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咬春饼
时间:2020-04-01 09:22:45

  小周的注意力显然集中于那只相框上,宋彦城屏息凝神,倒数计时:“3、2、1。”
  小周眼睛又转开了,规规矩矩看自己的手机。
  “……”他为什么不去看那只相框?他就不好奇吗?只要拿起一看,就能发现一个新世界——宋彦城和黎枝的合照。
  “给,喝水。”宋彦城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小周双手接过,“哥,您今年顶多三十四五吧?”
  “……”宋彦城手指关节咔咔响,“我二十八。”
  “啊?”小周是个没心眼儿的,一脸震惊都不知道修饰一下。他今天发生了太多次感慨,不差这一次,“那还真是,看不太出。”
  宋彦城克制冷静,“把话说清楚。”
  “你太精英了,做生意的大老板,不是说你年纪大,是说你的气场比较成熟。”
  “那和年纪大有什么区别?”宋彦城暴击三连,觉得这小孩儿就是天生来治他的。罢了,毕竟以后他要知道的真相,会遭受万箭穿心之痛。
  宋彦城说:“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家。”
  “不必。”小周说:“我已经知道你家的装潢风格,很nice!”
  宋彦城朝前走,主动拧开卧室门,“可以来主卧看一看。”
  小周眼神警惕,“哥,我有女朋友的。”
  宋彦城无力扶额,行,你赢了。
  “中午想吃什么?”他走过来,决定静候时机,“我让阿姨带菜过来。”
  小周惊呼,“麻烦阿姨做什么?哥,有我呢,饿不死你。”
  宋彦城意外,“你会做饭?”
  然后中午,宋彦城望着餐桌上的两碗蛋炒饭深思无言。也行吧,他一个客人不计较,主人就更没什么了。两人坐对立面,小周边吃边提起一事,“诶,哥,我刚在你家厨房看到一瓶维生素。”
  宋彦城握着汤匙的手一紧,但神色维持淡定,“嗯?发现什么了吧?”
  小周:“这个维生素牌子,我在枝枝工作人员的微博里见过,是她化妆桌上摆着的。哥,你太称职了吧,连维生素都与偶像同款!”
  “……”
  后援会关注的点总是这么偏门。
  宋彦城敷衍应答,“嗯,黎枝带货女王。”
  说到业务这一块,小周便刹不住车,滔滔不绝能介绍半小时。他对黎枝目前的代言情况如数家珍,“FS的护肤品系列销量翻倍,我枝厉害。”
  既然说到化妆品,宋彦城就顺水推舟地提起一件事,“你还记得黎枝发过一张身后全是护肤品的微博吗?”
  “记得!枝枝被断章取义,说她偷用时芷若化妆品的无良新闻!”小周:“想问他们现在脸消肿了吗。”
  “那你觉不觉得,她那张照片的背景有点眼熟?”
  小周没明白,“哥,说人话。”
  宋彦城稍稍侧过头,吹了一声口哨。在他书房呼呼大睡的金毛诈尸惊醒,迅速窜到宋彦城脚边摇尾巴。
  小周惊呼:“哥,你养的?”
  宋彦城淡淡一笑,“熟悉吗?黎枝那张照片里,她也在逗狗。”
  小周皱眉,深思,表情逐渐冷却、降温。
  这个时候,宋彦城的手机响,就是这么巧,黎枝打来的。宋彦城也不避讳,当着小周的面接听,“嗯?”
  黎枝刚下戏,十分钟休息跟他煲电话粥。宋彦城特意调大音量,他和小周坐得这么近,大致还是能让他听清。黎枝在宋彦城面前没什么顾虑,娇憨可爱得完全是个小女孩儿。
  “我家乖城今天乖不乖呀?”
  “我乖。”
  “‘宋彦城’有没有想妈妈?”
  低头看一眼脚边的狗子,他答:“嗯,想妈妈。”
  “呜呜呜,妈妈爱你!”
  “爱就早点回来。”宋彦城温柔低声,“我也爱你。”
  对桌的小周听得怀疑人生。
  宋彦城讲完电话,手机拽在掌心,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意味深长道:“听出来了吗?”
  小周呆滞点头,“嗯。”
  宋彦城如释重负,“其实你也不用太震惊,这种事情很正常,说来话很长,等你平复心情后,我再与你细说。”
  小周疯狂摇头,“不用不用,这种有违纲常伦理的事儿,不用特意细说。”
  宋彦城:“什么意思?”
  小周长叹一口气,反倒安慰起他来,“哥,没关系,我不会嘲笑你,不会对你另眼相待。只是想不到,你这么精英独立的一个人,竟然还有恋母情结。”
  宋彦城:“……”
  小周哎声,“我也不知道你受过什么伤害,但还是不要太畸形,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介绍几个心理医生给你。”
  宋彦城连掀桌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深呼吸,决定坦诚相告,认真坦白,“其实我和黎枝在谈恋爱。”
  小周捶桌狂笑,见怪不怪,“粉丝群里已有无数男粉说过一样的话。”
  “我是真的。”
  “好好好,真的。”小周压手示意,“我信你哥。”
  “……”
  那你现在还笑屁啊。
  宋彦城忍着脾气,“你带学生证了吗?我要证实一下你是不是母校学生。”
  小周伸出手,“我也正有此意。”
  宋彦城一巴掌拍他手心,自个儿都给气笑了。
  吃完午饭,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水平不相上下,颇有棋逢对手的快感。宋彦城心事重重,仍不死心,筹谋着怎么让他相信。
  恰好,小周很有责任心,“哥,能借你电脑用用吗?我要去微博上管理一下新增评论。”
  宋彦城欣然,“可以,在我书房,电脑没关。”
  小周说:“你放心,我不会乱动乱看。”
  “我建议你欣赏一下我的衣帽间,最好拉开看一看,会有惊喜。”
  小周一言难尽,“怎么?您和伯母共用一个衣帽间?”
  宋彦城:“……”
  小周匪夷所思地碎碎念,“开眼界了,世上竟有如此奇葩。”
  进入书房,他直奔书桌。宋彦城这书房是他亲自设计的,一整面落地书柜,旁边还定制了一个小梯子,专门用来取上层的书籍。小周点了点鼠标,屏幕亮起来,还停留在昨夜未退出的页面上。
  搜索痕迹犹存,小周再一次被震慑。
  他反复品读搜索栏上的字,试想,在深更半夜、无人的豪宅里,一个有畸形恋爱观的单身男人,认真敲击键盘——
  【地下情需要注意些什么?】
  【女明星的隐婚丈夫需要做哪些准备?】
  ……
  小周颤抖着手,联想起这一切,顿时醍醐灌顶。
  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暗示、提醒,他都懂了——
  原来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主持人,实则是个反装忠的头号黑粉!!
 
 
第59章 偶像
  小周心不在焉地走出来,宋彦城坐在沙发上,“你真不去看一眼我衣帽间?”
  小周神情复杂,“怎么?难道里面藏了人?”
  宋彦城笑了笑,“也不是不可能。”
  小周摇摇头,“我也不想见令母大人。”
  宋彦城对桌上抬了抬下巴,“你看看那张合影。”
  扣倒的相框被他扶正,是与黎枝那日出去约会让季左给拍的。黎枝那时还不红,不戴口罩不戴帽子,在他怀里笑得格外明媚。
  “那又怎样?”小周已经在心底认为他是个反装忠,如今看来还有点臆想症。他说:“这样的P图合影我有一百多张。”
  宋彦城:“……”
  “我家里也贴了枝枝的海报。”
  “你不是有女朋友?她不跟你闹?”
  小周默了半刻,说:“她也是枝枝的影迷。”
  宋彦城彻底放弃,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时间差不多了,小周走之前,问:“我能经常来找你玩儿吗哥?”
  宋彦城应声,“可以,提前约个时间。”
  小周心说,人要有善心,萍水相逢就是缘,不能看他从此堕落。多陪伴,多开导,也许这位哥能够迷途知返,重新做人。
  走之前,小周还用力抱了宋彦城一下,拍拍他的背安慰,“一切都会好的,哥。”
  宋彦城也拍拍他,循序渐进地提醒:“你也别太乐观,凡事有两面,好好想一想今天这些细节,做好心理准备。”
  彼此都在鸡同鸭讲,就这么含糊而过。
  小周开着跑车走了,宋彦城掐了掐眉心,感觉如虚脱。
  晚八点,季左打来电话,低声汇报:“宋总,你要的东西,收集齐了。”
  宋彦城眉心一蹙,目光陡变阴冷尖锐,半晌,嗓子挤出一个字:“好。”
  季左说:“宋锐尧该是得到风声了,他助理今儿没少往我这走动,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我口风。你这两日没去集团,他应该坐不住了。”
  宋彦城语气平静,“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出差。”
  “我明白。”季左松弛了些,诸多感慨,“宋总,这一次,有他串通招标的这些证据,您一定可以扳倒他。下次召开董事会,由王副总牵个头,董事会成员自然也会顾忌三分,不敢出面挺宋锐尧。”
  宋彦城没应声,这么多年也算卧薪尝胆,忍辱负重。那些隐匿在时间里的刀尖,都和血吞进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忍之又忍,如今,终于得见一丝曙光。
  如季左所说,次日,宋锐尧大早便去宋彦城办公室找人,沉着一张脸,火气烧着了头发。被季左拦下后,差点没甩他一巴掌。这动静惊着了不少人,最后虽被遣散,但流言已在集团内部肆虐传播。
  说宋锐尧当年负责的一个多亿的标的,竟是和中标公司里应外合,事后分取巨大提成。说这桩早几年便隐有蜚语的事件,被二少爷抓住了确凿把柄。
  那些站队过于明显的人,心慌难安,纷纷打探消息。也有人不甚在意,笃定宋锐尧有老爷子护着,这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集团共事几十年的老辈员工却极为不屑,老爷子什么角色,向来对事不对人。如果是真的护短,那当年就不会让这个私生子认祖归宗。
  季左每日都将舆论汇报给宋彦城,笑着说:“您若再不去集团,您大哥可能真得寝食难安了。”
  宋彦城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烟在指尖静静燃烧,沉默一会后,说:“明天让你司机过来一趟。”
  “宋总是要出去?”
  宋彦城碾熄烟蒂,目光静无波澜,“回老宅看看爷爷。”
  再回宋家,一切如旧。
  明姨欣喜开门,见他又是只身一人,遗憾失落,“黎小姐又没来啊。”
  宋彦城点点头,“她在剧组。”
  明姨说:“早上买菜瞧见樱桃大颗,想着她也许会来,我特意给她买了一盒。”
  “待会放车上,回去我寄给她。”踏进玄关,宋彦城看明姨一眼,“您好像很喜欢她。”
  明姨笑了笑,“她是个好女孩儿。”
  宋彦城眉眼里浮出一刹温情,明姨低声相告:“关红雨这几日很少在家,大少爷也不常来。”
  “他们忙。”宋彦城淡声,“我去看看爷爷。”
  二楼主卧,家庭医生随时待命,刚给宋兴东用了药,此刻他已熟睡。主治医生轻声与宋彦城打招呼,“老爷子状况稳定,不用担心。”
  宋彦城颔首,“辛苦。”
  医生护士出去,轻轻带上门。卧室里点了檀香,开了一边窗户透气,空调恒温。老宅环境清幽怡人,盛夏正午,连蝉鸣都听不到一声。
  宽尺红木卓上,各种名贵古董摆件置放其中。墙壁上,是宋兴东各个时期的照片。展览柜里,无数的奖杯证书证明了他的成功。宋彦城目光静如幽潭,浑身硬茬茬的,连坐下来时,背脊都不弯一寸。
  他翘着腿,双手平放于腿间,就这么看着熟睡中的宋兴东。
  半晌,他开口,“您是真病,还是装病?”
  宋兴东阖眼深眠,表情未见波动。
  宋彦城不是没怀疑过,但事态至此,也无所谓真假。他平声静气,如寻常爷孙之间的家常闲谈,“我知道您看不起我,也从不对我抱任何希望,更别提托付之心。您一向自信自负,踌躇满志,这一生只信自己,不信任何人。”
  宋彦城慢条斯理,薄唇上下轻碰,如削薄的刀刃,“如果我告诉你,你委以重任的人,背叛你,背叛集团,你作何感想?会不会像十几年前对待我一般,也能六亲不认,大义灭亲?”
  他说得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在极致安静的环境里,如刀刃划肉,无比锋利。心魔已形成多年,他被围困其中,渐而阴鸷寒栗,“你为什么一定要接我回宋家?为什么?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我母亲就不会死。”
  宋彦城情绪逐渐失控,那些陈年旧伤如烈酒当头浇下,迷失心智,泥潭深陷。
  敲门声响,是护士进来做心监,轻声打断:“宋先生。”
  如梦醒,宋彦城缓了缓脸色,颔首起身,温言叮嘱:“有劳。”
  出卧室下楼,就看见宋锐尧站在大厅,见到他,冷呵一笑,“弟弟孝顺,哪儿都找不着你,原来是记挂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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