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姐姐,你吓死我了!”
“谁叫你先发疯哈哈哈哈哈哈”
“你才是发疯哈哈哈哈哈”
两个女人在屋里疯闹了好半天,卿黛才依依不舍的把她送了出来。
他走后,聂川追着卿黛屁股问,“那女人和你说什么了?”
卿黛扬起小下巴,“就不告诉你。”
聂川咬牙,“她是不是又挖我墙角了?”
“哪有?你小人之心,只不过是女人家说些贴心话罢了。”卿黛心中止不住发虚,不得不说聂川已经看透了纪幽兰,简直一猜一个准。
幸好他们两个算不得敌人,不难鹿死谁手还真不知道。
“你就这么瞧不上纪姐姐啊?想当初你们不是还相亲过吗?她那么有能力,嫁给你强强联合多好。”卿黛忽然来了逗弄他的兴致,就喜欢看他被自己气的牙痒痒的样子。
“娶她?我还真瞧不上她,我也不敢瞧得上她,这世间就没几个敢正眼看她的男人!就那么一个傻瓜,被她折腾的半死,现在还天天不出门借酒消愁呢!”
越是有钱人,交心的朋友越不多,赵勤算一个,看着他那副消沉的样子,聂川真的无法说服自己给纪幽兰太好的脸色。
“真的啊?哎……他怎么偏偏喜欢上纪姐姐了呢?他们以后真的没机会在一起了吗?”
“我可不是算命的。不过啊,难!纪幽兰是那样的性子,赵勤有王府要继承,敬王爷身子不好,他下面只有一个妹妹,你叫他怎么办?”
“这还真是难办……”
聂川一回神儿,发现话题居然被扯远了,接着追问,“别想蒙我,快说,纪幽兰都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想把你拐走?是不是又和你鼓吹了什么歪理?”
卿黛被他追的绕着桌子转,“没有没有就没有!”
“你给我停下好好说,我头晕!”
“就不停就不停。”
“爹……卿姨娘……你们在干嘛?”
两只绕桌跑的幼稚鬼听到这声音立马石化,他们居然忘了关门......
只见莹莹和淮哥正站在门口一脸呆滞的望着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他们的爹?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更糟糕的是,两个孩子身后还站着快把头垂进胸口的素喜和素宁,二人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可红彤彤的耳尖却出卖的她们。
卿黛眼波流转,一顿足,狠狠的瞪了聂川一眼,上前把两个呆滞的小傻瓜领进了室内。
“咳!”聂川相当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你们两个有事?”
素喜发着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憋的,还是素宁淡定一些,“二爷,库房都清点好了,请您过目。”
“嗯,拿来我看看。”
第二天,聂家二房就浩浩荡荡的搬走了,看着不断往出抬的东西和来来往往的马车,街头巷尾的人议论纷纷。
老太爷面子挂不住,自从那天签了分家契约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二儿子一眼。
大房和三房的人倒是都来了,跟着老夫人送他们到门口。
“川儿,要经常带孩子们回来。”
“会的娘,我会经常回来看望您。你若是什么时候愿意,就到我那住一段时间。”
“诶!好。”老夫人控制不住的掉下了眼泪,把卿黛唤到了跟前,“好好照顾他。”
卿黛福身,“是,老夫人放心,请您保重。”
三夫人上前挎住了老夫人的胳膊,“二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和三老爷在呢。”
“那就有赖三弟三弟妹了。”
大老爷和大夫人上前。
“二弟保重。”
“嗯,大哥带他们回去吧,外面风大。”
“诶。”
就这么分开了,大老爷心头难得的闪现了一丝兄弟之情,可惜那分量实在太少,比他心里的任何其他东西都比不上。
聂川早就准备好了分家之后要住的宅院,离别馆不远,占地开阔,只比侯府小一点,处处精致用心,室内更是舒适奢华,总算有了点豪富之家的意思。
仆从也早就准备好了,这么大的宅子,主人虽只有这几个,但所需之人颇多。
处处可以见到聂川为这个小家花费的心血,两个孩子的房间布置都是专门打造的适合他们身高的家具,也都是按照他们的喜好装饰的。
他专门高价请了专做南方菜的厨子,因卿黛喜欢吃口味清淡的菜肴,带的他们爷几个的口味也有些变了。
他在自己的书房旁边专门留了间屋子,作为卿黛的书房,便于双方自个做自个的事情,她偶尔也会有想自己独处思考的时候。
两个书房之间通着一道门,若是想要往来,不必从外面走。
新家里像这样的心思,随处可见。
在聂府的那些年,聂川觉得自己的灵魂时时有种漂泊感,明明那里有父有母。到了这里,他才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安宁。
没有嫉恨,没有委屈,只有他的房子,他的孩子,还有那个让他无时无刻不牵挂的女人。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天气越来越冷,自从中了举人,庄梦麟就带着自己的老娘谢别了向府,在外面租赁了一个小房子。
天气太冷了,外面飘起了雪,庄大娘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给他做新衣裳,她说等开了春,他就要去考进士了,一定要穿的像样一些。
庄梦麟坐在桌前看书,眼睛黏在书上,冻的通红的双手不住的搓动着,炭火前几天就烧没了,幸好这冷天也没几日了。
“咚咚”有人敲门。
他赶紧起身开门,不意外的看到了一张温婉的笑脸。
“向小姐,您怎么过来了?我受过您的恩惠实在太多了,如今我已经是个举人了,还要您这样相帮,实在心中有愧,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出去赚钱,但我想一举考中进士,实在舍不得浪费时……”
“噗嗤~”向汝贞抿唇笑了,大红的斗篷衬得她肌肤赛雪,“庄公子你做什么梦呢?谁说我是来救济你的?你以为我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庄梦麟造了个大红脸,“那您是……?”
“怎么?离开向家之后就不能再联系了?眼看着到年关了,我是来看庄大娘的。知道大娘身体不好,我娘让厨下做了一些饺子冻起来给大娘送过来,也好让你过个安心年。银红!叫人把东西搬进来吧!”
“向小姐,这不行,庄某……”
向汝贞笑瞪了他一眼,“还是那副书呆子死相,我是给大娘送年货的,可不是看你,过年的饺子你可一口不许吃。”
说完这些,她就径自走进了冰冷阴暗的小屋,“大娘,我来看您了!”
外面,丫鬟银红叫人把东西都抬了进来,东西当然不止冻饺子,有炭火、有棉被、有笔墨、有米粮……
春节就快到了,傍晚,京城内四处挂起了灯笼,万家灯火其乐融融的样子,聂安城独自流落在街上,身上的钱都已经花完了,他被人从妓院里赶了出来,原本那些与他相好的什么柳儿花儿的,各个把他嫌弃的不得了。
他去找昔日的那些酒肉兄弟,他们听说他和家里闹掰了,闻见他一身的穷酸味,一个个推说没银子。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聂安城,什么玩意儿都不是。
街上出现一只流浪狗,和他一样冻的哆哆嗦嗦,这时一个牵着小孩的妇人路过,顺手丢给那条狗半个馒头。
他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瞪着那条狗,悲哀的发现,离开聂家,他居然连条狗都不如!
第55章 聂川,你算个屁
聂安城就这样一直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家?他暂时不想回,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 生他养他的那两个人,在一夕之间让他的信念崩塌。
就这样出来, 吃住无着落,书也没法读了, 他这次垫底中了举人, 原本就对明年春试不抱希望,可突然间连一点希望都没了, 就有点难以名状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条贱狗, 有骨头的时候需要人逼着才肯好好吃, 现在没骨头了, 又觉得遗憾起来了。
街上的店铺陆续关门了。
卖包子的孙大爷正准备收起最后两个包子,等收拾好了把门一关就和老伴安心回家过年去。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灼灼的盯着自己,举目望去, 只见一个虽然衣料不错但满身脏污落寞的年轻人正在看着他手里的包子。
孙大爷叹了口气,这大冷天还在街上逛悠的人都是可怜人啊。
“年轻人,过来吃包子不?最后两个了,我再给你烧碗汤, 不要你钱!”
聂安城犹豫了下, 走了过去,艰难的说道:“大爷,我帮您干点儿什么吧?”这话在以前是绝对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种脏兮兮的小摊子他看都懒的看一眼,因为和人打斗踹翻的都不知道有几个。
孙大爷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思,这种人必然是蜜罐里长大的,一朝逢巨变,心里还无法适应,即便肚子已经饿扁了,那份骄傲却仍旧不想完全丢弃。
“好,那就先吃,你帮我们老两口搬桌子吧,人老了,搬这东西还真有点儿吃力。”
“诶!”聂安城像个孩子似的应下了,上前帮孙大爷把外边的东西都收进了狭小的屋子里。很快,孙大娘就把新做的一碗鸡蛋汤和两个包子端了上来。
聂安城也不嫌烫,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差点噎到,三两口就消灭了一个包子,一口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暖了。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却哪一顿都没有这顿吃的香,鸡蛋汤的热气升腾,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然后有东西滴进了汤碗里。
这时,又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走了进来,冲老孙头夫妇做了个手势,之后坐到了聂安城对面。
“大少爷。”聂木的人这些天一直跟着他,发现他这几天不是呆在妓院里就是混在赌坊里,差点生出不再管他的念头,气愤的和二爷一说,结果二爷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让继续看着。
听说他已经被妓院赶了出来,状况凄惨,聂木这才亲自出面向他传达二爷的意思。在他看来,二爷对大房已经仁至义尽了,这样一个渣滓还管他做什么。
直到,他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忽然觉得二爷是对的,也许应该给这位大少爷一个机会。
聂安城蓦地愣住了,很快收敛了情绪,抬眼看向聂木,“你怎么在这?”
聂木对他的态度比以往真诚许多,“大少爷真不打算回家了?”
聂安城呼噜噜把剩下的半碗热汤全喝了,“不回,我现在不想见他们。”他怕,怕回去不止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更怕没过几天他便重新陷进安乐窝里,任由其吞没了现在的自己。
“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这话问到聂安城心坎上了,他有些羞赫,“我打算再想想办法,把这身衣服卖了,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先熬过这个年。”
聂木沉默了半晌,“怎么不去找二爷?”
“……我无颜面对二叔。”
真是个傻孩子,聂木叹气,“不必如此,和大房的过节二爷心里分的很清楚,你始终是他的后辈,二爷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成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其实你这些天的遭遇二爷都知道了。”
聂安城看向他,眼眶微红,“二叔他……”
“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他怕你想不开,一直叫人看着你。眼看要过年了,我今天闲下来了便亲自来找你,想和你聊一聊,问问你的意思。既然你暂时不想回家,二爷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当然都不选也可以。”
“……什么路?”聂安城心潮迭起,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有些想掉眼泪。
“一是给你些银子,帮你找个住处,至于以后做什么不管。二是先到二爷那里去,等过了年,直接送你去书院,吃住都在书院,以后专心在那里读书。”
聂安城低头不语,想了很久才问道:“我选第三个。”
“嗯?”
“直接送我去书院吧,虽说过年,书院里还是有值守人的,应该饿不死。二叔虽然对我没有丝毫芥蒂,但我不能给个杆子就往上爬,我不会去他那里过年的。另外,我还想麻烦聂管事一件事。”
他的回答着实有点出乎聂木的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事?尽管说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明白了许多。我有手有脚识文断字,二叔的好意我接受,却不能事事依赖他,以后我谁也不想依赖了。聂管事,你帮我找个合适的差事吧,读书期间的花费我想自己赚出来。”
他目光晶亮的注视着聂木,等他的答案。
聂木愣了下,忽然笑了,“大少爷真是长大了,我答应你,这不是难事。不过我给你找的差事,必然不会优待于你,需得像一般人一样尽心尽力才成。”
“没问题!我愿意……吃苦。”
苦是什么?聂安城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有机会尝到,没想到因为与家人的决裂一下子就尝到了,还是他自愿的。
聂木给了孙大爷一块银子,“老人家,这是包子钱。”
孙大爷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这么多够买我二十笼包子了,再说这个小伙子刚才帮我干活已经抵了饭钱了。”
“拿着吧老人家,过个好年。”
孙大爷怔怔的看着两个离开的身影,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容易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孙大娘把要带回家的东西拎上,准备叫孙大爷锁门,见他愣住那里凑了上来,“这银子……”
孙大爷把银子交到了她手里,“等下去买几斤肉,咱们也过个好年,别舍不得。”
“好!再给孙子孙女扯块布做新衣裳……”
年味越来越浓了,天也越来越冷,聂川说年后再给两个孩子请先生,这段时间就任他们在府里逍遥吧。淮哥儿已经四岁多了,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调皮。聂川是个大忙人,孩子的管教他很少管,以前没有卿黛的时候,莹莹就在聂家和冯家两边跑,而淮哥儿则是全靠奶娘和丫鬟带大的。