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中,就听见一阵欢笑声。
陆安澜循着笑声看去,谢如冰正逗着小白狗玩。那小白狗不过才入了谢府半个时辰,竟仿佛好像忘了自己的主人了,对着谢如冰摇头摆尾,不知多么乖顺。
看到陆安澜进来,谢如冰方知道自己一时疏漏,忘记嘱咐赵思了。
她抱着小白狗,站起身来,一边顺它的毛,一边问道:“有什么事呀?”
谢如冰对陆安澜,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从前称呼他陆大人,后来是陆安澜,如今可好,连名字都不叫了。
“我来找白雪的。”陆安澜指指她怀中的狗儿,道。
严聪跟在身后,心中默默道:大人,这是小白,不是白雪。白雪还在家里关着呢。
“这是你家的?”谢如冰讶然,问道。这只小白狗十分可爱,也不知从何处钻了进来。
“是的。”陆安澜道。
“那给你。”谢如冰伸手,递给陆安澜。
陆安澜伸手去接,孰料,那狗儿哼哼唧唧地,磨蹭在谢如冰的手臂上,就是不愿意投入陆安澜的怀抱。
陆安澜的额角青筋一跳,回头看严聪一眼,说好的很听话呢?这是个听话的样子吗?
严聪无辜地眨眨眼,这……真的不怪我啊!
谢如冰忍俊不禁,道:“它好似不想回家呢。”
陆安澜沉下声音,道:“白雪,快过来!”
小白狗依然不为所动,扒着谢如冰的手臂不动。
严聪忙道:“哎呀,看来小白……白雪喜欢谢小姐呀!我也很是苦恼呢,最近几日它总想往外跑,如今知道它有地方来玩,也很是不错呀!不如,白雪暂时放在谢小姐府上,我们定期过来看看就好了!”
陆安澜绷着的一根筋在听到小厮的话以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心中默默决定给严聪加月钱,顺口接着道:“确实如此,冰儿若是喜欢,便留着?”
谢如冰当然喜欢,可是她也没想留着,想了想,把小白狗递给了严聪,道:“家中已养了猫狗,就怕打架,伤到了可就不好。”
小白狗再呜咽,再不舍,终于还是离开了谢如冰的怀抱。
“赵思,送送陆大人吧。”谢如冰拍了拍身上的狗毛,道。
赵思心性单纯,不疑有他,爽朗地道:“陆大人,这边请!”
严聪抱着狗:“……”
陆安澜看了一眼面上带笑的谢如冰,心中气恼,可此刻院中人多,尤其是当着赵思和严聪的面,什么话也说不得。他只沉默着,快步走了出去。
第54章 七夕 ...
陆安澜无功而返, 心想,难不成还得继续堵门口?又或者像从前一般夜探香闺?
然而,这堵门口着实有损枢密使的威名, 一次就够了。至于夜探香闺, 谢如冰如今小脾气渐大, 少不得要给自己脸色看。
回想起来,谢如冰这脾气渐大,还是自己给惯出来的。打从去了孟津,这小女子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陆安澜感觉自己的小猫儿是个养不熟的。
谢如冰能在孟津立功,能得到御赐府邸, 能入慈幼局教书, 件件桩桩, 可都少不了自己的帮助。可如今, 这小猫儿却想着与自己划清界限。这怎么可能。他绝对不容许这种情况
然而,恰如陆午所说,他习惯了威逼利诱,说到哄人, 是两眼一抹黑。若说威胁, 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威胁谢如冰,只谢明时的苦役一事, 就足以让谢如冰乖乖听话了。可是, 陆安澜如今不想看谢如冰不情不愿、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还是喜欢她脸红害羞的模样。
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才会露出那般神情呢?
此等□□, 也不好与人说道,全靠自己领悟。
第二日,陆安澜用过早膳,听到陆午说谢如冰出发去慈幼局后,就起身去往谢家。
赵思已经出门,是宁晚过来开门。见到陆安澜,她愣了一下,旋即道:“小姐已经出门……”
陆安澜淡笑道:“我来寻二郎。”
宁晚做不得主,请他稍候,去问张妈妈意见。二郎恰好在一旁练字,听见了,便道:“陆大哥来了?快请他进来!”
张妈妈也有心让小姐多接触陆安澜,当下也允了。
陆安澜进了屋,就见二郎正在练字,便问道:“崇宁书院的入学考试不是刚刚考完了?怎的还在练字?可以休息几日,再练不迟。”
二郎道:“不多,每日两张字而已。何况,不练字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陆安澜笑道:“陆大哥院子里有小马驹,你想不想练一练骑马?”
二郎一听,抬起头来,看向陆安澜,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欢喜,道:“陆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陆安澜点头。
二郎可高兴坏了。他抬头看向张妈妈,张妈妈有些犹豫:“这……骑马太危险了。等小姐回来再说吧。”
二郎一听,想到姐姐还有大半天才回来,蔫了一半。
陆安澜对张妈妈道:“要不这样,我先带二郎去看看小马。等冰儿答应了,再教他骑马也不迟。”
二郎一听,不由得欢呼:“好啊,我们这就去吧!”
陆安澜微笑着,带二郎出门。二郎与宁安如今好得形影不离,宁晚便跟着过去了。
陆午笑眯眯地欢迎二郎与宁安,命人送上许多点心水果。心想自家大人真是孺子可教也!
严聪看着自家爷带着孩子们到了兽房看小马驹,一副温和模样,简直要掉了下巴。
小马驹性情温顺,又十分可爱,二郎与宁安看得不愿意离开,又拿着草料去喂马。
不知不觉,上午就这般过去了。宁晚看看时辰,叫二郎与宁安回家。
陆安澜抱起二郎,顺理成章地送了过去。谢如冰恰恰从慈幼局回来,两人在谢家门前碰上了。
二郎一头的汗水,小脸微红,兴奋地对谢如冰道:“姐姐,陆大哥家的小马驹可真好玩呀!下午让陆大哥教我骑马,可以吗?”
谢如冰对二郎道:“你都五岁了,怎的还要人抱?这样又怎能放心让你自己去骑马?”
二郎忙从陆安澜怀中下来,仰着头看向谢如冰:“以后我都自己走!”
对着二郎包含期待的眼神,谢如冰说不出一个“不”字。再看陆安澜,正微笑着揉揉二郎的头,道:“先吃饭午睡,下午我们就练习骑马。”
“好!”二郎用力点头。
陆安澜又抬头对谢如冰道:“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二郎的。”
若是谢如冰不放心,她自然就会跟着来了。
谢如冰也想到了这关节,觉得陆安澜很是奸诈。只有些愤愤地瞪了陆安澜一眼。
谢如冰一双杏眼,大而明亮,含光带水,这么一瞪眼,竟有些妩媚撒娇的味道。
陆安澜不由得嘴角微翘。想他堂堂枢密使,三十六计逗熟知,难不成还哄不了这小女子?
“先告辞了。”陆安澜目的达到,也不再逗留,转身回府了。
午后,二郎与宁安依约前来,可是,谢如冰却没有来,来的依然是宁晚。
陆安澜不由得有些微微失望。这小猫儿是想同自己杠到底不成?
于是,待到这一日的课程完毕,陆安澜拉着二郎的手,到了谢家。
陆安澜得到了张妈妈热情地款待。在张妈妈看来,谢府满府的女眷,那新来的赵思又不过是个半大小子,就怕二郎变成娘娘腔。因此,陆大人的出现,实在意义重大。
陆安澜刚刚教了二郎骑马,谢如冰心软,实在不好什么话也不说就送客。
宁晚下去准备晚膳,张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澡,一时,室中安静下来。
谢如冰也站起身,道:“我在做新的武器,有些忙。大人你先回吧。”
陆安澜几步上前,拦了她的去路,一时踟蹰,没有说话。
谢如冰抬眼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写着些微疑惑。
“我想看看新武器。”陆安澜说道。
谢如冰道:“还没做好,且等等……”
“我是买家,不先给我看看?”陆安澜问。
谢如冰坚定地摇头:“还没到那一步,若是需要,我自会请教。”
她哪里是要去看武器呢,不过是不想与他共处一室。两人大眼瞪小眼,总是尴尬。
陆安澜不说话,也不让路,只盯着谢如冰。现如今,这猫儿还学会说谎了!可怎么得了!
一室安静,谢如冰看他目光灼灼,心中有些慌张,想绕开他。
才走了一步,陆安澜斜里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身前。
“陆安澜,你……”谢如冰心中一跳,忍不住抗议。
陆安澜见她面颊微红,说不出地娇艳可爱。他凑近她的耳后,闻着她身上的清甜香气,低声道:“后日晚上,一起去看河灯。”
谢如冰一愣,旋即想起后日是七夕节。
她甩开陆安澜的手,后退两步,连连摇头:“我不去。”
谢如冰拒绝得如此干脆,陆安澜不由得皱眉。他还欲再说,宁晚恰好进来,语气有些着急,道:“小姐,眈眈打破厨下的坛子,伤了脚,您去看看?”
谢如冰忙道好,又让宁晚送陆安澜出门。
宁晚笑吟吟地道:“陆大人,请吧。”
陆安澜无法,冷着一张脸离开了谢府。眈眈?不就是石邈送的猫儿?真是专来破坏他的好事!
谢如冰匆匆到了厨下,一看,眈眈正蜷缩在厨房的窗台上,睡得正酣。
她一怔,就知道是宁晚为了自己脱身,才说了谎话。
宁晚恰好此时也走了进来。
谢如冰面带感激之色,道:“可真是多谢你!”
宁晚一边切菜,一边道:“不过是小事,哪里需要多谢呢!”
谢如冰看宁晚在忙碌,也就不说话了,慢慢踱步到花园。
夏季闷热,蝉鸣阵阵,谢如冰想着陆安澜的邀约,没来由地觉得烦恼。
陆安澜究竟想要做什么呢?陆安澜说,因为父亲的托付,所以要他要同自己定亲。
这话,谢如冰根本不相信。父亲若是想让自己同陆安澜定亲,当日在孟津,就该明明白白地说了。
回想前世,陆安澜有大半年的时间,根本都没理会过自己,更别说同自己定亲了。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求了御赐府邸,他就发狠非要把自己弄进陆府?
谢如冰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
到了七夕这日,谢如冰早上出门之时,心中很有些忐忑,就怕遇到陆安澜。
然而,一切都如同往日,陆安澜并没有出现。谢如冰松了一口气。
吃过晚饭,天气闷热,众人都坐在院子里纳凉。宁晚布置了竹床,又做了小点心和冰镇西瓜,二郎和宁安在竹床打滚,欢声笑语不断。
宁晚还拿了针线来,做了乞巧的香囊,递给谢如冰,道:“祝祷一番,早日寻得如意郎君才好。”
大周的习俗,七夕节乞巧,有情人的会情人,无姻缘的求姻缘。这乞巧香囊就是送给情人的。
张妈妈在一旁双手合十道:“但求小姐早日有个依靠!”她如今看陆安澜是越看越顺眼,可是七夕节小姐竟没有出门,也不知又是哪儿出了问题。
谢如冰上了香,也在竹床上坐了下来。
崇宁书院的入学考试的结果恰好今日放榜了,二郎表现优秀,考了头名。
谢如冰心中高兴,正想鼓励鼓励二郎,突然,隔壁院子里响起烟花冲天的声音。
众人不由得被声音吸引了过去,就见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绚烂的烟花。最难得的是,那烟花全是荷花造型,红的紫的蓝的黄的,层层叠叠,美不胜收。响声不短,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烟花自半空消散。
众人还在回味,就见一只雪白雪白的鸽子飞了过来,盘旋两圈,落在了竹床上。
二郎不由得问道:“这是陆大哥家的吗?”说着,凑了过去,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掌。
那鸽子也不怕人,扑腾着跳进了二郎的掌心。
二郎惊呼道:“姐姐,有个香囊。”
张妈妈一听,一张脸笑开了,忙接过那鸽子,将香囊解了下来,又见有个信筒,也一并拿了,递给谢如冰。
宁晚和张妈妈都面上带着笑,看向谢如冰。
谢如冰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陆安澜这个大混*蛋!
第55章 信鸽 ...
谢如冰接过信筒和香囊, 觉得手心灼热得厉害。她实在没办法顶着张妈妈和宁晚的目光,只得转身快步进了正房。
恍惚间还隐约听到张妈妈语带欣喜:“哎哟,真是老天爷保佑呀!”
谢如冰入了正房, 关了房门, 几步走到桌前, 将信筒和香囊啪地一声放在了桌上。自己则站着,盯着信筒和香囊,沉默不语。
好半晌,她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信筒,取出信来。她心砰砰砰地跳, 手指尖泛着微微的红色, 有些发抖。她慢慢展开信笺, 就见上面的字金钩银划, 力透纸背,写的几句话却甚是缠绵悱恻:“吾心悦汝,君心可知?咫尺天涯,愿君乞怜。”
谢如冰觉得自己连发丝都烧了起来。如果有镜子, 她会看到自己的脸红得似发烧。
陆安澜不止是个大混*蛋, 还是个花言巧语的大混*蛋!也不知道跟多少个妾室说过了!
明日就还给他!
谢如冰将信和香囊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又默默坐了一会, 等脸上的红潮下去了, 方缓缓走到院子里去。
二郎和宁安还在同鸽子玩耍,张妈妈笑眯眯地看她,宁晚也带着笑, 只是隐约有微微的怅然。
张妈妈笑着,把方才乞巧的香囊递给了谢如冰:“小姐,这可收好了,该给回礼的。”
谢如冰接过,不由得望向院墙,心中有些茫然。
张妈妈起身,对着二郎道:“好了,天色晚了,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