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川搂着他快速转了半圈,终因躲避不及,茶杯砸在了他护着卿黛的那只上臂上,夏日衣裳薄,皮肉烫的生疼。
看到二人居然没羞没臊的抱在一起,老太爷更是愤怒,“成何体统!”
老夫人心疼儿子,但碍于老太爷,便也没敢说什么。
“父亲母亲,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聂川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拉着卿黛的手大步往外走去,卿黛几乎要小跑才跟的上,她能感觉到他心中压抑的火,那火可能不比老太爷的少。
刚出了春晖园,迎头就碰到了一位富态的贵妇人,看二人此等形态,笑道:“哟,二弟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这位就是二房新添的那位吧?”
“是大嫂啊,没什么,不小心弄的。”
大夫人见他不答,转而问向卿黛,“去了二房还习惯吗?你在大房的时候我不知道,不然应该见见你的。”
卿黛眉目低垂,不知道该不该回话,就在她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聂川拦了过去。
“我的人不必劳大嫂费心。我前几天私下盘算了一番,公中上个季度的账目似乎有些对不上,大约缺了万两……”
大夫人心一紧,“二弟,多谢你好意提醒,我会好好问问手下人的,那我先进去请安了。”
看她灰溜溜的走了,聂川才拧紧了眉头,松开了卿黛的手,继续往前走。
“二爷,刚才谢谢你。”若不是他挡着,那一杯热水砸过来,她的皮估计都会被烫掉一层。
“不必,我是故意激怒他的。”聂川说完这句便不肯在此话题上多说了。
“记得回去的路吗?我在前面岔路口直接出府。你白日里若是没事做,可以去我书房里找书看,不乱翻东西就成。”
“我认识的字不多。”
“……,有什么需要就找聂木,他今天不用出去。”
卿黛独自回了二房,聂二爷这个人真是奇怪,聂家人都怪怪的。
她对目前的生活条件没什么不满意的,二房里即便是最低等丫鬟的吃用都比她以前好的多。然而她不找聂木,聂木却主动找上她了。
“卿姨娘,锦绣坊的绣娘过来了,二爷吩咐过要给您量体裁衣。珍宝阁的人也来了,您再挑几件称心的首饰。”
锦绣坊?珍宝阁?那是她之前从门前路过都需要鼓起勇气的地方。然而如今,锦绣坊的三位绣娘同时忙活她一个人,珍宝阁的两位姑娘把各色精美绝伦的首饰一个个亮给她,直到这时,她才体会到,财大气粗果然不一样。
她像一个人偶一样由着她们给她量体,小心的问起一个看起来没那么贵的玉镯多少钱。
“您真有眼光,这个玉镯很配您的肤色,才八百五十两。”
我的天!八百多两!卿黛快速的心算了一下,约等于六分之一个她!
她面上镇定,又问了其他几个看上去不那么华丽的,结果一问下来,刚才那个玉镯还是其中最便宜的。
绣娘终于量好了,对聂木说,“聂管事,因为订单量大,要求又高,所以需要些时间,三天内我们会送来第一批五套,后续的二十五套会在一个月内赶制完成。”
聂木点下头,“好,不得延误。”又问道:“卿姨娘,首饰您相中哪些了?不必为二爷省钱。”
卿黛胸膛些微起伏,这样看来,区区五千两对聂二爷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他留下她不过就是为了报复她和气他爹而已。
她和他已有契约,想必两年后这些东西她也带不走,那就别凭白落得个贪财的名声了。
“就那个玉镯子和刚才问过的几样吧。”
聂木皱眉,二爷说过挑好的买,别弄的太寒酸,“珍宝阁没落了?好东西就只有这些而已?”
珍宝阁的人臊的慌,“实不相瞒,我们今天带来的都是店里顶尖的货品。除了姨娘要的那几样,这几套首饰才是绝品。”
聂木扫了一眼,“把姨娘要的,还有这几套都留下。”
珍宝阁的姑娘掩不住的惊喜,赶紧谢恩。
卿黛有些惊慌,“聂管事,这不好吧?这太多了!”反正两年后她就走了,现在让她保管这些贵重东西干什么!万一不小心丢失了其中的某一样,她怎么赔?
聂二爷还真能给她找麻烦。
在外面酒楼谈生意的聂川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会有女人认为他的慷慨是种麻烦。
终于把聂木和一干人等打发走了,卿黛累的快瘫了,半点儿不想看也不想收拾那些东西。
素喜却很来劲,眼睛亮晶晶的一一摸过那些昂贵的首饰,“姨娘你真厉害!二爷好宠你啊,这才一天而已。”
卿黛不雅的往床上一倒,“你喜欢你拿去。”
“不不不我可不敢!这些都是二爷给你的,再说我的长相真给我这些东西也衬不起来啊。”
“卿姨娘在吗?”门外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
第6章 我的银耳羹呢
卿黛不得不起身,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不得不说深宅大院的生活与小门小户相比,别有一番累人之处。
素喜低声的对她说道:“是通房红烛姑娘。”接着她就以疯狂的速度把那些惹眼的首饰盒子全部收进了柜子里。
这才过去开门。
“见过红烛姑娘。”
红烛很讨厌姑娘这个称呼,几乎每次听见人这么叫她她都下意识的蹙眉。
“我是来拜见卿姨娘的。红烛拜见卿姨娘,咳咳。”红烛身姿纤细风流,当真如她的名字一样惹人心疼,刚说完一句话就咳了起来。
卿黛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素喜,给红烛姑娘上茶。你既然病着还是不要乱跑,应该我去看你才是。”
红烛眼眶泛红,“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不过规矩不能破,奴婢理当过来拜见您。素喜,你别忙着泡茶了,给我一杯白水就行,二爷叫我好好保养身子少喝茶。”
卿黛心头一梗,传说中的宅斗这就要开始了吗?世上那么多两条腿的男人可选,为什么有些女人偏偏喜欢可着一个抢呢?幸好她对聂二爷无心,不然单单听到这句话就要气死了。她不仅不气,还觉得对方可怜。
素喜背对着红烛白了一眼,倒了一杯白水给她。
“红烛姑娘,二爷说的对,体弱的人不仅不应该喝茶,饮食上也要格外注意,要听大夫的话严格忌口。你还年轻,加以时日身子一定会大好的。”卿黛笑着说道,态度十分亲切真挚。
红烛一愣,连到了嘴边的咳嗽都忘了,难道这隐隐透着媚气的卿姨娘其实只是虚有其表?实际是个白痴?在她身上居然感觉不到半点敌意。
她不信,一定是对方隐藏的太好。
“卿姐姐是这样心善,您能来二爷的院子真是太好了,从此除了二爷之外,又多了一个真心实意对我的人。”
她其实比卿黛年纪大,但妾的等级再低也是有名分的,不像通房,说穿了就是个特殊的丫鬟。
卿黛见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素白无血色,更加可怜这样的女人,主动握上她冰凉的手说道:“有妹妹作伴我也很开心,我家中没有姐妹,从小就想有个姐妹说说话呢。”
红烛顿时觉得胸口闷的上不来气,她隐隐觉得自己碰上了一位高手。这女人到底是何妖精托生的?竟能让二爷说买就买,而且当晚就进了她的房!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沤满了酸水,无人知道,昨晚她是啃着被角熬到天亮的。
现在自己杀上门来上眼药,她居然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模样,半点看不到伤心失意。
“姐姐真会说话……”
这时,“啪嗒!”一声,柜子门居然自己开了。原来,刚才素喜塞东西塞的匆忙,柜门压根就没关好,加上东西太多,柜门忽然承受不住,于是靠外的几个盒子就相继滚了出来。
其中两个盒子盖都摔开了,只见里面装的是整套的金镶玉和红宝石头面,戒指耳环之类的小件儿还调皮的蹦了出来,差点晃瞎了红烛的眼。
素喜一惊,赶紧过去把东西重新收进柜子里。
那满满的一柜子!红烛心痛,二爷何曾?何曾对她有过这样一分一毫的宠爱?
“妹妹,你身体不舒服吗?”
“嗯是有一些,姐姐,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我好些了再来找姐姐说话吧。”
“那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我初来乍到以后有问题说不定还要请教你呢。”
红烛暗恨,你还能请教我什么?狐媚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少得意!
人走后,素喜忍不住大笑,“姨娘,您真是太厉害了!我看您刚才都快把红烛给气死了。”
“啊?没有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这样说,反正素喜是不信的,只当她是真正的气人高手。接着二人重新把那些首饰精心放好,上了锁,这才稍稍安心。
淮哥儿还小,一直都是奶娘带着他,今天他却不肯跟奶娘玩了,也不嚷嚷去祖母那里,而是赶着他的雪团黏上了卿黛,卿黛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招孩子喜欢。
她其实话不多,说的话也不有趣,但淮哥儿并不在意,好像跟在她身边就足够他高兴了。
午饭也要和她一起吃。
卿黛已经吃了好几天聂府的饭,终于有些忍不了了,不知是聂家人口味问题还是厨师的问题,绝大多数的菜都又油又咸,偶尔食之还可以,天天这样真的难受。而她则更喜欢清淡的饮食,尤其喜欢自己弄些甜食。
她家酱菜铺里也卖些其他调料,蔗糖这些是不缺的,后娘王氏虽然看不上她,却也从没在吃食上克扣她。
素喜带她去了二房的厨房,她亲手做了两个清淡的菜肴,熬了几碗红枣莲子银耳羹。
淮哥儿吃的肚儿圆圆,连呼太好吃了,还非要给他爹留一碗。卿黛怕聂二爷误会,硬是找借口搪塞了小孩子,一口都没给他留。
吃饱了发困,淮哥儿还和卿黛在床上睡了一觉。小家伙睡梦中自然的凑进了卿黛的怀里。卿黛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小脸儿,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的。
若问现在的卿黛最怕什么,只有两个字,晚上。
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全是白天,那就不用应付聂老二了!
可惜,夜晚从不缺席,也不迟到。
不知聂二爷是怎么想的,反正夜里他又来了她的屋子,进屋就开始脱衣服,直到脱的上身精光了才罢手,他皮肤偏白,肌理匀实,无一处赘肉。
“你怎么?”卿黛想把他一脚踢出房门,却是有贼心没贼胆。
聂川十分欣赏她因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产生的表情变化,她的每一丝紧张和惊惧都让他觉得那五千两银子花的太值了!
“你这样注视我的肉|体,莫不是想……?”
“不!我不想!”
聂川笑了一声,丢给她一个小瓷瓶,坐到了床边,把早晨烫伤的胳膊对着她,“帮我换药,若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受伤。”
卿黛捏着瓷瓶的手紧了紧,这人到底讲理不讲理?老太爷明明砸的是他好不好?她才是池鱼!
只是她没胆子反驳,拔开瓶盖,用沁凉柔嫩的指头沾着药膏涂在他鲜红带水泡的伤处。
一碰上他的伤口,聂川吸了口凉气,她当抹房子呢?
“轻点。”
“哦。”卿黛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吐了吐舌头。
“我的银耳羹呢?”他忽然问了一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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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没有点评的必要
“淮哥儿说你给我留了银耳羹。”
这坑姨娘的孩子!她明明对他说银耳羹没有了!
“那个做的不多,再说太甜了,你不一定喜欢吃。”
“素喜吃了吗?”他淡淡的问道。
“啊?啊,吃了。”
“素宁、素平她们都吃了?”
卿黛涂药膏的手指顿了下,淮哥儿这孩子,对他爹怎么什么都说呢?
“就没我的?”
卿黛头疼,“既然你想吃,明天我专门给你做一份。”
使劲放糖,齁死你!
“这还差不多,记住了,是单独的一份。”
卿黛无语,聂二爷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今儿个怎么这般幼稚?他金银大把,想吃什么吃不到?
聂川今晚没有再像昨晚那样逗她,而是躺在她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卿黛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走了。
她一跃而起,庆祝又度过了一个忐忑的夜晚,迎来了美好的白天。
这样的日子其实很无聊,以前她在家的时候虽然要做家务打理铺子,但日子过的充实,现在虽然吃的好穿的好,却很没意思。
她也只能靠给自己弄点可口的吃食打发时间了,淮哥儿照例在她这儿,看她去厨房,他坚决要跟着去,就像她的小尾巴。
忙活了大半天,色香味美的香菇青菜和蒜蓉蒸虾就做好了。其余的几道菜都是厨娘做的,二房主子吃饭至少是八菜一汤,这是标准,不是卿黛说一句吃不了就不用做的,更何况还有五少爷淮哥儿呢。
当然,答应某人的银耳羹她也没敢忘。
刚一开饭,门口便出现了一个叫人意外的身影,他怎么大中午就回来了?
聂川今日没什么大事,上午出去见了几个大管事,商谈之后,几人提出去酒楼聚餐,他鬼使神差的拒绝了,直接回了家。
自顾净了手,做到了餐桌前,丫鬟早就有眼色的添了他的碗筷。
卿黛没说什么,这是他的地盘,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人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想在哪里吃饭就在哪里。
淮哥儿甜甜的叫了声爹,就继续要卿黛照顾他吃饭。
聂川饿了,大口的吃了起来,没一会儿却注意到对面那形同母子的两个人,好像只吃她们面前的两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