺好。”顾连玥果断接受了这个位于大厅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
“老板这两天不在公司，只能等他回来再打招呼了。我先带你去见一下你们老大。”
“好的。”
顾连玥对那个美工部老大还是挺期待的，能让雷霆公司聘来当主美，肯定不是一般人物，还没见到，心底就已经有了一丝小崇拜。
栗子带着顾连玥走到稍宽敞的工位区，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大美女。
“凝姐，你的新员工到啦。”栗子笑着敲了敲她的桌子。
“哟，来了？”大美女刚才还在画图，这会儿抬头笑了笑，朝顾连玥伸手，“你好，龚凝。”
顾连玥也伸出手，报了自己名字，“总监好，我是顾连玥。”
大美女看上去就是干练型的，但每一个眼神和动作又都充满着成熟女人的风情。
顾连玥装作不经意地瞅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那布局那笔触，确定是个业界大佬没错了。
“我这儿不兴什么总监不总监的，听着生分，跟他们一样叫老大就成。”龚凝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叠东西，“员工手册，《北冥》的设计理念和游戏背景，我定好的美术风格，这几天你就先看这些，不懂的直接来问我。”
“好的。”顾连玥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抱好，点了点头。
龚凝还有事情要忙，栗子带着顾连玥回到工位。
“这位凝姐也是挺厉害的。”栗子说，“听说之前在国外一家很牛的游戏公司做美术总监。”
“那是挺厉害。”顾连玥沉吟。这位主美明显和她不是一个段位的。
她不过小打小闹赚几个零花钱，运气好攒了些名气，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大神。
时间还早，栗子跟她约了中午一起吃饭，就回去工作了。
顾连玥开始看员工手册。
每翻个一两页，她就忍不住抬头瞅一眼各自忙碌的同事们。到目前为止还觉得挺不可思议。
好像一下子就从学校踏入了社会，即便有所准备，仍旧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她选择一个人出来实习而不是跟着院里分大锅饭，所要面对的不一样的心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