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笑道:“你觉得,他现在是对我更不满,还是孙家呢?”
卫阳没懂他的意思。
“柳知府现在定然对孙家很不满,依照他的性子,必会做点什么惩罚孙家。如此一来,孙家心中肯定也会不满。“秦业淡笑道,“等着吧,不出两日,孙家的帖子便会到了。”
秦业的猜测果然没错。
柳知府不但斥责了孙氏,还随便找了些借口,把孙家好不容易推进衙门做小吏的几人撸了职务,打发了出去。
此举,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孙家的脸上。
如今,外面已经开始传出孙家失去了柳知府的宠幸,好些人正在看他们的笑话呢。
孙家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孙老爷与孙兴业在书房密谈了许久,第二日,便派人去驿站向秦业递了帖子,邀请他参加孙老爷的寿宴。
“大人,您要去吗?”卫阳皱眉问道,“那孙家不过是商户,您去参加寿宴,岂不是抬举了他们?”
秦业却道:“去,怎么不去?若是不去,又怎么让孙家与柳家反目成仇?”
卫阳顿时一愣。半晌,他终于想通了其中关节,躬身道:“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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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何云蔓这边。
她找了借口留在了沈妍家里,她倒是也乖觉,没耍自己的大小姐脾气,而是装得很贤惠。很快,便得到了沈妍的信任,成了朋友。
如此一来,便更有借口时时跟在沈妍身边了。
上一世,沈贵妃与皇帝的爱情故事传遍了整个大衍。何云蔓虽然知道大概,但到底不是当事人,其中细节并不了解。
比如,她只知道是沈妍采药的时候救下了大皇子,却不知道是采药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因此,以防万一,她便只能一直跟在沈妍身边。
沈妍不知她的想法,她心性单纯,见何云蔓虽然穿着名贵,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教养的小姐,却没有一点儿骄矜之气,也没看不起他们农家,反而平易近人。
便对她越发有好感,真正把何云蔓当做了自己的好姐妹。
因此,对于何云蔓跟着她的举动,她非但不觉得厌烦,还挺高兴,甚至热心的教她认草药。
何云蔓面上乖顺的学着,但心里却越发看不起沈妍。
这样一个好不出彩的农家女,凭什么能够得到大皇子的宠爱?也难怪最后会死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中,是这沈妍太蠢罢了。
若是换了她,定会比她做得更好!
这日,沈妍带着何云蔓如往常一般进了山。
两人去了平日采药的地点,正低头工作着,便听旁边突然传来砰得一声,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何云蔓心中顿时一惊,立刻转身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张脸,赫然便是后来的新帝,如今的大皇子!
何云蔓飞快地跑过去,蹲在男人身边,轻轻摇晃,唤道:“公子,公子,您醒醒?”
杨侨微微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一张美人脸。
他张张嘴,吐出两个字:“救我。”
何云蔓立刻点头,急声道:“公子您坚持住,我这就救你。”
听到这句话后,杨侨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何云蔓扶着他,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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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人口不多,但是村民之间的关系却很好。
是夜,圆月高挂,漫天繁星。
杏花村的人围着中间的篝火,手拉手一起跳着舞,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清亮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夜空。
戚柒与裴靖因受了伤,不方便活动,便没有去跳舞,而是坐在一旁,边吃烤肉,边笑看着这一切。
“也不知道小锦和裕哥儿两个人怎么样了。”戚柒坐在垫子上,吃着烤肉,叹息道,“今年无法陪他们一起过年,委屈他们了。”
裴靖在一边片着烤肉,听到这话,便道:“他们都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会理解的。”
“正是因为他们太懂事,所以我才心疼他们嘛。”戚柒道。
裴靖又递给她一盘片好的烤肉,温声道:“那明年再好好补偿他们。”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一起。”
“嗯,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安全回家吧。”戚柒接过烤肉,吃了一块,见裴靖未动,便道,“二弟,你也吃啊,不用给我弄了,我够了。”
裴靖停了手,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拿。”
戚柒摇头道:“都吃饱啦。”
她摸了摸肚子,叹气道:“这两天躺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我觉得我都快变成猪啦。”
而且,还有一件事让她很是不舒服。
那就是她已经好多天没洗澡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脏兮兮臭烘烘的。
“就是好想好好洗个澡啊。但是这天气太冷了,一直烧水也太麻烦。”他们现在住在杏花村,吃住都用的村民的。想要给钱,但是村人都不要,这让戚柒便无法心安理得享受了。
戚柒叹口气,也没再继续纠结。想着等她腿好一些了,再自己去弄。她打了个哈欠,靠在旁边的石头上,闭上了眼。
裴靖顿了顿,不知怎的,莫名想起了那一次的惊鸿一瞥。
也是从那一眼开始,有些事便再也受不得他控制了。
月色下,她白皙的小脸仿若被镀上了一层佛光。
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美丽却又脆弱,让人想要探寻,却又必须得小心翼翼控制力道,唯恐伤了它。
喧闹的声音仿佛慢慢远去,他渐渐沉浸在了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宁静之中。
戚柒本来只是想养养神,但没想到,没多大会儿,竟就这般睡了过。
听到身旁那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裴靖心中一动,慢慢屏住了呼吸。
他缓缓低头,靠近了那张睡得香甜的脸。
目光在那粉色的唇上停留了片刻,但最终却终是移开了视线,轻轻地在那白皙光洁的额上落下柔柔的一吻。
原来这便是喜欢。
情不自禁却又要克制,唯恐唐突了心中的那个人。情、欲让人失去理智,喜欢却让人懂得隐忍。
裴靖留恋的在那额头上停留了片刻,才恋恋不舍的移开。
他坐直了身子,轻轻地撩开她颊边的乱发,指尖在柔嫩的肌肤上轻轻划过,面上平静,黑眸如水。
没人看到那眸中,风平浪静下的暗涌。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是夜,裴靖突然醒来。
他皱着眉头,凝神细听,外面似有若无的传来一阵击打声。像是铁器击打石头发出的声音。
他沉思片刻,穿起衣服出了门。
外面除了明亮的月,一片黑暗。
村民都已经睡了,冬季的夜晚,本应该是静谧的。但是那击打声却似乎越来越响。
裴靖耳力不错,他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最终他还是循着声音的来处走去。
好在这几日,村民特意带着他认了路,因此哪怕是晚上,裴靖也走得比较顺。
大概走了一刻钟,他便看见前方传来明亮的火光。
裴靖心中一动,悄悄朝火光处靠近,前方正好是个山坳。
他隐藏在上面,朝下面看去,却发现山坳里热闹的很,一堆人正在忙活。
裴靖一眼便认出,下面的人似乎在开矿。
南方多矿产,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听说云州府出了什么矿。而且看那些人半夜开矿,鬼鬼祟祟的模样,他顿时想到这些人是私自开矿。
这可是大罪。
到底是何人竟敢做这种事?
裴靖正想着,便听下面有人唤了声,“孙老大,这是今天的收获,您点点?”
那孙老大点了点,笑道:“这么多,应炼出不少金子。主人肯定很满意,你叫他们继续,到时候赏赐是少不了的。”
金子?!
这竟然是金矿!
而且,孙老大,姓孙?莫非这事与孙家有关?若真是如此……裴靖的眸中瞬间闪过一道厉光。
他守在上面,观察了半宿,直到天色渐亮,为防那些人发现,他记下位置,这才悄悄原路返回。
刚回到村子里,便遇上了正杵着拐杖出来找人的戚柒。
见到他,戚柒焦急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忙问道:“二弟,你一大早的去哪儿了?我到处找都没找到你。”
裴靖见她一摇一晃的模样微微皱眉,想要伸手扶住她,却发现自己因为在外面待了半宿,身上寒气重得很,便只好收回了手。
他回道:“这里空气好,早上起来出去转了一圈。”
“你小心点,脚还没好,就不要出来走动了。”他一脸的不赞同,“若是又弄伤了怎么办?”
戚柒却没在意,而是兴奋的道:“我刚才知道了一个好消息,你猜是什么?”
“什么?”
戚柒顿时笑弯了眉眼道:“大娘告诉我,村子后面有一个温泉。二弟,我们去泡温泉吧!”
我们,泡温泉……
裴靖顿时吞了吞口水,刚才还有些发冷的身子,此刻竟热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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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温泉
再说被戚柒惦记的裴锦与裴裕这边。
两小过了一个干巴巴的年, 心中虽失落, 但是如今两人可都是有事业的人了,也没多少时间伤春悲秋。
裴裕的麻辣烫摊子支起来了。
本来大家见是小孩子出来做生意,还觉得是在过家家。但是等麻辣烫的香味飘出来之后,便耐不住了。
那香味可不比火锅差。
最重要的是, 比火锅便宜多了,嘴馋了买几串尝尝,这是普通人家都能承受的。
因此,没多久, 裴裕的麻辣烫摊子便火红了起来。
他之前做了计划书, 在裴锦的指点下,也仔细补全了其中的漏洞。裴裕脑子机灵,又耳濡目染, 竟然无师自通了股份制。
他自己做大老板, 小伙伴便等值分利。
如此,倒是顺顺利利开了起来。
裴锦的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的,因为羽绒与毛制品都太受欢迎, 经常脱销。裴锦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因此便扩大了作坊的规模, 招了一批新的工人进来。
如此一来,虽然还是经常缺货, 但是物以稀为贵嘛,如此倒是提高了羽绒服等的身价。
只是她最近倒是有了一个烦恼。
这世上什么时候都不缺特权阶级,一些达官贵人见这小作坊这么赚钱, 便起了心思。
比如现在——
“我说小老板,我不白要你的作坊。你把它卖给我,我到时候分你三成红利如何?“路上,齐彦堵住裴锦的路,吊儿郎当的道。
裴锦沉着脸道:“抱歉齐公子,我说了不卖,便不会改变主意。“
齐彦道:“你可想清楚了,你卖给我,我可以让它很快在全大衍都火爆起来。若是你自己做,怕是它便永远是个小作坊了。“
裴锦面色不变道:“多谢齐公子的好意,但裴某并无那么大的野心,能开个小作坊便知足了。“
说罢,她绕开齐彦便要走。
“哎,我说小矮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齐彦自然不会放她走,伸手便去拉裴锦,因为高度的问题,正好扯住了裴锦的发带。
他也没想弄伤裴锦,稍稍用了一点力气,没想到竟就这般把发带扯了下来。
霎时,满头青丝落肩。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哪里是个小矮子,分明是个——
“你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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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柒与裴靖两人在悠闲地享受着乡村的宁静,却不知此刻的云州府热闹得很,看上去平和,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这日,正好是孙家家主的六十寿辰。
这种大寿,按照孙家的家世,自然是要大办的。之前,孙家给秦业递了帖子邀请他来参加寿宴,因此,这日秦业也到了。
他身份不同,孙家为表示尊敬,特意把他安排在了里间,由孙老爷与孙兴业亲自作陪。
“秦大人快请坐。”孙兴业笑着把秦业引到了座位上。
秦业没推辞,而是坦然地坐下。
坐在主位的孙老爷见到他,也站了起来,与他见礼。
秦业朝周围望了望,这里间,除了他,便只有孙家父子。他目光一转,笑道:“今日是孙老爷的六十大寿,怎么没看到柳大人?”
孙家父子脸色都微微僵了僵。
秦业像是没有发现两人的不自在似的,继续道:“说起来,孙老爷也算是柳大人的老丈人。这老丈人过寿,作为女婿的怎有不到的道理?”
孙老爷忍着气笑道:“哪里是什么老丈人,孙某的女儿不过是知府大人的一个妾室而已。”
“可秦某听说柳大人唯一的子嗣却是令千金所出。”秦业故作疑惑地道,“这可是为柳家绵延子嗣的大功劳,说起来,便是扶正做妻也是使得的。”
说到这事儿,孙家父子便更加生气。
孙氏可是柳家的大功臣,若是没有孙氏,他柳子岳可是要断根的!但是,他女儿(妹妹)有如此大的功劳,那柳子岳却连一个正室的位置都吝惜,甚至还对他们孙家诸多挑剔。
柳子岳的原配除了出身官宦人家,哪一点比得上孙氏?年老色衰,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而已。若是还有点羞耻心,便应该自请下堂!
秦业仿佛不知自己说的话,在孙家父子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又叹息道:“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柳大人出自京城柳家,那可是大皇子的母家。像这样的人家,最重门第,只是可惜了令千金与柳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